第6章 (6)

找救援,因為有了伯爵夫人傳說的印象,所以會害怕是詛咒,也會下意識認為俞心瑤已經死了。總之找救援這一點不會變,我會飛奔下樓。”

“嗯,但是我們抵達的時候,房門是關着的。”

白心皺眉:“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可疑。按理說不可能關門的,至少不是葉南關的門。那難道是俞心瑤?可沒道理啊,她要是能關門,葉南還會吓成這樣?”

“那麽,再來判斷一點好了。如果是你,看到兇殺案,和其他人陳述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

“我會說,俞心瑤死了,她……”

蘇牧打斷她的話,贊許說道:“這一點,葉南吻合。那如果是你串通好吓人呢?第一時間會怎麽說?”

白心想了一下,說:“應該會說的更加詳細,企圖博取信任。我會說,剛才我上樓,看見俞心瑤臉上蓋着面具,都是血,她死了……”

“你看,邏輯方面一對比,泾渭分明。也就是說,他事先無預謀裝神弄鬼吓人,是真的受到了驚吓。”蘇牧說。

白心點點頭,她沒有理由反駁。

蘇牧說的有理有據,很正确。

那麽,真相方面就只有一個。

白心說:“是俞心瑤裝神弄鬼?關門也是她想要換裝才關上的?”

“我不知道。”蘇牧說。

“蘇老師,你怎麽會不知道……”白心回憶之前的場景,忽的,開口:“可有一個疑點,如果是假血,俞心瑤的臉上按理說肯定會有紅色的印記,如果她裝神弄鬼的話,擦去假血的紙巾上肯定會有紅色痕跡。但各處的垃圾桶都沒有血跡,包括床墊地板,這麽短短時間內也沖不了馬桶。甚至是面具,連一點殘留的紅色印記都沒有。這個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麽,也可能是葉南真的走到了異次元房間……”

“蘇!老!師!”白心無奈了,“我覺得葉南是色盲這個推論都比你靠譜。”

“色盲?有趣的推論,允許你保留。”蘇牧嘴角略帶弧度,不明顯,但似乎很愉悅,“我要睡了,請不要打擾我,白小姐。”

“那……晚安。”白心翻身,心中做好了決定。

明天去問問葉南究竟是不是色盲,如果是的話,一切都好說了。

如果不是的話,那麽,葉南是真的到了異次元房間?

誰又知道呢?

隔天清晨,第一縷溫煦的陽光照到了白心的臉上,将她催醒,迎接朝陽。

白心起身,往地上看。

蘇牧早已不見了蹤跡,顯然是起床了。

她漱口刷牙,換了一件漂亮鮮豔的嫩黃色連衣裙,這才滿意下樓。

在電梯間,白心偶遇了葉南。

她躊躇,問道:“葉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葉南正為昨晚的事情尴尬,此時有求必應:“白小姐你別客氣,問就是了。”

“你是不是色盲?譬如紅綠色盲,紅白色盲之類的。”

“抱歉,我不是。”葉南斂聲,說:“昨晚可能是我……看錯了,打擾白小姐了,真不好意思。”

“沒什麽。”

“不過心瑤沒事就好了,不然我真的很擔心。”

白心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她憑借女人敏感的直覺,問:“葉先生喜歡俞心瑤小姐?”

葉南不藏着掖着,羞怯一笑:“嗯,我從高中就開始追她,所有人都知道。不過很可惜,到現在都沒追到手,她不喜歡我這一款,覺得我性格太軟弱了。”

白心安慰:“葉先生別這樣說,我覺得你挺好的。會關心人,說話又溫柔。”

“真的嗎?謝謝白小姐安慰我,其實我是什麽人,我自己知道,和老同學沒什麽好隐瞞的,都是一起長大的。”

白心不知道說什麽了,此時也只能幹笑。

此時,蘇牧過來解圍,說:“白心,你醒了?”

白心腹诽:他倒是聰明,人前親昵喊白心,人後生疏喊白小姐。

“嗯,你吃了嗎?”

