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

勝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像好東西,但咱也不懂這個,宏毅媳婦你懂不?”

“懂什麽?”宓妃疑惑的問。

“那你怎麽就挑中了這個壺呢?”

“我看着順眼啊。”

穆宏毅抽了抽臉皮,“爺爺我都說了,她就胡亂挑的。”

“你才是胡亂挑的呢,爺爺你沒見他挑的那幾樣,放我眼前我都嫌礙眼。”

穆長勝笑了一下,把壺還給宓妃,“行,就給你做個放壺的多寶閣吧,咱老穆家跟木頭打了幾輩子交道了,打從百多年起,那就是工匠,擱以前那就是讓人瞧不起的賤籍,現在好了,新社會好啊,可也有一點不好的,不敢刻花了,稍華麗點都怕讓人給揪出去。咱老穆家這手藝眼看就算傳下來也沒有用的地方了,可惜。我這手也生了不少。”

“爺爺,我一直關注着報紙呢,我忖度着,再過段時間就徹底沒事了,你就可以想雕什麽花就雕什麽花了。”

穆長勝嘆氣,“再說吧,咱可不做出頭鳥。”

☆、49.哄媳婦

陽光慢慢的移到廈檐裏,照在穆宏毅的背上,穆宏毅抹了一下額上的汗,直起腰看着要偷溜的穆宏遠,“站住,我有話跟你說。”

穆宏遠捏着刻刀和木料嘿笑,“哥,坐這兒怪熱的,我屋裏刻去。”

穆宏遠看了一眼被穆宏遠雕出雛形的木料,目光深了幾許,“自己覺得配不上人家就雕個木頭人出來解悶?”

“不是,我要雕小丫來着,小丫問我要過。”在堂屋擦桌子掃地的小丫擡頭就拆臺,“我沒有。”

穆宏遠窘迫的無處躲藏慢慢低下了頭。

“出息。”穆長勝都覺得自己沒眼看這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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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宏遠把頭低的更低了,“對不起,爺爺。”

穆長勝胸口一悶,“滾。”

看她哥被嫌,小丫躲門後面偷笑。

“爺爺別生氣,宏遠就是膽子小點,抹不開臉皮,多見見大世面就好了。”宓妃指着木面上的刻文,“爺爺,我要是畫出一張花紋來你能刻嗎?我想要海棠花的。”

“別的木匠能不能爺爺不知道,但爺爺能,甭管你畫出個鳳凰還是飛龍來,爺爺都能照樣給你刻木頭上,絲毫不差。”穆長勝隐隐驕傲的挺直了背脊,昂高了脖子。

宓妃一拍巴掌,一笑臉上的兩個梨渦就出來了,甜死個人,“爺爺你真厲害,爺爺咱家有毛筆和宣紙嗎,我馬上畫。”

“那沒有。”

見宓妃把穆長勝哄住了,穆宏毅走到穆宏遠跟前就去掰他的手指,“我看看。”

“哥,就戳破點皮,我六歲上就跟着爺爺學木活了,怎麽也不能那麽沒用。”穆宏遠小心的看了穆長勝一眼。

穆長勝眼皮不擡,“你就這點還看得過去。”

穆宏毅跟着和稀泥,“爺爺你不還跟我誇過宏遠手藝學的青出一藍勝一藍嗎。”

穆長勝勉強“嗯”了一聲,“你這性格都賴你媽。”

王美鳳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堂屋西裏間出來了,和小丫一起躲門後面偷聽,聽的一臉不高興,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宏遠,是那秋淑媛配不上你,你現在要是對她沒心思那是最好,你要是有心思就趕緊掐滅,她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女人。”

宓妃聽着有點不高興,“秋淑媛要學問有學問,要身段有身段,長的也出挑,怎麽就配不上了,你不許這麽說她。”

