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我的命很珍貴。所以,從今往後,我不想再接觸蘇老師了,就是以上這些,謝謝你最近對我的關照,晚安,以及再見。”
她關上門,在即将合上的門縫裏,仿佛還能看見蘇牧站在原地,很久都沒離開。
☆、第二十四集
第二十四集
白心關上門,惆悵吐出一口氣。
她沒多想,還是蒙頭就睡了。
早上起來,她沒出門吃早點,自己熱了一包泡面随便吃了。
吃方便面這種事上,白心也有講究。
面一定要放到沸騰的水裏燒過再撈,這樣不被水泡脹開,面也勁道許多,如果能再用冷水沖一下,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面原本膨脹的熱氣被緊縮,壓緊了面條的質感,味道就更好了。
白心郁結,也就是她不會做飯,所以吃個方便面還能搞出這麽多花樣。
如果這時候,有人請她吃個大魚大肉多好?
“叮鈴鈴。”
就在這時,電話适時響了。
白心點開通話鍵接聽,她的怨氣很大,仿佛隔着屏幕,對方也能聽到。
是以,撥號人停頓了很久都沒敢開口。
白心幽怨:“喂?哪位?”
“白小姐。”
電話裏,人說話的聲音難免失真。但即使是這樣,白心也能準确無誤認錯這個嗓音的主人,這是沈薄。
“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沒有榮幸請你吃一頓飯?”
“現在?現在只能吃早點吧,”她看了一眼時鐘,“才早上七點。”
“那就吃一頓早點,可以嗎?”沈薄輕笑,“我的工作時間是八點,正好有一個小時閑暇。”
白心無語,如果是搭讪約女孩子的話,用得着這麽積極?
不一會兒,沈薄就發了一個位置過來。
白心沒法拒絕,只能換了衣服,趕車去了。
出門時,她好巧不巧遇到了蘇牧,尴尬說:“早安,蘇老師。”
“早安。”
他點頭致意,由于天氣燥熱,即使感冒,他也只穿一件純白短袖,看起來幹淨利落,像個大男孩。
“那我先走了。”白心揮手。
“等一下。”蘇牧喊住她。
他的眼神銳利,如同一把利刃,刀面凜冽,壓迫感十足。
蘇牧定定的看了白心一會兒,輕啓薄唇,“你要去見誰?”
他的聲音很弱,如同午夜惶惶然的燭火,幾不可聞。
他沒問是去哪裏,而是要見誰。
很顯然,白心的某些穿着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但她實在是不想計較這些。
“沈薄請我吃早飯,所以我是去赴約的。”
白心覺得瞞着反而有鬼,大大方方說了,以蘇牧的觀察力,才會覺得她和沈薄沒有任何關系。
等等,她和沈薄有沒有關系,關蘇牧什麽事?
她用得着這樣心急火燎和他澄清嗎?
蘇牧的手指攥緊,指節有一絲青白色。
他避開白心略帶疑惑的目光,說:“哦,沒事,你去吧。”
“嗯,那蘇老師上課加油,我走了。”
白心小跑走了,逃之夭夭。
她在躲蘇牧,這個人不躲不行。
還有,他不是一般七點四十才出發去上課嗎?怎麽現在七點二十就出門了。
總不可能是為了她吧?
怎麽可能啊,肯定是湊巧早起了,畢竟蘇牧晚上九點就能入睡,和老年人一樣保養自己的身體,也是厲害。
到了早點店,沈薄果然在那吃早點。
他将點好的早點擺在白心,推了一疊剝好的鹌鹑蛋,以及兩個燒麥,一碗新煮的豆漿。
沈薄微笑,解釋:“早上食用豆類,蛋白質,以及糖,對身體很好,你是該吃這樣的搭配,維持身體的營養均衡。”
白心也不客氣,咬了一口燒麥,那清香四溢的糯米在唇齒間彌漫開來,裏頭酥脆的炸肉以及玉米粒,仿佛在味蕾上跳躍舞蹈,刺激着她的神經。
她以前怎麽不知道有這樣一家好吃的店?
白心沉浸在美食的世界裏,險些忘記沈薄的存在。
她趕緊擦了嘴角上的油脂,正襟危坐:“沈先生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我聽說你和蘇牧吵架了?”