“沒有,想着你,茶不思飯不想。”蘇牧一本正經說。

白心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毛刺刺的,渾身不對勁。

她說:“那我現在來了,你可以多吃一點了。”

蘇牧乖巧“嗯”了一聲,紳士一般為她拉開座位,伺候她坐下。

等坐定了,蘇牧又端過一杯熱牛奶,提醒她先喝。

一瞬間,白心又想到初次見面時,因空腹有異味喝牛奶的事情,一張臉頓時燒的通紅,總覺得被蘇牧踩到了痛腳。

這家夥,确定不是在提醒她,如果不乖乖配合,那就捅出她所有的糗事嗎?

白心咬了一口雞蛋吐司,填飽了胃,這才有精力去應對蘇牧。

蘇牧就坐在她的左側,餘光就能将他包裹在其中。

蘇牧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襯衫,領口扭開了兩個紐扣,流暢的鎖骨線條若隐若現,燈光下,像是煨着兩道瑩白的光。

只是,在鎖骨上方,還有着什麽。

白心心裏在意,忍不住擡頭望去。

只見得,蘇牧的鎖骨上方有一小枚紅印,像是傳聞中的“草莓”,即為吻痕。

這個心機蘇老師!

白心的耳尖又充血發燙了,她當然知道這是蘇牧自己為之,畢竟她可沒有睡後亂-性的習慣。

特別是這種吻—痕,屬于皮下淤血,是通過唇齒吸吮的負壓造成的。

而蘇牧僞造這樣的痕跡,就是為了正大光明告訴別人,她與他關系的真實性。

為了挑釁沈薄,這厮真是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說曹操曹操到,沈薄剛來到餐廳,掃了蘇牧一眼,說:“恭喜你破了守護二十八年的童-貞。”

蘇牧略滿意,似乎目的達成了,說:“謝謝。”

白心窘迫,面對衆人審視的目光,心底嘀咕:這真的不是誇獎啊……

“下一次如果要僞裝的話,請在女性的脖頸上印下吻痕,這樣代表占有欲強烈,而在男性身上,很多時候會被誤認為是個gay,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

蘇牧波瀾不驚,說:“不需要你指導我性-方-面的知識,理論知識,我比你了解的多。”

“但實踐上,你不如我。”沈薄一錘下定論。

蘇牧欲言又止,什麽都沒說。

白心還是自顧自喝牛奶,雖然被洗清了推蘇老師的嫌疑,但衆人看她的眼神,怎麽越來越怪了?

☆、第十七集

白心吃飽喝足,說:“我先走了,你們繼續吃。”

“我也走。”

蘇牧用餐巾擦去嘴角,也下了桌,跟着白心,緊追不舍。

白心覺得頭疼,她無奈說:“蘇老師,正常的男女關系,男朋友也不需要無時無刻粘着女孩子。”

蘇牧說:“我對陌生環境的适應能力比尋常人要差一點,所以,跟着你是本能驅使。”

白心啞口無言,不知道他是在找借口,還是在反映真實狀況。

只是,如他所說,推論出:蘇老師覺得她是一個熟悉的人,并且跟着她,是本能驅使?

白心的心跳加速,她面紅耳赤,所有的敏感位置都忍不住升溫,象征着她情緒的波動。

不一會兒,白心抿唇,說:“蘇老師……”

蘇牧淡薄說:“別太感動,我只是……”

“你是狗嗎?”

“……”唯一的一次,蘇牧被反駁到啞聲。

“狗對于陌生的環境,出于畏懼就會采用撒尿,以及貼近主人的做法,從這一點來看,蘇老師和其他哺乳類動物還真是有共通性呢。”

“你在諷刺我,”他語調平緩,依舊是風輕雲淡,“但這個推論很有趣,允許你保留。”

白心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是她段數還不夠高,還是這個人見招拆招的能力太強了?她明明,都已經竭力諷刺了。

蘇牧朝前走了幾步,倏的回頭,凝視白心。

由于雨後的白霧濃郁,空氣中都含有濕漉漉的質感,是以,蘇牧圍了單薄的圍巾,只掩住脖頸,露出輪廓好看的唇。

他的眼神凜冽,如飒飒夜風,卷入衣裏。

也幾乎是在剎那之間,讓白心不寒而栗。

“怎麽了?”白心的氣勢不免弱了下去。

“如你所言,你知道狗最喜歡陌生環境裏面的什麽嗎?”

