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走,咱們看看去。 ”宓妃下炕,拉着小丫就往東廂跑,東廂和西廂對稱都是三間大屋,穆宏遠住中間,小丫住了末尾一間。

雨越下越大還沒有停的意思,宓妃和小丫共頂了一個鬥笠,到了門口就見王美鳳正和一個中年婦女說話,看見宓妃來,王美鳳就介紹起來,“這是宏毅媳婦,昨天還是前天來着剛登的記。”

轉臉又對宓妃介紹,“這是宏江娘,你得叫……”

宏江娘笑着打量宓妃跟王美鳳道“往上數宏毅宏江那是一個曾爺爺,咱倆同輩,她叫你大娘,就得叫我一聲三嬸子。”

宓妃有禮而疏離的稱呼了一聲就往裏走了幾步,裏頭,秋淑媛正用溫熱的手巾給杜麗紅擦洗胳膊腿,杜麗紅已經醒了,兩眼無神的瞪着床頂,她的半邊臉是腫的,而薄被沒遮住的脖子以下又紅又青,那紅點宓妃看懂了,可那青色……難道是被掐的嗎?

這麽一想宓妃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起來了,有點可憐杜麗紅。

“可惜了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站在門口的王美鳳連連咋舌,又趕緊警告,“你們仨可不要随便往那片去,現在玉米杆子都長起來了,個把壞人藏裏頭都不知道。他看你們落單,冷不丁把你們拖玉米地去,捂住嘴,你們叫都叫不出來就完了。”

小丫和宓妃都趕緊點頭。

秋淑媛繃着臉,費心費力的給杜麗紅擦洗。

“徐誠呢,我想回大隊部。”杜麗紅一開口嗓子就是嘶啞的,眼睛一動眼淚就骨碌碌往下滾。

“可算說話了。”王美鳳忙走了過來,親切又同情的看着杜麗紅安慰,“閨女,沒事了啊,你安全了。回什麽大隊部,就在大娘這兒睡,外頭下大雨呢。”

杜麗紅眼睛一閉,把自己的胳膊從秋淑媛手裏抽回來藏到薄被下,“徐誠呢?”

秋淑媛一頓,把手巾扔熱水盆裏,“我去給你叫。”

王美鳳有點嗔怪,“閨女,你跟大娘客氣什麽啊,就在大娘家睡一晚。大娘是婦女主任管的就是婦女的事兒,再說,你糟了大罪,還折騰來折騰去的幹什麽。”

杜麗紅閉着眼流淚不理王美鳳,王美鳳有心想生氣,但又實在不忍心怪她,“行了行了,你想走就走吧。”

“宏遠娘你別說了,孩子興許是心裏苦不想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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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鳳嘆了口氣,“那行吧。”

不一會兒徐誠進來了,杜麗紅慢慢睜開眼看向徐誠,落淚哀求,“你能背我回大隊部嗎,我不想呆在這裏。”

徐誠還沒說話秋淑媛先說了,“徐誠哥你背上她,咱們回大隊部。”

“好。”徐誠難過的點頭。

知道杜麗紅徐誠秋淑媛三人冒着大雨也要走,堂屋裏的男人都走了出來站在廈檐下目送。

王美鳳把人送出門回來,站在廈檐下拍打粘在衣服上的雨水就抱怨,“下這麽大的雨非要走,怎麽想的。”

“行了老大家的,晚上這頓飯都沒吃好,你熱熱飯菜整治一桌,大雨天裏折騰了那麽久,再讓他們爺幾個喝點酒暖暖,我們有話要說。宏江娘,你也不是外人,給幫把手,吃一頓再走。”

“嗳。”

穆宏毅見宓妃還站外頭晾,眉頭一皺冷聲兇她,“沒你什麽事兒就趕緊回屋去。”

宓妃氣結,小丫見狀怕他倆當着外人的面吵起來忙拉着宓妃跑向西廂。

堂屋裏,不一會兒熱燙的飯菜就上桌了,穆長勝還找出了一瓶酒,“宏毅,啓開。”

穆宏毅接過,把瓶蓋抵在桌沿上猛的一用力就撬開了,宏江忙站起來接過酒瓶,“毅哥你坐着我給倒酒。”

穆長勝看着穆宏毅、穆宏遠、穆宏江吃喝起來了,坐在搖椅上就問,“趙狗剩被關牛棚的時候他奶奶淹死了,他問過什麽沒有?”

