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南方的瓦罐煨湯,江浙的甜食,各處的東西多多少少都嘗過一點,雖然她不見得所有的食物都喜歡吃,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喜不喜歡吃和能不能吃對她來說是兩個概念。
“那便好,雲中城靠近江河湖海,最不缺的便是蝦兵蟹将,‘雲中月’有一道清蒸螃蟹,味道極好,不如由陸某做東,請姚姑娘嘗嘗這道菜如何?”
“陸公子盛情,在下卻之不恭。“
托陸旻的福,姚素素有幸去後廚觀摩了一下蒸螃蟹的過程。
只見大廚先是用馬毛制成的毛刷輕輕刷洗了一下螃蟹,然後将水煮沸,放入切好的姜片,再加入紫蘇葉祛除寒氣,在鍋中放入木質蒸籠,墊上一層薄布,将大閘蟹腹部朝上,放在蒸籠上,大約一刻鐘後,即可出鍋。而吃蟹用的蘸汁則是另起小鍋,先将生醋倒入其中,待微微沸騰後,放入姜末,适量白砂糖,等到完全煮沸後,便是姜醋汁。用姜醋汁來蘸螃蟹吃,那種美味,自是不消說了。
姚素素并不擅長剝螃蟹,她更擅長的是吃。不過今日她卻有福了,陸旻完全是剝蟹小能手啊,當姚素素還在與蟹腿奮鬥的時候,他便已經剝好了一只螃蟹,剝下的蟹殼甚至還能拼成一只完整的螃蟹,姚素素佩服不已,“陸公子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像我,就沒那樣好的手上功夫,只會吃,不會動手。“
陸旻微微一笑,并不引以為傲,只是将剝好的螃蟹放在姚素素面前,淡淡道:“我從前也不會,後來也是別人教會的。“
姚素素也并沒有追問他那個教會他的人是誰,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不過她也沒時間問,所有的熱食大概都只有剛出鍋的時候好吃,她不得不趁熱吃。螃蟹實在是美味極了,她已經完全沉浸在食物裏不可自拔了。
後來,他們又去了雲中湖。
雲中湖是城裏最大的一條淡水湖。
兩人雇了一條船,便順着流水随意漂泊。
艄夫搖着撐杆,慢悠悠地蕩着,竹竿劃過的地方,都泛起淺淺波紋。
湖水清澈見底,湊近一看,還能看見魚兒圍着船周圍打轉。
湖邊楊柳依依,只聽的搖橹聲緩緩入耳。
不知誰家少年郎正倚在船頭賣唱,歌聲悠悠,連綿不絕。
姚素素不由得感嘆,水似柔情風如夢,美人如玉劍如虹,這才是江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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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船艙小酌,一邊聽着搖橹聲,一邊還跟着歌曲輕哼,聽着聽着,姚素素卻覺得歌詞不對味了,什麽“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姚素素鬧了個大紅臉,不由得拿眼去看陸旻。
陸旻卻不以為意,“本地風俗如此,你瞧那岸邊的船,那些挂着個紅燈籠的,青天白日裏一般是不接客的,一到晚上,這些花船就全都挂上了紅燈籠,意指要開門迎客了。瞧這條船,這麽早就開唱了,怕是有什麽人包了船吧。”
姚素素仔細瞧了瞧,果真見那船頭迎風高高挂起一個紅燈籠。
正說着,那條船上邊有人出來了,原先那唱曲的少年便停了口,幾個人似乎是起了争執,推推搡搡間一人竟然掉下了船。原本以為船上那些人會去救人,誰成想那些人不過在船頭如同看戲一般冷眼瞧着,并不幫忙。那人起初還在水裏拼命掙紮,後來便慢慢往下沉。
姚素素瞧了瞧陸旻,對方似乎也沒有下船救人的意思,可惜姚素素自己也是個旱鴨子,不由得連忙喊艄夫幫忙救人。