“電線杆?”之類的東西?

“恭喜你,答對了。”蘇牧意味深長地說,随後,長腿一邁,朝別墅的花園走去。

暗示他喜歡跟着她,所以她是電線杆?

白心很想一笑泯尴尬,但她回神一想:狗為了熟悉環境就會朝電線杆撒尿?

這種冷笑話,好像怎麽都讓她笑不出來啊。

何況,蘇老師居然不惜把自己貶低為狗,也要絕地反擊,嗆回她的話。

實在是勇氣可嘉,白心自愧不如,是她輸了。

她小跑幾步,跟上蘇牧。

主要是這裏的氛圍太過于陰森,她不敢一個人逗留許久。

陰雨天氣,天際壓低了,浮着一層暗色的光,籠着別墅,似一座無人問津的黑色城堡。

“滋滋滋。”

她聽到了什麽聲音,再一次回頭去看別墅。

那是一架小型的遙控飛機,在窗前徘徊。

而二樓處,站着周潇。

他與白心對視一眼,眸色黯淡,啪嗒關上了窗。

這時,遙控飛機也徐徐落了地,被人撿着走了。

不是周潇的飛-機,樓下還有人在,白心也不知是誰。

她沒想那麽多,朝前小跑,跟着蘇牧隐入了密林之內。

“蘇老師,你等一下!”白心氣喘籲籲,怎麽都沒想到那個不擅長體育的人居然能走這麽快。

“白小姐,現在是你在無時無刻粘着我。”蘇牧說。

白心寂了聲,她解釋:“這裏的路,我不認識,所以就會情不自禁跟着蘇老師。”

“和我之前的做法一樣,對嗎?”

“……”

對,這樣說起來,她的所作所為和蘇老師一模一樣,也是在陌生的環境裏産生恐懼,從而情不自禁跟着熟稔的人走。

不過怎麽會有人這麽無聊,特意下一個無傷大雅的局來報複她?

白心遲疑問:“蘇老師,你這是在報複我?”

“是的。”蘇牧一點都不心虛。

很好,還真有人這麽無聊。

“複仇成功,跟着我出去。”蘇牧掉頭,朝來時的路走。

白心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等他們到別墅的時候,天又開始下雨了。

雨點淅淅瀝瀝,拍打地面,砸的四分五裂,濺起無數個透明王冠。

白心嗅着特有的泥土味,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感受那點微涼。

她最愛的事情就是,外頭下雨,人在屋裏;抑或是鑽入被窩,泡一小杯奶茶。然後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上擁擠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就有種莫名的安心。

或許是人性中本身就飽含了幸災樂禍的特質,她在絕不會被淋濕的家中,感受世态萬千,就會有種莫大的幸福感。

“在想什麽?”周潇上來搭話。

白心回神,微笑,搖搖頭:“沒什麽,就覺得沒被淋濕真好。”

“知足常樂,”周潇說,“這是一種幸福,所以有些畫家喜歡畫老宅,或者是夜幕下的萬家燈火,會引起觀衆的共鳴。”

不知何時,俞心瑤也湊了上來,她手裏捧着一杯奶茶,客套的遞給了白心另一杯。

白心接過,輕抿一口,脈脈暖流,湧上了四肢百骸。

俞心瑤說:“看樣子,明天還會下雨,估計得要下午才能下山。”

“心瑤,你們在這啊?在聊什麽呢?”葉南是俞心瑤的愛慕者,走哪跟哪。

可顯而易見,俞心瑤對他沒意思,笑臉都不給一個。

白心說:“在看雨,葉先生不在廚房幫忙?”

“有蘇牧和安慧在,輪不到我幫忙。他倆都是廚藝高手,以前畢業野炊,都是他倆掌廚,我過去就是打打醬油的。”葉南頗不好意思。

白心想起來了,說:“那……葉先生能和我說說看,蘇牧高中時期的事情嗎?”

