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節課先練基本功,運球

走!”

“滾開,你是誰,男女平等懂不懂?!”

說話的人,被拎了出來,聶铠狠狠給了他一拳。

他怒吼道:“不想全死在這兒,就他媽給我排好隊!南大的男人,全站出來,維持秩序!”

阮唐在肖洱身後抖了一抖,不只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肖洱心神微微戰栗,她隐約想起很久以前。

真的很久了。

在陰冷巷落之外,那個少年,目光清澈,說他可以不是一個英雄,但總要做一名勇士。

他做到了。

南大的學生不少,配合着工作人員,總算是暫時壓制住了躁動的人群。

肖洱和阮唐也被排在隊列裏。

快到她們了,還剩兩艘救生船。

可剩下排隊的人,兩條船遠不夠承載。

肖洱聽見他們幾個在商量把救生圈捆在一起,又聽見汪玉東四下張望後說:“你們誰看見陶婉了?”

聶铠一愣,說:“你不是追出去了?”

汪玉東說:“她說要自己靜靜,進房間了。我就沒……”

接着一頓:“糟了,她該不會……”

肖洱心中一個咯噔。

果然,聶铠立刻道:“她不會游泳!”

他剛說完,對上肖洱的眼神,卻也顧不得太多,馬上說:“小洱,你先上船,我去去就來。”

“我和你一起。”

“給我在這裏呆着!”

肖洱被他的怒吼震得沒再反駁。

她說:“好。”

看着他迅速離去,肖洱隐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汪玉東在一邊說:“小铠對嫂子還是有情的。”

阮唐心裏有氣,可人命關天,她也不能說什麽。

很快,隊排到她們,阮唐先下去了。

肖洱卻遲遲沒有動作,目光緊盯着聶铠離去的方向。

“小洱,快下來啊!”

“我說,你下不下去?”

汪玉東不耐煩道。

肖洱心頭一個難以揮散的隐約念頭突然有了具體的形貌。

她聽見自己聲音喃喃。

“她沒有救生衣怎麽辦?”

她沒有救生衣的話,聶铠一定會把自己的給她。

“喂,你……”

汪玉東話沒出口,就看見肖洱跌跌撞撞朝聶铠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

陶婉覺出不對勁的時候,是第一次船體猛然傾斜。

她本在床上哭泣,卻被狠狠摔下了床。

頭磕在門上,腫了一個大包。

她搖晃着出了門,卻發現客艙裏的客人們都瘋了似的四下亂竄。

甚至有人說,船要沉了。

怎麽可能?

她原本每太當一回事,可當工作人員手中的救生衣被哄搶一空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了。

其實很多客艙裏面就有救生衣。

可是事發突然,很多人根本就不願意冒險回到房間去拿救生衣。

陶婉艱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拿到了一件救生衣。

她突然想到聶铠。

萬一,他沒有怎麽辦?

陶婉只猶豫了一秒鐘,就到隔壁房間拿了另一件救生衣。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情急之下,人和鬼之間的差距,只有一線之隔。

第二次船身傾斜前不久,她剛剛扒住客艙外走廊的扶手。

有一家三口從她身邊經過,女人抱着哭叫的孩子。

女人用方言喊了一句什麽。

她沒聽清。

然後,一個男人大步走過來,搶走了她攜帶的兩件救生衣。

陶婉想抵抗,可就在這個時候,第二次傾斜發生了。

她一聲慘叫,身子卻不聽使喚,順着走廊地板向下滑去。直到她拼命抓住走廊邊固定的垃圾桶,才沒有一滑到底。

好在船體不是九十度傾斜,她尚能支撐。

可憑借她的臂力,要想往上爬,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只能死死抱住那個救命的垃圾桶,等待人來救援。

可是,真的會有人來救她嗎?

腳下慢慢傳來的濕意提醒她,開始進水了。

陶婉開始絕望。

她不會游泳,一旦陷進水裏,死路一條。

她真的……不想死在這裏。

聶铠,她是為了聶铠才來的。

“聶铠!聶铠!”

絕望之下,陶婉顫聲大叫道。

“別丢我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想死!”

刺骨的海水一點一點吞噬她的腳踝、小腿……

她快要沒有力氣了……

陶婉哭起來:“媽媽!媽媽救我!”

大腿被海水浸沒的時候,淚眼朦胧中,她看見一個人。

聶铠,是聶铠!

聶铠來救她了!

她大聲叫道:“聶铠!我在這裏!!”

我在這裏啊聶铠!

聶铠離開的時候,拿了一卷麻繩帶在身上。

這時候,他迅速将繩子系在腰上,另一頭綁在船身左側的扶欄上。

随後,他慢慢朝陶婉所在的方向爬去。

……

兩分鐘後,聶铠拉住了陶婉,迅速将自己身上的救生衣套在她的身上。

“還有力氣嗎?”