待人救上來了以後,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姚素素對着那人的胸口按壓了十來下,也沒見那人有動靜,便只好讓艄夫幫忙一起将人倒挂着,一會兒過後,那人總算是吐出了胃裏的水來。
一見那人迷迷茫茫睜開眼,姚素素立刻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那人咳嗽了幾聲,搖了搖頭。
姚素素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
待送那少年上了岸,兩人便給了艄夫有點碎銀,權當是額外的救人補貼,讓艄夫自行去買點衣服茶水禦寒,随後兩人便又坐船又玩去了。至于當日如何盡興,此事略過不提。
過些時日之後,便是百花節。
正值豐收時節,百姓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家家戶戶門口張燈結彩,既慶祝今年是風調雨順的一年,又祈禱着明年也是風調雨順的一年。
大紅燈籠挂滿了大街小巷。迷離而又暧昧的暖色從街頭延伸至街尾,更讓夜色顯得霎是動人。
滿街的吆喝聲,兒童的嬉戲聲,車馬走卒的咕嚕聲,糖葫蘆那勾人的香氣充滿了鼻腔,臭豆腐隔着老遠都能散發出獨具特色的“香味”。還有街邊燒烤攤上散發着濃濃的碳烤肉味。姚素素二人連逛了好幾條街卻仍未盡興。奈何身體已經發出疲倦的信號,兩人便去了茶樓喝茶潤潤喉。
姚素素一邊喝着上好的龍井茶,一邊還目不轉晴地看着樓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的興奮尚未褪盡。
“那是什麽?“姚素素指指那群由遠及近的隊伍,熱熱鬧鬧的鑼鼓聲,唢吶聲震天兒地響,鄉鄰們都圍在周圍看熱鬧。
“那是大地之神。他們要去神母廟拜祭大地之神。“陸旻答道,”傳說大地之神掌管着土地和氣候。“
最前面走過去的是儀仗隊,一路敲敲打打,吹奏着喜樂,中間的隊伍則是由衆人擡着一個高大的人像,輪廓依稀是個貌美的年輕女子,左手握着飽滿的稻穗,右手握着一個碩大的蘋果,雖說都是油墨染出的石像,卻栩栩如生。後面的隊伍則是由數匹馬拉着一個臺子,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正在上面扭腰擺臀跳着熱烈的舞蹈。而最末的那輛馬車則拉着滿滿一車的水果。
因水果超載,路途颠簸時便有些掉在了路邊。路人們連忙去撿起來。撿到的人便朝着馬車的方向拜了三拜。
“他們在幹什麽?“姚素素不解其意。
“那些水果是用來獻祭的,不能随便亂拿;但如果水果是自己掉下來的,這說明是大地之神的恩賜,可以吃的,他們這是在感謝大地之神的賜予呢。“
“想不到這還挺有意思的。“
興起的姚素素便又和陸旻一起尾随在隊伍後頭,一起去了神母廟。
神母廟也很熱鬧。很多人和他們一樣,也是跟着隊伍過來的。于是大家都随大流。別人拜拜,他們也拜拜,別人投幣許願,他們也投幣許願。別人在樹上挂紅布,他們也在樹上挂紅布。別人過橋他們也過橋。
一位小沙彌走過來,“施主,抽根簽吧。“于是兩人各抽了一根。
聽解簽那人的意思,姚素素這簽是中上簽,說的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見面手難牽。”
姚素素心中一喜,下意識擡眼看向不遠處靜靜等候的陸旻。陸旻沖她微微一笑,頓時如同清風拂面。
姚素素不由得心一動。
如果十幾年前不能在一起,那麽這一次是不是連老天爺也在幫她呢?有緣千裏來相會,若不是有緣,自己怎麽會來到這裏遇見他,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多年前的夙願,如今老天爺竟是要圓她的夢麽?不然,茫茫人海中,怎麽會獨獨只有那人長得像凝冬呢?