她倒是很想知道,蘇老師高中時是不是和現在一樣,時常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葉南說:“以前,蘇牧好像就不太和班上同學說話,這小子成績倒一直很好,我那時候再怎麽拼命學,也及不上他的學習效率。按理說,我花的時間比他多,就應該成績好一些。但現在看來,有些東西真的是靠天賦的。”

白心點點頭,倒沒了解到什麽實質性的東西。

唯一的認知就是,蘇牧從前到現在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一開始推論,腦子就如同機器一般高速運作的怪才。

“那時候,喜歡蘇牧的人很多,他的整個抽屜都塞滿了情書。”葉南說。

“這個我記得,”周潇說,“後來,蘇牧清理了整個抽屜,再塞上了他那時候做的所有高分卷子。”

葉南笑了:“他當時怎麽說來着?好像是說,與其讓其他人塞,還不如他自力更生。”

白心幹笑,心想:還真是蘇老師的行事風格。

晚飯做好了,他們吃完就上了樓,準備明天回程的東西。

是以,才晚上七點,幾人就各回各屋,沒有了交流。

白心松了一口氣,她總算不用再繼續僞裝蘇牧的女朋友了。

蘇牧低語:“不做我的女朋友,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是啊。”

“在外貌方面,我比你更符合人類美學,智商上看也是。甚至遺傳學上看,和我繁衍後代,能提高你的後裔各方面條件。人都是擇優而上的生物,偏偏你要逆常理而行,”他頓了頓,繼續說,“僞裝我的女朋友,如果換個等值的比喻來看,就好像是中了一千萬的彩票,你居然會不高興?”

“然而,我更喜歡一千萬的彩票。”白心如實說。

蘇牧欲言又止,甚至是有點不太明白。

隔了一會兒,他得出結論:“我明白了,你潛意識裏産生了自卑情緒,覺得配不上我。所以,才會覺得遠離我是明智之選。”

“我……”

“不用辯解,邏輯上看,這是最合理的推論。”

蘇牧下定了結論,就不容她置喙半分。

此時,屋外又來了動靜。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敲門的人是葉南,他氣喘籲籲,說:“這次是真的,心瑤她……出……出事了。”

白心這次特意觀察了一下葉南的反應,他的衣領大敞,顯然是因為劇烈運動而下意識擰開的領口。根據說話的重點來看,知道什麽是關鍵詞,理應提前說,所以語言也沒有問題。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俞心瑤真的出事了。

她眉頭微蹙,皺出個淺淺山峰,幾步就跑到了a房。

房門大敞開,裏頭站着安慧,她捂着嘴,還沒從震驚中回神。

白心低頭去看,只見地上趴着俞心瑤,傷口在後腦,泊泊淌血,流到了門外,濡濕一大塊木制地面。

一般腦受傷,死亡率極高,更別提出血了。

白心大喊一聲:“誰都別動這裏,門口等着。”

很多案子至今破不了的原因都是犯罪現場被破壞,導致警-方無法還原兇殺案件。

白心問:“第一個來這裏的人是誰?”

葉南說:“是我,可我來的時候,門是鎖着的。我是看到了血跡覺得不對勁,才撞開了門。”

白心望了一眼窗戶的位置,是上了扣鎖的,門鎖部位也的确有強制損壞的痕跡。

不論葉南的證詞真實與否,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

☆、第十八集

在他們走之前發生了慘案,就好像離別前的禮物一樣,讓人記憶猶新,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

安慧捂住嘴,嗚咽出聲:“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啊……我們都要走了,怎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白心被吵得心煩意亂,她低呵一聲:“我是黃山警局的特聘法醫,現在都冷靜下來,別幹擾我的思路,我需要收集罪證。”

她掏出證件,手臂平舉,讓所有人都能看清證件上的署名。

四周一下子靜下來了,在專業人士面前,事态越嚴重,旁觀者越不敢擾亂視聽。

白心對後來跟上的蘇牧點點頭,示意他進現場。

蘇牧說:“用你的專業知識給我描述一下,這個兇殺案的所有細節。”

她點點頭,很快就進入了狀态,鄭重其事道:“在低體位出現了屍斑,斑點很小,顏色呈淡紫色;屍體已經開始硬化,溫度冷卻很快,這說明死亡時間在一個小時左右。”

蘇牧沒點頭也沒搖頭,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俞心瑤的遺體上,而是半蹲着身子,脊背朝前彎曲,胸襟領口微開,做出一副頹然的散漫姿态。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世界,半天都沒反應。

