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嫌疑人了嗎?
而她剛才對證的那番作為,恰巧觸了安慧的逆鱗。
安慧害怕白心走漏風聲,給蘇牧提供線索,這才趁蘇牧走後,再上演一出伯爵夫人殺人,神不知鬼不覺,解決了她。
這個女人究竟和俞心瑤有什麽恩怨,需要明面上裝朋友,背地裏這樣害她。
不得不說,人心可畏。
“那白小姐,如果我沒有嫌疑了,你可以解開我了嗎?”葉南遞上手-铐,可憐兮兮的。
不得不說,這個人真的如外界傳聞那般,軟弱又膽怯,就連白心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白心點點頭,說:“你等等,我找找鑰匙,不知道沈薄放哪了。”
她手忙腳亂,又沒有蘇牧那種能用金屬物開鑰匙的能力。
于是,白心回到樓下,在抽屜裏翻檢。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雷聲轟鳴,就連人的腳步聲都能掩去。
不知蘇牧他們有沒有找到人,這麽大的雨,警方開上山應該都很困難。
她浮想聯翩,側臉在落地燈的照映下,鍍上一層白邊,顯得恬靜。
“噠噠。”
她的身後适時響起腳步聲,由于雨聲大了,近在咫尺,方才察覺。
白心不耐煩:“葉先生,你先等等,別那麽急。”
“白小姐。”
她的身後傳來陰冷、怨毒的一句呼喚,如同寒風入領,驚起一脊背的雞皮疙瘩。
“你……”
白心緩緩回頭,她目瞪口呆。
只見得,安慧濕透了衣衫,鬓發黏住耳廓,猶如剛從海底浮出,遍體海藻砂石的海妖。
她似笑非笑,從茶幾上摸過一柄水果刀,迅速朝白心刺了過去!
☆、第二十一集
出于恐懼,白心的瞳孔驟然緊縮。
她的瞳孔深邃,如同深淵裏疾速旋轉的漩渦,在剎那之間,收窄了水眼,水勢湍急。
白心并未被眼前的情形吓破膽,她學過女子防身術,甚至還會些跆拳道,比不上警方迅猛如豹的緝拿手段,但好歹自保還是沒有問題。
只不過,安慧手裏有刀……這是一個難題。
白心已經做出最快的反應,就勢往左側一滾,手臂沒來得及收回,被安慧劃下一刀。
“啪嗒、啪嗒。”
不久之後,就傳來血滴落在地的聲音,混淆着濃郁的腥味,刺激鼻腔。
白心察覺到劇痛,她咬緊牙關,鬓角布滿薄汗。
她開始慌了,倒退幾步,尋找能夠防守的地方。
有時候,敵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的畏懼心理。
明明兩個人高矮一致,性別一致,但由于其中一個人手裏有刀,進攻時無所畏懼,那另外一個人就很容易敗下陣來,就此屈服。
白心想起從前看過的書,魯迅曾經說過一句話——“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而蘇牧也說過,兇手之所以殺人,那是因為他比被害者更怕死,所以為了自保,從而殺人。
就好比安慧,只敢使伎倆偷襲,只敢對她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卻不敢迎面和蘇牧這些人對抗。
那就是說明,她把白心當軟柿子捏,以為柔弱的女性總會懼怕死亡,由她發洩被戳穿真相的憤怒。
白心輕笑一聲,果然,安慧是怯者,是最懦弱的人。
不管她和俞心瑤有什麽恩怨,但她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輸了一半,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你笑什麽?”安慧走過來,她手裏的刀尖朝地,上面沾了一點血液,彙聚在刀尖,搖搖欲墜。
“你以為在被捕之前殺了我就能洩憤?”
