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節課先練基本功,運球

無論如何,不要自作聰明,随便把我推開。”

無論如何,不要。

肖洱答應了。

“你答應了,騙人的話……”

“騙人就讓我永遠葬身海底。”

……

那個時候,她預見不到将來,所以她以為自己的承諾一定能夠作數。

******

聶铠和肖洱在三零一一直待到期末考前一天。

有肖洱幫着他複習,聶铠對于期末考的到來毫無緊張感。

只是,當他們回到學校參加考試,同屏出現在考場外的時候,每一個對他們的八卦有一點點了解的人,都驚呆了。

流言瘋了一樣地四下流竄。

綠茶妹妹真是好本事,居然到最後,還能和聶铠在一起!

最驚訝的莫過于程陽以汪玉東為首的一幫兄弟。

他們不認識肖洱,只認陶婉一個嫂子。

沒料到從上海回來,短短幾天以後,嫂子就換人了。

換人就算了,偏偏這人,聲名狼藉,還曾經做過對不起聶铠的事情。

“長一張老實人的臉,怎麽盡幹狐貍精的事?”汪玉東很不滿意,私下裏嘀咕,“這件事肯定有蹊跷,聶铠心思單純,不要被騙了!”

“反正我覺得小婉溫柔可愛,跟聶铠特別配。可這女的,跟好幾個男的不清不楚。論手段,小婉哪搞得過她?”

“東哥,要不想想辦法?”

“先看看情況,我改天聯系小婉,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流言傳到肖洱幾個舍友耳中,更是引起一場議論。

誰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肖洱頂着漫天飛的流言惡語,居然還能沒事人一樣回到聶铠身邊。

如果說此前宿舍裏還有人和肖洱說上兩句話,這件事一出之後,她就被确确實實地孤立了。

聶西西跟其他幾人之前還讨論過,肖洱這般行事作風極其不讨喜,做人要做到她這個份上簡直是太悲哀了。

可就是她們口中這個悲哀的肖洱,偏偏成了她們心目中男神般存在的聶铠的女朋友。

考完最後一門回到宿舍,聶西西一聲不吭。

她剛剛在回來的路上看見肖洱和聶铠了。

他幫肖洱背着書包——那麽輕的包,她也好意思讓別人背,裝柔弱嘛,平時那股子勁哪兒去了。

兩人沒有什麽過多的交流,可肖洱的手在聶铠手裏攥着。聶西西看得清楚,他在幫肖洱細細搓揉生了凍瘡的手指。

周圍人多,都若有若無地往他們兩身上瞟。

聶西西發現,肖洱承受罵名,但更多的,卻是衆人豔羨的目光。

這豔羨,讓聶西西覺得渾身不自在。

回宿舍後沒有多久,聶西西接到一通電話。

是肖洱媽媽打過來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電話給她,在彼端,女人溫和的聲音傳來:“今天你們考完試了吧?之前我就想給你打電話,擔心影響你們複習。”

聶西西說:“阿姨,你有什麽要問的麽。”

沈珺如沉吟,說:“小洱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宿舍沒有別人,聶西西望着窗外,聽見自己輕聲說——

“是呢,小洱是交了個男朋友。”

“你們認識嗎?是個什麽樣的男孩子?”沈珺如心道果然,立刻又問,“小洱和他怎麽認識的,現在兩人感情怎麽樣?”

“他在我們學校可是校草級別的。”聶西西說,“他們好像是高中同學,現在感情好着呢,小洱現在基本不回宿舍住了。”

沈珺如一愣,心漏跳了幾拍:“你說不回宿舍住,是什麽意思?”

“他們應該同居了吧,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聶西西說。

沈珺如心底一涼,有些站不穩,她急切地問:“那男孩是誰?小洱同學,難道是楊成恭?”