白心有點不高興,覺得他不夠尊重死者,這種時候還能開小差。

她剛要出聲提醒,蘇牧又豁然站了起來,吓了她一跳。

“蘇老師?”情急之下,白心忘記了要親昵稱呼蘇牧。

“噓……”

蘇牧将食指抵在唇間,他眼瞳微動,緩緩巡視四周,不知在看些什麽,因為他沒有任何專注的點。

白心甚至有種錯覺,她總覺得蘇牧像是一臺大型的機器,正在孜孜不倦工作,除非沒電,否則毫無消停的可能。

蘇牧像是……在用腦子記錄着什麽,這種眼神不像是觀察,更像是拍照,将陌生的事物儲存在自己的大腦。

“蘇老師?你在看什麽?”

“我在記錄畫面,在這個現場被毀壞之前。”

蘇牧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反倒讓白心好奇了。

沈薄忽然開口,說:“白小姐不用管他,我弟弟小時候腦子受過傷,然後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白心聽不懂他在諷刺,還是說真的。

“他小時候有輕微的語言障礙,後經醫生診斷,可能患有先天性孤獨症。後因頭部受過傷,語言障礙倒是消除了,卻得了另外一種病——後天性學者症候群。”

她曾經聽說過這種病症,別名是獲得性天才綜合征,這種病一般的成因是頭部受創,腦部潛能被開發所引起“後遺症”。

甚至在前幾年的新聞上也有聽說,原本對數學一竅不通的中年人,在頭部受傷之後忽然變得有潔癖,癡迷數學,能從一片微不足道的葉子上看出複雜的幾何圖形,甚至不借用工具,随手就能劃出這類圖案。

說的明白一點,也就是天才病。

但這種病的患者,情商普遍底下。

白心同情地看了一眼蘇牧。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經過測試,我的情商也達到了标準值,所以,請把你的擔憂放回肚子裏,”蘇牧嗓音冰冷地說,“以及,他的話并不可信。每一次我摔倒,他總會意-淫出各種病症,并且從我舉止中分析出所有疾病的可能性,是個見不得我好的人。”

“是這樣嗎?”白心将信将疑,因為從另外一個角度上看,沈薄說的好像也挺對的。

“不過,我倒是真的有一項專長。”蘇牧看夠了,閉上眼深思。

“是什麽?”白心蹲下身子,一邊檢查俞心瑤的傷口,一邊詢問。

“在腦中建造記憶。”

“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在眨眼的瞬間将一副畫面記錄下來,然後在腦海裏逐漸還原畫面,達到儲存細節的效果,類似于拍照。”

“記憶之宮?”白心學醫時期有去心理學蹭過課,這種深度的記憶還原法是從古希臘就流傳至今的,是一種淺度催眠,還被用于各種影視拍攝,但實際上,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奇。

學的不好的話,這就只是一種障眼法;假如學的好,所有記憶都能為他所用。

“你……”白心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蘇牧總能瞬間推敲出案件。

他的記憶力比尋常人都要好,邏輯思維能力也是。

對其他人來說,在推斷案件時,他們需要對照證據,時而會忘記細節,所以導致一些瑕疵出現;但蘇牧不會,他的所有資料都記在了腦子裏,手到擒來,反應能力總比一般人快的多。

這就是一種不公平,有的人就是有另外的擅長之物,不得不服。

“白小姐,請分析一下傷口的形成。”

蘇牧睜開眼,他的眼底又恢複了那種清明與冷靜,一下子将白心所有的遐想都壓回了現實,推她倒退回這個案件之中。

白心帶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原本是拿來燒烤防止沾上肉質油膩的,這時候正好為她所用,防止留下指紋。

她翻過俞心瑤的頭部,抵着那個已經結痂變黑的洞口說:“現在沒有工具,我不能徒手取出內嵌物。但就光澤來看,是針狀金屬物,針頭呈圓形,半厘米寬,類似釘子。而且整根沒入腦內,說明是由機器發-射出來的。”

周潇一直在人群外頭沉默聽着,忽然,他開口打斷:“白小姐,你是怎麽知道這根金屬物是由機器發-射的?”