穆宏毅喝完一杯酒攥着酒杯一聽就明白了穆長勝的意思。

“大爺爺,要說這事我有責任,那天趙狗剩不是被關了嗎,毅哥就讓我給趙奶奶送頓飯,我看不上趙狗剩,送飯的時候就把趙狗剩做的事兒給趙奶奶說了,誰知道趙奶奶能從床上下來,她不是癱了很多年了嗎?”穆宏江自責不已悶了一口酒,“你說她一個瞎眼老婆子,腿腳還不能使喚,她怎麽就……”

想着人死為大不能怨,穆宏江就嘆氣道“咱大隊的化糞池挖的也不是地方。”

“問過沒有?”穆長勝又問。

“問了,我也一五一十的說了。”穆宏江這時候也明白穆長勝什麽意思了,一梗脖子,“他那熊樣兒的還能拿我怎麽的,再說了,安葬趙奶奶我沒少出力,那狗崽子不能忘恩負義吧。”

“那可不是狗崽子是狼崽子,明天再找找他吧,要是找着了還好說,要是再也找不着了……狼崽子沒了拖累,再在外頭花花世界混一圈以後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宏毅,今晚上這事兒怎麽收拾你得讓你大娘去問那閨女,她想怎麽弄就怎麽弄,這種事兒能悄莫聲息的收拾了最好,對那閨女好。”

穆宏遠整個沒聽懂自己爺爺和兩個哥在說什麽,但他也不犯蠢安靜的吃菜。

說着趙狗剩忽然又說起今晚發生的事兒,穆宏江有點蒙,又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問,“大爺爺你不會是懷疑今晚這事兒跟趙狗剩有關吧?他那熊樣兒的能幹出來這事兒?”

穆宏毅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淡淡道“他那熊樣兒的和袁衛民關一起還把袁衛民打住院了,說不定還廢了袁衛民一條腿。”

有酒勁兒上頭,穆宏江就覺得頭皮一陣麻過一陣,穆宏毅拍拍穆宏江的肩膀和他碰杯喝了一個,“事兒算是我牽連的你,要不是我讓你去給趙奶奶送飯就沒你什麽事兒了,往後趙狗剩要真弄出事兒來毅哥擔你前面,來,喝一個。”

穆宏江心裏安穩了點,和穆宏毅碰了下杯,一口悶幹,“趙狗剩算什麽東西,我晾他也不會有什麽大出息,怕他個鳥。毅哥,你說什麽牽連不牽連的,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咱兄弟誰跟誰,再喝一個。”

穆長勝把話挑明,剔除了穆宏江心裏那點疙瘩,見他們兄弟倆沒事兒了就看向穆宏遠,一看穆宏遠悶頭就知道吃他就來氣,“宏遠,你睡覺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好的爺爺。”穆宏遠聽話的站起就走。

穆長勝嘆氣。

穆宏毅擡頭笑着寬解,“爺爺你別發愁,宏遠将來會有大出息的。”那可是未來的玉雕大師,國內玉雕第一人,木雕第一人。

穆長勝撇嘴,“你別為那沒出息的小子說話。”

又吃喝了一會兒,穆宏江就和他娘一起回去了,老穆家這一天也算是過完了,收拾了收拾都各回了各屋準備睡覺。

西廂,宓妃已經裹着被單睡熟了,穆宏毅推了推門沒推開,冷笑了一下,去廚房找了把殺豬刀插進門縫,對着那條門栓慢慢的往旁邊挪,一會兒門栓“咣當”落地,宓妃全然不知。

穆宏毅進了屋,站炕邊,看着宓妃酣甜的睡顏,心裏忽然什麽氣恨怨怒都散了一大半去,他伸手摸了摸宓妃的臉又去摸宓妃的額頭,轉身去翻找宓妃上次發燒沒吃完的藥,找着了以後,倒了碗水放炕頭就去擰宓妃的耳朵,冷冷的道“宓妃你給我起來。”

宓妃皺了下眉頭,翻身靠裏,“退下,本宮睡了。”

冷硬的氣氛一僵,繃着臉的穆宏毅胸口裏憋着的那口氣忽的就全散沒了,往下壓着唇角再次加大了力度,“起來吃藥。”

耳朵有點疼宓妃大發雷霆,“放肆!”