而另一邊,陸旻看着手中的簽,則微微嘆了口氣,“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有時莫強求。”但是,他怎能不強求?他已苦等多年,已經無法放棄執念了。
小沙彌這時笑眯眯地走過來,“兩位施主連簽文都如此相似,剛剛又一同走過姻緣橋,想必好事将近,那邊先給您二位道喜了。”
姚素素訝異地擡頭,心想,原來那竟是姻緣橋。陸旻在此處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但卻還是和自己一起走了那橋,果然是應了那簽文,莫非陸旻他……
無視姚素素有所期待的表情,陸旻只是淺笑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明明兩人去時還很熱絡,但回程的路上,姚素素卻明顯感覺得對方的熱情淡下來了。陸旻一直送她到“好再來“客棧門口,”這麽晚了,你早些休息吧。“說罷,轉身欲要離開。
姚素素忍不住上前一步,“陸公子,你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陸旻沉默了片刻,才道:“接下來陸某可能會比較忙,沒空陪姚姑娘你了,姑娘你自便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姚素素默默看着對方的背影,忽然有點心酸,多年前,自己總是看着那個人的背影離開,甚至還眼睜睜看着凝冬死在自己面前,而多年後,自己卻還是要看着陸旻離開,難道,他們之間終究無緣?還是說,因為陸旻終究不是凝冬,所以上天才不給她這個機會,不希望她愛上這個凝冬的替身呢?心中才冉冉升起不久的紅鸾星,慢慢又黯淡下去。幸好,她還沒有完全投入自己的感情,幸好,事情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姚素素,你該醒了,凝冬已經死了,該忘記的,終究是要忘記的。
而遠在京城的顧潇,拿着暗衛送來的情報,狠狠地握緊了拳頭。吃螃蟹,共度百花節,同走姻緣橋,她确實開竅了,只是對象不是他,而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子。他咬咬牙,終究忍不住一拳砸在了牆壁上,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只要他擺平了朝廷上的事情,他就能抽身去找回她的姚姐姐了,所以,姚姐姐,請你一定要等我,不要那麽快對他動心,好不好?
第 13 章
對于姚素素這樣十幾年都不接任務卻還好好活着的人來說,她更應該惜命才對。好不容易在系統的幫助下,找到了血盟總部,姚素素傻乎乎地去問別人怎麽離開血盟,對方冷冷地看着她,“想離開血盟?可以啊,先留下你的雙手,再留下你的雙眼,反正離開血盟,你的雙手和雙眼已經用不着了。“
姚素素幹笑道,“呵呵,我開玩笑的。“轉過身卻忍不住直拍胸口,就算是殺手大本營,要不要這麽兇殘,動不動就留人手腳雙眼什麽的,也太血腥了些。算了算了,做個殺手也沒什麽,反正已經相安無事了十幾年,也無所謂了。不改行就不改行吧。
八月初八,血盟新盟主繼位儀式正式開始。
血盟縱橫多年,旗下門徒衆多,姚素素不過是數千個低級殺手之一。坐席是按照等級來安排的。那些高等級的殺手們在江湖上排名也是靠前的,自然是坐在最靠近盟主的地方。其次是中等級的殺手們,也是坐在下首偏遠一點的區域,而姚素素這樣的低級殺手,根本是沒有座位的,只能站在人群後。
随着一聲高呼,“盟主到!”衆人全部單膝跪地拜迎新任盟主,齊聲喊道,“屬下恭賀盟主,盟主英姿勃發,威震江湖。”
“起來吧。”
接下來,新任盟主便發表了一段即興就職演說,人群中議論紛紛。
即便隔着遠遠的人群,姚素素也能看見那高高坐在堂上的人是誰,“他就是盟主?”
“是啊,”身邊一人小聲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新任盟主,聽說之前是副盟主,不過前盟主抱恙在身,也有傳說是前盟主已死,血盟不可一日無主,所以副盟主才當上了盟主。”
姚素素驚訝地看着對方,想不到,新任盟主竟然是陸旻!
幾日未見,對方似乎已與那日城中潇灑肆意的青年大不一樣了。多了一絲冷漠,少了一縷笑容。
“不知他武功如何,想必是打敗天下無敵手吧?”旁人竊竊私語道。
“盟主可不是一介莽夫就能當的,盟主他能文能武,又擅于謀略,多年來血盟能得以如此迅速地發展壯大,可少不了盟主的功勞。更何況盟主還是前盟主的夫君,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不當盟主誰能當盟主、”
“是呀是呀。”
“閣下說得有理。”
姚素素卻愣在當場,夫君?想不到他竟然已經成親了……可是,假如他成親了,為什麽還要來招惹自己?