“我殺你,需要理由嗎?白小姐?”安慧冷笑,猛地撲上來,企圖以刃封喉。
白心眉頭緊皺,形成溝壑。她強忍住痛苦,屏息,以腰力,靈敏避開水果刀。
這時,白心揚手抽過一把拖把,手腕朝上,握住尾端,以擊劍的姿勢迎敵。
她從不怕和別人打架,只是好久沒上手,技藝生疏。
“安小姐,剛才是你偷襲我,所以才勉強讓我中刀。”白心說,“空有武器,不會使用,即使是槍-械,在你手裏也只是廢銅爛鐵。而真正學過搏擊或者劍技的人,就算是一把拖把都能擊敗敵人。”
安慧仿佛看出白心擅長劍技,她只覺不好,拿着水果刀,迎面上陣。
“咔。”
白心手裏的拖把抵住安慧的正面攻擊,死死卡在與拖把的金屬杆上,發出清脆的一聲擊打。
安慧用上了雙手,手背青筋爆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白心一步步朝地面緊逼。
不好,不能讓她壓制在地。
這樣的話,白心就很難施展身手,而水果刀合适近身攻擊,只會讓安慧占了便宜。
說時遲那時快,白心擡步朝上一踢,直擊安慧的小腹,将她踹到一旁,踉跄幾步。
安慧仿佛吃痛,龇牙咧嘴,一下子滾到了地上。
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吭哧喘氣,手裏的水果刀都因脫力滑落在地。
而白心趁機拿手铐铐住了她的雙手手腕,這才從九死一生的險境中逃脫,松了一口氣。
屋外雷聲大作,瓢潑大雨,猶如水珠簾幕,閃現白燦燦的光,一點又一點。
密林之中,萬千銀絲,被風吹起波折。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白心去開門,是淋成落湯雞的蘇牧以及周潇。
随後,她跑廚房拿出消毒水以及棉花還有繃帶,簡單清理傷口。
白心的傷口還在泊血,由于之前動作幅度大,手臂緊繃,所導致傷口張開,也不知道外圍沾染上了多少細菌。
她一邊用酒精輕擦劃傷的四周,一邊龇牙咧嘴,疼的鼻尖發酸。
“白心。”
她聽到有人喚,猛地擡頭,眼睛對上刺目的吊燈,又加上鼻腔酸澀,竟然一下子滾落兩行清淚。
原來是蘇牧站在門口。
蘇牧站在門邊上,衣服濕透了,發梢也在滴水。他原本淺色的衣服沾上泥濘,顯得狼狽不堪。
他就在近處,身上傳來雨水的清新味,混淆着那股經久不散的沐浴露味,明明很尋常,卻令人依戀。
或許是剛才,白心真的怕極了。
所以此時看見蘇牧,她也忘記了被設計圈套的事情,反倒有點依賴他,鼻尖酸楚,怎麽止都止不住。
她又想哭了,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怕。
蘇牧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她,碰到眼角熾熱的淚珠上,似乎是用行動,別扭又生硬地暗示她,別哭了。
白心懶得理他,他不記仇,她記。
于是,她說話客套,帶着職業性的微笑,說:“謝謝蘇先生,我有紙巾。”
蘇牧聽出了稱謂上的改變,一雙眼被濕濡的鏡片擋住,看不清神色。
只是,他抿唇,緩緩将手臂縮回,像個要糖被拒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白心的錯覺,此時的蘇牧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他的眼鏡糊了雨水,也沒來得及擦,第一反應居然還是給她遞紙巾。
蘇老師,他……
白心搖搖頭,她險些又要被這個人騙了。
這個人自私自利!是個自大狂!
這一次的伯爵夫人事件,是蘇牧挖坑推她跳,要不是她警覺,早就死了。
他險些害了她的命。
所以,白心又怎麽可能因為他一時的溫存小意,就輕易原諒他。
而且案子也破了,從今往後,她和他再無瓜葛了。
而薄荷糖案件那次,蘇牧的确冒死救了她,雖然他是有自己的目的,但好歹,他也第一時間趕來救人了。
白心心裏糾結,低聲說:“蘇先生,薄荷糖那次,謝謝你特意趕來救我。你車的修理費,我來出,上次的醫療費也可以算給我,我一起還你,畢竟是我害你平白受傷。”
只要償還了上一次的損失,白心就問心無愧,可以好好和這個人劃清界限了。
她暗地嘆了一口氣,放下袖子,轉身剛要走,又被蘇牧攔下。
蘇牧看了她一眼,只輕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學過劍技,以及跆拳道。”
他在解釋,示意之前放任她一個人引蛇出洞是有原因的。
白心在聽,但是不回答。
“你的掌心與食指側面的繭子很厚,這說明你長期握類似穿甲劍之類的劍柄,可以看出你學習過劍技。以及我第一次演繹時,伸手環住你的肩側,能感受到你肌肉緊繃的力量,這說明你做過某些運動,再結合一下你平時應激時的慣用動作,以及反應,就能推理出你學過跆拳道之類的防身搏擊術。”
他說的在理,沒想到,這個男人一直在觀察她。
蘇牧是料定了她有手段逃生,所以才這樣放任她?