随着這一聲宓妃也睜開了眼,當她看着穆宏毅整個人怔忪了一瞬,大驚,“你怎麽進來的?!”

☆、54.澄泥硯

門外,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門內穆宏毅坐炕上一臂環着宓妃的肩,一手撐開在宓妃眼前,掌心裏放着幾片藥,“是你乖乖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我為什麽要吃藥,你要毒死我嗎?就因為我系着你給我買的紗巾去見徐誠?”宓妃不敢置信的瞪着穆宏毅。

“看來你是要我喂了。”話落穆宏毅就要把藥片往宓妃嘴裏送,宓妃忙扒住穆宏毅的手掌,“我自己吃,幾片一下都塞我嘴裏你想噎死我嗎。”

穆宏毅看着宓妃吃一片喝一口水皺巴一下臉嘲笑她,“不是懷疑我要毒死你?”

宓妃哼了一聲,“我認出來了這是我上回吃的藥。”

宓妃撩了一眼穆宏毅,“好嘛,不拽着我淋雨了改用逼我吃藥折磨我了,穆宏毅你怎麽那麽小心眼呢。我以後可不敢要你給買的紗巾衣服之類的了,我要了什麽用,你又不讓我穿出去見人,和着你給我買的那些東西就是擺櫃子裏好看的嗎?”

穆宏毅把背心脫下來扔炕尾,躺下來,雙手放在腹部閉上眼道“你用的什麽心思去見的徐誠你自己知道,大晚上的別跟我胡攪蠻纏,睡覺。”

“我胡攪蠻纏?”宓妃難以置信的跪坐到穆宏毅身邊,“到底是誰不可理喻,你給我說清楚,你把我弄醒了,弄的我睡不着,你自己現在倒要睡了,不行,我不許你睡,你給我睜開眼。”

宓妃兩手扒開穆宏毅的眼皮,“你給我起來。”

穆宏毅躺着沒動,一把把宓妃拉下拽懷裏反壓下,“我沒收拾你你就皮癢是吧。”

“我看你才皮癢,你神經病,中山狼,我不跟你睡一起,你出去。”宓妃在穆宏毅身下扭來扭去亂動。

“中山狼?”穆宏毅冷笑了一聲,把宓妃翻過背來壓在身下,“你知道什麽是中山狼嗎?”

體力上抗争不過宓妃決定用智慧贏他,諷刺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呦,欺負我沒讀過書?”穆宏毅反諷,“宓妃,你雖然嫁給我了,可你到底了解我多少?”

宓妃一愣,在她愣的時候穆宏毅把她的短褲扒到了膝蓋以下,“既然你已經認為我是中山狼了,那我這個中山狼就讓你嘗嘗金閨柳質的賈迎春是怎麽一載就赴了黃粱的。”

此時轟隆隆的雷聲,嘩啦啦的雨聲,呼呼的風聲遮掩去了西廂裏的啼哭叫罵,求饒豔吟。

對面屋裏,穆宏遠仿佛聽到什麽聲音掀開床簾往西廂看去,就見西廂還亮着燈,他心裏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盯着西廂看了好久才紅着臉放下了窗簾去睡。

個把小時之後宓妃躺穆宏毅懷裏小聲的啜泣,小嘴紅嘟嘟的泛着水澤,脖子下面又添好幾個紅痕,“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不知道嗎,小丫問我是不是讓蚊子咬了,我能怎麽辦只好拿紗巾系上嘛,你冤枉人家了。”

“那也是你活該怎麽早不說?”穆宏毅給宓妃抹抹眼淚,“別哭了,哭多了明早上起來腫的跟核桃似的就不好看了。”