“他叫聶铠。”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章節名,感覺這個更合适。改了大綱,估計距離完結又多了些日子……

我這麽一改,可能就不會有第二本了。

所以良心建議:認為結局應該he的,這一章結束完全可以當成終章。到這裏,就可以了。

剩下的……我們繼續再走一段路。

☆、【道理誰都懂,愛透了還要嘴硬】

一月底,學校開始放寒假。

肖洱按照原計劃去北京,聶铠也在酒吧請了半個月假,陪她一起。

最近聶铠精神狀态不好,可能是因為連着幾天考試,熬夜複習的原因。

這是兩人第一次一起遠途旅行,可是全部行李加在一起,兩人也只帶了一只18寸行李箱加上一只背包。

從南京南站出發,乘G104次高鐵,不過四個小時零九分就到了北京南站。

通過檢票口,肖洱一眼就看見靠在一邊立柱旁等候的王雨寒。

後者也看見他們,慢吞吞走過來。

站定,上下打量兩人。

聶铠跟他打招呼:“表弟,好久不見。”

肖洱:“……”

王雨寒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接受這個稱謂。

他轉身帶路:“走吧,先去吃飯。”

剛到北京,他帶兩人去吃地道的老北京火鍋。

銅鍋裏熱氣袅袅,王雨寒翹着二郎腿望着對面倆人。

“我說,你們翻篇兒啦?”

肖洱不置可否。

餐廳裏不能吸煙,王雨寒招手讓服務員送上來兩打啤酒往桌上一拍。

他和聶铠沒有什麽可廢話的,都在酒裏。

兩個人一直喝到晚餐前,服務生幾次過來往鍋裏添湯汁。

啤酒瓶堆得到處都是,肖洱本來還有閑情逸致幫他們把倒了的瓶子扶正,後來索性随他們去。

王雨寒已經神思模糊,挨到聶铠身邊來,一把攥着他的手,大着舌頭說。

“我這個妹妹跟了你,你要是不好好對她,別怪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聶铠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目光發直,粗聲說:“哥,肖洱……肖洱不是你姐嗎?”

肖洱:“……”

最後,喝大了的兩個人兄弟似的互相攙扶着出去了。

肖洱結完賬,拖着行李箱追過去。

華燈初上,王雨寒負手而立,站在大馬路邊大聲說着什麽。

肖洱走近了,發現他在吟詩。

……

聶铠倚着電線杆,不舒服地垂着頭。

肖洱走過去,伸手摸摸他滾燙的面頰:“難受嗎。”

聶铠擡手覆在她手上,低低地嗯了一聲:“想吐。”

“能忍住嗎?”肖洱,“一會兒再吐好不好。”

聶铠想了想,點點頭。

餐館附近就有酒店,肖洱打了預訂電話,叫來一個酒店服務生。

服務生把詩性大增的王雨寒往酒店裏頭帶,肖洱一只手拉着聶铠,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酒店裏走。

聶铠酒品尚好,不會輕易發瘋,他乖乖地跟着肖洱進了房間。

肖洱在浴室清洗浴缸、調試水溫,聶铠趴在馬桶上吐。

吐完以後,整個人掉了半條命。倚在水箱邊,焉了吧唧的。

浴缸裏放着水,肖洱按下抽水馬桶的按鈕,又去拉聶铠。

她力氣比從前小多了,完全拉不動。

只好蹲下來跟他打商量,哄小孩似的:“聶铠啊,自己能不能起來?”

聶铠懂事地點頭:“能起來。”

“能不能自己脫衣服?”

“能。”

“能不能自己洗澡?”

“能。”

這麽乖。

肖洱輕笑。

聶铠懵着眼看她:“你笑了。”

又低聲嘆:“我喜歡看你笑,可你很少沖我笑。”

肖洱默,輕聲說:“你給我一些時間。”

“可沒關系……”聶铠沒聽進去她的話,甚至不知道肖洱就在她面前,他自顧自道,“我曉得你什麽時候心裏是高興的。你不笑我也曉得。”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高興的對不對。”

他輕聲說:“可我還是擔心,小耳朵。”

肖洱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再打擾。

他說:“你的父母知道我是誰的話,不會願意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我擔心你受委屈……更擔心你因為擔心我受委屈而自作主張又一次推開我。”

肖洱聽懂了他繞口令似的低語,心軟的不可思議。

其實不只是肖長業和沈珺如,聶秋同知道的話,也不會贊成。

他們選擇在一起,就注定了不會被祝福。

“我前些天夢到我媽了。”

酒精令人無法維系理智,聶铠的手遮住臉,語氣悲哀,說:“她渾身都是水,她在哭,她說她不原諒你。她說如果沒有你的存在,她本可以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

如果沈珺如當初沒有以懷孕為由強行介入兩人之間,可能一切都會不同。

肖洱身子微微發抖,說:“聶铠……”

“我跟她講道理,可是她不肯聽我的。她說我和你在一起,就是背叛了她。”聶铠無助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小耳朵,我怕在夢裏看到她。”

他說:“我好幾天沒睡了,一閉眼我就看見她濕淋淋地站在水裏。你不知道,我看着她被打撈上來的,在那個海灘,她渾身都被泡白了,我用盡全力叫她,她也沒有半點反應。”

他的背微微佝偻,痛苦地說:“我想和你在一起。為什麽就這麽難?”