“假設我們有一根釘子,立着擺在地面上。人摔倒了,後腦着地,刺入釘子,那麽底端一定會和頭皮平行,沒有助推的力,所以它是無法插入腦中,造成一段內嵌的距離的,”白心滿手是血,她比劃着,解釋,“而俞心瑤現在的傷口造成了,那就說明,金屬物在刺入時,有一個外推的力,單單刺入頭部還不能阻止這股力量,直到通過摩擦,深入腦顱內,這股力道才消失。”

沈薄也插了一嘴:“也就是說,這種情況類似于子彈能沒入胸膛,而匕首不行一樣?”

“沒錯。”白心說,“而且按照血跡來看,呈現發射的抛拽狀态,也能說明釘子是快速行進,刺入腦顱的。”

“不過屋內的血跡很混亂,一時間無法推斷出兇手是在何處發-射這枚金屬物,只能判斷具體中‘彈’位置是在床邊,也就是這兒。”白心指着床尾的地板說,“她幾乎是立時死亡,首先摔到了床尾,所以被單上有血跡,緊接着滾落到地面,這四周也都呈現了稍微平緩一點的血跡。還有就是,她是腦後中‘彈’,兇手是在偷襲她。”白心說完,用沒染血的胳膊擦了一下臉頰的汗液,這才察覺口幹舌燥,有點累了。

蘇牧呢喃自語:“背後偷襲,門窗緊閉……”

白心問:“想出什麽了嗎?”

蘇牧似乎心情不錯,嘴角彎起若有似無的弧度,他低語:“什麽都沒有想到。”

“……”

白心心想:那他還一副胸有成竹已破案的樣子。

“現場處理完了,接下來就是審訊的時間。”

白心知道做事的流程,接下來的事情其實不歸她管,但這裏沒有警-方的介入,也只能由她代勞了。

他們一行人下了樓,大門上鎖,所有人面面相觑,盯着對方的臉,生怕錯過了哪個殺人的兇手。

沈薄說:“這種事情需要報警,可這裏沒有信號,除非下山。”

這是最關鍵的地方,被他一言中的。

白心自己需要繼續這個審訊,抽不開手,而蘇牧絕不能走,他需要幫助她破了這個案子。

可剩下的人,說句不好聽的,所有人都有殺人的嫌疑,能放哪個去報警?

白心誰也不相信,甚至是沈薄。

她說:“我們誰都不能去報警,如果放了兇手去,他就極有可能逃逸。”

這種事情不像是捉鼈,白心寧可誤殺也不肯放過。

沈薄興致盎然,他從櫃子裏抽出幾個手-铐,還擺上了幾盞香薰蠟燭,甚至是皮質腰帶。

他說:“這些本來是為顧客提供的特殊用品,現在正好為我們所用。”

蘇牧補充:“所有人都拷上一只手,另一個圈扣上身側的那個人,這樣會圍成一個圈。一旦有一個人出現了異常,其他人就一起施力制服兇手,也不怕他逃逸。而審訊只維持到早上,到了早上還沒結果,就派出那個最不可能是兇手的人去報警,剩下的人繼續互相監-視?”

衆人無異議,這個時候拒絕,反而是最有嫌疑的人。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聲音,所有人都扣上了手-铐,圍桌而坐。

白心率先提問:“第一個發現者是葉南,葉先生,不瞞你說,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你是最有可能行兇的人。”

葉南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吓,雙目圓瞪,激動說:“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之前,我還看到過吸血鬼夫人的預示,心瑤臉上蓋着面具,都是血。我去的時候,房間門是鎖着的,裏面窗也是緊閉的。根本沒有人出入過,這是真的。”

蘇牧抓住了一個重點,反問他:“你為什麽會知道,那道門沒有人出入過?”

葉南目光躲閃:“我……我那個時候一直在門外等心瑤,所以……”

“就是你,你就是兇手!”安慧受了刺激,發瘋似的站起來,企圖拽住葉南的衣領。

周潇拉回安慧,說:“別激動。”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葉南眼眸一亮,語無倫次,說:“我知道了,這絕對是伯爵夫人做的!這是吸血鬼做的,這個屋子被下了詛咒!”

☆、第十九集

蘇牧說:“那麽,葉先生,你究竟是為什麽要在俞心瑤的房門前駐足一個小時?還有,第一次你說面具的時候,又是為什麽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俞心瑤的房間裏?”