“是你欺負我。”宓妃委屈的把眼淚噌他胸口上。

“那也是你欠收拾。”穆宏毅輕拍着宓妃的背脊像命令小兵崽子一樣命令宓妃,“好了,現在馬上給我閉眼睡覺。”

“你是在命令我嗎?我是你的丫鬟嗎?我能聽你的嗎?”宓妃大為嬌嗔。

“你是我的公主,我聽你的行了吧,公主殿下咱們熄燈就寝吧,你看行嗎?”穆宏毅捧着宓妃的臉笑問。

“這還差不多,熄燈就寝。”穆宏毅半起身,伸手向炕裏牆壁上挂的開關,一按死屋裏就黑了下來,宓妃下意識的往穆宏毅懷裏鑽。

烏漆墨黑的炕上,聽着外頭的風雨聲,宓妃依舊睡不着,“穆宏毅,你說能抓到欺負杜麗紅的那個畜生嗎?我雖然很不喜歡杜麗紅,但是也很同情她遇上這種事兒。”

穆宏毅打了個哈欠,“明天再說,睡覺。”

“你陪我聊會兒嘛,不許睡。你不知道吧,杜麗紅被欺負的可慘了,身上青青紫紫的,這樣對比一下你對我還算有人性呢。”

穆宏毅氣笑了,“你拿我和那種畜生比?”

“你也不遑多讓。”宓妃輕哼。

“所以你就是故意諷刺我的?”

“哎呀,你聽出來了啊。”宓妃誇張的小聲笑。

穆宏毅摸黑抓了宓妃一把,宓妃輕叫,“你幹什麽,再碰我我真大聲喊爺爺了啊,爺爺說了要削你,今晚上沒空明天就削你。”

“睡覺。”穆宏毅再次打了個哈欠。

宓妃心裏得意洋洋,敵疲我擾,我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

“夫君,再陪人家聊聊天嘛,人家一天都看不着你可想你了。”

穆宏毅雖然困但聽她說話這麽甜就撐着和她說話,“屁話,中午不是回來吃飯了嗎,你要真想我就不會下地給我送個水送個毛巾什麽的,你甜言蜜語的迷糊我也用點心。”

“驸馬,咱們什麽時候再去回收站淘換東西啊,就一幅畫一個壺不夠人家賞玩的嘛。”

穆宏毅噴笑,“公主,你今晚上話怎麽這麽多還這麽甜死個人,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不喜歡嗎?”宓妃輕摸着穆宏毅的胸膛委屈巴巴的問。

“喜歡。可我就在想你今晚上是不是吃錯藥了?”穆宏毅擡手就去摸宓妃的臉,“發燒了?”

宓妃氣結,“敬酒不吃你就喜歡吃罰酒啊,我對你好你還嫌啊,天天不給你好臉色你就舒坦了?”

“那倒不是,只是這不是你的風格,我剛才就想明白了,你是變着法兒的給自己找補啊。”穆宏毅一下箍緊宓妃的腰肢,讓宓妃坐他腰上,“原本我還為你着想,怕把你這金閨楊柳的嬌小姐折騰狠了,一載就完蛋,但我看你還這麽精神,咱們繼續。”

宓妃掙紮着逃,“你這人思想怎麽這麽複雜,睡覺睡覺。”

“晚了。”

這次沒開燈,宓妃抓瞎,毫無抵抗力又被收拾了一頓。

第二天雲收雨散,天光大亮,宓妃坐炕上揉着腰瞪那個王八蛋。

穆宏毅穿好一身舊軍裝轉頭看宓妃一副“你給本公主等着,本公主要你好看”的模樣就笑,“你柔順乖巧一點才不吃虧,小笨蛋。”我可不會再一切由你,任憑你哄騙了。

“穆宏毅,你這個小人,你跟我一個柔弱的姑娘家鬥你就不嫌虧心的慌。”宓妃氣不過的罵。

穆宏毅笑的比外面的晨光還燦爛,“我和我媳婦鬥其樂無窮,這麽下去我估摸着我兒子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宓妃面紅耳赤啐了他一口,“不要臉!”