姚素素越想越氣悶,冷眼瞧着陸旻與那些高級長老們周旋,被灌了數十杯酒後,不一會兒陸旻便出了門。姚素素猜想他大概是要去吐了,便尾随其後,也偷偷出了大廳。
陸旻一手撐着牆壁一手捂着胸口,沿着廊道慢慢走着,聽得後面的腳步聲,頓時停下腳步,喝道,“誰?鬼鬼祟祟地跟着本座幹什麽?”
姚素素從柱子後面轉出來,“是我。”
“你在這裏做什麽?”陸旻緊皺眉頭,
“恭喜盟主榮登大位,”姚素素冷笑道,“屬下只是您旗下的一位殺手,不過血盟教徒衆多,恐怕盟主貴人多忘事,未必記得我是哪位。”
“原來你也是血盟中人?”陸旻頓時了然,難怪她會武功,思及她暗含冷漠與怨惱的神情,他立刻端正面孔,“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低級殺手,之前不識得我也便罷了,如今見到本座竟然敢不行禮,看來需要進刑房好好反省一下了。念你是初犯,今日本座暫且饒過你,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姚素素大睜着眼睛,看着對方一本正經故作陌生的态度,更是生氣,恨恨道“陸公子,陸大盟主,你何必如此,你明明知道我來找你的原因。”
原本轉身欲走的腳步停了下來,陸旻回過頭靜靜看着她。
她的眼中滿是執着,“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成親了?“
“是。“
姚素素頓時滿心失望,有什麽東西好像破碎了,“既然你都成親了,為什麽當時還要對我……你明明知道那座橋是姻緣橋,你明明知道只有夫妻和戀人才會去走,為什麽你當時沒有阻止我,反而和我一起走過去了?“
“……對不起,“陸旻抱歉道,”我并無意利用你,但是,我當時心情不好,而你出現了,看到一個和她一樣敢作敢為的女子,我不由得把你當做了她,其實,我并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也并未想到……會讓你會錯意……“
姚素素需要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遏制住自己想要給他一巴掌的沖動,“陸旻,你真自私,我算是看清你了,“原本滿心憤恨,再看到陸旻無動于衷的時候,卻又莫名地洩氣,”算了,其實我也挺自私的,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我也有份,是我沒管住自己的心,“她苦笑道,”難怪我去你下榻的客棧,對方卻說從來沒有你這麽個人,是我識人不清,如今我們算是兩清了,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她轉過身,悄悄地抹去滑落的淚滴,凝冬,這一次,我終于不用再望着你的背影了。
正是月上柳稍頭,雲中湖水波蕩漾,陣陣清風拂來,映在水面上的大紅燈籠更顯得朦朦胧胧,迷離暧昧。
不想這麽早回客棧,姚素素便随便上了一條船。
一人驚喜地迎過來,“恩人,是你啊。”
“恩?“姚素素疑惑地看着他。眼前的人身上穿着單薄的衣衫,裏頭……似是什麽都沒穿,她見過這人麽?怎麽完全沒有印象?