他的眸色沉靜,出聲時,嗓音略低,聽上去,像是被刻意壓成了一線,直入人心。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蘇牧吸引了注意力,他的眼神太過于鋒利,如同大漠裏的一柄彎刀,借日光,借篝火,借酒,淬煉出最凜冽的一道銀光。

不知為何,每每在推理的時候,白心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散着暗淡的光,不過于耀眼,卻令人難以忘懷。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我……”

葉南垂下眼睫,實際上,他不敢講任何話。

白心也明白他的顧慮,就算他再怎麽解釋,都洗不清自己極有可能是兇手的嫌疑,越抹越亂,到最後,百口莫辯。

不管是或者不是,他都不宜再多說話了。

蘇牧的語調更加軟綿了,他似在安撫,又似逼迫:“葉先生,希望你能如實闡述事實。斷案推理,是靠證據說話,沒有證據,我們不會下任何定論。當然,如果你出于害怕,不敢說出實情,故意混淆視聽的話,結局怎樣,我不好說。”

他說的話非常對,如果葉南有所隐瞞,很可能會把事情推入另外一個極端。

如果他是兇手,隐瞞了,露出矛盾與破綻,那麽就逃不了;如果不是兇手,他又出于害怕隐瞞真相,那麽很可能被真兇利用,成功當了替罪羊。

無論如何,他都該如實說出因果輪回。

葉南垂頭喪氣,說:“你們拿出我的手機就知道了,上面有短信,備注為‘畢生的摯愛’那個。”

沈暢摸出他褲袋後的手機,輸入了解鎖碼,裏頭跳出短信頁面。

總共兩條短信。

一條是6月16日晚上21點10分,也就是昨天晚上,正好是葉南說看見面具血臉的時候;另一條是6月17日晚上20點26分,也就是距今一個多小時之前。

也就是說,那時候俞心瑤還活着,一個小時之前還活着。

第一條短信上面寫着:“葉南,十分鐘後來我房間一趟,不許早到,我有話和你說。”

第二條是:“葉南,上次我讓你來,你怎麽不來?反而把白小姐他們都帶來了,這是怎麽回事?你一個小時後過來一下,你說要我做你女朋友的事情,我已經有了答案了。”

這兩天短信是真的,時間是不可能造假的。

也就是說,葉南出現在俞心瑤的房間,的确是情有可原。

蘇牧的指節微蜷,抵在唇間,抿了一會兒,說:“也就是說,第一次你是被俞心瑤喊去的?”

葉南點點頭,“對,是心瑤喊我去的。我一過去,就看到了血臉,這才慌張來通知你們。結果什麽都沒發生,我想這是伯爵夫人的預示,她早暗示過要殺死心瑤了。還有……”

白心也心裏起疑,因為第二條短信上,俞心瑤說她沒有發生過面具事件,也完全不知情。那麽,可能是葉南真的走入了特殊的領域,也就是靈異房間嗎?還是說,葉南在說謊?

“還有什麽?”白心追問。

葉南目光躲閃,他低頭,支支吾吾:“伯爵夫人的眼睛……她真的會動!”

“什麽意思?!”白心失聲低呼。

“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安慧咬牙切齒,“借口,都是借口!都是你找的借口!”

周潇勾唇,了然:“我早說過伯爵夫人是有生命的,她在懲戒世人。”

白心不知道這是葉南臨時找的理由,還是其他什麽。

她只覺得荒謬可笑,但見葉南縮着脖子,光潔的脖頸上真的泛起雞皮疙瘩,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她又有些猶豫了。

葉南是真的在害怕,他說的話也不似作假。

白心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出伯爵夫人的那一張臉——蓋上了面具,所以不知真面目,也寓意着伯爵夫人重視自己的容貌,這是極為出色的油畫作品。

而她的唇色應該是嫣紅的,泛着溫潤的光,如同血代替了口紅,塗抹上肆意而大膽的血色。

而那雙眼睛……

白心根據自己的記憶去回顧,那只面具下的眼睛的純黑色的,空蕩蕩的,沒有畫上眼珠。

又怎麽可能……會轉呢?

除非,伯爵夫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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