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好了!”
見兩個女人越打越過分徐誠真發火了,一手扯一個往外猛推,兩女都被推的往外踉跄。
“徐誠,你敢向着她!”秋淑媛不依不饒的叫嚣,手裏還攥着木棍,披頭散發,耳朵和脖子都被抓破了。
杜麗紅更慘,袖子被撕掉了一個露出被抓破了的白胳膊,紮好的馬尾被扯亂跟鳥窩似的,臉上也有五道紅豔豔的抓痕。
“秋淑媛,你心太狠了,你以為我真打不過你嗎,我不過是讓你。”
“哼,說我心狠,你不狠嗎,你看你把我脖子抓的。”
眼見兩人又要打起來,徐誠怒喝一聲,“都閉嘴!”
宓妃站在門口捂着嘴笑,“我覺得圓圓姐說的很有道理,杜麗紅你敢懷疑我,我還懷疑你呢,既然大家都互相懷疑那就搜嘛。”
“對,搜。”秋淑媛“噌”的一下竄到杜麗紅床上,把她的枕頭、被子一股腦摔到了地上。
“秋淑媛你太欺負人了。”杜麗紅氣的哭。
“圓圓,你鬧夠了沒有!”
就在這時秋淑媛驀地慘叫,使勁甩手,宓妃一看一條小蛇就纏在她手上,登時也被吓住了,“這屋真不能住人了!”
徐誠忙奔過去捏住小蛇的頭幫秋淑媛弄了下來,秋淑媛吓的驚魂未定,咬住手指往外吸血,慌慌張張就跑了出來也顧不上和杜麗紅置氣了。
杜麗紅也怕,再也不願呆屋裏。
穆宏毅這時進屋了,大步往前,一腳踩住了一條從杜麗紅扔地上的衣服裏爬出來的一條小黑蛇。
“怎麽那麽多蛇,難不成咱們是睡在蛇窩上的嗎?!”宓妃驚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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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放蛇。”至于是誰放蛇穆宏毅心裏猜了個八|九十,“咪咪,你什麽時候發現有蛇的?”
“就我沖出去找你的時候,我吓的連衣服都沒換呢。”說到這兒宓妃忙道“你快把我櫃子裏的衣服都給我拿出來。”
杜麗紅此時開口道“這麽說,我的镯子那應該就是外人偷的,是在宓妃跑出去的那段時間,咪咪,對不起,是我誤解你了。”
杜麗紅誠摯的道歉。
宓妃哼了一聲,不屑搭理她。
杜麗紅無助的看向徐誠,“徐誠哥你快幫我跟咪咪說說,我是實心實意的道歉。”
“哦,誣陷我時你随便張張口,現在不敢誣陷我了你又張張口道歉,我還得必須接受是吧,你那張嘴金子鑲嵌的啊,別惡心我了,滾蛋,我不想跟你說話。”
杜麗紅暗暗抹眼淚,“對不起。”
“咪咪。”徐誠嘆氣。
秋淑媛一口一口的給自己往外吸血,見吸出來的血都是正常的紅,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可吓死我了。”
徐誠疲倦的揉揉太陽穴又去關心秋淑媛,“沒事吧?”
秋淑媛冷冷一笑扭過臉去不理他。
“支書,你說能抓到小偷嗎?那镯子怪值錢的,要是讓我爸知道我給弄丢了,等我回家非得打死我不可。”杜麗紅哭着問。
“我去問問今天保衛隊是誰在村裏巡邏吧。”穆宏毅打開一個櫃子,看着裏頭包括內衣在內的一團亂哄哄纏在一起的衣服抽了抽嘴角,“都抱出來?”