“我和宏遠說話你別插嘴。”穆宏毅板着臉睨了宓妃一眼。

宓妃回瞪,卻還是想着,夫為天,既嫁了他,都登記了,這裏的登記應該就等同于開祠堂把女主人的名字寫入族譜吧,有外人在還是給他幾分臉面好了,回屋就收拾他,哼,還敢給本公主臉色看,可真能耐。

“大嫂說的對,是我配不上人家。”穆宏遠小聲的道。

“屁話,是她配不上你。她心裏裝着徐誠,一輩子就喜歡這一個男人,你別想她喜歡你,你就算能娶到她的人,她的心也不在你這裏,你趁早死心。你要不信就問問你大嫂,你大嫂是和秋淑媛、徐誠一塊長大的,她比誰都清楚。”

宓妃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兩根辮子,慢悠悠含笑,“你們說話哪有我插嘴的餘地啊,不知道。”

穆宏毅心塞了一下,“現在讓你插嘴了,快說。”

宓妃哼了穆宏毅一鼻子不理他。

穆長勝假咳了一聲,“宏毅媳婦你跟爺爺說,爺爺想聽。”

“那好吧。我就知道秋淑媛現在喜歡徐誠,往後喜歡不喜歡誰知道。”宓妃忽然意識到什麽,看穆宏毅的眼神都變了,心裏忽然酸脹的厲害,“穆宏毅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壞了。”

眼淚骨碌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宓妃起身就奔向西廂,“咣當”一下關了門。

穆宏毅一臉的莫名其妙,“爺爺,我說錯什麽了?”

穆長勝嚴厲的瞪着穆宏毅,“混賬小子,回屋裏跟你媳婦賠不是去。”

“宏毅,大娘聽你這話說的怎麽就這麽酸呢,你娶走了一個不算,還不許我們宏遠娶另一個了,我就看着那個秋淑媛不錯,她長的好看,将來我孫子孫女一定也差不了。”王美鳳摔門走出來,強勢拉起穆宏遠就走,“傻不傻啊你,跟這曬什麽油,給我回屋睡覺去。”

穆宏毅站太陽底下愣住了,哭笑不得,“爺爺,我沒那心思。”

“沒有最好,有就給我掐滅喽。”

得,把他教訓穆宏遠那話又還給他了。

穆宏毅坐到宓妃剛才坐的馬紮上,小聲問,“爺爺,您說雕木頭跟雕石頭一樣不一樣,要是給您一塊白石頭您會雕不?”

“按理說呢,能行,一通百通,不過就是材料換了,弄一套雕石頭的工具,練練也差不多。你可不要以為是個木匠會刨個木頭就會刻石頭,咱們老穆家可不是一般的木匠,木匠裏頭也分三六九等。”

穆宏毅心思一活,目光清湛發亮,“爺爺,我就想着應該是差不多的原理。爺爺,我要是給您準備一套雕玉石的工具您能雕不?”

穆長勝哽了一下,警惕起來,“你打什麽主意?”

穆宏毅笑了笑,“爺爺,回頭再說,我回屋去了,爺爺你也歇着點。”

眼見穆宏毅三步并兩步急匆匆進了西廂門,穆長勝失笑,“臭小子,緊着去哄媳婦呢。”

大中午,太陽熾烤着大地,樹上的知了一陣緊接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大隊部,三人擠着住的平房裏,秋淑媛坐床上,雙臂環胸,臉拉的老長,“徐誠哥,你就這麽急着走?”

正收拾行李的徐誠一頓,“我早該走的,我媽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圓圓,我這幾天掙的工分還有麗麗掙的工分都是給你掙的,麗麗也是有苦衷的,你別老記恨她和她過不去。”

“別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麗麗’這倆字,我惡心。”秋淑媛忽然大叫。

杜麗紅從簾子後頭走出來,和徐誠對視一眼,指了指外頭,徐誠不敢和杜麗紅說話了,點頭,示意杜麗紅走。

秋淑媛陰着臉看杜麗紅,“你到哪兒去?”

