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兄弟對峙的場景教人手心捏了把汗。

還好,預想中的狀況最終還是沒有發生。

霍觀起眸色濃重地看了霍見明兩眼,而後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走了。

這回霍見明沒有再攔。

車內。

高行僵硬地坐在副駕上,被低壓空氣籠罩,不敢回頭。

開出沒多久,就聽後座的人沉沉發問:“他們最近接觸過麽?”

別人聽來肯定雲裏霧裏,高行卻是知道的。他聽到了方才的談話,心裏暗罵霍見明沒安好心,又頭疼于老板問的時機。

怎麽這麽不巧,早幾天問多好。

他認命般轉頭,不敢看霍觀起的眼睛,小心回答:“……程助理到芬度酒莊拿了兩瓶酒送去。”

“什麽時候?”

“昨天。”

半晌沒有聽到聲音。

料想是不會有回複了,高行默默轉回前方,大氣不敢出。

……

霍觀起提前發消息說晚上定了拉弗的位子,路秾秾便沒安排別的事,下午也沒出門,在家挑選起邀請函款式,過不久餐廳開業就要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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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她打扮好出門,在脖子上系了一圈絲巾遮擋痕跡。以為是高行來接,拉開車門一看,沒想到霍觀起也在。

唐纭要是在場,肯定能看出她的不自在。

路秾秾上車後故意不往霍觀起那邊看,視線一直向着窗外。

一路上,以為他會開口說點什麽打破安靜,結果沒有。

到餐廳,只他們倆下車。侍應生帶路,座位在角落裏,那一大株綠植正好做屏障。

兩個人各自點單。

路秾秾在常吃的菜品和新品之間猶豫,霍觀起已經點好,翻開酒單,“有什麽酒?”

侍應生道:“酒單上的羅曼尼康帝暫時沒有。目前店裏酒櫃有瑪歌、帕圖斯、木桐……”報完後補充,“帕圖斯年份比較多些,瑪歌和木桐只有副牌。”

路秾秾聽着從菜單裏擡起眸。對面的霍觀起意味不明地掃了她一眼,她下意識看過去,卻見他眼眸微垂,視線分明落在菜單上,剛剛那一瞬仿佛是她的錯覺。

“木桐。”霍觀起合上酒單遞給侍應生,完全沒看她。

路秾秾便也不再選,點了兩道菜,将菜單一道遞過去。

溫熱的濕巾放在瓷盤裏,霍觀起拿起擦手,說:“下午我去見了爺爺。”

“嗯?”路秾秾問,“他說什麽?”

“他讓我們下月初回去吃飯,見個面。”

能見誰,當然是霍家其他人。

“知道了。”路秾秾沒多言。

霍觀起慢條斯理看向她脖間,淡聲問:“絲巾不摘?”

路秾秾一頓,總覺得他在明知故問。要不是他,她有必要大熱天戴什麽絲巾?遮遮掩掩還不是因為他幹的好事!

何況戴都戴了一路,裝什麽這會兒才看到?

她咬牙擠出笑:“不熱。”

菜陸續上桌。

本以為突然約她吃飯,霍觀起肯定是有什麽話要和她說,然而一餐下來,他幾乎沒說幾句。

待用餐完畢,自然是刷霍觀起的卡。臨走前路秾秾才發現點的酒他壓根沒喝,他面前的杯子裏仍是滿的。

木桐紅酒有獨特的咖啡香味,雖然是副牌,她還是喝了不少,一瓶酒一半都是她喝的。

不喝還點,真浪費。路秾秾在心裏腹诽,沒把話說出口。

……

回到喆園,氣氛有些詭異。

這是他們結婚後第一次兩個人一起過夜——昨晚不算。路秾秾堅持認為他是喝多了酒,不太清醒,也正因此才會有後面的事。

回來路上就有些緊張,踏進卧室,身後腳步聲沒停,路秾秾佯裝鎮定。誰知,剛取下絲巾,摘掉耳環,腰上就多了道手臂,整個人忽地一下被圈進背後的胸膛。

她一驚,“我要去洗……”