“更何況,我精通□□。那道門被損壞過,即使再次關閉,也很難困住人。只是我沒料定,她下手比我想象的要快,如果你不夠警覺,就很可能在我趕來之前,死在房間內。”
看吧,他終于說了一句實話。
白心心裏不是沒有埋怨,即使蘇牧說了這麽多,但她還是心有餘悸,萬一她沒躲開那些拉釘呢?她豈不是就死在裏面了?
“那麽低的生還概率,你還能死裏逃生。由此可見,今天是你的luckyday。”
白心呵呵一聲笑,說:“在我的luckyday裏面,我險些被爆頭,手臂又被水果刀刮傷。”
蘇牧涼薄的唇瓣抿成一條縫,他垂眸,低語:“我道歉,其實在這件事裏,我也有一個疏忽的地方。”
“嗯?”
白心愣了,是她的錯覺嗎?這個自大狂還能有主動認錯的時候?
“我高估了我的奔跑速度,導致兇手能逃回這裏。”
白心無語:“……”
其實她明白,安慧之所以逃回來報複,是因為這裏地處深山,沒有車輛,逃跑也不現實。她逃無可逃,不如沖回來拼個魚死網破。
但像蘇牧這樣——從案發現場開始追兇手,人沒追着,還能被對方逃回來,朝相關人員補刀,再被捕的。
可能就他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白心無奈,但也知道,在這個人身上,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她的立場就是這麽不堅定,氣都氣不過兩秒。
所以,在他解釋之後,白心打算原諒他了,說:“那下一次,緝兇這種事情,就全權交由警方來做。”
蘇牧沒異議:“好。”
白心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麽,忽然問:“你體育這麽差,以前中考的體育考試,你是怎麽過關的?”
“我用學術理論給醫生解釋了我的腿部構造,不适合做比較激烈的運動。”
“于是呢?”
“他查看以後,發現沒問題。但在我的堅持下,他建議我不如考前摔斷腿,放棄體育考試,而我照做了。”
白心看了蘇牧一眼,發現他臉上并無異色,甚至覺得是理所當然。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客套笑了一聲。
很好,蘇老師,你贏了。
☆、第二十二集
其實白心有點看不懂蘇牧這個人。
他該是聰明的,曾經的musol,現在熟稔的蘇老師。他如何破案,如何推斷,全部事情,都被她看在眼裏。
但是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外面下着瓢潑大雨,他第一時間進來,卻不是擦自己的眼鏡,而是遞給她紙巾擦眼淚,回想起來,明明溫柔細膩的人,卻會推她作為自己的誘餌。
不選擇其他人,是因為信不過別人嗎?
白心異常煩躁,她雖說不記恨蘇老師了,但并沒有說,從此以後,她還得和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繼續接觸下去。
她依賴他,不過是因為他在生死關頭,曾經救過她的命。還有,他是musol,有着常人難以比拟的觀察力,她是崇拜而欽佩他的。也是當初,她一心追逐的星光。
但現在,這些都被推翻了,是被蘇牧一手摧毀的。
白心原本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紀怪人建立了默契,甚至是友情,他們可以一起合作,互相是朋友。
但就現在看來,蘇牧應該只對自己的推論感興趣,這個人不被其他人了解,甚至是……不需要朋友。
他和她說的最多的也就是推理的過程,他并不把她當朋友,而是當一個聽衆,一個可以完全投入進他的演講的聽衆。
白心明白了,反而松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警方的車就上山來了。
警-員們冒着雨,青色的制服上壓下一片片深黑色的水漬,看起來很狼狽,也很辛苦。
跟上來的檢驗技術工就只有小林一個,她看了白心一眼,焦急說:“你的手怎麽了?”