“嗯嗯,抱你家去吧,本公主決定移駕你家。”
徐誠看向宓妃,嘴唇動了動嘆氣。
“謝主隆恩。”穆宏毅似笑非笑接了一句,拿宓妃的被單把衣服一包打成包袱就走了出來,“這屋犄角旮旯裏還不知道有多少蛇,你們倆最好暫時也別住了,等點完玉米農閑的時候,把這屋裏裏外外清理一遍才能住人。”
秋淑媛忙道“徐誠哥,我和你住一屋吧,反正咱們小時候也不是沒一起住過,還睡在一張床上呢,是吧咪咪。”
眼見穆宏毅眼神變冷,宓妃氣的跺腳,“我不知道,我早忘了。”
“小福子小福子咱們趕緊走吧,不要理她們。”宓妃奉上一個甜美的笑,拉着穆宏毅就往外走。
“小福子?”穆宏毅把包袱往宓妃懷裏扔。
“小穆子行了吧,本公主怎麽能拿這個呢,你拿着。”宓妃樂颠颠的命令。
“呵,弄半天還是伺候你的太監是吧。自己抱着!”穆宏毅加深了語氣。
“好沉的,你幫我拿着嘛,小毅子。”宓妃搖晃着穆宏毅的胳膊撒嬌。
穆宏毅深吸一口氣,“所以,名稱變換了三個我還是伺候你的太監?”
宓妃臉紅了,抱住自己的包袱,“哼,自己拿就自己拿,小氣鬼,幫我拿一下你又不會掉肉。”
“你自己抱着就掉肉?”穆宏毅反諷。
這頭她打架打的一身狼狽,徐誠還對她誤解那麽深,死丫頭卻當着她的面和穆宏毅甜蜜,要說那死丫頭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宓妃,你夠了,有地方住就趕緊滾蛋。”
宓妃回頭沖秋淑媛做鬼臉,“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圓圓姐你和徐誠哥哥好好過呦。”
穆宏毅從宓妃懷裏拿回包袱,拽出一套長衣長褲來,“去屋裏換上再走。”
“對呦,太得意了,差點忘了。”宓妃低頭看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腿嘿笑,她現在已經習慣這麽露胳膊露腿的穿了,尤其現在天熱的要死,這樣穿才涼快。
秋淑媛心裏嘔的吐血,“死丫頭,我和杜麗紅打架的時候你不說拉架反而火上澆油,回頭我就找你算賬。”
“徐誠哥哥我去你屋裏換衣服。”
宓妃叫的那個甜,臨關門前朝秋淑媛吐舌頭。
“杜麗紅陰險,你就蔫壞,你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給我等着。”秋淑媛氣急大叫。
杜麗紅在一邊冷挑了挑嘴角。
“徐誠哥哥,叫的可真甜。”穆宏毅垂眸低喃了一句,眸光泛着冷,想着宓妃的藥還在屋裏轉腳進了屋。
過了一會兒,宓妃穿好藍布褲子和東北大花布褂子出來,提着很多東西的穆宏毅把布鞋扔她跟前,“換上。”
聽穆宏毅冷淡的口氣宓妃撇撇嘴,嘀咕,“又犯病了。”
“你說什麽?”
宓妃笑着揚起臉,梨渦淺淺,陽光裏媚嬌又寶氣,“我換好了,咱們走吧。”
杜麗紅忙又追問,“支書,我這事你得管吧?”
“會幫你問問的。”
“謝謝支書。”杜麗紅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把穆宏毅和宓妃送出門。
“徐誠,看着咪咪跟穆宏毅走了,你就這麽看着?”秋淑媛冷激徐誠。
徐誠緊握的拳頭松開,“圓圓,咱們上工去吧。”
說完不能秋淑媛直接往外走。
秋淑媛詫異的愣了愣,少頃大喜過望的追上去挎住徐誠的胳膊,“徐誠哥,你、你終于有了取舍對不對?”
徐誠把胳膊抽出來,“我現在就想多賺點工分,其他的暫時不想。”
都走了,杜麗紅站在門口望着自己被秋淑媛糟蹋的不成樣子的床鋪、衣服冷笑了一聲,扭頭也下地去了。
穆宏毅家,這個點大人都在地裏幹活只剩一個小丫在家,一開門小丫就笑,“咪咪你來了,快進來,你昨晚上給我梳的那個包包頭我今早上自己怎麽弄都弄不出來了,你快再教教我。”
看那兩個手牽手進屋,把他一個拎東西的扔門外穆宏毅突然覺得他更弄不懂宓妃了。
他自以為看透了宓妃的秉性,可現在他有點不确定了。
上一世宓妃和他家人的關系可是糟糕透了,小丫也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小丫。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一個大女孩和一個小女孩也能玩到一起去?