那人親親密密地靠過來,執着她的手,“恩人,你不記得了麽,前些日子,你把我從湖裏救起來了,就是那兒。“他指指外面。
姚素素瞬時想起來了,“啊,你是那個落水的少年啊,不好意思,你今天好像上了妝,我沒認出來。“看看對方塗得鮮紅的嘴唇和慘白的臉龐,姚素素不由得往外避了避。
那少年卻是立刻明白了,便試探的問到,“恩人,不喜歡……我如今這般模樣?“
姚素素摸了摸鼻子,有點尴尬,“我不太習慣男人塗脂抹粉。“
“那,恩人你先等一下,“少年”咚咚咚“地跑出去,不一會兒,又”咚咚咚“地跑進來,原來竟然是去洗臉了,此時一張臉十分素淨,倒也有幾分清秀俊逸。
“恩人,你喜不喜歡聽曲兒,我給你唱一個吧。“
姚素素正是百無聊賴,這幾日心裏也有些煩躁,便“嗯“了一聲。
少年咿咿呀呀地唱了半天,不知不覺便又唱到那句“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來了,姚素素差點一口酒噴他臉上。
拿幹布擦幹嘴巴,姚素素終于開口了,“有沒有別的,咱換一個吧。“
少年無辜地看着她,倒是有點小心翼翼,“恩人,我唱的不好麽?“
“你唱得很好,只是這詞兒,聽得人……“
少年頓時紅了眼圈,“我們這行,都是唱這個的,旁的曲兒倒不是沒有,只不過都是這般詞兒,怕是恩人不愛聽。“
姚素素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你會吹簫嗎?“
少年點點頭。
“去把你的蕭拿來,今天姐姐教你唱個別的。“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在姚素素的帶動下,少年也算是坑坑巴巴地吹完了一首笑傲江湖。
姚素素笑了笑,“現在會哼了嗎?“少年點點頭。
“那現在咱們換一下,我吹簫,你來唱。“
“啊?“少年呆了一下。
姚素素拍了一下對方的腦袋,“啊什麽?這歌曲就是男人唱起來才夠味兒,女人的聲音天生尖細,唱不出那感覺。“
在姚素素鼓勵的眼神下,少年張開了嘴,于是,湖面上便回蕩着少年的歌聲,和着姚素素的簫聲。
夜色更深了。
原本還在湖面滑行招攬生意的漸漸慢了下來,偶爾傳出的一兩聲喘息聲才能揭示這一番天地在做的事情。姚素素本想着靠岸,少年卻扭扭捏捏不願劃船。
燭光一閃一閃的,在這狹小的船艙中,似乎有什麽開始蔓延。
明明可以走,姚素素卻并不想動身,她隐約知道将要發生什麽事情。
在姚素素定定的注視下,少年的臉漸漸緋紅,他低聲道,“恩人上次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想着要如何報恩,如今……“他沒再說話,只是緩緩解開了那本就單薄的衣衫。
姚素素不是個傻子,如今她心緒不寧,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便也慢慢走至少年身旁,她素來潔身自好,從不與人茍.且,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此處。而此時此刻,她忍不住想要放縱一回。反正這是個虛拟世界,就當是做了一場春.夢,回到現實,還是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捧起少年的臉,由淺酌到深入。起初不得章法,在少年的引導下,漸漸得了些趣味。她的模仿能力也極強,在少年侵占了自己的口腔內部以後,她便也有樣學樣的在對方唇內狠狠掃蕩了一圈,分開時兩人嘴角甚至還有一絲透明的液體殘留着。
兩人臉都紅紅的,互相注視着彼此。少年這時便幹脆利落地脫了自己那要掉不掉的衣衫,頓時那略顯單薄的身軀便出現在了姚素素視線之中。她忍不住伸出手,那溫潤的觸感,極像上好的玉石,絲滑無比。
她雙手勾住少年的後頸,努力親吻着對方的唇。
迷迷蒙蒙間,船身卻忽地劇烈晃蕩了一下。
兩人頓時一愣,下一刻,船身又遭受到撞擊,再下一刻,船翻了!
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姚素素胸中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擦擦擦!
全文難得來一次親密接觸容易嗎?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啊!
第 14 章
迷迷糊糊中,姚素素只感覺自己喝了好多好多的湖水,肚子漲漲的,有什麽人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話,還一個勁兒地拍她的臉,她不耐地揮了一下,對反後來便沒了動作。
真正清醒地時候,屋內有些昏暗。僅僅有些窗外透過來的光,身下一晃一晃地,好半天姚素素才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在船上。
她撐起身子,試圖坐起來,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吓得她一個不穩,又跌了回去。
“你醒了”
原來對方一直在,只不過因為屋內光線暗淡,又是在背光的陰影處,愣是沒看見人、
“潇潇?”姚素素訝異地喊出來,“你怎麽會在這裏?”
