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ACT20|看到後就吃不下去了
魔王從安爾巨獸的身上慢慢爬了下來，時不時瞄着遠處将篝火澆滅的魔都騎士，避免自己的動作被他們察覺。在巨獸的腳步聲下他們已經警惕地離開了原地，這的确是一個正常人在森林遇到野獸的反應。
“……”
将燈籠魚塞到鬥篷底下，魔王最後落在地面的雪塊上，這應該不是其他什麽邪惡的封印獸的頭頂了吧，旁邊還能看見幾團茂盛的灌木叢。
這個騎士小隊是在執行秘密任務？或者只是留守營地？
将鬥篷的帽子戴上，魔王朝安爾巨獸打了個“不要動”的動作，便任由後者隐入黑暗中，自己則一步步輕輕地向前走去。周遭的空氣被巨獸粗犷的呼吸聲所填充，對于騎士們而言來自未知的敵人确實需要防範。
“……#&$%&他……”
窸窸窣窣的交流聲偶爾占去了部分注意，但是魔王沒有過人的聽力，只能聽到幾句胡言亂語，聽不真切。想了想她還是躲在一棵樹後方，示意不遠處止在原地的安爾巨獸先離開一段距離。
魔法師她獨自一人，只要不再遇上瑪姬，魔都的怪都奈何不了她，大可不必太擔心。怪鳥統領口中已經消失的騎士軍隊的出現，在魔王眼中更為重要一些。
首先魔都騎士押送回來的安爾獸的來處就需要好好調查一番，而在東北森林的那位負傷的騎士，也得問問騎士長原因，在北方究竟發生了什麽。
無法确認這群騎士中有沒有像襲擊自己的安爾獸一樣的存在，——或者說整個隊伍都是由它們僞裝而成的？意識到這種可能，魔王謹慎地不讓自己暴露。
似乎是聽見安爾巨獸遠去的腳步聲，熄滅的篝火旁警惕的幾人各自都松了口氣，又等了好一會兒才從黑暗中又走到中央，慢慢地點燃篝火，說話的聲音也稍微提高了些。
“騎士長大人就帶幾個人在身邊，沒問題吧……”
“的确，雖說我們的實力不夠，但是在那混亂中心的瑪姬實力絕對不遜色于騎士長大人啊。”
…聽起來，瑪姬……有很多的樣子？
從對話中迅速想到這點，魔王愣住，摸了摸不安分的燈籠魚，一陣火光從樹幹背後重新燃起，她猶豫了一下，咬着牙偷偷探出一對眼睛，想要看清圍在篝火旁的五人小隊。
“——該死的，為什麽瑪姬跟那什麽東西非得在魔族的領地上開戰？！……為什麽還得牽涉到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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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起篝火的魔都騎士忿忿地坐在地板之上，從周圍走回來的五人都沉默着不吭聲，仿佛在贊同他的話。
……等等，五人？！
魔王重新數了數在場的人數，走回來的五人加上燃起篝火的騎士，……這是一個六人的隊伍？那為什麽剛剛她只能感覺到這裏有五位魔族？
心底升起一抹焦躁，有什麽東西隐隐地浮現出來，魔王收回腦袋掰着手指，無論怎麽掰感覺到的五人怎麽都不可能會變成六人，現在的情況是……他們之中有一個并不是魔族？！
覺得這個可能不大現實，魔王又探出去仔細數着篝火周圍的人數，沒錯，是六個人。但是她身為魔王所能覺察到的魔族的氣息只有五人，估計是使用僞裝魔法的時候忘記改變身上的氣息，…這麽不謹慎有可能嗎？
魔王不确切的想着。
“……怎麽了？”
在她思考着對策的同時，面對着她這個方向的騎士突然之間站了起來，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看到了，——不對，視線一直停留在篝火上，看向黑暗的時候眼睛應該會一片花白，他沒道理能發現自己才對。
“喂！你怎麽了？！”同伴沒得到他的回應，不耐煩地抓住他的袖子，“那邊有什麽嗎？”
被迫停下的魔都騎士死死地盯着魔王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不知為何帶着些痛苦地嗚咽一聲，甩開同伴的手繼續一步一步地向森林暗處走去。
同時也是向魔王的方向走來。