“受傷了。”白心風輕雲淡。
小林眉頭蹙起來,說:“血還沒止住,你這傷口夠嗆,到時候去醫院再包紮一下。還有,我去樓上看看死者,你們先下去吧。”
白心點點頭,沒制止。
她問了幾個要帶犯人下山的警-員,打算跟車下去。
白心的血流了太多,此時眼前暈眩,看事物都顯出一層淡紫色,惡心難受。她只想在車上倒頭睡一覺,實在是累極了。
這時,蘇牧啓唇:“白小姐可以坐我的車下去。”
白心回頭,望他一眼,帶着迷茫。
蘇牧烏黑色的短發被雨水打濕了,焉焉壓在耳側,卻并不顯得狼狽難看,反倒是将他的那一雙眼突顯出來,如夏日的星子,色淡,卻璀璨生輝。
他是在愧疚嗎?所以做事這樣殷勤,在讨好她?
可蘇牧的臉色未變,依舊是疏遠而冷淡,沒有半分的內疚與熱切,白心不免覺得,她是想多了。
她淡淡笑着,變回了稱謂:“蘇老師,我跟着徐隊的車下去就好了。等一下你去局裏說明一下來龍去脈,他們問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蘇牧垂眸,定定看她一眼,答:“好。”
他的語調很低,壓抑成一線,如夏日裏吹在耳側的喟嘆,不真實,又撩撥人心。
不知是不是白心的錯覺,她總覺得,蘇牧好像有點失落?
應該是錯覺,這個人怎麽可能會因為不同車下山就失望了,她又不是他什麽人。
白心點點頭,愈發堅定,她就連蘇牧的朋友都不是。
警局裏的事情處理好,白心就回去睡了,她是在破案過程裏受的傷,允許她再延長兩天病假。
到了傍晚,白心模糊記得蘇老師是這時候下班。
她出了房門,下意識想去按蘇牧門鈴,但後來一想,她不該再去他家蹭飯了,即使付了錢。
于是,白心下樓,把塞了夥食費的信封放入蘇牧的信箱裏。
她是怕極了當面給蘇牧,最近不知怎麽的,白心對他避之不及,生怕又熟悉起來。
白心總會想起之前的事,當時,她孤立無援,險些死了。
而薄荷糖那次,蘇老師之所以會倒車來救她,不惜犧牲性命也要倒退着和兇手的車撞上,可能只是想驗證自己的推論,并不是覺得白心重要,人命關天。
這樣一想就很好理解了,這一次推她入坑,也是因為想驗證“兇手是安慧”的推論,他無從下手,所以選了白心當誘餌。
沒錯了,這個結論符合他的性格,簡單明了。
這個男人冷靜到讓人懼怕,并不是什麽善茬。
她正打算回屋,迎面就和下課回來的蘇牧撞上。
“白小姐?”
蘇牧的嗓音很沉,帶着濃厚鼻音,是感冒了。他的眉目疏朗,即使在光線昏暗的樓道也能一眼辨認出容貌,他的手上還提了兩個袋子,蔬菜肉類,以及一條魚。
白心不免想起了——蘇牧從不吃魚,做菜的時候也僅僅是因為她偏好魚類,這才會用不同的煮法烹饪魚類,是特意為她加的菜。
“我剛下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在我家等等,一個小時後才能煮好晚飯……”
他話音未落,就被白心焦急打斷。
白心不好意思笑了一聲,說:“蘇老師,今天開始,我就不去你家吃晚飯了,感覺這樣麻煩你也不太好。”
“不會……”與往常不同,蘇牧沒有馬上答應,只是委婉反駁。
白心沒聽,她小跑下去,從信箱裏拿出信封。
她低頭看地面,手上把錢畢恭畢敬遞給蘇牧,說:“這些天麻煩蘇老師照顧了,飯菜很好吃,不是不喜歡吃的意思,就是我這個人臉皮薄,真的不太好意思一直麻煩你。”
蘇牧遲遲未接過信封,白心忍不住擡頭看對方一眼——他就在她的眼前,鼻息灑在她的發頂上,微熱,帶着薄荷的清新味道,估計是換了一種沐浴露。而那雙眼微微下視,更顯得眼尾狹長。
他在看着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心不免再出聲,提示:“蘇老師?”
“嗯。”蘇牧拿過信封,什麽都沒說。
他走了幾步,忽然問:“你打算去哪裏吃飯?”