太過安靜了,姚素素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等到顧潇慢慢靠近,這才發現對方周身都散發着一種難以忽略的戾氣。
“我怎麽會在這裏?”顧潇微微勾起嘴角,眼裏卻并無半點笑意,只是慢慢俯下身來,狠狠壓了上去。
唇舌被占據的前一瞬間,姚素素只聽到對方暗沉的嗓音,“當然是因為你。”
她渾身無力,意識尚且處于迷離狀态,大腦當機,一時間并未反應過來對方在做什麽,而終于驚醒,想要掙脫開對方的桎梏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對方緊緊按在枕側。她搖擺着頭,試圖躲開對方欲要噬人的親吻,對方卻執着不休地糾纏上來。
口腔內部已被攻占,舌頭被對方卷起來翻攪着,微張的嘴唇紅腫不堪,糾纏中無法合攏的嘴角下慢慢流出透明的唾液,彼此的氣息互相糾纏。
雙眼對視時,姚素素只看到對方那無比堅持的眼神。
在姚素素覺得呼吸快要斷掉時,對方終于松開了她的唇舌。
“你……”姚素素喘息着,胸.口因呼吸急促而不停起伏着。
對方原本冰冷的表情此時才漸漸回暖,親昵地用嘴唇觸了一下她的。
姚素素的表情又驚又窘,但此時她處于下風,不管說什麽都顯得勢弱,對方卻不肯罷休,問道“我什麽?你剛剛想要說什麽?”
姚素素瞪着他,“你為什麽要親我?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的。”
顧潇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可是,你也明明知道我沒有把你當姐姐。”
姚素素頓時說不出話來,她之前也有所感覺,所以一時之間倒也無法反駁。只是微微別過頭,“你這個樣子,我會很困擾的。”
顧潇扳回她的臉,右手輕輕勾勒着她的輪廓,眼神近乎癡迷,喃喃道,“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你比我大那麽多,你知道我那麽多,我卻對你一無所知,你從何而來,年方幾何,家中人口背景,這些事情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我一直在等你願意親口告訴我的那天。但是你從來都不說。可是,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成人了,你卻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
姚素素脫口而出,“在我心裏,你确實是小孩啊,我看着你長大的。”看着對方漸漸危險的眼神,姚素素頓時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顧潇冷笑道,“我是小孩,小孩子會對你做這種事情嗎?”他俯下.身,再一次用嘴唇來蓋住眼前這張老是說出讓人生氣的話的嘴巴,雙手也漸漸不受控制。
姚素素這才驚慌起來,趁着接吻的空檔忙掙紮着喊道,“潇潇,潇潇,你給我住手,你要是繼續下去以後我就不再理你了,也不回來見你了。”
顧潇這才停了手,頗為傷心地看着她,“一個才見過兩次的男人,你就能和他做這種事情,為什麽我反而不可以?素素,你對我太狠了。”
不知道為什麽,姚素素竟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虧,只是她和那個少年,做這種事情只不過算是約炮性質的,更何況還未遂呢。
姚素素頓時有點難堪,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要被顧潇這樣責備,便反駁道,“他是歡場中人,我又沒有家室之累,這種事情也很正常吧。至于你,我一直把你當家人,才沒有把你當成正常男人來看,誰會和家人做這種事情?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游泳,還撞翻了我們的船,你太超過了。”
顧潇皺起眉頭,“雖然我不願意讓你受傷,但是讓你受受涼還是可以的,若不是情急之下這樣做,恐怕他如今已經是你的入幕之賓了。就算我之前沒有明确表示我的心意,難道你就真的看不出嗎?你不過是在逃避而已。以往的事情也便罷了,但如今我已經把話跟你說清楚了,若是你以後再招蜂引蝶,”他慢慢湊近她的耳畔,冷聲道,“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聽了對方這話,姚素素心裏郁悶得要死,她怎麽從來沒發現顧潇是這樣一個霸道蠻橫的人,完全聽不進她說的話,恐怕以後他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那樣純潔的姐弟關系了,想到那個無辜殃及的少年,還是忙追問道,“那和我一起的那個少年呢?你沒有把他怎麽樣吧?”