……真是世事多變。
穆宏毅搖搖頭,把宓妃的衣服和住院時別人給的慰問品都拿到小丫那屋裏放着,穆宏毅對小丫道“大隊部糟了小偷,她住的那間大平房進了蛇,這幾天讓她和你睡行不行?”
正拆自己大辮子的小丫歡快的點頭,“那有什麽不行的,反正遲早是我大堂嫂。”
宓妃臉蛋微紅,把穆宏毅往外推,“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趕緊走。”
“卸磨殺驢?”
“就殺就殺,你能奈我何。”
地裏還要他看着,穆宏毅沒和宓妃一般見識利落的走了。
☆、37.棗泥山藥糕
老穆家是個陳舊的四合院,窗戶和門上有粗糙的雕花,存留着一絲清末的痕跡。
宓妃站在院子裏,透過四合院仿佛看到了她曾生活過的那個世界。
在那裏她是大楚王朝最受寵愛的長樂公主,才将及笄,滿京城的青年才俊任她挑選;
在那裏,她錦衣玉食,閑時伏在蓮花亭的美人靠上喂錦鯉,身邊以紅袖為首的四大女官任她差遣;
在那裏,她绫羅綢緞穿厭,茜紗糊窗,誰若對她不敬,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會被拉去杖責;
在那裏,有疼愛她的父皇母後和皇兄,他們不會更不舍得讓她吃一點苦頭,她要學什麽,要玩什麽,只要完成了公主每日需要學的課業都由她折騰。
她是大楚皇宮裏活的最恣意的公主了,父皇還說要給她選一個天下第一英俊潇灑,才華橫溢的男子為驸馬,母後卻說,驸馬只要疼你愛你體貼你那就比什麽天下第一人強百倍,皇兄揉着她的腦袋一本正經的說,嫁一個不如意咱就換一個,這個若還不能讓你滿意那就再換一個,若是你想學那山陰公主也使得,那話逗的她臉紅咯咯的笑。
小丫坐在廈檐下摘豆角,擡頭卻看見宓妃呆呆站在院子裏哭了,忙小心翼翼的問,“咪咪你為啥哭,我惹着你了?”
宓妃抹了一下眼淚卻越流越多,“我喜歡你們家。”
“那你為啥哭?是不是餓了,我馬上做飯。”小丫拍了拍手站起來就要進廚房。
宓妃摸摸肚子,哭着道“餓了,我想吃棗泥山藥糕。”
“啥糕?”
看着小丫那滿腦門迷惑的傻樣宓妃咯咯笑起來,“我知道怎麽做,我說着你做好不好?棗泥山藥糕很好吃的,我母……我媽做的最好吃。你們家有山藥、紅棗和糯米粉嗎?”
小丫舔了下嘴,“咪咪,你再說一遍那是啥糕,有雞蛋糕那麽好吃嗎?你吃過嗎?我媽說你家是大大大地主以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是不是真的啊。”
“棗泥山藥糕,甜軟易消化,還可補氣血健脾胃。”
小丫聽懂了一半傻傻的笑,“咪咪我喜歡聽你說話,你說話可好聽了,時不時還文绉绉的。”
宓妃笑了,“那你想不想吃?”