“秋淑媛,我是看徐誠的面子才不跟你吵的,你別蹬鼻子上臉。我上哪兒跟你有什麽關系。”說完杜麗紅扭身就出了門。

秋淑媛恨的摔枕頭;“臭不要臉的!”

徐誠按壓了一下腦門,把枕頭撿起來放床上,和秋淑媛坐一起,“圓圓,你不是一直問我要答案嗎,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秋淑媛忙轉頭看着徐誠,長而豔的眼泛光,“徐誠哥,我發誓,你要是敢給我別的我不想聽的答案我恨你一輩子。好了,你說吧。”

徐誠心中澀然,說話之前抱住了秋淑媛,秋淑媛心中喜悅,笑逐顏開,“我就知道……”

“噓。”徐誠輕撫着秋淑媛的背脊,“圓圓你別說話,聽我說。圓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回想咱們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每想一次我這心裏都是暖的,更念念不忘,尤其是咱們在宓園的時候,一起讀書識字,一起學鋼琴,一起學跳華爾茲,陪咪咪學古筝學書畫學各種各樣咪咪喜歡的,你喜歡的,我喜歡的東西,爺爺從不要求咱們必須學成怎樣的精通,就算今天喜歡明天就厭了也從不說咱們,只要咱們高興什麽都寵着咱們,那時候多好啊,我都希望過咱們仨永遠都不分開。

可是我們終有長大的一天,長大了終究是要分開的。”

秋淑媛心裏一冷就要掙紮,徐誠死死抱住她,“圓圓你乖乖的聽我說完,算徐誠哥求你。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兩行淚從眼中流出,秋淑媛心疼的厲害,死死抓緊徐誠的背。

背上被抓疼了徐誠也不在意,依舊笑着說,“圓圓,我還是想通了,你和咪咪我都喜歡,可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徐誠只覺五髒六腑都在疼,但他還要撐着繼續說,“和杜麗紅深入接觸過之後我才知道什麽才是愛,所以圓圓,我不愛你,你、也放下吧,終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比徐誠哥更優秀的男人,你會和他相親相愛,白頭偕老,那才是你的歸宿。”

秋淑媛已是淚流滿面,死命抓着徐誠的背,“我不要,我只要你,我這輩子也只愛你,徐誠,你敢愛上別人,娶了別人,我恨你一輩子,我跟你沒完。”

“別這樣圓圓。”徐誠要推開秋淑媛,秋淑媛卻把徐誠猛的壓在了床面上就去親他的嘴。

徐誠撇開頭,猛的推開秋淑媛,“圓圓,你自重!”

秋淑媛坐起冷笑,“好一個杜麗紅,可真厲害啊,老娘還真低估了她。”

說完扭身跑了出去。

徐誠呆呆的站在地上,片刻,痛苦的抱頭蹲了下去。

☆、50.這娘們

穆宏毅把門栓插上,轉過身問見他來了直接翻身側躺不理他的宓妃,“你生什麽氣?”

瞪着牆壁,宓妃覺得現在不是她矜持的時候了,左右沒有幫她的大丫頭,有些事她就得自己動手,學學秋淑媛撒潑,反正屋裏沒外人。

這樣想着,宓妃坐起直接拿枕頭砸他,氣嘟嘟着紅潤的小嘴,“你說,你娶我是不是為了接近秋淑媛?”

穆宏毅一臉懵逼。

宓妃跪炕上一掐小腰接着往外突突話,“你竟然不否認,那肯定是因為我戳中你的軟肋了,你娶我就是因為知道娶不着秋淑媛,秋淑媛滿眼滿心裏就一個徐誠,你拿不下秋淑媛就來拐我,逼迫我。”

說着說着宓妃又哭了,“然後借我之便利勾搭秋淑媛,要不然你怎麽就那麽肯定秋淑媛一輩子就喜歡一個徐誠了,你那麽了解秋淑媛嗎?”