白心愣了一下,說:“我得想想。”
“也帶我去。”他說,“你還欠我一頓飯。”
白心忽然回憶起,在之前,她的确說過要請蘇牧吃一頓飯的。
“那蘇老師想吃什麽?”能還他人情再好不過了。
“你喜歡哪家的味道,就選哪家,我不挑。”蘇牧說,“等我放一下東西,出發的時候告訴我。”
“好。”
白心正好也要去換拖鞋,她去屋裏挑了件休閑的運動服,短袖短褲,正好符合現在的時季。她又把長發都紮了起來,露出一雙麋鹿一般的大眼,水靈靈的,整個人活力四射。
她拉着門把手時,目光不免又落到了手上包紮好的傷口上,原本松快的情緒又低沉了下去。
說不介意,其實也是假的。
“蘇老師,我好了。”她按了門鈴,等蘇牧出來。
蘇牧只穿一件白襯衫,領口微開,露出鎖骨。
他很高,卻不是那種被風一吹就倒的削瘦身材,寬肩窄腰,所以穿着襯衫也顯得煨貼,很合适。
白心的“看臉病”差點又發作,拍了拍臉,打消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跟上蘇牧。
在車裏的時候,白心點開導航,看着上頭推薦的菜館,選了一家名叫“兒時巷弄”家常菜館。
她聽說過這家店,就連小林吃過都贊不絕口,味道自然是好的。
選定目标,他們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白心下車,和蘇牧步行一段路。
她和蘇牧由于身高差,在人群中很顯眼,還有女高中生拿手機問能不能拍一張背影,好發到微博上曬。
白心擺擺手說:“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情侶。”
高中生說:“有什麽關系嘛,我們擺拍說成抓拍就好了,沒人會人肉你們的,就拍個背影可以嗎?”
白心不知所措,轉頭看蘇牧。
蘇牧倒是無異議,站在原地不動。
白心咬牙,轉身,做了個親昵的姿勢,讓女高中生趕緊拍完了就放他們去吃飯。
等弄好了,女高中生又得寸進尺問:“既然不是情侶,這位哥哥能不能給個微信呀?”
蘇牧瞥了她一眼,低聲說:“不好意思,未經我女友同意,我不會輕易貢獻出我的微信。”
他話說的暧昧,就連一側的白心都不免心髒一跳。
“天吶,低音炮,低音炮,好蘇。”
“姐姐,你還說不是男朋友啊!”
女高中生還在原地嗷嗷叫喚,這時蘇牧已經把白心拉着走了。
白心問:“蘇老師,你為什麽這樣說?”
“按照那句話的邏輯是,我沒有女友,所以我不會給微信。”
他話音剛落,轉眼就到了菜館。
白心再有疑問,也沒追問。
她進了菜館,點了道魚和肉,就換蘇牧選菜。
才過了五分鐘,白心的清蒸魚就端上來了。
她打了飯,知道蘇牧不吃魚,所以先下筷為敬。
可奇怪的是,蘇牧也拿了筷子,戳了一小塊魚肉。
白心順着他的筷子頭,眼睜睜看他把魚肉抿在唇齒間,片刻,才出聲說:“調味料加多了,對身體不好。我建議你還是吃我做的魚比較好,畢竟比較健康。”
他仿佛理所應當,話裏也帶了一點溫度,若即若離,拂過白心的耳側。
他究竟是什麽意思?之前對她也沒有多熱情,現在看樣子好像又很期待她回去吃飯?
☆、第二十三集
白心此刻想到了一句至理名言——當初是你要我圓潤離開,現在又要我滾回來,對不起,滾遠了,回不來了。
但她沒敢這樣說,生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蘇牧仿佛也不知道自己說話有多暧昧,時而會令她心猿意馬,要不是知道他的本質,她可能都把持不住。
這個人說話時,嗓音又啞又低,像是那個女同學說的什麽來着?低音炮,沒錯了,妥帖,也恰當,可不就是低音炮,又細微又低啞,在你耳側炸裂。
白心沒說話,她愣了一會兒,又埋頭吃飯。
對蘇牧的這種行為,她早該習以為常了。或許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面對不熟悉的人,也不該用這樣異常溫柔的語調,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這是在犯罪。
不一會兒,蘇牧點的秋葵之類的菜也上來了。由于蔬菜都在溫室裏種着,什麽時季的都有,齊齊整整,擺滿一桌,這回白心得下血本了。
白心一邊心疼,一邊夾了一塊糖醋裏脊往嘴裏塞。
她剛下完筷子,蘇牧也緊接着夾了肉,含到嘴裏,腮幫鼓起一小塊,有點滑稽。
白心幾乎是目瞪口呆,這個人怎麽會吃肉?他居然吃肉了?還是糖醋醬?