肖洱把他抱進懷裏,她唇角顫抖,卻只能說:“聶铠,會過去的,拜托你忍一忍,會過去的。”

那一晚,他們兩個都沒有睡好。

肖洱不知道夢究竟如何形成,如果是日有所思,是內心最深處陰霾的無限放大,那麽是不是聶铠對她也有芥蒂。

如果不是日有所思,而真的是冥冥中有某種牽引與安排,那麽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的愛情真的有一天要走到窮途末路。

肖洱在思慮之中入了夢。

她也夢到白雅潔。

她第一次清晰地夢到白雅潔。

她還像兩人初次在學校見面時那樣的打扮,焦慮而彷徨。

肖洱看着她。

白雅潔說:“同學,你是誰。”

“我是肖洱。”

她笑起來:“肖洱,肖洱,這是我和長業孩子的名字,你憑什麽占用了去?”

肖洱說:“上一代的恩怨,我不需要承擔。我犯下的罪孽,也已經還清。”

她們其實誰都沒有說話,自始至終一直相對而立,可這些對話像是刻在肖洱心裏。

仿佛不是一場夢,而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白雅潔聽了肖洱說的話,表情變得譏诮,她說:“你真的還清了?”

肖洱的聲音不那麽堅定了,可她還是說:“一命抵一命。白阿姨,聶铠他已經原諒了我。”

白雅潔很久都沒有說話。似乎是肖洱提起聶铠的名字令她失神。

就在肖洱以為自己将她說服的時候,白雅潔卻又幽幽開了口。

“一命抵一命,肖洱,你自己也知道?”她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肖洱變得慌亂,“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你如果覺得自己還清了,怎麽還會夢到我?”

……

肖洱猛然驚醒,後背冷汗淋漓。

聶铠睡在她身邊,不知道夢到什麽,皺着眉。

肖洱輕聲嘆息,翻身鑽進聶铠的懷裏。

“我以後一定會做一個好醫生,會救很多人的性命,我保證。”她輕聲呢喃。

所以,允許我自私一次,留在他身邊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最後一句話,是肖爺對我講的……

☆、【故事已經說完,懶得圓滿】

吃飽喝足又睡了一晚,該落實游玩地點了。

肖洱坐在床上,筆記本電腦擱在膝頭,正在查閱北京知名景點。

聶铠的腦袋枕在她大腿上玩手機,炸亂的頭發時常擋住肖洱視線,她不得已,只好一只手按住他的頭發,一只手在鍵盤上敲擊。

王雨寒靠在門邊,揉着宿醉疼痛的腦袋,說,不到長城非好漢是一句鬼扯。

“老子上次去長城,差點就交代在那了。”王雨寒說,“體力勞動不适合我這種文藝工作者。”

聶铠也沒打算帶肖洱去那裏,她身體還需要慢慢調理,劇烈運動能避免就避免。

故宮頤和園□□不能免俗,還是要去溜達一圈;南鑼鼓巷三裏屯798是王雨寒主場,他負責全陪……

王雨寒繼續說:“清華北大什麽的,沒啥好玩的,我們學校更沒什麽好看的,進門還要我給你們借學生卡。甭去。”

“我腦子有坑才往學校跑。”聶铠哼哼道,換了個姿勢,問肖洱,“腿麻嗎?”

肖洱想搖頭,又聽見聶铠嘀咕:“麻了我換另一邊。”

……

她在旅游分類網站查詢地點,滑動觸控板的手慢慢停下來。

肖洱有些詫異:“龍泉寺?”