這時院子裏有了說話聲,“爹,你起那麽早啊。”

穆長勝在井邊脫下沾滿泥的鞋,一邊拿涼水沖洗腳一邊說話,“下地看了看,地裏不能下腳,曬上半天再看看。”

“那今天能歇上半天了,正好家裏也沒煎餅了,我泡上半斤麥子攙上雜糧推兩桶煎餅糊子。”

“嗯,你弄吧。”

宓妃連忙走了出去,也不用怎麽着假裝,就拿自己紅腫的眼睛看着穆長勝,“爺爺,你要給我做主啊,宏毅他、他……”

宓妃話語未盡低下頭就默默啜泣,一副受了大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穆長勝老臉一板,“兔崽子你給我滾出去。”

穆宏毅虛空裏點宓妃,宓妃怕怕的躲穆長勝後面,“爺爺你看,他還打我。”

“你可真能耐,跟你哪個祖宗學的打媳婦?”穆長勝在廈檐下撿起跟木條敲了敲柱子,“你過來。”

穆宏毅有點難為,“爺爺,你別聽她胡扯我沒打她。”

穆長勝冷哼,“我看你才胡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打她,不就是因為昨天在門口他哥跟她告別那事兒嗎,小兔崽子,你還是個男人嗎,心眼怎麽就那麽小,誰教的你,啊?!”

穆長勝揚着木條就要打,穆宏毅也不躲,站那兒讓穆長勝抽,壓着眉瞪宓妃,宓妃看熱鬧不嫌事大,指着穆宏毅就告狀,“爺爺你趕緊看,他不服你管教,他還瞪我,跟要吃了我似的。”

穆長勝高高揚起輕輕抽下,“臭小子,你再瞪你媳婦試試,我抽死你。”

宓妃得意的笑,“爺爺你使勁抽他,不抽他不老實,就會窩裏橫欺負他媳婦。”

穆長勝壓着笑,繼續板着臉,“咱們老穆家可沒有窩裏橫的,你說你跟誰學的,肯定是你那個媽教的。”

穆宏毅無奈的道“爺爺,你別扯我媽啊。”

穆長勝狠狠抽了穆宏毅的後背一下,“怎麽,我說不得你媽?”

“能。”穆宏毅趕緊攙住穆長勝,奪下木條,“爺爺你歇歇別把這根木條抽壞了,這不是你好不容易打磨好的桌子腿嗎?”

穆長勝一看,“還真是,拿錯了。”

穆長勝推開穆宏毅,“你邊兒去,我不稀罕你,宏毅媳婦你過來。”

“爺爺,有事您吩咐。”宓妃特別谄媚的對穆長勝笑。

“你不是要毛筆嗎,我昨晚上好好想了想,仿佛記得你曾爺爺使過,就在我屋裏扒了扒,扒出了一個毛筆一個老硯臺。”穆長勝把自己早上放窗戶臺子上的硯臺和毛筆拿給宓妃,“你看看還能不能用。”

“嗳。”宓妃拿在手裏一看,上面沒有什麽花紋雕刻,就滑溜溜的一個黃銅色硯臺,王美鳳巴巴的過來看了幾眼,拿過去放嘴裏就咬,穆長勝嫌棄的沒眼看,“老大家的你幹什麽呢,要是餓了就趕緊做飯去,石頭你也能啃動?”

王美鳳讪笑把硯臺還給了宓妃,“我不是看這色像黃金嗎,哈哈,爹,我做飯去了啊,今早上咱吃什麽啊。”

“随便整點吧。”穆長勝頓了一下,“孩子都想吃那個棗泥糕,你讓小丫蒸上一鍋。”

“嗳。”

“爺爺我瞅着這像是仿宋的澄泥硯,雖然現在灰不溜秋的,但擦擦還算好硯臺,勉強能用。”

穆宏毅睨着宓妃,“你懂?”