蘇牧吃到一半,蹙眉,說:“糖放過量了,原本米飯裏含糖量高,平時還刻意食用過多的糖,很容易得糖尿病,這可不是中老年人的專屬疾病。”
白心當然知道這一點,可知道和照做是兩回事。對于吃的方面,她沒什麽自制力,幾乎是想吃什麽就胡吃海塞。
這一頓飯,白心吃的食不知味,基本在蘇牧的挑剔下完成進食。
她倒了一大半的胃口,而蘇牧卻仿佛對自己的說教很滿意。
臨走時,他率先付了錢,對白心說:“這一頓我請,你可以考慮再請我一次。”
白心不懂他到底怎麽回事,只知道她想要跟蘇牧劃清界限,将是一場長久的拉鋸戰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蘇牧輕敲着方向盤,說:“從你在外的點菜偏好上,我就能看出你的飲食有多麽不健康。你确定,你不要在我家裏吃飯,放棄一個能延長自己壽命的機會?”
這說的什麽話,好像她不答應,就會立即短命一樣。
白心還是客套笑了一下,“不麻煩蘇老師了,下一次讓我請。”
不管怎樣,已經決定好不接觸了,那她就真的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了。
下了車,白心疾步如飛,幾下跑到家裏鎖門,就連晚安都忘記說。
今天的蘇牧奇怪的很,就連她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白心洗澡以後躺回床上,不一會兒,她的鼻息悠長,陷入了沉眠。
夢裏,她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是個男人,背影逆光,暗夜中,身形被光剪的鋒利,一側頭,五官朦胧,只知道是疏朗的模樣。
他朝白心走來,看不清臉,只是氣息熟稔,似曾相識。
白心無法動彈,看着他緩緩走近,啓唇問她:“為什麽不理我?”
一出聲,是蘇牧慣有的低沉嗓音,沙沙的質感,隐隐有落寞。
白心一下驚醒了。
她看了一眼鬧鐘,原來到點了,得起床去上班了。
到了工作的單位,才知道警方把伯爵夫人案件都處理好了。
白心八卦了一嘴,安慧殺人的原因。
小林說:“這個可玄乎呢,原來安慧不是安慧。”
白心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
“她是安慧的雙胞胎妹妹,叫安懷,長得一模一樣。她姐早在一個月之前自殺死了。”
“那她同學怎麽認不出來?”
“分開太久了呗,誰想那麽多。據說安慧生前和葉南還有俞心瑤是同一個公司的,安慧本人暗戀葉南,但苦于對方無感,後來被俞心瑤諷刺就算是她不要的,也不會給好友,然後安慧辭職了,之後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自殺。”小林瞥了她一眼,“反正,自殺的消息沒有傳到公司,反倒是安懷從日記裏發現她姐的異常,從而散布同學家聚會的消息,借口給葉南當個助攻。遂起了殺心,要殺俞心瑤,又想嫁禍給葉南。畢竟罪魁禍首是俞心瑤,而不是葉南。”
這樣一想倒也是,分開那麽久的老同學,還是非常相似的雙胞胎,周潇和蘇牧這些人哪裏能認的出來?就連俞心瑤和葉南都被蒙混過關了。
更何況,現在鄰裏的關系都很冷漠,有時候連對門家裏幾個人都不知道,更別提是相隔已久的老同學了。
白心恍然大悟,她去投幣咖啡機裏打了一杯咖啡,小口小口抿着,還沒來得及喝完,就被小林叫走了。
“快來停屍房,又有新的案子了。”王師兄朝休息間裏喊了一聲,拿了檔案就往樓上趕。
白心也馬不停蹄趕過去,畢竟死者為大,這種事情可不是說笑的。
到了傍晚,白心下班了。
她累的趴在辦公桌上,整個人如同在炎炎夏日下被曬化了的雪糕,淌成一片軟綿綿的牛奶醬。
小林提包走過來,擠眉弄眼說:“我先下班了,對了,你說的數學老師我看到了,長得挺帥啊,好好把握。”
“算了吧,我和他不聯系了。”白心有氣無力擺擺手。
“別介,怎麽了這是?小兩口鬧脾氣了?要不要和我這個專門處理家庭問題的婦女之友說說。”