白心震驚:“你怎麽知道?不對,我們不算吵架,我和他沒關系,也沒吵起來……”
蘇牧絕不可能是那種将自己動态分享到什麽朋友圈,微博上去的人,是以,沈薄知道這些事情,令她感到吃驚,也暗暗在懷疑,難道她與蘇牧被沈薄監-視着?
白心心裏的念頭百轉千回,卻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別擔心,我什麽都沒做,”沈薄說,“蘇牧屏蔽了我的微信,卻加了我的小號,所以,我能看到他的朋友圈。”
好吧,蘇牧還真的是把自己動态發到朋友圈上的人?
“他是怎麽寫的朋友圈?”白心對此很好奇。
“他寫了——誤食了氰—化—鉀卻不想用硫代硫—酸鈉(漂白劑)來洗胃。”
“什麽意思?”白心沒聽懂啊。
“誤食了氰—化—鉀毒會死,所以意思就是,他有想死的心了,并且不想自救。害的我都想郵寄給他這種化學物質,讓他完成心願。”
“呵……呵。”白心扯嘴角,笑了一聲。
蘇牧不滿的方式還是一貫的特別。
“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他情緒這樣大變,他甚至上傳了自己最害怕的蛇照片,很明顯,就是想吓死自己。”
“呃,這個……所以,你找我出來,到底什麽事?”白心啞口無言。
“我想要和你合作,讓他繼續沉浸在這樣的痛苦之中無法自拔,我可以給你五十萬,合作時間為一個月。”
“算了吧。”雖然錢很誘人,但是白心是真的不想和這家兄弟扯上任何關系,怎麽一個比一個怪異。
“價錢可以再加,只要你答應。”
白心眼神游離,再這樣下去,她恐怕會把持不住自己,答應這個要求。
她的眼睛下視,看見沈薄那邊的桌上有一本名為《意念大師》的書,轉移話題,問道:“沈先生在讀這本書?”
“嗯,這是我同事推薦給我的,據說作者的意念能力很神奇。”
“這種書怎麽會出版呢,也不怕被人說是迷信。”白心嘀咕。
“任何事都有可能,何況,只要挂上心理學的标簽,就能蒙混過關,極容易出版。”
“也是,不過這些大師都是噱頭而已,哪裏有人真的有意念能力。”
“好了,不說那些。白小姐,你決定好了嗎是否要跟我合作?價錢我可以出到一百……”
白心趕緊打住,她起身,說:“這個別說了,我不會答應的,我還得回單位看看,那沈先生慢吃,我先走了。”
她再一次逃之夭夭。
明天就要上班了,白心沒什麽事情,索性今天就去單位看看,她落下的工作肯定很多。
剛一進辦公室的門,白心就被王師兄拉住了,“白心?來得正好,來幫忙。”
“師兄,我還在病假中。”
“有沒有為國為民無私奉獻的精神?當醫生的時候,你怎麽起誓的?別說有的沒的,趕緊來幫忙,記得防護服穿好一點,萬一手上傷口被感染了什麽,不算是工傷啊。”王師兄拿着一些器材,又跑到了停屍間。
白心無法,只能套上安全防護服,戴好了手套才進屋。
裏頭已經有王師兄了,小林被分到了別的案子,此時也忙的焦頭爛額。
臺上擺着一具女屍,頭部出血,衣着淩亂,有吻痕,背部的衣物有一點發黑,是燒焦的痕跡。
白心檢查了,說:“腦栓傷,墜樓身亡?”
王師兄點頭,“她是墜樓死了,傷口沒有什麽特殊處。據說是被交往的男友推到窗臺,撞碎了玻璃,才墜樓死的。”
“這有什麽問題嗎?紛争或者情殺?兇手沒被抓到嗎?”
“不,兇手被第一時間抓到了,所以屍體送來檢查。但兇手矢口否認,他說不是他做的,看到了報警的人,又大呼大叫,說是那個人的意念力所為,嫁禍到他頭上。”
“意念力?”白心皺眉,她又想到了早上看的那本《意念大師》。
“嗯,但人贓俱獲,他想要推脫也推不掉,那個房間裏只有他和死者的指紋,絕無第三個人,這是一場沖動釀成的他殺。”
“嗯,看證據說話就是了,”白心點點頭,“報警的人是誰?”