穆宏毅覺得宓妃那倆大眼睛根本不是眼睛,那就是泉眼,眼淚想流就流,還流的那麽梨花帶雨,雖然知道她哭的只有幾分真,但還是讓他心生不舍。

見穆宏毅站炕前不說話,宓妃更傷心了,“你怎麽不說話,是默認了吧,我終于可以确定你為什麽那麽欺負我了,你就是不喜歡我,懶得哄我,懶得對我溫柔以待才欺負我的。”

見穆宏毅還不說話,宓妃嗚嗚起來。

穆宏毅沒那辯解的口才,直接來做的,上前一把摟住宓妃決定繼續早上沒完成的事業。

“你走開,我不要你碰我。”宓妃雙手抵在他胸膛上,腦袋擺動不讓他親,穆宏毅眼神深了些,分開宓妃的雙腿架自己腰挎上,将宓妃壓下,雙手捧着宓妃的臉就吻了上去,“我讓你知道我到底稀罕不稀罕你。”

“唔……”

正午的太陽點點偏西,天地之間依舊像個蒸籠,一個小時之後,宓妃身上裹着床單趴穆宏毅懷裏嗚嗚的哭,穆宏毅神情餍足,輕撫弄宓妃的背脊,“……再哭就再來幾遍。”

哭聲戛然而止,宓妃擡起紅豔的小臉狠狠瞪他,“你要敢對我不好,我就弄死你!”

罵完又繼續趴他懷裏哭,“嗚嗚,我徹底回不了家了。”

穆宏毅讓她哭的想笑,“會回去的,以後你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時候回去。”

宓妃的爸媽現在應該不知道被關在哪裏,但他記得八幾年會被放出來,宓家産業歸還不足十分之一,好在祖産宓園還是還了,宓妃的爸爸最終還成了市長,媽媽接手了宓家産業。

“啪”的一聲手背被拍了一下,宓妃擡頭瞪他,“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不許碰我。”

“你剛才、你剛才就是以下犯上,本公主要治你罪。”

穆宏毅笑倒,瞧着她紅嘟嘟的嘴眼眸光澤漸深,“那就懲罰小的再伺候公主殿下高興一回。”

說着話就要往下摸去,宓妃蹬着腳踹他,被他雙膝夾住,宓妃動彈不得,眼波柔媚起來,騰出手抓他耳朵,“你走開。”

穆宏毅銜住那不講理的小嘴,捏着那亂抓的手,撬開唇齒,深吻。宓妃被吻的又迷糊起來,覺得自己蕩啊蕩,跟浮在雲朵上似的,整個身子也化成了流水,軟的沒有骨頭,只能像是癱在砧板上的肉肉,任他揉搓。

此時,院子裏有了響動,穆宏毅警覺擡起了頭,宓妃恍恍惚惚清醒過來,暈紅着臉蛋怒,“你又親我!我話還沒說完,你回答我,你怎麽那麽了解秋淑媛呢?是不是讓我戳中了?”

穆宏毅低頭又堵住宓妃的嘴親了一會兒,親的宓妃暈頭轉向。

穆宏毅穿衣下炕,系着腰帶瞅着躺炕上暈乎乎的宓妃,“我晚上回來咱們再讨論這個問題,我回答一百遍都白搭,咱們用做的,你看我稀罕不稀罕你。”

這娘們,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真不稀罕她,這輩子早拿她當陌生人了。

宓妃羞的輕喘,拿了枕頭砸過去,“大流氓!”

穆宏毅單手接住枕頭又塞她腦袋下,從櫃子裏拿出一床嶄新的床單蓋宓妃身上,抽出了那床弄髒了的,“你歇着,床單放那裏等我晚上回來再洗。”

他下炕去了,宓妃獨自躺着就覺得哪裏空落落的,索性坐起來,嘟着嘴道“這就要下地啊。”

“沒夠?”穆宏毅揶揄的看着宓妃。

“?”宓妃也不知道他說什麽,反而眼眶紅紅的,“你就這樣丢下我嗎?”