不曉得算是緣分還是其它,北京竟也有一所名為龍泉寺的寺廟。

王雨寒聽見她念叨這個名字,說:“在鳳凰嶺,這寺廟最近跳得很。據說裏面的法師碩士博士紮堆,很多都是清華北大畢業的。11年的時候,就成立了龍泉動漫制作中心,做靜幀動畫、3D動畫之類。”

肖洱聽得認真,聶铠頗詫異,擡一擡頭,說:“你對這個有興趣?”

肖洱笑笑:“有一點。”

聶铠想歪了,一下子坐起身,捧住肖洱的臉,嚴肅道:“你該不會想要出家吧?”

肖洱:“……”

聶铠以為她默認,大驚失色,連連後退,上下警惕地打量肖洱。

肖洱沒好氣:“我說……”

“肖洱,千萬別,我觀察過了。你剃光頭不好看的。”

聶铠一本正經道。

玩她呢。

肖洱随手抄起一邊的枕頭丢過去,被後者一把截住,笑嘻嘻蹭過來:“肖洱你要是成了小尼姑,我就去你隔壁當小和尚。每天敲木魚唱歌給你聽。”

肖洱愣了愣,竟然下意識腦補了這樣的情景。

而且覺得,還挺萌。

……

話是如此,肖洱還是想去龍泉寺看看。

聶铠依她,前三天逛遍了北京城,第四天,王雨寒開車過來接兩人去龍泉寺。

“今兒你可要跟我回家,我媽自你來第一天就念叨讓你來家裏住。”王雨寒說,“我總不能告訴她你一直跟聶铠在外頭住吧。”

“不是讓你跟姑媽說,我住在同學宿舍嗎。”

“那也不能老是打擾別人啊。”王雨寒說,“不管怎麽樣,今天你就是去意思一下也得過去了。”

肖洱看看身邊坐着的聶铠,滿臉寫着我不樂意。她擡手捏捏他的手掌,說:“我吃過晚飯就回來。”

聶铠挑挑眉,答應了。

王雨寒在後視鏡裏看他們倆,沉默片刻,說:“你們這麽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表姐,你打算什麽時候跟舅舅舅媽攤牌?”

肖洱頓了頓:“不急。”

“舅媽那個性子,要是反對,不知道要幹出什麽事來。”王雨寒說,“你最好做好準備。”

肖洱不語,聶铠輕輕握着她的手。

“別怕。”

“嗯。”

他們去得早,正趕上龍泉寺的誦經會。

一行人在義工們的指引下換上鞋套,慢步走進經堂。

經堂很大,前來誦經的也有百來人。

人頭攢動,卻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他們依次坐在蒲團上,有人傳遞來經冊和經稿。

上書《大佛頂首楞嚴經》誦經儀軌。

王雨寒不是第一次來,此時手腕上還套了串佛珠,以眼神示意他們跟着領頭的僧人誦經。

“爐香乍熱。法界蒙薰。諸佛海會悉遙聞。随處結祥雲。誠意方殷。諸佛現全身。南無香雲蓋菩薩摩诃薩。”

誦經和尚的聲音極好聽,低沉醇厚,借由音響在經堂四處飄蕩。

一不留神,就入了人心。

肖洱凝神靜氣,輕言附和。

旁人亦是如此,很快經堂中便響起衆生之音。

請聖、供養、皈依,觀想,誦經,忏悔、回向、發願。

肖洱只聽得見自己的聲音。

“至心忏悔肖洱與一切衆生,從無始以來,迷失真心,流轉生死,六根罪障無量無邊,圓妙無上佛乘,無以開解,一切所願,不得現前,我今持誦大佛頂首楞嚴經,以此善根,發露黑惡,過去現在未來,三業所造,無邊重罪,皆得消滅……”

過去現在未來,三業所造,無邊重罪,皆得消滅。

信仰不能幫人開罪,但總是給人以勇氣,不是嗎。

******

離開龍泉寺,聶铠先行回了酒店。

王雨寒載着肖洱回家。

“我媽自從我上大學以後,就再也不上班了,天天在家琢磨吃的。今天你有口福了。”

王雨寒帶着肖洱從停車場進了電梯,很快來到家門口。

他擡手敲門。

沒一會兒就有人響應。

門一開,肖洱和王雨寒都愣了。

沈珺如站在玄關望着兩人,似笑非笑的,說:“回來啦。”