“反正比你懂,我用壞的硯臺沒有十個也有八|九個了。”

穆宏毅嘲笑,“都是摔壞的吧。”

宓妃呵呵他一臉,“爺爺你看他老欺負我。”

穆長勝幫着宓妃瞪穆宏毅,“見天跟你媳婦一般見識,你也是個沒出息的,我用的那把兩股叉掉頭了你楔上去。”

“就是就是,一點不讓我,沒出息。”

穆宏毅無奈點頭,“是,爺爺。”

☆、55.懷胎躲懶

穆長勝把最後一口棗泥糕吃下肚去就放下了筷子,“趁着今天上午有空你們爺倆去大隊部理理賬,要交公糧了,社員們的眼睛都盯着呢。”

“知道了爹,我想着了。”穆金文放下碗答。

王美鳳擦了擦嘴,“我也得去大隊部慰問一下那個杜麗紅,正好咱們一起走。”

宓妃早吃完了,正站廈檐下拿涼茶漱口,見穆宏毅他們出來,手遮着唇口吐石榴樹下,“我也去看看秋淑媛吧,順便給徐誠哥送行。”

提到徐誠,宓妃專門對着穆宏毅笑,穆宏毅看她那副欠收拾樣兒就牙疼,“還不走,等什麽呢,把我家那你嫌棄的什麽似的老人頭杯子放下。”

小丫認命的收拾桌上的碗筷,“二哥,你沒事吧,幫我刷碗。”

穆宏遠一推碗就跑,“我有事。”

“二哥你屋裏有寶貝啊,跑那麽快又沒人跟你搶。”

王美鳳都出門了又返回來,“小丫,你把家裏的麥子、豆子都泡上,等我回來推磨。”

“哦,知道了。”小丫不耐煩的嘀咕,“反正我就是刷碗的。”

路上一個小水坑一個小水坑的不好走,宓妃走的有點慢,穆宏毅就回頭等着她,“大步走,你磨蹭什麽呢。”

“你哪只眼睛看我磨蹭了,這不有水坑嗎,踩進去布鞋就濕了。”宓妃一把拽住穆宏毅的胳膊,“你扶着我點。”

眼看人穆金文王美鳳兩口子都快到大隊部門口了,穆宏毅嘆口氣,抄起宓妃就走。

宓妃得意的晃了晃腿,“你早這樣不就好了,害我走那麽多路。”

“你就賴吧你,沒我你就不能走路了是吧。”

“怪我嗎,是這路不好走,坑坑窪窪泥泥水水的,我不小心點滑倒了怎麽辦。其實我還得感謝你大發慈悲呢,昨晚上沒狠心讓我出來找人,你老實說你昨晚上是不是想趁機把我扔玉米地去?”

到了門口穆宏毅把宓妃放下,“早想扔你八百回了,至今沒扔都是你臉皮厚扒着我。”

說完穆宏毅就進去了,宓妃小跑着跟上去笑咪咪的回擊,“那還是你舍不得我,我告訴你你娶了我那是你修了十世的功德才娶到的,你做夢都應該笑醒。”

“我看我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上你。”

一路鬥嘴到辦公室,宓妃撇下穆宏毅去了徐誠住的平房,門半掩着,宓妃推開走了進去,一眼望到底,宓妃就看到秋淑媛一個人躺床上,安靜的跟死了似的,“圓圓姐,徐誠哥和杜麗紅呢,怎麽就剩你自己了?”

秋淑媛麻木的眼珠轉動看向宓妃,“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嗎。”

秋淑媛冷笑挂上臉,“別以為昨天下午徐誠跟你說了什麽我沒聽見,徐誠是個糊塗鬼,他哪兒知道自己愛誰,我勸你別當真,還什麽刻骨銘心,呵呵,狗屁,不就是因為你嫁別人了,他永遠都得不到你了才傷心的嗎。”

宓妃搬了個板凳坐床邊,戳一下秋淑媛,“徐誠哥和杜麗紅不會撇下你雙宿雙栖了吧,你要是傷心了就哭啊,我當你的聽衆,乖啦,別這麽逮誰刺誰,你就剩我了,再把我刺跑了,我看你找誰哭去。”

“滾,我不要你看我笑話。”

“那好吧。”宓妃起身作勢走人。sk

秋淑媛忽然大哭,“臭不要臉的,你敢走試試。”

宓妃笑呵呵的又坐回來,“你看你這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都這樣了你不戳我心窩子能死嗎,啊?!”秋淑媛嚯的一下坐直身體哭着大吼。

宓妃看秋淑媛哭成這樣,确實是傷心了,左右看看空落落的屋子,“不會真讓我說着了,徐誠真帶杜麗紅走了吧,不對啊,你怎麽會允許他們兩人一起走?”