“我下午散工就回來。”穆宏毅做炕上,讓宓妃躺下,“你睡一覺,很快我就回來了。”

外頭的陽光把屋裏照的亮堂堂的,宓妃還是覺得羞恥,“不要臉,白天就……你走吧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說完,把頭一蒙,往裏側一蜷就不理人了。

穆宏毅也不想走了,撈過宓妃抱懷裏,心口脹的滿滿的,就這麽抱了一會兒,察覺宓妃睡着了他才小心把宓妃放炕上,輕手輕腳的開門走了。

院子裏,果然穆長勝、穆宏遠、穆金文和王美鳳都已經出門了,剩一個小丫打着哈欠坐廈檐下,穆宏毅囑咐了一句“你嫂子在屋裏睡覺,別去吵她”才出了門。

小丫趴窗戶上往西廂瞅了瞅,有點羨慕,嘆着氣去菜園裏摘菜去了。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隐沒了,天上雲層漸漸變厚,陰天了。

小丫把早上洗的衣服都收屋裏去就來拍西廂的門,“嫂子,好像要下雨,起來收衣服了。”

宓妃早醒了,只是身子微疼就賴床上不願意起,聽着小丫喊她就答應了一聲,穿好衣裳給開了門,“要下雨了?”

此時天光還不是很暗,宓妃往天上瞅了瞅,小丫不經意看見宓妃脖子上的紅點,“嫂子你讓蚊子咬了,我這裏有白花油你要不要抹抹?”

宓妃一下捂住脖子,臉一下就紅了,“不用,我去收衣服。”

小丫把懷裏的衣服往宓妃懷裏一送,“我都給收了,給。”

“哦,哦哦,好的。”宓妃忙轉頭進屋。

小丫又去廈檐下摘菜,揚聲問,“嫂子,晚飯咱們做什麽,我還想吃你那天教我做的熘雞脯,可咱家沒雞殺了,我媽還嫌浪費錢,我媽那個人就那樣,嫂子她說的話你別記心裏啊,我都懶得和她一般見識,什麽婦女主任啊,就她瞧不起婦女,還迫害我這個小婦女。”

宓妃找出那天在百貨大樓買的紗巾系脖子上才走出來,想了想道“世人個個學長年,不悟長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還有肉吧,咱們做肉粥。”

小丫聽的一愣一愣的,“什麽神仙?”

“只将食粥致神仙,這是南宋著名詩人陸游曾作的一首詩,就是說天天喝粥能延年益壽。”

小丫大笑,“原來詩人也天天喝粥啊,跟咱們社員一樣。”

宓妃笑,幫着摘菜。

此時,門被“嘭嘭”敲響,坐廈檐外的宓妃道“我去開門。”

“誰啊?”

“咪咪,快開門,是我。”

宓妃打開門一看,就見秋淑媛滿頭大汗,正扶着門框大喘氣,“你怎麽了?”

“我、我……”秋淑媛眼神有些躲閃,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被徐誠和杜麗紅氣的。”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秋淑媛道“咪咪,我去你屋裏睡會兒,我氣的渾身沒勁。”

“不行!”宓妃想着那炕也不是之前的炕了,忙道“小丫,讓她去你屋裏躺躺行不?我那屋裏炕上堆的都是衣服亂糟糟的。”

“行。”

宓妃拒絕了讓她去西廂,秋淑媛也沒發作,就去了小丫的屋裏躺着。

“嗳?今天她怎麽這麽好說話,這是被氣狠了吧。”

小丫拉着宓妃坐馬紮上,“嫂子,中午吃完飯大哥和二哥說的那些話我也偷聽到了,那個,她心裏真有人了啊?”

“有,她喜歡徐誠,為了徐誠還跟我起過龃龉。”

“啥雨?”