壓下心中的驚詫，魔王瞥了眼身後，要跑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這附近雜草樹叢比較多，她的體型要隐藏起來問題不大，關鍵是——
“……”
朝着這個方向走過來的魔都騎士仿佛像喪屍一般，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腦袋耷拉在身上，随着動作幾乎要掉下來一般。
魔王腳朝後方踩了踩，他的臉下方仿佛鑽進了幾只蟲子般蠕動着，大有破繭而出的趨勢。也許背對着夥伴，其餘騎士們看不見這副表情，可是面對着他的魔王看的可謂真切。
跟魔王殿襲擊自己的安爾獸奇怪的行為基本一致，在森林中看着會更為驚悚一些。魔王死死盯着他，準備等到對方一有動作就轉頭跑開。
……
“……？！魔王大人？！”
因為他奇怪的動作而湊上來的同伴，改變一下視角很容易便能發現沒有隐藏自己的想法的魔王，其中一位騎士仔細看了看，确定是自己印象中的外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張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卻被硬生生地打斷了。
“……該死的！我們這隊裏也有嗎？！——快保護魔王大人！！”起篝火的騎士不明不白地嚷嚷一句，在他下令的瞬間其餘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也有？怎麽回事？
不等魔王想更多，眼前行動詭異的魔都騎士用行動給了她解釋，硬生生地在她眼前爆炸了。
……爆炸了……
這是什麽新的玩法她從來沒聽說過喂！！火藥這種東西不是只有人類的槍械師才能使用嗎為什麽會爆炸啊！！
眼見因為爆炸被嘣成碎片的屍體将要飛到自己身上，魔王立刻又縮回了樹幹後方，勇者曾經沾到了一些安爾獸變異種的血就染上了DEBUFF，現在在野外得不到治療，這方面的問題還是多注意一下比較好。
“魔王大人請您快離開這裏！！”
劍出鞘清脆的聲音從樹幹之後傳來，緊接着就是魔都騎士的大聲忠告。魔王打量了下自己的屬性，繞着樹幹跑了半圈，最後停在接近空地不遠處的樹叢旁。
爆炸，這怎麽看都應該是瞬間死亡吧？
那位爆炸的騎士卻出乎了她的預料，地上滿是鮮血淋漓新鮮出爐的書記官可能會感興趣的食物，卻一抖一抖地不斷從它下方爬出蟲子。魔王相信看見這幅畫面書記官以後肯定都吃不下去食物了。
所有的屍體部位都是這樣，與在魔王殿的時候身體膨脹成腐肉的安爾獸大不相同。
“……你們在發什麽愣！！保護魔王大人！！他已經不是昔日的同伴了啊，現在只是一個被騎士長大人下令誅殺的生物！！！”
起篝火的騎士似乎是這個小隊中的隊長，見爬出來以千只計數的節肢動物全都餓虎撲羊朝魔王爬去，大吼着提醒自己的隊友他們此時應該做的事。
……等等，同伴？這個是同伴？
魔王準備跑開的動作又被止在原地。也就是說，他并未經過僞裝魔法，而是完完全全的魔族？現在會變成這樣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一些事情所導致的？
爬蟲的速度很快，數量很多，體型不小。從魔王鬥篷下鑽出來的燈籠魚繞着魔王轉一圈，劃起一圈火焰為阻擋住它們的動作，效果有，但并不明顯。
魔王呆愣住。
“——魔王大人！！！”
北方的怪鳥，據怪鳥統領所言，因為不明原因，已經被不明寄生生物所吞噬。魔都的騎士如今看來也損失慘重，以現在的陣容對抗人類軍，魔族必敗無疑。
她愈加堅信了自己“避免與人類交戰”的想法，雖然當時提出時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對，但現在已經沒有交戰的資本了，——這能算是一件好事嗎？
不，怎麽想都不可能吧，就算己方避免了展開戰争劇情的因素，不代表人類那邊不會想觸發它。況且作為導火線的公主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當中，不讓公主跟勇者一起回到帝都，侍衛長口中的BUG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魔王慌亂地後退一步，卻發現周圍一圈都被手掌大小的蟲子所環繞了，魔都騎士雖然擅長大範圍的攻擊，移動速度卻很慢。在他們實施有意義的營救手段之前，她首先會被這些沒有屬性面板的生物啃食。