“沒事。”手臂用力的同時,霍觀起截斷她的話,“反正還得再洗一次。”

路秾秾來不及再說更多,轉瞬陷進床榻。

……

再睜眼是天亮。

身旁空無一人,路秾秾記不清什麽時候睡着的,更不清楚霍觀起幾時出的門。揉了揉肩膀,暗怪他沒輕重,不知道為什麽下手比前次重得多,害得她悶不吭聲漲紅臉,平白多流了好多汗。

默嘆一氣,路秾秾側對着身旁空處,看着看着想到霍觀起。

幾個小時前他還在這。

臉一熱,她猛地轉身朝向另一邊,将薄被裹得更緊。

一天混混沌沌過去。

路秾秾原以為霍觀起約她吃飯只是心血來潮,哪想,之後他又訂了幾次餐廳,訂完才通知她。每回吃完飯,晚上便是同樣的事,她甚至來不及叫停就已經開始。

結婚之前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她低估了他對這方面感興趣的程度。

她有點煩,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可煩的。

拜霍觀起所賜,路秾秾這一陣沒怎麽見唐纭,許是隔了太久,唐纭按捺不住,終于一個電話找上門,約她喝下午茶。

路秾秾當然應邀,打扮一通,臨出門前,又收到霍觀起的消息。

以為是來約吃飯的,一看,內容卻是:[今晚有應酬,不一定回。不用等我。]

“……”

誰說了要等你。

路秾秾撇嘴。她和唐纭也有約呢。

到咖啡廳,一落座,唐纭就忍不住抱怨:“你最近在忙什麽,人都找不着!”

路秾秾暗咳,“餐廳不是快好了,費了點事。”她立刻把鍋甩回去,“你哪找我了,你這一約我不就來了。”

“就你理由多。”唐纭嘀咕完,見她神色好得不得了,道,“你倒是日子過得舒服,我本來還想約你去維納斯,看你這麽容光煥發,還好沒去做美容,去了也是浪費我的錢。”

“有嗎?”路秾秾摸了摸臉。

唐纭調侃:“有啊,你吃什麽大補了,還是背着我找男人去了?”

随意一句調侃讓路秾秾有一瞬心虛,“說得好像你差美容那幾塊錢。”不敢多談,迅速轉移話題聊起別的。

前段時間唐纭也忙,博唐下半年的幾個重點項目頗費心神。想起路秾秾之前囑托的事,她道:“上次你說那個,我讓人聯系過天赫,合同已經簽了。”

十周年當晚給季聽秋要了個角色,路秾秾當然沒忘,不吝誇贊地沖她一笑:“唐總就是大氣。”

她倆之間早就不用客套。

唐纭心安理得接受誇獎,“晚上我們吃什麽?你請。”

“你還真不客氣。”路秾秾失笑。

“誰跟你客氣。”唐纭拿出手機,“我看看——”稍作挑選,問,“去食宴?”

路秾秾沒意見:“都行,今天聽你。”

唐纭滿意勾唇,“那好,我現在定位子。”

……

一居室公寓裏,氣氛僵持不下。

蔣浩看着面前怎麽說都說不聽的人,幾次想要動怒,生生壓了下去。

“我說這麽多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季聽秋低眉斂目,仍然不說話。

他生得好,五官俊秀,眉目似畫,男偏女相卻并不弱氣,幹幹淨淨的樣子溫吞無害,是很容易就教人心生好感的類型。

蔣浩是知道的,季聽秋看着不聲不響好拿捏,其實心裏擰巴得很,也不知在跟誰較勁。

簽下季聽秋快三年,一開始蔣浩也有花過心思,可是娛樂圈這個地方,好看的人何其多?一杆子敲下去,十個裏八個都是好皮相,光好看有什麽用?