陶婉已經哭得雙眼發腫,此時兩手發軟,一點勁也使不上了。

聶铠嘆口氣,說:“抱住我,不要松手能不能做到?”

陶婉點頭,連忙緊緊抱住他的身子。

聶铠帶着樹袋熊一樣的陶婉,一點一點,攀着繩子,往上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夠到了左側護欄欄杆。

聶铠解開繩索,說:“快走吧。”

可就在這時,船艙裏進水量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整個船身由原本的大幅傾斜,變為徹底的九十度傾斜,并以比原來快很多的速度下沉。

“啊!”

陶婉剛松了一口氣,突經此變故,手不由地一松,一下子掉進了來時的深淵!

“陶婉!”

接連救了兩個人,聶铠的力氣也已經用去大半。

可他還是在一瞬間就跳了下去。

聶铠!

在聶铠跳下去的那一刻,肖洱也已經趕到。

眼看着原本已經快要得救的兩人,一個接一個掉進海水裏,她連叫都叫不出不出聲了。

突然的再次傾斜沒有對肖洱産生影響,因為她早就預見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将自己和欄杆用救生衣半綁在一起。

可是聶铠……

聶铠或許擅長游泳,但要說到在海裏的水性,他一定比不上從小就在海邊長大的肖洱。

何況,他已經很累了。

肖洱加快步伐,來到兩人掉下去的正上方。

她看見撲騰掙紮在水面的陶婉,可是卻獨獨看不見聶铠。

肖洱的心狠狠一沉。

陶婉穿着救生衣,可剛剛她看見掉下去的聶铠沒有穿!

肖洱腦中轟地一聲,一個聲音一直在說,淹死一個人很快的。

很快的,只要嗆上一口水,很容易就會在水裏暈厥過去。

肖洱的動作快過腦中的可怕想法,待她反應過來,已經脫去了救生衣和厚外衣挂在欄杆上。撲通一聲紮進了水裏。

海水真冷。

初初下海的時候,肖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用力揮動四肢,在水下費力張開眼睛辨物。

聶铠,聶铠。

聶铠你在哪兒!

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聶铠。

似乎是因為腳被船壁的欄杆卡住,難以掙脫又嗆了水。

此時正緊閉雙眼,軟綿綿地有下沉之勢。

肖洱知道想要沉入水下,沒有專業設備幫助,就只能盡可能吐幹淨自己身體內的氣體。

她極快地鑽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快速吐出。

随後,重新沉了下去。

肖洱記得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她把昏迷的聶铠帶出水面。

水已經進得很深了,水面幾乎與船左側的扶手相平。

唯一讓人慶幸的是,船下沉速度較慢,不會産生額外的巨大吸力。

肖洱伸手夠到她挂在扶欄上的救生衣,細細穿回聶铠的身上。

完成這一切,她再也沒了氣力。

甚至——連抱住聶铠,也再做不到。

時間很快,但又像是過得很慢。

肖洱記得最初,她半個身子爬伏在欄杆上,看着昏迷的聶铠和不知是嗆了水還是吓昏過去的陶婉一起随水流越漂越遠。

而後,船徹底沉了。

連扶欄也慢慢進入海水裏。

她奮力踩水,又換用最省力的姿勢,确保自己不沉下去,并能夠堅持最久的時間。

可是太冷了。

這鬼天氣,就算救援的船只到來,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雨水狠狠砸下來,她失去了面目,也失去了最初的信心。

手腳一點一點麻木了去。

沒有力氣了。

可我真的很想跟你一直走下去的。

聶铠。

最後這一次,我好像,又騙你了。

被海水徹底吞沒的那一瞬間,肖洱想。

肖洱啊,你當初說什麽來着?

你說,騙人的話,就讓我永遠葬身海底。

腥鹹的海水,無孔不入,肖洱在水中難受地蜷起身子。

她想起很多。

這一生,最快樂,最痛苦的時光。

都和他有關。

可這一生,怎麽就快要結束了呢。

她神思微微回籠,奮力掙紮,似乎想要擺脫這海水的束縛。

可冥冥中,似乎又傳來一個聲音。

令她四肢百骸猶如千斤重。

肖洱,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

你的孩子,和你,誰都逃不過。

可恍惚中,另一個細若蚊吟的聲音卻在說,不,不是這樣的。

她已經洗刷幹淨,全身罪孽,已經除去。

失去意識的最後那一刻,肖洱想起曾經,她失魂落魄,站在海中大聲嘶喊。

她說:“白阿姨,請你保佑聶铠。我願祭獻我自己,請你保佑他。”

深海,是一切緣起,是一切緣終。

我願祭獻我自己,請你保佑他。

原來,結局,早都已經寫好。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沒死。

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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