“是張濤,寫《意念大師》的作者,是死者的前夫,那一天他正想去拜訪死者,卻在屋外聽到了摔死的聲音,于是在他及時報了警,人都沒上樓過。”
“還有目擊證人,那兇手怎麽都跑不了了。”白心說。
“不過,你說是不是真的意念力做的?”
“怎麽可能,別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他們交了驗屍報告,忙了近五個小時,這才下班。
王師兄說要請白心吃飯,但白心最近被人請怕了。
她回絕了,打算自己坐地鐵回家。
白心到了站,人還沒回過神來。
她在一間書店外的海報前面駐足,看着上面微笑的男人,只見得這人一手托着書,一手指着海報上的标語——比魔法還要神奇,人的特異功能意念力。
白心只看了兩眼,覺得用詞浮誇,神神叨叨的。
她一邊往回家的方向走,一邊在想:這世上真的有意念力?
怎麽可能呢?
她難道只要在心裏說走路好累,就會有車停下來接她?
白心剛想完,路邊忽然就停下一輛車,她被吓了一跳。
車窗搖下,原來是蘇牧。
“和沈薄玩到這麽晚才回來?”他看了白心一眼,問:“如果是回家的話,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第二十五集
兩側的樹上挂了無數小燈,忽閃忽閃眨着眼,像是一串串五彩缤紛的小果子。
蘇牧的眉目被染上這些五光十色的燈光,更平添了一分神秘莫測的氣質。
他的手搭在窗邊,露出白潔的腕骨,圓潤的一個小骨包,鋪了一層光,白潤潤的。
“考慮好了嗎?”
蘇牧用手指輕敲兩下方向盤,緩慢而有節奏,仿佛在等待白心的回答。
白心抿唇,啞聲,還是打算拒絕:“這裏離家很近,還是不麻煩蘇老師了。”
“嗯。”蘇牧倒是沒什麽情緒波動,他揚上車窗,朝前,揚長而去。
白心打發了這尊大佛,心裏松了一口氣。
她拿出手機,上網搜索有關《意念大師》的資料,想要一窺究竟。
即使外面說的煞有其事,她也完全不把意念當真。世界上一定沒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任何怪力亂神之語,都能用科學來解釋。
“叮咚。”
而就在此時,有人發了一條短信給白心。
她點開,上面寫着:想要查清楚意念力的真相嗎?musol。
白心的心髒驀地一跳,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動彈不得。
蘇牧總有辦法勾起她的興致,知道她有好奇心,還專門往她感興趣的地方撩。
白心咬牙,直接打了電話過去,“蘇老師,你怎麽知道我號碼?”
“沈薄給的。”
“他?”這到底是敵是友?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上車,我們慢慢談。”蘇牧将“慢慢”二字音調拖長,仿佛給足了她思考的時間,只有益處,沒有害處。
“車上?”
白心一回頭,不知何時,蘇牧已将車倒回,又停在路邊。
他握着手機,一雙眼清亮,隔着反光的鏡片,一瞬不瞬看着她,有種莫名的壓迫感與凜冽。
對于白心的妥協,他是十拿九穩了。
“好。”白心也不猶豫,本來就是她想知道的事情,蘇牧肯大方告訴她,滿足她的好奇心,那最好了。
這就好比饑渴難耐,忽然有人免費捧上一只香酥焦脆的烤鴨,外頭的鴨皮塗抹上百年流傳的秘制醬汁,瑩瑩發光的一層,任誰都無法抗拒。
白心就此屈服于烤鴨……啊,不,意念力的真相之下。
她剛邁動腿,天又起風了,吹拂起葉片,掃過她的袖口與柔軟纖細的發梢,拂向遠方。
蘇牧望着遠方,意味深長說了一句:“昨晚下雨了。”
“是嗎?”白心不置可否,她睡功高超,一旦入睡很難清醒,所以沒聽到雨聲是正常的。
她見天青色,霧蒙蒙一片,又要落雨,趕緊鑽入蘇牧的車內,指揮他開車回家。
副駕駛的車窗沒搖上,猛地一落雨點,水澤砸在她的發間,質感微涼,像是獵物落入了密集的蛛網,她的前額劉海粘上水珠兒,晶瑩剔透。
蘇牧很友善地将車窗關上,又遞過一張紙巾,說:“擦一下。”
“謝謝。”白心對于蘇牧雪中送炭的行為很是感動,甚至感慨,他在一夜之間忽然變得善解人意了。
她的鞋尖不知碰到了什麽,嘩啦一聲,書掉了一地。
白心急忙道歉,低頭去撿,結果越看這些書名,越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提高情商的一百種方法》、《讓你的相親永遠不失敗——讀懂女性心理》、《心理學》等等,諸如此類。
白心閉上眼睛,索性不去看,以免蘇牧尴尬。
她收拾好了,系上安全帶,正襟危坐。
蘇牧低聲,說:“這是沈薄郵寄給我的。”
“嗯,他會幫你?”白心不知道這是他的借口還是什麽,但從常理上說,沈薄不應該幫他。
蘇牧抿唇,說:“初一的航模競賽裏,他的直升機旋翼是我拆了再安裝上,所以導致他第二名。而我為了請教這些問題,承認他在那次競賽裏是比我強,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蘇老師,你還真是下血本了。”
就因為鄰裏關系不融洽,能讓他這樣倨傲的人低頭,不得不說,蘇牧對她還是挺上心的。
上心?