“就是和我吵過架,她拿我當情敵來着。”

“嫂子,你也喜歡過那個徐誠?”小丫想着徐誠長相,點點頭,“是比我大哥二哥都長的好,村裏我的小姐妹看見他都臉紅,還偷偷跑大隊部看過他呢。”

“喜歡過。”宓妃嘆氣,後世的宓妃也是宓妃,都是她自己,她認了,“但現在不喜歡了。”

小丫放心的笑了,“那你喜歡我大哥嗎?”

“不喜歡,他老欺負我。”宓妃輕哼了一聲。

小丫哈哈笑,“我不信,你都嫁給我大哥了。”

“是你大哥逼我,要不然我才不嫁他呢。”宓妃紅着臉撇嘴。

“嫂子,你臉紅了呦。”

宓妃忙摸自己的臉,“不是,太陽曬的。”

小丫哈哈大笑,“嫂子你說謊,哪有太陽了。”

“不許笑,再笑你就自己做飯,我不教你做肉粥了啊。”

“好的好的,我不笑了。”小丫忙板起臉,瞅着時間差不多了,“嫂子咱現在開始做飯可以了,我去生火。”

“好。”

☆、51.中山狼

烏雲遮日,天色越來越陰沉,風漸起。

廚房裏,宓妃站菜板旁邊只動嘴不動手,指揮着小丫做菜。

秋淑媛進來就問,“我幫着幹點什麽,也不能白吃你家的飯。”

“你不睡了?”

“翻來覆去躺不住。”秋淑媛看了看天色,神色沉悶,低喃,“要下雨了啊。”

小丫還拿秋淑媛當客人,忙道“不用不用,我和我嫂子弄就行了。”

秋淑媛沒答話,徑自拉開宓妃,從小丫手裏接過了鍋鏟子,“你倆靠邊,我來。”

宓妃覺得今天秋淑媛很不對勁,“圓圓姐,你和徐誠哥吵架了?”

“你別管,出去,別在這礙我的事兒。”秋淑媛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就又閉嘴不說話了。

宓妃和小丫對視一眼,得,既然她想幹那就讓她幹呗。

這時有人喊門,對于自小一起長大的宓妃和秋淑媛來說,這聲音太熟了,秋淑媛“咣”的一下鏟到了鍋底,板着臉道“他要是來找我的就說我不在,宓妃你去把他打發走。”

宓妃想,看來是真吵架了,鬧的還很嚴重。

宓妃打開門,門外徐誠看見宓妃敏感的覺得宓妃哪裏和以前不一樣了,是這張小臉吧,更嬌媚,更柔豔了。

徐誠心裏一痛,忽然忘了來這裏的初衷,“咪咪,聽、聽說你和穆宏毅登記了啊。”

宓妃點頭,“徐誠哥,你進來坐吧。”

對于這個哥哥宓妃也挺心疼的,他吧,夾在兩個妹妹中間,哪個都不想傷害,也是真為難,但現在她不是已經退出來了嗎,他怎麽還和秋淑媛沒走到一起去?

這麽想着宓妃就問了出來。

徐誠苦笑,明朗的眉眼間盡是愁郁,但他還是盡量不讓宓妃看出來,勉強扯出一個笑臉,“咪咪,我和你圓圓姐說清楚了,我想着我也應該和你說清楚,我們仨要做永遠的兄妹,你說好不好?”

宓妃愕然。

怪不得秋淑媛那麽反常呢,原來是失戀了啊。

“徐誠哥,你這是為什麽,圓圓姐很喜歡你啊,你對圓圓姐也不是沒感情的。”

徐誠看着宓妃忽然哀求道“咪咪,我明天就準備走了,我能抱抱你嗎,哥哥能抱抱妹妹嗎?”