白心哈哈大笑,“少貧嘴,快走吧,省的被王師兄逮住。”
小林吐吐舌頭,果然一溜煙跑了。
這時,王師兄前腳趕到,後腳就問:“小林呢?我還想約她吃飯呢。”
白心摸摸鼻子,裝沒聽見,她拿起包,也走了。
如同往常一般,白心在回家之前都跑到一間面館去吃面。
她這次點的是雪菜肉絲面,面是手擀面,這家店,面做的特別勁道,很有韌性,面條外圍裹着淺綠色的湯汁,吸溜一聲進嘴,回味無窮。
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在蘇牧家吃飯,嘴被養刁了,一旦湯裏有什麽料放重了的,她一吃就能吃出來,就像是雞蛋裏挑骨頭,總能說出點什麽。
但以後再也不能去蘇老師家裏吃飯了,要麽自己學做飯,要麽自己在外頭吃了再回去。
而且吃完了再回去,正好能避開蘇牧的下班時間,不碰面也就不會尴尬,不然還要寒暄幾句,她都沒話說。
老板娘看見了白心,挺高興的,她上來問:“小姑娘今天來了?最近都沒看你來吃面,還想着是不是附近又開了什麽面館,這競争對手挺會搶生意啊。”
“哪家店也沒有這裏做的好吃,就是我最近受傷了,工傷,在家養病呢。”
老板娘皺眉,說:“小姑娘什麽工作啊,手上包了這麽大塊。”
“醫生,不小心被人劃傷的。”白心說。
“噢,現在醫患問題這麽嚴重啊。小姑娘一個人在外好好照顧自己,看你都是一個人來吃飯,也沒男朋友,獨居的話小心一點。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慢吃。”
“嗯。”
白心悶悶點頭,她心生惆悵,一個人出來工作久了,總會想家的。
她望着外頭漸黑的夜幕,來往人聲鼎沸,燈光璀璨,明明身處在鬧市之中,卻總覺得格格不入,這就是所謂的孤獨吧。
白心一貫粗神經,矯情不過二秒。她垂頭,再把注意力放在蔥香四溢的面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唯有吃能忘憂,吃貨不分性格、人種與國界。
等到白心回家時,她下意識回頭望了對門一眼,那是蘇牧的家。
看完了,感慨一下新交的朋友沒了,她又轉頭開門。
“咔嚓。”
這時,蘇牧的房門忽的打開了。
白心讪讪一笑:“好巧,蘇老師下樓丢垃圾?”
蘇牧沒回答,驀地走出來,站在她的身後。
白心一顆心突突直跳,差點找不到呼吸。
她下意識往後退一步,背都要貼在冷硬的房門上。
蘇牧微微低頭,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的下颚弧度堪稱完美,在路燈的映照下,泛起誘人的白光,線條流暢。
他是內雙眼皮,不注意看像是單的,但眼尾狹長,即使被鏡片阻隔,也擋不住底下那一雙眼的銳利,甚至是有某種禁-欲的色-氣。
不知是不是白心多想了,她總覺得,蘇牧這樣撩她,是有話說。
“蘇老師?”
蘇牧開口,“我開門不是巧合,我的貓眼是攝像頭,所以我在觀察你的一舉一動。”
“嗯。”白心反應過來,的确是這樣。
“通過觀察,我得出結論。白小姐,你在躲着我。”
“對。”白心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為什麽?”
白心鼓足勇氣,将所有情緒都傾訴出口,“我覺得你不把我當朋友,不顧我的生死,你這個人自私自利,做事很過分。”
蘇牧聽到這樣的訴控,很明顯被震撼了,他倒退一步,遠離白心,讓她重新沉浸在白熾燈的光輝下。
他們僵持了很久,久到不知該怎麽收場。
終于,蘇牧先出聲了,他說:“對不起,我先為我錯誤的判斷道歉。”
白心沒出聲。
他道歉,但并不代表她一定要接受他的道歉。
白心轉身,拿着鑰匙繼續開門,進門前,她還是好心說了一句:“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并不代表我原諒你了,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