“我同情杜麗紅不行嗎,她那樣一個人怎麽坐火車。”秋淑媛發洩了兩聲就沒眼淚了,板着臉冷笑,“她就是活該,害人害己。昨晚上她仗着自己出事可着勁的霸占徐誠,拉着徐誠的手整整一夜,我都忍了,要是讓我知道她都殘花敗柳了還肖想徐誠,我鬧到她家去,我讓她不能做人,哼!”

“知道你厲害,走都走了你也趕緊起來吧,別閑着了,你不像我有人養我,你得養活你自己,不然你就等着餓死吧,我是不會接濟你的。”宓妃得意的瞅着秋淑媛,把她初來乍到時秋淑媛擠兌她的話都還了回去。

秋淑媛白了宓妃一眼,站起來拿手摟頭發,“我也從沒想過要靠你,靠你我早餓死了,你走吧,我準備上工去了。”

“昨晚下雨地裏站不住腳,上午不上工了。”宓妃提醒。

秋淑媛放下頭發,茫然無措的坐回了床上,“你嫁人了,他走了,那我幹什麽?”

“閑着玩呗。對了,你吃飯了嗎,今早上我吃了棗泥山藥糕,可惜都吃光了我就沒給你帶,我爺爺可喜歡吃了偏要說不喜歡吃甜的,可我知道他喜歡。”宓妃笑,“我想着晚飯的時候再教小丫做一個山楂糕,小丫說家裏有陳山楂。”

“你什麽意思?”秋淑媛忽然瞪宓妃。

“真笨,你還沒聽出來嗎,我在向你炫耀啊,我如你的意嫁穆宏毅了,你沒想到吧我會這麽幸福,哎呀,這沒辦法,誰叫人家就是享福的命呢。”

“你趕緊給我滾蛋,我看着你礙眼。”秋淑媛站起來就往外推宓妃,宓妃笑嘻嘻的道“別推別推,我自己走,晚上你來我家吃飯嗎?”

秋淑媛冷笑,“我沒病,我才不上趕着讓你打我的臉呢。你那個大伯娘也不是省油的燈,我上你們家去看她臉色吃飯?我還怕噎着呢。”

“你晚上要是來你就是小狗。”

“咣”的一聲秋淑媛關上了門。

宓妃站石階上繼續撩撥,“我敢打賭你晚上一定來我家。”

“我要是去我就是小狗!”秋淑媛隔着門和宓妃喊。

穆宏毅從旁邊屋裏出來,“宓妃,你鬧什麽鬧動靜這麽大。”

趴門窗上往外看的秋淑媛一聽穆宏毅兇宓妃就大笑起來,揚聲喊,“咪咪,這就是你說的幸福?”

宓妃跺腳,跑過去輕踢穆宏毅的小腿,“你別給我扯後腿,我正和秋淑媛吵架呢,我要吵輸了就賴你。”

王美鳳在辦公室裏和穆金文說完話出來,“嗳,秋淑媛同志你給我開開門,我進去慰問一下杜麗紅同志。”

秋淑媛把門簾往下一放進屋了。

宓妃跟着穆宏毅進來辦公室就道“秋淑媛說徐誠和杜麗紅一起回城了。”

“啥,回城了?”王美鳳有點意外,“什麽時候走的?”

“不知道,反正那屋裏只有秋淑媛自己。”

穆宏毅倒是沒多大意外,“昨晚上咱們大隊的社員都知道她那事兒了,她肯定待不下去。”

穆金文把賬本遞給穆宏毅,“你看看。這倒省了咱們不少麻煩,這個女青年畢竟是在咱們村出的事兒,她這樣悄悄的走了也算聰明,這種事鬧的越大對她越不利。”

“賬被填平了。”穆宏毅翻了翻看着穆金文。

“那天袁二牛召集咱們開會我翻了翻賬本提醒他了,都是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擡頭見沒必要弄瞎了關系。”

穆宏毅“嗯”了一聲。

“那我家去了。”王美鳳又問宓妃,“你回不回?”