宓妃覺得自己真拒絕不了,下鄉的日子裏,穆宏毅沒出現之前,徐誠對宓妃何止照顧有加,他是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裏盡可能的寵愛宓妃。

就在宓妃猶豫的時候徐誠輕輕擁抱了宓妃,像觸碰一件珍寶那樣小心翼翼,“咪咪,徐誠哥知道你善良……”

宓妃迷糊了,怎麽忽然誇她善良了。

徐誠哽住沒有說下去而是又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看着你和穆宏毅……咪咪,徐誠哥終于知道什麽才是刻骨銘心的愛,可是我也知道,我錯過了,也不可能再擁有,終究、終究……”

正在此時,門內側忽的傳來什麽東西的落地聲,而宓妃驀地瞪大眼,猛的推開了徐誠。

不遠處,老穆家的大人們就那麽站在原地看着,穆宏毅忽然動了,走了過來,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怕樣子,宓妃心虛不已,睫毛忽閃忽閃的閃了好幾下。

徐誠倒很坦蕩,主動和穆宏毅握手,“妹夫,我明天就要走了,過來和咪咪告別。”

宓妃趕緊使勁點頭,“是的是的,就是這樣。”

穆宏毅臉上的神色已經自然了,和徐誠握了握手松開,“家裏坐吧。”

“宓妃,晚飯做好了嗎?”穆宏毅瞥見宓妃脖子上系的紗巾,眼神黑不見底。

“做好了。”宓妃乖乖的點頭,有點不敢靠近他。

“他大舅子,一起吃吧。”穆長勝咳嗽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

徐誠笑了笑,“不了。”

王美鳳還想看個熱鬧,被穆金文扯着進了家門。

穆宏毅沒正眼看咪咪,直接也要進家門,徐誠忙出聲攔住,“妹夫你等等,可能還需要你幫忙。”

不知怎麽的宓妃心裏有點慌,但她想着,我又沒做錯什麽事兒,我幹什麽怕他啊,長樂,你堂堂公主還怕一庶民夫君嗎?給我挺起胸膛來。

這樣安慰自己一番宓妃又精神抖擻起來。

“大舅子你說,只要我能幫得上。”穆宏毅從容淡笑。

“多謝,是這樣的,我來找咪咪除了和咪咪告別之外還想問問,咪咪,圓圓在你這裏吧?”

“圓圓姐在,正在炒菜。”宓妃觑一眼穆宏毅回答。

“她在這兒我就放心了,我猜她也會來找你。”徐誠皺了下眉,“杜麗紅肯定不在這裏吧。”

“她不在這兒,我又不喜歡她。”

此時“轟隆”一聲,一道大雷打了下來,宓妃吓了一跳,下意識抱住了穆宏毅的胳膊,穆宏毅淡淡的沒管她。

當着穆宏毅的面徐誠不想給咪咪造成困擾,卡在嗓子眼裏的“別怕”二字又咽了回去,“杜麗紅從中午出去就沒回來,她說明天就回去了要給家裏拍個電報報個喜訊,可今天下午我提前散工回到大隊部卻沒看見她在,我也沒聽她說過在這裏有親戚啊,這都快下雨了怎麽還沒回來,我怕她別是出什麽事了,要不妹夫你發動人馬幫着找找?”

穆宏毅也皺了下眉,“先進來再說。”

徐誠猶豫了一下跟着走了進去。

豆大的雨滴打了下來,噼裏啪啦漸漸下大了。

此時堂屋裏已經擺好飯菜了,穆長勝等這些幹活回來的正在水井臺子上洗手,雨一大都往屋裏跑。

秋淑媛站在廈檐下,一下一下使勁摳着自己的手掌心,摳破了她都不知道。

徐誠見她流了血忙掏出手絹來替她包上,避諱着外人,徐誠小聲道“圓圓你別這樣。”

秋淑媛冷睨了徐誠一眼,“你管我死活幹什麽。”

徐誠為難苦澀的看着秋淑媛,秋淑媛咬了下舌尖,轉身進了堂屋。

穆宏毅在大雨裏簡單快速洗了下手,進來廈檐下,找出蓑衣披身上就跟穆長勝道“爺爺,我出去一趟。”

“幹什麽去啊?”