小丫又舔了下嘴,“想吃!家裏有去年收的紅棗,山藥咱們家門前的那塊菜園子裏也種了,但是沒有糯米粉,咪咪咱用面粉代替行不行,家裏還有小半袋子細面,咱偷着用點。”
“行。有糖沒?還需要一點糖。”
“有!我知道我媽把白糖藏哪兒了,咪咪你跟我來。”
兩個女孩手牽手偷偷摸摸鑽東廂房去了。
紅日當空,把在地裏點玉米的社員們曬的往下淌油似的。
穆宏毅臉上的汗珠摔地上碎八瓣,陽光把他肌肉噴薄的胳膊照的泛着赤紅的銅色。
穆長勝畢竟年紀大了,扶着鐵叉站地裏休息。
王美鳳看見了,擡頭看了看天色走了過來,“宏毅,這天太熱了,要不上午就先幹到這兒,你看看你爺爺。”
老頭年紀雖大耳朵卻好使,有點倔,“看我幹什麽,我能幹着呢。”
穆宏毅用袖子抹了下汗,沒管老頭的犟話吹響了哨子,社員們像是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抱怨的抱怨,笑鬧的笑鬧,但最多的是因為勞累而不想說話的人。
“下午還是三點上工,來晚的扣半天的分。”
年紀小的就大聲大聲的故意嘆氣,被親爹媽拍了腦袋一哄而散往家跑。
“爺爺,咱趕緊家去吧,我餓了,不知道小丫做了什麽好吃的。”穆宏遠要來扶穆長勝被穆長勝瞪了一眼,“邊兒去,我還沒老的要人扶呢。”
“邊兒去,別惹你爺爺生氣。”穆金文從後面拍了自己兒子一巴掌。
“你輕點,和着打的不是你兒子是吧,咱宏遠那還不是孝順嗎。”王美鳳從後面給了穆金文一巴掌。
“對了宏毅,你都把人閨女弄咱家來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怎麽娶啊,跟你爸媽說了嗎?”
“得閑我就去拍個電報。”
穆長勝這時候開口了,“還能怎麽娶,東廂是你們的,西廂是老二家的,拾掇拾掇宏毅現在住的西廂當新房就很不錯。”
王美鳳“嗨”了一聲,“爹,我那不是想着,宏毅媽不在,我這個做大娘的想着替紅宏毅張羅張羅嗎,我沒別的意思。”
穆長勝從鼻子裏噴了一息氣,“宏毅宏遠,都過來扶着點你們爺爺,站了一上午腿酸。”
“好的爺爺。”穆宏遠忙扶住了穆長勝的左胳膊。
“爺爺,您的長孫不會讓您失望的。”扶着穆長勝右邊胳膊的穆宏毅低聲道。
穆長勝“哼”了一聲,“別拍電報了,拍電報多費錢,給你爸媽寫封信去認錯,你把你爸媽惹着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穆宏毅讪笑。
“你準備讓那閨女常住咱家還是就暫時住幾天?”穆長勝又問。
“常住。”
“那你帶她登記去。早上那會兒你當着一大隊社員的面抱人家,現在又直接把人弄家裏來,你想幹什麽,我可告訴你咱家沒有亂搞男女關系的人,更沒有以權謀私的人,那種歪風邪氣咱老穆家決不許沾一點,趕緊帶那閨女登記去。”
“是,爺爺。”穆宏毅下意識的給穆長勝行了個軍禮。
“滾蛋,我看了生氣。”
王美鳳嘆氣,“你說你要是沒退多好。”
“甭提了。”穆長勝訓了一句,王美鳳立馬閉嘴。
一路無話。
穆宏毅等人一進家門就聞到了清甜的香氣,王美鳳那個氣呦,“死丫頭你是不是動我那白糖了,出來。”
“咪咪姐你去你去。”小丫雙手合十懇求。
“不就用了點白糖你怕什麽,大娘那麽親切大方的人才不會在乎那點白糖呢。”宓妃端起放碟子裏一塊塊摞好的棗泥山藥糕掀開門簾就露出笑臉來,“大娘,我和小丫做的很好吃的糕你嘗嘗。”
被戴了高帽王美鳳一時下不來,就着宓妃的手咬了一口。
“好吃吧?”