王雨寒身子一涼,面上倒還擠出個笑來,說:“舅媽,你……什麽時候來的。”

“四天前就到啦。你說你一天天也不着家,舅媽來想看看你都看不到。”沈珺如說,“愣着做什麽,快進來。”

她知道了。

肖洱在心裏說。

否則,沈珺如不可能不告訴她一聲就跑到北京來。

至于她怎麽知道的,知道了多少,肖洱還不清楚。

她跟在王雨寒身後,慢慢換了鞋子進屋。

王雨寒給她遞了個詢問的眼神,肖洱輕輕搖頭。王雨寒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進了屋,肖洱跟廚房裏正忙活的姑媽打了聲招呼。後者多看了她幾眼,欲言又止,客套道:“先去吃點水果,一會兒飯菜就好了。”

“謝謝姑媽。”

肖洱走回客廳,沈珺如看着她,狀若無意,說:“這幾天都跟阮唐在一起呢?去哪些地方玩了?行李還在阮唐那邊?”

她這內心篤定偏還要做一副詢問模樣的姿态,肖洱再熟悉不過。

她垂目站在沈珺如跟前。

“媽,你都知道了。”

沈珺如說:“知道什麽?”

肖洱說:“我交了男朋友。我是和他一起來北京的。”

肖洱的态度和沈珺如預計的不一樣,這讓她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沒了用武之地。

她頓了頓,才說:“媽媽說的話有沒有用?”

肖洱沉默。

“我本來想給你留個面子,不在別人家不當着你弟弟的面讓你下不來臺,但是肖洱,你做的事情太讓媽媽寒心了。”

沈珺如皺着眉頭,說:“你才多大一點?就跟男生同居?你知不知道媽媽聽到這些的時候,就跟挨了別人一大巴掌似的!”

她說着,擡手在自己臉上拍了拍。

“我把你養這麽大,你一直都是最優秀的。結果現在呢!肖洱,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怎麽變得跟那種不三不四的小丫頭一樣了!”

王雨寒在邊上說:“舅媽……這都21世紀了,你怎麽思想還這麽守舊……”

“沒你的事。”沈珺如冷聲道,“到屋裏去!”

王雨寒抱臂看着她:“這是我家。”

……

沈珺如被他一噎,瞪着眼睛看王雨寒。

氣氛劍拔弩張。

肖洱淡聲說:“媽,我沒有活成你希望我活成的樣子,不代表是我的錯。”

沈珺如深深吸氣,冷哼,說:“你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有點小想法不得了了?肖洱,我告訴你,今天我要是不攔住你,你後悔的日子還多着呢!”

她說:“聶铠是吧,你光看見他長得好,你知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

肖洱被沈珺如的口出惡語驚得一怔。

“我告訴你,肖洱,他因為打架鬧事進過派出所,要不是他爸把他撈出來,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沈珺如數落道,“你們是高中同學,這些我不說你都知道,他整天跟什麽人混在一起?嗯?地痞流氓!天天在酒吧瞎混的人,靠吃家裏喝家裏過日子,連這個南大還不知道是靠什麽手段上的,就這種人,你看上他什麽,他以後能有什麽出息?”

肖洱臉色漸漸發白。

沈珺如見自己的話收效甚好,又連珠炮似的說:“就說說他怎麽偏上趕子要跟你在一起?肖洱,他那種小流氓,不過圖一時新鮮,玩你這種幹淨清白的小丫頭罷了!而且!”

話及此,廚房門突然被打開。

“珺如,飯菜好咯!”

沈珺如被猛地打斷,似有所悟,急急頓住,胸口起伏不定,沒往下說。

肖洱看了一眼姑媽,又看了看沈珺如。

“怎麽不繼續說了。”她說,“你是不是還想說,聶铠接近我,別有企圖。”

沈珺如和王雨寒母親都是一愣。

肖洱說:“你不是語文老師麽。怎麽一直避重就輕,不肯把你最大的擔心所說出來?”

沈珺如看着肖洱那個淡漠的樣子,突然喉頭發緊。

“聶铠是白雅潔的兒子,你是不是以為他知道了什麽你和我爸一直辛苦隐瞞的事情,所以他來找我了?”肖洱說,“媽,從來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你知道……”肖洱姑媽喃喃道,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着王雨寒道,“你告訴她的?!”