咳。
白心幹咳一聲,示意自己嗓子癢。
她繞開那個暧昧的話題,直戳了當問:“蘇老師,意念力的那個案子,你聽說了嗎?”
“嗯,今天下課的時候,警-局有人把最新發生的案件講給我聽過。”
蘇牧作為特聘的偵查顧問,所以可以參與案件之中。
“你怎麽看?”
“人證物證俱在,沒什麽好調查的。”
白心說:“那你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嗎?”
她的直覺最準了,總覺得裏頭有貓膩。這種感覺,就好似腌制甜果的罐子,用黃油布包着,最上頭溢出一點點紅潤的果汁,聞得到味,吃不着,總覺得裏頭藏着什麽,心癢難耐。
“有,所以我今天下課後,跟着警-局的人去了一次案發地。等他們驗完現場,确定是尋常的他殺案件後。我就和隊裏申請,取了所有玻璃渣帶回來,現在就放在車廂後面。”
“玻璃渣有什麽用?”白心不解。
“能夠還原現場。”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冷漠之中,又含着幾分耐人尋味的思量。
能讓蘇牧這樣關注的話,那就說明,這裏頭肯定有什麽問題。
不過白心還不知道,這些玻璃渣能有什麽用,居然是案件的關鍵?
等到了公寓,白心跟着蘇牧去了他家,這是她說決裂以後的第一次登門,難免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好像不知不覺之間,又被蘇牧牽着鼻子走了。
不過她跟他破案,可沒說是原諒他,也沒說他們之間會從陌生人的關系上升到友情,能舊“情”複燃。
“你要吃宵夜嗎?”蘇牧問。
“不用。”白心拒絕,不好意思在他家吃飯。
蘇牧避而不答,只厚臉皮繼續問:“馄饨可以嗎?或者水餃。”
“真的不用了,謝謝蘇老師。”
“那就馄饨吧。”
“……”根本沒白心說話的餘地,但他算的很準,如果專門給她做了,她是不好意思不吃的,這樣白費別人苦心也不是她的為人處世風格。
蘇牧剁了碎肉,粉色的豬排肉被剁成油光發亮的小粒,一點點鋪就在塑料砧板上,再調入味精,一點麻油,生抽以及少許糖,光看着就口齒生津。
蘇牧明顯有備而來,連馄饨皮都準備好了。
他就在做飯上面有天賦,白嫩的手指翻飛,幾下捏好一個馄饨,等水沸騰,下鍋就煮。
幾乎不過五分鐘,就煮好了兩碗馄饨,撒上蒜末蔥花,清香四溢。
白心了然,原來是他沒吃,順帶捎上她的,這樣她就吃的心安理得了。
馄饨的口感實在是好,白心連湯都喝了不少,只覺得又鮮又可口。
她洗了碗,出廚房時,看見蘇牧已經在桌上拼湊那些玻璃渣了。
有一些粉末,但好歹還能拼出個大概輪廓。
“蘇老師,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坐一下,很快就好。”蘇牧回答。
白心覺得如果是讓她來,這樣成千上萬的碎片要她還原,還不得十幾二十天,可偏偏蘇牧得心應手,仿佛知道碎片擺塊,幾下就湊好了兩面玻璃。
白心問:“為什麽是兩面?”