王美鳳咂吧了一下嘴,“還沒吃着什麽味兒呢,軟乎乎,甜絲絲的,适合爹吃。”
這是第二次見這嚴肅的老頭了,宓妃一點也不怕那張像是穆宏毅老了滿臉皺紋黑黝黝的臉,“爺爺你吃。”
宓妃捧着盤子遞穆長勝嘴邊,一臉甜笑。
穆長勝輕咳了一聲,“你們吃吧,我不喜歡吃這些甜東西。”
擡腳就進了屋。
穆宏遠自己拿了一塊吃了,豎起大拇指贊揚,“嫂子,好吃。”
王美鳳往自己男人嘴裏塞了一塊又往自己吃了一塊,不經意瞥見她盛白糖那玻璃罐子見了底,擡手就給了正吃糕的小丫一巴掌,“敗家丫頭,把我攢這點白糖都給禍害了。”
宓妃吐了吐舌躲穆宏毅後頭,笑的仿佛臉上都是蜜,“你嘗嘗嘛,真的很好吃。”
穆宏毅拿起一個兩口吃完,滿口清香,禁不住又拿了一個,見此宓妃笑眯眯的道“這是答應給你的甜頭呦。”
穆宏毅一頓,看着她那張笑的梨渦甜媚的小臉真沒法兒跟她較真,所幸奪過她手裏的盤子往堂屋去,“小丫,除了這個還弄了什麽飯,爺爺餓了,擺飯吧。”
小丫嘴裏嚼着糕忙答話,“摻着一捧大米煮了玉米粥,蒸了玉米馍馍,炒了一大碗芸豆油渣,一大碗青椒炒土豆絲。”
幹活的都到屋裏飯桌上坐着去了,宓妃學着小丫往上端菜上飯。
弄好後宓妃在穆宏毅身邊坐下,甜甜的勸吃,“爺爺,你嘗嘗好不好,這棗泥山藥糕不很甜,雖然沒有糯米粉我用面粉代替了,但口感還行,能補氣血健脾胃的,夏天吃最好了。”
宓妃話音一落,飯桌上就是一靜,宓妃左右看看,“怎麽了?”
“爺爺不吃,你老實吃飯。”穆宏毅撰了一筷子土豆絲放宓妃碗裏,“吃。”
“誰說我不吃。”穆長勝用筷子夾了一個放嘴裏咬了一口,點頭,“不錯。”
“是吧,很好吃的,爺爺你再吃一個。”
穆長勝頓了一下又吃了一個。
穆宏遠張了張嘴嘿笑。
穆宏毅也笑了,“爺爺自己會吃,你吃你的。”
“我這是孝順爺爺呢。”
穆長勝耷拉的眼皮動了一下,似乎在笑,“你的孝順爺爺收到了,吃飯吧。”
王美鳳笑着揶揄,“爺爺都喊上了,宏毅你趕緊抽空帶她登記去,你算是撞大運了,白撿一什麽都不要的媳婦。宏遠,跟你堂哥學着點。”
宏遠苦着臉,硬着頭皮點頭。
☆、38.猴急什麽
吃完中午飯,穆長勝也沒閑着睡會兒,領着穆宏遠在廈檐下刨木頭。
東廂小丫的屋裏,王美鳳翻了翻宓妃放在櫃子上的麥乳精、水果問,“給你吃了沒有?”
小丫對着鏡子鼓搗自己的發型,“咪咪姐說了,讓我随便吃。”
“麥乳精也讓你随便沖着喝?”
小丫點頭,“我都喝一杯了,怪好喝的。”
王美鳳在床邊坐下,“她還挺大方。”
“咪咪姐可好了,還教我做棗泥山藥糕呢,咪咪姐還說了,她還知道很多美味的糕餅怎麽做,回頭有食材都教給我。”小丫搖頭晃腦的高興。
“啧,別鼓搗你那兩根黃毛了,過來跟媽好好說說你們倆在家都說什麽了。”王美鳳照着小丫的背來了一下。
“你又打我!”
“我是你媽,打你兩下怎麽了,又沒真打你。她真那麽說?”
“我還能騙你。媽,你說我做那糕好吃不?”小丫弄好發型回轉頭來湊近王美鳳谄媚的問,
“糟踐了我那麽多白糖能不好吃?”王美鳳哼了一聲。
“媽,你眼皮子別那麽淺行不。我大姐不是在鎮上供銷社上班嗎,我有個想法,我和咪咪姐我們倆合夥做糕送我大姐那裏去,讓我大姐幫我們偷着賣,我覺着肯定能掙錢。”小丫兩眼放光的看着王美鳳,“媽,點完玉米閑下來你帶我咱去我大姐家坐坐去來?”
王美鳳揚手又要拍,小丫一歪頭躲開,“媽!”