“她早就知道了。”王雨寒說,“從聶铠第一天,進入她的視線的時候。”

沈珺如的心狠狠一墜。

“媽,事實和你以為的,恰好相反。”肖洱輕聲說,“我才是別有企圖的那一個。”

“你……這是什麽意思?”沈珺如腦子一片空白,呼吸不暢,顫聲問道。

“什麽意思……”

肖洱臉上露出悲哀的笑意。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聶秋同會知道白雅潔懷孕,為什麽白雅潔會投海自盡?”

沈珺如在她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心跳都仿佛靜止了。

她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不是她女兒,而是一個陌生可怕的魔鬼。

她有些站不穩,微微搖晃。

“你這孩子!你別瞎說!”

肖洱姑媽趕緊去扶,大聲說。

“媽,是我啊,是我告訴了聶秋同!”肖洱的心一橫,擡眼直視沈珺如,她眼有水光,說,“我十三歲,十三歲的時候,就看見我爸跟白雅潔在一起了。”

“我以為你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她說,“我以為我在保護你,我以為我是個執劍的正義使者!”

“可是呢……”肖洱低頭看自己的手,“我不過是個劊子手。”

“小洱啊,你聽姑媽說,這事情說來話長。”

“是!說來話長!”肖洱斬釘截鐵道,“可是這麽長的時間,為什麽沒有人為自己做的錯事負責任!”

沈珺如坐在沙發上,仍止不住發抖,她說:“我有什麽錯?!我為了這個家,為了你,我忍氣吞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到頭來要怪我?”

“媽,你介入別人的感情,我爸婚內出軌,你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沒有犯錯嗎?”

肖洱的聲音低下去,她說:“別把為了我挂在嘴邊,我也曾以為自己為了別人,做了一件又一件自作聰明的蠢事。”

“為了誰,你自己心裏清楚。你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心裏的控制欲。”

她在說沈珺如,也在說自己。

王雨寒看着肖洱這般,半句話也插不上。

如果沈珺如和肖長業,但凡能早一點意識到自己所做的錯事,一切也不會一發不可收拾到那個地步。

所以一切過錯經過年月的發酵,不斷累積變質,最後統統壓在肖洱一個人的頭上。

很久都沒有人說話,肖洱的眼淚終是落下來。

她筆直地站在客廳當中,眼前失神的女人是她的母親,可是她們可能永遠都不能像正常的母女那樣相處了。

事實上,她們之間的關系也從不像真正的母女。

從很小的時候,從一點一滴的小事開始,她們就彼此猜忌,互相隐瞞防備。

兩個個性如此相像的女人,即便深愛對方,也再無法和平共處。

“小洱啊,那你既然,早就知道……怎麽還跟那個聶铠……”

良久,肖洱姑姑說道。

沈珺如已慢慢安靜下來,她似乎一下老了許多,眼神都遲鈍了。

“她想補償。”

肖洱輕輕搖頭:“不,我愛他。”

沈珺如唇角浮現一個冷笑。

她想起肖長業。

她曾以為他只是為了補償白雅潔才沒和她斷了聯系。

可是他卻說,他愛她。

他這一生,只愛這一個人。

“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她纏着你爸我不管,可他兒子休想把我女兒拖死。”

沈珺如看也不看肖洱一眼,說:“你還是我女兒一天,我就不會允許你跟他在一起。不只是我,你爸也絕對不會答應。”

在肖洱說話前,沈珺如又道:“你別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肖洱,有本事你就跟家裏脫離關系,別上學了,也別要這個家了,就跟那小子走吧。我和你爸死了以後被一把火燒成灰,你也別來看我一眼。”

肖洱的唇角被自己咬出血來。

“為什麽要我做這種選擇題。”肖洱說,“你不是我媽媽嗎,為什麽這麽逼我。”

“你不是我女兒嗎!為什麽這麽逼我!”

沈珺如再也維持不了平靜,近乎歇斯底裏地厲聲吼道。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出自薛之謙《一半》。

☆、【故事已經說完,懶得圓滿】

話既已至此,便無法再溝通了。

肖洱慢慢從随身的背包裏拿出手機和錢包放在客廳桌面上。

“銀|行|卡,現金,手機。電子賬戶的密碼您知道的。其他的您還有什麽要留下的,我都給您找來。”肖洱輕聲說,“學我還是要上的,錢不用您出。您和父親我依舊有義務贍養,也會去看你們——哪怕您閉門不見。”

“肖洱!”