“那是空調房的雙層玻璃,為了防止傳熱,使屋內更涼快。而且,這種玻璃的安裝法也适用于空調車,很常見。”蘇牧解釋。
白心想,平時一層玻璃就足夠堅固,偏偏還兩層,那怎麽可能破的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意念力?
白心費解道:“不過這兩面玻璃有什麽特別的?”
蘇牧垂下眼眸,思忖一會兒,才開口:“如果是人的頭擊打玻璃,發生碎裂是什麽樣子的?”
白心愣了一會兒,說:“會先出現一個擊破的圓心點,然後從那個點開裂。”
“也就是說,如果是擊破的,就會有一個中心點,邊上的碎片會呈現弧度對嗎?”
“是的。”
他了然點頭,說:“那你看看,這兩面玻璃有什麽不同。”
白心掃了一眼,恍然大悟:“這兩名玻璃的碎裂痕跡很均勻,且狹長,即使落窗碎裂成粉末,現在拼湊起來也沒有那些帶圓弧的痕跡。”
“所以呢?”
“所以,這面玻璃不是被人撞開的,而是它自己裂開的!”
蘇牧嘴角微微上揚,笑意不顯,但也知曉,他在認可白心的推論。
白心不由感慨,這個世紀怪人,總能發現這些尋常被人忽視的細節。
蘇牧将玻璃照片拍下,再整理了推論發給警局,希望能再詳細調查一下,以免遺漏了什麽。
而白心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忽然之間,她渾身發寒發顫,沒有任何由頭。
她有一個意外而大膽的想法,總在心頭滋生,萌芽。
她看了蘇牧一眼,小心翼翼,說:“會不會是那個意念大師做的,他站在屋外,用意念摧毀了那一面玻璃。”
蘇牧微蹙眉,抿唇,他的唇色本就淺淡,這樣一擰,更是透出了一點青白色,顯得冷峻。
他風輕雲淡,說:“這個假設符合目前的情況,允許你……保留。”
☆、第二十六集
白心百思不得其解,滿心的好奇。
她呢喃自語,又問了一遍:“蘇老師,世界上真的有人會有特異功能嗎?真的有人用意念就能操控事物?”
蘇牧不語。
他淡掃白心一眼,狹長的眼睫如同小扇,每每微顫一下,就像是輕薄的蝶翼扇動,一下子攝住了白心的目光。
過了幾分鐘,蘇牧才淡然開口:“在1981年,日本曾有一名男子宣稱自己能用意念力驅趕白雲,電視臺主持人特意登門邀請他出席,當衆為觀衆表演意念力。主持人在天空中指定了一塊白雲,讓對方施法。那名男子沒有怯場,而是一邊嚎叫,一邊擺吸收雲露的動作。”
“結果呢?”白心入神了,問。
“結果白雲真的消失了。”
“看吧,我就說真的有這種事。”
蘇牧倒了一杯熱開水,他抿了一小口,說:“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串通好騙取收視率,在沒有确鑿證據之前,哪一種假設都不可信。”
“那能不能讓警局裏的人聯系一下意念大師?你不是負責偵查顧問嗎?詳細調查案件也是你的職責之一吧?”
“不急,我還有事情需要調查。”蘇牧回絕,“你認為玻璃可能事先就破了嗎?”