“能的你,讓你爺爺知道看不把你弄死。你這是挖社會主義的牆角,被人告發,就算你二叔回來都保不住你。”
小丫有點生氣,“偷偷的賣也不行?多好一個賺錢的機會啊。上次去供銷社找我大姐,我看上她店裏那條的确良的喇叭裙了,你又不給我買,我自己掙錢買還不行嗎,媽,我就掙一條裙子的錢就收手不幹了,你幫我瞞着爺爺行不?”
誰還嫌錢燒手。
王美鳳琢磨了一會兒,“實話講,你們做這棗泥什麽糕比雞蛋糕新鮮好吃,咱們家的人喜歡吃,外頭的人肯定也喜歡。”
小丫猛點頭,“我就說一定能掙着錢。”
“但還是不行,閑了再說。”
小丫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回頭我找我大哥問去,大哥見多識廣肯定同意我。”
王美鳳輕哼了一聲,“什麽用,還不是回來跟咱們擠一個院子了,家裏房子本來也不大夠住,他現在要結婚占了西廂,你哥結婚怎麽辦。”
“那本來就是二叔家的,大哥又沒占咱們家的地方,再說了,自從大哥回來我吃上雞蛋糕了,三不五時吃上肉了,大哥回來給家裏掙了不少工分了,媽你再這樣小心我爺爺弄死你。”小丫把王美鳳的原話還給她。
“嘿,死丫頭,胳膊肘子往外拐是吧,我操心累力的還不是為了你們。”
小丫鄙視了王美鳳一眼,“你是為了我哥,我打小就知道我在你眼裏不值錢,是賠錢貨,你還說不給我嫁妝,有人要我就給人家,我都記着呢。我不靠你,我靠我自己掙錢攢嫁妝,哼!”
王美鳳倒抽冷氣,揚手要打,“死丫頭片子,你還跟你親媽記仇啊。”
“爺爺,我媽又打我!”小丫趴窗戶口上扯着嗓子喊。
“老大家的你又打孩子幹什麽,白糖吃了就吃了,回頭再買,小丫出來給爺爺搭把手。”
“哎,來了。”小丫響亮的答應一聲,撇開生氣的王美鳳溜溜的跑了出去。
“死丫頭。”王美鳳氣的罵了一句。
西廂,宓妃坐炕上,兩條腿耷在下面輕輕的搖晃,她仰臉看着穆宏毅,“你找我幹什麽,你把甜頭都吃掉了,不許耍流氓。”
穆宏毅抱臂在胸站地上,看着宓妃水水的眼睛冷聲道“小丫說你哭了,你要是不願意嫁給我就直說,別弄的像是我強迫你似的,徐誠不還沒走嗎,你回去找他。”
宓妃撇嘴,斜睨穆宏毅,“你是不強迫我,你逼我,逼着我向你服軟,你更可惡。”
穆宏毅眸光漸深,俯身上前,宓妃下意識的撐着手臂往後倒,擡腳就要踢他,“還沒結婚呢,你耍流氓我就喊爺爺了。”
“記着,嫁給我了就不能離,你要敢作着離,看我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宓妃可不是被吓大的,生于紫禁城,長于一國帝後之手,膽大包天,一腳踹穆宏毅臉上張嘴就喊,“爺爺救命,穆宏毅要打斷我的腿。”
“臭小子,你給我出來。”
穆宏毅驚愕,一手捏住宓妃的腳腕從臉上拿開,咬牙虛空裏點宓妃,有些切齒的意味,“長能耐了。”
宓妃得意的嬉笑,蹬蹬腿,“再不放開我還喊。”
“穆宏毅你長能耐了,我的話都不聽了。”
“爺爺是清正淳樸的好人,比你強百倍。”
穆宏毅只能放了宓妃走出去,廈檐底下,太陽照進了一半,宏遠熱的額上冒汗,見穆宏毅出來就笑他,小丫嘴巴利索,心直口快,“大哥,你可不許欺負我咪咪姐,我和我咪咪姐是一頭的。”
“小丫頭,一頓棗泥山藥糕就把你收買了?”
“那是,哈哈。”小丫一邊給穆長勝扇扇子一邊笑。
穆長勝吹掉木板上的碎屑,睨了穆宏毅一眼訓斥,“大白天的關屋裏像什麽話,那閨女挺知禮孝順的,不許欺負人家父母不在身邊,猴急的什麽,不登記不許胡來,你聽見沒有?”