“我等着和宏毅一起回。”

王美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宓妃,“你倒是會享福,家務活一點也不想着幹啊。行了,我回去了,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回去推煎餅糊子伺候你們一家子吃喝。”

“……”宓妃假裝聽不懂的樣子低頭把玩自己的辮子。

穆宏毅也不吭聲。

等王美鳳走了,穆金文咳嗽了一聲,“年年就這點事兒,也沒什麽好理的,宏毅你弄吧,我回去幫你大娘推磨,你大娘這些年也勞累出毛病來了,她那腰啊時不時的就疼。”

“大伯那你先回去吧。”穆宏毅把穆金文送出門,和宓妃四目相對,宓妃蔫蔫的趴桌子上不吭聲。

穆宏毅坐宓妃對面敲了敲桌子,“另起爐竈的事兒我和爺爺說過了,爺爺不同意。我想了想你有兩條路可走,一認命的學着幹活哪怕你幹不好,二盡快懷上一胎。”

宓妃一下臉熱起來,目色連閃,穆宏毅看她那樣兒就知道她動心了,禁不住笑,“那你可要争氣點早懷上。”

“呸!”宓妃捂住熱熱的臉笑,“穆宏毅咱們去縣裏逛逛吧,再去淘換點東西擺咱們屋裏。”

“今天不行,等點上玉米,交完公糧咱們再去,咱去縣回收站找人弄個條子,咱下鄉自己收東西去,好的咱自己留着,沒用的賣給回收站。”

“就你那眼光,好東西從你眼前過你都不知道,拿了魚目當珍珠。”宓妃嘲笑他。

“你眼光好我帶着你下鄉,等混熟了別人就認識咱倆了,一見咱們就指着咱們說,哎,收破爛的兩口子來了。”穆宏毅說着自己倒笑了。

“我才不跟你去丢人現眼呢。”昨晚上鬧騰的挺厲害,宓妃有點倦,“我去秋淑媛那屋睡覺去,你不許叫我,讓我睡個飽。”

“去吧。”

☆、56.長孫媳婦

穆宏毅想着宓妃已經偷懶了,他不能再在大隊部磨蹭,得回去多幹點,理完賬,算完今年要交的公糧,穆宏毅把辦公室門一鎖就去了隔壁,隔壁門關着,穆宏毅輕敲了一下才走進去,就見秋淑媛坐床邊看着宓妃發呆,宓妃則睡的渾然不知,睫毛長長垂着,酣然甜美。

秋淑媛知道穆宏毅進來了,可懶得搭理。

“回頭她醒了你讓她自己回家,我先回去了。”

秋淑媛冷淡的“嗯”了一聲,“穆宏毅,我這次沒能回城你一定很幸災樂禍吧,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你知道就好,我也知道你心裏裝不下別人了,你別禍害宏遠。”穆宏毅冷着臉警告。

秋淑媛冷笑,“穆大支書你什麽意思,你說我勾引你堂弟了,你哪只眼睛看見的?”

穆宏毅見宓妃皺了下眉,低聲道“你好自為之,別把她吵醒了。”

說完穆宏毅就走了。

秋淑媛望着灑落在地面上的陽光愣了會兒神又轉過臉來看宓妃,想着她依然保持着在宓園時的天真任性有些妒忌,“他對你倒是真心,你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

快中午的時候宓妃醒來,等她回到老穆家就發現家裏來了好多人,還有個男孩從她的西廂出來懷裏正抱着她的束竹壺,宓妃黛眉一擰,“放下。”

言辭間就帶出了嚴厲。

“這是我找到的,這是我的。”男孩大聲嚷嚷。

堂屋裏立時走出來一個穿着長及腳踝黑色喇叭裙,配了一件白襯衫,留着齊耳短發的年輕女人,女人和王美鳳有三四分的像,都長了一雙吊梢三白眼,“這就是宏毅媳婦吧,我是你大姐,那是你侄子國華。”

穆宏毅也從屋裏出來了,當他看見侄子國華手裏拿的東西眼皮就是一跳,“國華把那把壺拿給大舅,那不是你能拿着玩的。”

穆巧麗一聽就把臉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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