“素素,你不要高估我的耐性,我不過是把他丢回了岸上而已。但是你這樣追問下去,我真不知道,我還會做出什麽事情。你洗漱一下,待會兒出來用膳。”臨行前,他面色冷凝,卻舉止溫柔地用拇指拂過她腫脹的唇。
姚素素躲了躲,卻還是沒避開,見她躲閃,對方甚至還故意加重了力度。
想着顧潇剛剛的一番話,姚素素心裏久久無法平靜。看來,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同意,喜歡了自己,所以她也必須喜歡他。可是,她同樣無法欺騙自己,雖然她對顧潇沒有男女之情,但是剛剛的親吻,她卻并不讨厭,甚至,到最後竟然不知不覺地沉迷了。
而另一方面,她也明白,他們兩人是沒有未來的,因為她不屬于這裏,遲早是要離開的,她終究是要做出選擇的。
清風徐來,水波蕩漾。
早晨的空氣似乎格外清新,尤其又是在湖面上。
他們目前乘坐的這艘船,大概是官船,比起尋常船只來說大上許多。宮人雖不多,但也是各有所司,不過,既然顧潇敢這麽大張旗鼓地出宮,看來是已掌握了不少權力,他的路已經步入正軌,越走越寬敞了。姚素素微微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不舍的,但是顧潇終究已經不需要她的幫助和陪伴了,他已經足夠自立了。只待時間一到,她便可以回到現實,過個幾天以後再回來,顧潇到時候估計都已經兒孫滿堂了。
雖然心中如此作想,可目前還得過日子。
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姚素素還是有一絲尴尬。顧潇卻跟沒事人一樣早早便在桌前等她了。
兩人安靜地用完了早膳,顧潇便讓她在船上好好休息,自己卻聲稱有要事下了船外出了,宮人侍衛們得了命令看住姚素素,雖然不一定打不過,但是若沒有必要的急事,姚素素也并不想和和這些人起沖突,于是還是老老實實回房了,只要了幾本雜談轶事來打發時間。
……
而另一邊,顧潇下了船,便直奔血盟總部了。
自從有了“奇聞錄”,想打聽殺手組織的老巢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你錢多。這就是為什麽顧潇能找到血盟的原因。對一個歡場少年顧潇都無法容忍,何況是傳聞中那個和姚素素走過姻緣橋,游過船,品過蟹的陸旻呢?他倒是要看看,多年未曾動心的姚素素,這次看上的人,到底是什麽模樣。
江湖雖然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武林中人大多都有妻兒老小,平明百姓居多,所以就算平日素無來往,此時卻也大意不得。于是顧潇便很順利地被請到了府內。
顧潇進去的時候,教衆便都退下了。
繞過花團錦簇,便有一小亭立于水中央,一人背對着他,青衣烏發,琴聲悠悠。
顧潇覺得那人背影莫名地熟悉,起初有些急促的腳步慢慢緩了下來。
“不知三皇子駕到,陸某有失遠迎,望三皇子莫怪。”嘴裏那樣說着,那人卻依舊兀自彈着焦尾琴,不曾回頭。
“你就是血盟的盟主?”
“不錯。”
“那就好,本宮還以為找錯人了,如此便極好,聽說陸盟主功夫不錯,本宮正好也常年習武,只不過近日稍有松懈,略有些生疏,不知陸盟主可有空與本宮好好切磋一番呢?”他抽出随身攜帶的軟劍,遙遙指向那亭中之人。
琴聲乍停!
那人緩緩轉過身,神色冷漠。“三皇子盛情相邀,陸某豈有拒絕之理。”
顧潇的劍卻在此時“啪”地掉落在地。
“你、你竟然還活着?”他的聲音略有些不穩,眼中滿是驚詫,難怪,難怪素素會……只因是故人而已。
陸旻微微蹙起眉頭“三皇子認識陸某人?可是陸某并不記得之前有見過三皇子,想必是三皇子認錯人了吧。”
“是了,”顧潇彎腰撿起劍,“是本宮認錯人了,本宮親眼看着他死在本宮面前的,怎麽會活下來呢?”
“那……”陸旻遲疑着,“不知三皇子是否繼續要和陸某切磋呢?”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本宮說過的話,是不會收回的,動手吧。”
一時之間,院內刀光劍影,兩人劍氣四溢,不斷有花草殃及,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已零落成泥。
顧潇情緒大起大落,有些心緒不寧,一個不留神,便被對方的劍氣逼落到水中。只是他心不在焉,竟也忘記提氣離開,便直直掉入水中。
“三皇子,你沒事吧?”雖然對方挑釁在先,但終究是皇室中人,陸旻還是不敢太過造次,見顧潇直愣愣地傻站着水中,微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便也進了水中,将對方拉了出來。
正要請對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