只是一個上午,一頓棗泥山藥糕的距離,那女人就把他爺爺和妹子都收買了?
正刨木頭的穆宏遠一個勁的笑,笑容忒刺眼了,穆宏毅把穆宏遠趕開,自己上手刨,“聽見了爺爺。爺爺,你弄木頭打算做什麽家什?”
“現在娶媳婦,人都要三轉一響了,人閨女跟了你什麽都沒要,咱也不能虧了人家,我給她做倆櫥櫃桌椅。”
宓妃颠颠的跑過來,笑吟吟的給穆長勝遞工具,“爺爺,咱們院裏窗戶和門上的雕花都是您刻的嗎,我看着堂屋門上是鶴壽延年的花紋,西廂是麒麟送子,東廂是步步高升,爺爺,我說的對不對?”
穆長勝訝異的看了宓妃一眼,眼皮子一抖有了笑模樣,“很少有人認得這些吉祥圖案了,是我刻的,看着粗糙吧,這樣才好,不打眼。”
“乍一看是粗糙,可我看出來了,爺爺是有大手藝的大匠人,擱以前皇家都得請您去給在金銮寶殿的門上雕花。”
倚着門框正嗑瓜子的王美鳳“撲哧”一聲笑了,“宏毅媳婦,你可真會拍馬屁,看把你爺爺哄的嘴巴都咧耳朵根兒了。”
穆長勝一下收了笑,冷瞪了王美鳳一眼。
“大娘,你說爺爺是馬啊。”宓妃笑着補一刀。
“那沒有,爹,我可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誇宏毅媳婦嘴甜手巧。”
沒人接王美鳳的話,王美鳳讪讪回屋睡午覺去了。
“爺爺,你能給我雕上這些圖案不,我喜歡?”宓妃眼巴巴的瞅着穆長勝。
穆長勝孫女不少,這麽軟和嘴甜還不怕他的卻沒有,一顆老硬的心有點觸動,剛要點頭又搖頭,“別紮眼了,回頭給你做個小玩意,雕上精美的花紋你藏着玩。”
“謝謝爺爺!”宓妃高興壞了,又要求起來,“爺爺你會做那種镂空香球嗎,我想要那個。”
“爺爺,爺爺,我也要行不?”小丫跟着湊熱鬧。
“得空吧。”穆長勝肅着臉道。
穆宏毅搖搖頭,“你倆別在這搗亂了,趕緊屋裏睡覺去吧,下午得上工,咪咪你也去。”
宓妃長長嘆了口氣,“去就去吧。”
小丫拉着宓妃回屋,“咪咪姐你別怕,我幫着你,咱倆就幹一會兒,然後回來還做飯,家裏還有一只雞,咱做你說的那個熘雞脯。”
嘀嘀咕咕漸漸消聲,只餘院子裏穆宏毅刨木頭的聲音。
下午三點多,社員們又都開始幹活了,男女搭配,分工合作。
穆宏毅要了宓妃,拿了副皮手套給她,“戴上,一個坑裏放兩三個,你要敢磨洋工今晚上晚飯就不許吃了。”
宓妃哼了他一聲,戴上手套,提起小桶,數三個泡了藥的玉米粒彎腰放坑裏,“這樣行了吧。”
“拿腳把坑埋上。”
宓妃看看自己還算幹淨的布鞋哭喪了臉,但也沒說什麽,下了腳埋坑。
眼見那白皙的腳背被黑土沾了,穆宏毅眼神停在那兒頓了一下和她說話,“你真是能耐了,把我爺爺哄的那麽喜歡你。”
宓妃得意起來,暫時忘了處境,“我要想哄人,一哄一個準兒。”
穆宏毅語氣有些嘲,“是,你要想哄人,他就算死了也還逃不出你謊話連篇編織出來的甜言蜜語。”
“幹嘛陰陽怪氣的,又犯病了是吧。”
相鄰那兩攏就是徐誠和秋淑媛的組合,一開始差距還不算太大,秋淑媛擡頭擠兌宓妃,“咪咪,跟着咱們支書你就肯老實幹活了啊,和着你就跟我搗亂,跟我過不去是吧,看來只有咱穆大支書能制得了你。”
“腰酸着呢,不跟你浪費口舌。”宓妃懶得搭理她。
“就你嬌氣,才開了頭就嫌腰酸了,你呀,也就是依靠男人的命,這輩子是別想獨立自主了,咪咪我跟你說,現在還不明顯,往後你瞧着吧,你這樣的女人是遲早會被社會淘汰的,獨立自主,自強不息的女人才是新時代的女性。”