白心驚了一下,說:“你是指在推窗的時候就碎了?但是會有裂縫,沒道理被害人看不出來啊。”
“查了才知道,明天下班在我家見面。”
白心點點頭,說:“不過我可能遲點到,在外面吃完面,再坐地鐵大概是七點……”
“不用,照常下班,我可以帶你的晚飯。”蘇牧說。
“這樣麻煩蘇老師不太好,我還是……”
蘇牧看了她一眼,眸色很冷,就神情來看,幾乎是不容白心拒絕,他說:“特殊時期,吃一兩次也沒什麽關系。何況,我的時間寶貴,希望白小姐能早點到,不要耽誤我備課的時間。”
他說的在理,如果白心真的介意,大不了查清楚以後,她再和蘇牧撇清關系好了。
其實這些都是她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怪她好奇心勝,否則也不會藕斷絲連,輕易就跳入蘇牧挖的這個坑。
臨走時,白心又說:“這一次,蘇老師可不要拿我做誘餌。”
蘇牧低頭,顯然底氣不足,不知是否在為之前那一次愧疚,“這一次一定不會,白小姐別擔心。”
他壓低了聲音,嗓音溫柔嘶啞,猶在耳邊。
白心姑且相信他這一次,希望不要再出什麽纰漏了。
她雖沒有原諒他,但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東躲西藏,對蘇牧避之不及了。
“好的,那蘇老師晚安。”
“晚安。”
白心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先行進屋了。
次日上午,白心先是在單位忙了一整天,一下班就倒在了蘇牧家的桌上。
她微張嘴,口鼻并用,大口汲取空氣,仿佛旅客找到了沙漠中的綠洲,不顧是不是海市蜃樓,先一股腦沖上去,鑽入了池水中,肆意飲水。
蘇牧給她倒了一杯水,說:“水溫為25c,最适合飲用。”
白心如牛飲水,喝完白開水,這才覺得回過神了。
她百無聊賴,索性在視頻網站上搜張濤這個人,結果還真的讓她找到一點東西。
通過搜索,彈出一些節目的報道,都是關于意念力的表演。
而張濤是個心理醫生,所以嘩衆取寵的表演視頻并不多,但慕名而來的病患就數不勝數的,大概都覺得這位醫生有特異功能,所以治病也肯定有奇效。
白心點開視頻,發現那是去年拍攝的。
視頻最中間坐着張濤本人,他看起來還算年輕,戴着眼鏡,是典型的制服精英男。
他的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對主持人說:“我這個不是魔術,偶爾發揮的好,偶爾發揮不好,我都說不準。所以萬一沒能成功,也希望你們能理解。”
白心感慨這人真會說話,要是那種一上來就打包票說可以成功的,顯然是有什麽機括,私底下藏着貓膩。
他說完了,也就開始了意念力表演。
張濤倒是沒有那些魔術師的誇張動作,只是擡起手,作勢要抓住眼前的窗戶,他的指尖微顫,稍一動彈,那玻璃窗戶就裂開了一道小縫,只聽得嘩啦啦的聲響,那道縫隙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原本完好無缺的玻璃板,此刻居然生生裂成了兩半!
意念力表演居然是真的,現場的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張濤氣喘籲籲,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再也說不出話來。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白心目瞪口呆,說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看樣子,意念力是真的了。
她把視頻拿到廚房給蘇牧看,興奮到難以言喻的地步,她說:“真的,居然是真的!太神奇了。”
蘇牧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繼續了,他冰冷道:“如果原本就貼上了魔術的标簽,你會覺得神奇嗎?”
“哎?”白心沒明白,但是她好好想了一下,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是魔術,反而不會覺得有什麽感覺,甚至還會覺得小兒科。
這種心理其實很好說明,就好比闖入游樂園的鬼屋,即使再猙獰的場景,也知道是假的,所以就不會害怕;但如果是夜闖死過人的屋子,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兩股戰戰,這就是差異,也是一種利用人類心理的欺詐手段。
“你覺得是假的?”
蘇牧沒承認,也沒否認,他向來不相信沒有親眼所見的東西,即使是錄制的視頻。
片刻,他又說:“我也能給你表演一個讀心術,我們拿一副牌,你随意想着一個數字,我會讀取出你的內心世界。”
白心對這個魔術是見怪不怪了,她脫口而出:“這個魔術很常見啊,我早看過了。”
蘇牧的嘴角略帶弧度,卻不明顯,他意味深長說:“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我也有意念力可以讀取心聲呢?”