蔣浩手下人不少,不可能只盯着一個培養。相比季聽秋這個倔骨頭,他當然更喜歡那些放得下身段,毫無顧忌甚至舍棄自尊去争的人,久而久之,慢慢就不在季聽秋身上費功夫。

誰知道……

蔣浩實在不曉得該怎麽評價,說季聽秋運氣不好吧,他确實至今都沒撲騰出什麽水花。這無所謂,圈裏多得是人沒有紅的命。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倒是糊塗地靠上了棵大樹!自己手下那些四處賠笑放低姿态的,偏偏沒這種運道!

“你說你到底在倔什麽?不過是讓你拉下臉去求一求,怎麽就像是要你的命一樣?這是為你自己,不是為我!”蔣浩恨不得捶胸口。

季聽秋微微吸氣,終于說話:“遮天的合同不是簽了……”

“就是因為簽了才讓你再努努力!”蔣浩苦口婆心,“把這個長期綜藝拿下,拍完遮天後續制作階段,剛好綜藝播出,我也能替你向公司開口,花點錢營銷炒炒熱度。等一季綜藝結束,遮天剛好差不多要播,這樣将近一年的曝光是不是都有了?何況中間還可以憑借這些去争取別的工作……你怎麽就是不開竅?!”

嗓子發幹,季聽秋咽了咽喉,壓低聲音:“我已經找過她一次了。”

蔣浩急得臉發紅:“你是不是傻!遮天這樣的大制作班底,有多少人想上沒機會?你一開口,這不就給了男劇的男主角記不記得?當時你給他做配,演個連號都排不上的角色,現在呢,他費了半天勁才在裏面争來一個配角!”

跪下的心都有了,蔣浩勸道:“有的東西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不好好把握機會,等人家過了新鮮勁,你吃後悔藥都來不及!”

“……”季聽秋又不說話了。

蔣浩氣得嘴裏起泡,換做是他手下其他人,不用說都知道該怎麽辦!

見季聽秋死不松口,他火氣上來,點點頭,“你不肯是吧?行,我不勉強。你既然不肯求她,那就不求。”

他半氣半較勁地笑,“晚上有個飯局,你收拾一下跟我去。”

季聽秋驀地擡頭。

蔣浩心裏發恨。

那邊一開始說讓他們公司兩個酒量好的女藝人去吃飯,後來突然又特意知會,點名要季聽秋一起。

原本蔣浩是推了的,就怕惹那位大小姐不高興,畢竟遮天的合同剛簽。

他們天赫一個從沒和博唐合作過的公司,憑什麽被人高看?他和其他好幾位經紀又不是沒替手下藝人們遞資料,還不是全被刷掉,連個面試機會都沒得。

男三號啊,多大的面子!

而那位和博唐副總手挽着手走十周年紅毯還只是前不久的事。

想到這,蔣浩越發惱季聽秋不識好歹,語氣比先前更冷了幾分:“公司不是做慈善的,別人辛辛苦苦打拼,沒道理你享受着比別人好的待遇還什麽都不做。”

自從去年季聽秋和那位大小姐扯上關系,藝人部總監就特地給他換了住處,這個公寓雖然不大,卻是精裝,待遇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哪怕季聽秋不願頻繁找那位,他們都耐心地沒催,只偶爾提一提,還給他額外加了補貼。

這回蔣浩好話說盡逼了整整一個禮拜,好不容易讓季聽秋發了條消息過去,這不,遮天的合同就到手了。

本以為後面能好起來,才高興幾天?簡直要被氣死!

早知道是這麽個扶不上牆的,他一開始就不該花這麽多功夫,白白期待!

“合同還有兩年,簽的時候寫得明白,到三年期限時,若是預期效益不達标,公司有權和你提前解約。我猜你也不想多付兩倍賠償金?”不再看他,蔣浩扔下話走人,“給你十分鐘,收拾好跟我出去梳化。我在樓下車上等你,別讓人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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