☆、39.想暈
“你說話那麽難聽,還叨叨叨個不停,誰受得了你,而且我發現你特別針對我,現在呢,我祝福你跟徐誠哥好好的,你再針對我我就讓我家小穆子扣你工分。”宓妃得意的笑。
穆宏毅擡頭瞥宓妃一眼,“少說話多幹活,你等等蓋土,你那個坑裏根本沒放種子,趕緊放上,專心幹活。”
宓妃彎腰扔下三粒種子不高興的道“我沒惹她,是她惹我。像秋淑媛這樣嘴巴鋒利的跟刀子似的給我當丫頭我都不要。”
秋淑媛幹活利落一會兒功夫就落下宓妃這組一步遠,但她卻豎着耳朵聽宓妃和穆宏毅講話,聽着宓妃說她是丫頭就開始冷笑,“拎不清的死丫頭,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還心心念念想有人服侍你呢。”
“圓圓,幹活吧。”徐誠悶聲道。
“怎麽,看着人家小夫妻恩恩愛愛你心裏難受了?”
“消停會兒吧。”徐誠板着臉,幹活越發賣力。
宓妃心裏卻在琢磨秋淑媛說的那新時代女性的事兒,“圓圓姐,你給我說說清楚來,我依靠男人怎麽了,不依靠自己的丈夫還要去依靠誰,怎麽就會被淘汰了,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誠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男主外女主內,就像咱們現在點玉米一樣分工合作,為什麽會被淘汰,你說新時代的女性獨立自主,自強不息,那就不相夫教子了?我想來想去,我很能獨立自主的相夫教子,怎麽會被淘汰?”
這就是宓妃迷惑的地方,依靠丈夫就會被淘汰?這什麽邏輯。
穆宏毅臉上的笑容沒有繃住,露齒而笑,很體貼的放慢了挖坑的速度,還走到宓妃後頭去幫她把沒埋好的田壟重新推踩了一遍。
徐誠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但他心裏有愧,緊抿着嘴不吭聲,坑挖的越來越深。
秋淑媛特瞧不起宓妃的想法,“你真白讀了那麽多年書,你這還是家庭主婦的思想,婦女能頂半邊天知道不知道,男人能幹的咱們女人都能幹,咱們女人不能局限在小家裏,要出去工作增長見識懂不懂?”
“男人能扛起百多斤的小麥你也能扛?”徐誠呲了秋淑媛一句,“女人天生力氣小,做家庭主婦那也是頂了半邊天,你說的不錯女人應該走出去,可咪咪也沒錯,一人一個活法。”
秋淑媛扭了下嘴,沒跟徐誠硬頂,“我也沒說她錯啊,你護這麽緊幹什麽,人穆宏毅都沒張嘴呢。支書,你說,是在外工作的女性有吸引力呢還是黃臉婆有吸引力?”
黃臉婆?宓妃皺緊了眉頭。
“我老婆最有吸引力。”穆宏毅把宓妃後面沒弄平整的弄平整了,重又彎腰挖坑。
宓妃心裏一甜笑容上臉,“小穆子,本公主沒白給你甜頭吃。”
徐誠挖坑的姿勢一頓,心裏絞疼。
秋淑媛看出來了,卻火上澆油的笑着問,“咪咪,老實交待,你倆偷着幹啥了?”
“幹什麽要告訴你。”宓妃心裏高興,“小穆子,一會兒本公主回去指揮着小丫給你做熘雞脯吃。”
“懶得你,你就會動動嘴皮子哄的小丫聽你吩咐。別說話了,等等,那三個坑裏都沒放種子,有你這麽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