“等我回來再說。”

徐誠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就跟上來。”

秋淑媛眼疾手快,拿了挂在廈檐下的鬥笠給徐誠戴頭上,“趕緊去。”

看着穆宏毅出了門,宓妃站廈檐下有點生氣,竟然不看我不理我,那你以後也別看了別理了!

“宏毅媳婦你進來,我問問你。”

“來了爺爺。”宓妃進屋在穆長勝身邊坐下,穆長勝就問,“剛才在門外你那個哥哥和宏毅說什麽了?”

“先問了秋淑媛在不在咱們家,然後又說杜麗紅從中午去了鎮上就沒回來,徐誠哥想讓穆宏毅幫忙找找。”

穆長勝“嗯”了一聲,蒼老耷拉的眼皮一挑睨了宓妃一眼,“就這麽連名帶姓的稱呼你男人?”

宓妃臉一紅,讷讷,“爺爺。”

“改喽。”

宓妃不好意思,模糊的點了點頭。

飯吃過一半,穆宏毅回來了,“爺爺,可能要不好,我先去了躺趙狗剩家,他不在。”

穆長勝心裏咯噔一下子,“先別慌,老袁家不是正堵他嗎,興許是在哪個犄角旮旯貓兒着呢。發動社員去找人吧,一個大姑娘別真出什麽事兒。”

說着話穆長勝站了起來。

“雨天路滑,爺爺,您在家裏歇着吧。”

穆長勝想了想,“那行,我不給你們添亂了,宏遠、金文,老大家的你們都出去幫着找找吧。”

這時候秋淑媛已經找了塊塑料紙往頭上一蒙沖進了雨裏。

宓妃愕然,什麽時候秋淑媛這麽關心杜麗紅了?

穆宏毅一把把宓妃拽雨裏,“你也跟我去找人吧。”

宓妃被雨點打的縮腦袋,“那也得給我個遮雨的東西啊。”

穆宏毅冷着心的拽着宓妃走,宓妃踉跄跟着,心裏一陣一陣的委屈,“穆宏毅,你又犯病了嗎你?你犯病就折騰我,你什麽毛病啊你。”

這時候家裏但凡有雨具的都出來幫着找人了。

秋淑媛混在人群裏提議道“咱們往春玉米地那邊找找吧,那邊玉米杆子長的那麽茂盛,大白天婦女都不敢一個人往那鑽,去鎮上就那一條大路,大路兩邊不就有一片春玉米地嗎?”

“說的對,咱就沿着去鎮上的路找過去。”這一隊領頭的穆宏江附和。

天又黑又下雨,噼裏啪啦的,說話都用喊的,社員們身上都披着雨具,誰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後面,宓妃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走路打滑,穆宏毅把身上的蓑衣脫下來往宓妃身上一圍,兇巴巴的道“回家去。”

宓妃倔勁兒上來,帶着哭腔道“你讓我出來找人就找人,讓我回去就回去,你拿我當什麽了,我告訴你穆宏毅,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我要、我要和你離婚!”

穆宏毅抹一把臉上的雨水,打橫抱起宓妃往家跑,“結婚前我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吧,你再提離婚試試,我把你扔狼窩裏去。”

“你扔,你不扔你就是王八蛋。”伴随打雷聲,下雨聲,風聲,宓妃大哭,“穆宏毅你真不是個東西,中午才、才把人家欺負完了,晚上你就翻臉,你這個中山狼,你這個王八蛋,我不跟你過了。”

穆宏毅踹門進家,驚的留守家裏的小丫和穆長勝都吓了一跳,穆宏毅把宓妃扔西廂拽下蓑衣,“你先給我等着,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臭小子你要收拾誰,怎麽跟你媳婦說話呢。”穆長勝站廈檐下訓斥。

“爺爺你別管,她就是欠教訓。”穆宏毅披上蓑衣就出了家門。

☆、52.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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