一聲尖銳的厲喝。

“小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肖洱姑媽也急了,叫道。

肖洱回身,說:“媽,我從前有一本日記本,是專門寫給您看的。書桌一拉開,最上頭那本練習冊才是我的日記本。您得空了,不妨看看。”

她說完,緩步離開了。

沈珺如兩眼發直,按着胸口坐下。肖洱姑媽趕緊去推王雨寒:“傻站着幹嘛?!把人找回來啊!”

王雨寒不動彈,說:“舅媽,你們這就是逼着肖洱跟家裏決裂。”

他媽媽先反駁道:“你說的這叫什麽話,那男孩能有她親媽重要?!”

王雨寒笑笑:“那要看——你怎麽判斷一個人重不重要了。這道選擇題,選項看上去是舅媽和聶铠,實際上……”

他沒說下去,語氣低了兩度,嘆道:“表姐只是想活着。”

“哦你的意思是她沒了那聶铠活不了了?矯情!就你們這幫孩子,懂什麽?屁大點事就覺得要死要活的,就覺得是為愛情獻身了?”

“對,你們懂。懂柴米油鹽生活瑣碎,自己身處俗世,就可以理所應當地蔑視相信愛情的人。看了一些身邊的人和事就覺得自己閱歷豐富,可以劃定別人的生活軌跡了?”

王雨寒說:“總有人不一樣的……總有人會走不一樣的路。你可以泯然衆人,但你得承認,很多人跟你不同——包括你女兒。”

“你……”他媽媽自知說不過自己這個兒子,連連擺手,“滾滾滾,愛上哪呆着哪兒呆着去,別給你舅媽這兒添堵!”

“舅媽,你怎麽不跟我媽學學?你但凡有她這一點包容,表姐也不至于如此。你覺得她這性子是怎麽養成的,我看十之□□,是拜您所賜。”

一個沙發枕飛了過來。

“我說你還沒完了?!”

王雨寒用手擋下抱枕,撇撇嘴,往門口移動。

“得,我走,我走還不成嗎。”

門嘭地一聲合上了。

王雨寒媽媽連聲道:“珺如,我這兒子嘴上沒遮沒攔慣了,你別往心裏去啊。”

沈珺如從肖洱離開後就一直沒吭聲,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地板,眼裏充斥着血絲。

這時候,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聶铠來電。

******

王雨寒沒費什麽勁就追上了肖洱。

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小區花壇邊的長椅上發呆。

王雨寒繞到她面前,不意外地看見她滿面的淚水。

他在她跟前站着,沉默了半晌,才笑笑,說:“表姐,這時候甭一個人扛了。這一份委屈,哭給另一個人聽以後,就只剩半份了。”

肖洱沒說話。

聶铠最近的壓力也很大,她不想在他面前這麽失态。

王雨寒見她沒反應,又說:“你是不是不想告訴聶铠?怕他因為擔心你,做什麽違心的事?”

肖洱搖頭。

“我不會再瞞他任何事。”她說,“再說,就算我告訴了他,他也只會和我站在一起。”

王雨寒一愣,嘴角的弧度漸漸柔和。

他陪了她許久,肖洱終于恢複平靜,站起身來。

“謝謝你。”

“沒什麽好謝的。”

“那,祝你和張雨茜……”

“別別別,你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肖洱笑笑:“當我沒說。”

“什麽時候走,送送你們?”

“明天去見見同學,可能呆不了太久。你為我們做的夠多了,不用送了。”肖洱輕聲說。

“往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王雨寒說,“學費什麽的……就當我借給你,你以後再還。”

肖洱擡頭看他:“別擔心了,回去以後我去接一些實習和家教,再說還有獎學金。”

也對,肖洱就算靠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個狼狽的境地。

王雨寒卻無端覺得心中焦躁,他的腳無意識踢着花壇臺階,說:“那,我送你回酒店。”

“嗯。”

王雨寒開車送她,目送着肖洱下車。

她背影纖細,在北京蕭索的風裏尤其顯得單薄。

“表姐!”

他心裏有什麽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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