……身為魔王，如果放棄使用魔法，将會令自己置于最不利的位置上。
騎士長的勸告猶然在耳，從當前的局勢而言他的預料全中，倘若讓魔王選擇攻擊一個隊伍甚至一個種族，自然會去攻擊容易攻下并且地位崇高的角色，類似于現在的自己。
——“魔王抓住公主，得知了人類土地的富饒，為了統治世界，他布下魔法，将世界籠罩在黑暗之中。完。”
“……！唔！”
突然在腦海中閃現出回憶，魔王悶哼一聲從背後将一只已經爬上來的蟲子抓起來丢了出去。
用力甩了下鬥篷将撲過來的蟲子揮掉，魔王踩着并不密集的落腳點慌亂地沖出中心。打量了一眼騎士們的距離，又向一旁退了幾步繞到包圍圈外，嘗試朝他們的方向奔跑。
——“然後下半本繪本，我已經交給勇者保管了。”
“……啧！”
魔王迅速地掃了眼自己的狀态欄，一切仍然正常，甚至一滴血都沒掉，只是體力上限因為自己的慌亂稍有變化。也就是說這并不是回憶BUFF，……那麽她怎麽會突然想起這些來？
——“您很自信呢，魔王先生。”
兄長大人與公主一起坐在魔王的寝室之中，他手中翻看着一本床頭讀物，面帶微笑地與公主交流。這是有點熟悉實際上十分陌生的場景。
魔王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哪裏看到的——倘若以魔王寝室如今的布局來看，她那個視角的位置擺放着書架。
——“那當然，就算他們是為了角色而生的角色，也仍然是不會背叛我的同伴。我如此信任着。”
回憶本身并不痛苦。
痛苦的是魔王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身份、什麽狀态、在哪裏将這副畫面納入記憶中的。憑空出現的一段還帶着意義不明的話，不僅痛苦而且費腦。
“……魔王大人，非常抱歉，屬下來晚了。”
沉穩的聲音從魔王的落腳處前方傳來，她擡起頭看着從樹叢走出來渾身浴血的侍衛長，不清楚他剛剛歷經了何種戰鬥。
——“就算他們是為了角色而生的角色，也仍然是不會背叛我的同伴。”
“！！”魔王突然間想到了什麽，瞪大雙眼被吓到般後退，将自己往身後送，侍衛長眼神一凜迅速抽出短刃，在出鞘的瞬間武器變形成了細劍，他瞟了眼遠處正欲趕上來的騎士們，輕輕地将細劍倒刺在地面之上。
侍衛長的武器是當之無愧的神裝，自帶腐蝕DEBUFF，對上沒有抗性的東西可謂一擊秒殺。——看來那些沒有面板的巴掌大的蟲子對此毫無抗性。
“……魔王大人，您怎麽了？”蟲子的屍體漸漸被腐蝕融入雪塊之中，理所應當地将雪白的地面染黑，侍衛長踹開擋住自己的幾只，也發現了魔王不同尋常的慌亂，順便看向驚愕地迎上來的騎士，命令道，“彙報一下北方的情況。”
“北方……”
“北方被這些蟲子占領了！！我們的同伴……”
“住口！”帶隊的騎士吼住激動的同伴的話，呼出一口氣以平複心情，“侍衛長大人，如您所見，它們是沒有任何屬性的未知生物，騎士長大人預估是經過北方某個魔法陣創造出來的新生物。它們會寄宿在人的體內，緊緊粘附在某個器官上與其同化，奪去宿體的思維。少數擁有産卵能力的成品會在死後生出大量的幼崽，……！”
騎士的話戛然而止。
侍衛長擡起細劍收回了劍鞘中，再擡頭雙眼之中已經微微閃着紅光，被吓到的騎士們都閉着嘴不吭聲，他看了周圍幾眼後微微嘆了口氣，幾步向着魔王的方向擡腳走去。
“魔王大人，屬下逾越了。”
他從鬥篷底下将魔王的手擡起，仔細打量一會兒才在手臂上方發現已經鑽進小半個身體進去的寄生蟲，面無表情地将它抽出來後接過騎士遞上的藥水清洗着傷口：“奪去思考能力嗎……請不要太過慌張，只要是魔族都是您的同伴，他們都是十分優秀的人才。”
——“就算他們是為了角色而生的角色，也仍然是不會背叛我的同伴。”
“……嗯……”魔王另一只手抹了抹額頭的細汗，輕聲回答道。
——“騎士長只是作出為了修正劇情的舉動而已，魔王大人為何要這麽驚訝？”
真的……是同伴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