“這……怎麽可能。”白心懵了。
“也對,怎麽可能。”蘇牧呢喃一句,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他煮好了菜,這一次,他顯然是花了心思去做的,大概是為了示好,又可能只是單純的想吃那些菜肴而已。
蘇牧再也不将肉與菜分開烹煮,而是搭配好了食材,一疊菜有肉有紅蘿蔔以及黑木耳,大雜燴一般炒起來,讓白心這個酷愛吃肉的也無從下手——挑挑揀揀的夾菜方式很沒禮貌,但是她又不能一筷子下去葷素不忌,要知道,白心最讨厭吃蔬菜了。
她一邊抱怨,但一邊又能理解蘇牧的好心,他是在為她的身體考慮,這個才二十幾歲就步入老年養生生活的男人。
他們吃完飯,洗完碗,整裝出發。
這一次,他們算是私下調查,沒有警方陪同,自己去查探一下真相,不過有什麽進展可以直接把線索發到警-隊裏,自然有人會去調查。
那棟死了人的別墅就在山腳下,據說是張濤從前和前妻(死者)生活的地方,後來他們離婚,房子判給了妻子,所以張濤才去市區定居,離開了這棟別墅。
等白心等人抵達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夜幕微垂,山與天相接處是蔚藍的顏色,閃現着星子。
由于昨夜下過雨,悠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混淆着山風,讓人瑟瑟發抖。
白心不自覺抱住雙臂,說出的話都呵了白氣,虧她還覺得天氣燥熱,特意穿了短袖,現在凍着了,真是得不償失。
由于沒有搜查證,他們不能進別墅去查看,而蘇牧似乎也覺得無關緊要,在外頭翻翻檢檢,不知看些什麽。
白心問:“蘇老師,你在看什麽?”
“這裏風景不錯。”
“這裏風景那麽好,還靠海,別墅肯定很貴,那個張醫生真有錢。”白心感慨一句,她自己的房子還是租的呢,明顯比不上這些年薪百萬的醫生。
說到百萬,她又想起沈薄了。只要合作就能得一百萬,還能讓蘇老師委屈,哭哭唧唧……
她回頭看蘇牧一眼,正對上他探究的目光。
白心心裏有鬼,怕被拆穿,耳根上泛起尋常難見到的淺粉色。
她幹咳一聲,說:“那個,要不要我們在隔壁打聽一下,我看還有幾戶人家。”
蘇牧點點頭,答應了。
他們按了隔壁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婦女,四十來歲,耳朵上戴着光澤甚好的白珍珠,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人。
她微笑,說:“你們是?”
白心也笑:“你好,打擾了。我姓白,我是來調查隔壁的案件的,所以問問情況,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小姐,你好。我姓安,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句安阿姨好了。沒關系的,外面天冷,那你們進來說話吧?早上已經有警察來問過了,我這裏新鮮的也說不出什麽。”
“沒事,那我們就進來坐一下,麻煩安阿姨了。”白心點頭致意,又扯了扯蘇牧,逼他打個招呼,對個笑臉。
“嗯,打擾了。”蘇牧這才反應過來,跟着進屋。
安阿姨性格溫柔,待他們也很好,上了飲料,切了一碟果盤待客。
白心不想多耽誤時間,直接問有關隔壁的事情,“安阿姨,我想問問,那事情大概發生在幾點?張醫生當時也在場?”
“嗯,當時我也是聽到了響動才開門去看,正好遇到下車的張醫生,他還沒按隔壁的門鈴,顯然是剛到的,我一看情況,就選擇了報警,接下來的事情是張醫生處理的,我倒沒關那麽多。”
“哦,這樣。”那張濤就有明顯的不在場證明了,他根本連門都還沒進去過。
蘇牧忽然問:“那扇窗,之前有開裂的跡象嗎?”
安阿姨皺眉,說:“我倒是沒注意這些,但是昨天下午打掃院子的時候,我有看一下那邊二樓的情況,沒發現那面窗有什麽開裂的痕跡。”
蘇牧接下來的話問的不太客氣,他直勾勾盯着安阿姨,問:“您為什麽會下意識看那扇窗?”
安阿姨語塞一下,她睜大眼睛,有些支支吾吾,之後說:“因為張太太和她現在的男朋友常常會吵架,偶爾大打出手,我瞧着動靜都很大,所以會時常看一眼情況。”
“這樣啊。”白心倒沒覺得有什麽,關心鄰裏還是蠻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愈發好奇,如果是張醫生讓窗戶裂開的,那豈不是說明,他真的有特異功能了?
☆、第二十七集
他們兩人拜別了安阿姨,再次站在那棟出事的別墅門前。
不知名的花草藤蔓繞過林院,探出牆來。而別墅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