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司棋使計

再去賈府坐客,寶釵已然恢複常态,一如既往的親熱又不過份奉迎。寶玉一臉,你看吧,寶姐姐沒有和你計較的模樣,叫黛玉看了腦瓜子痛。這個活寶,什麽時候腦子裏能塞一點姐姐妹妹以外的事呢。

賈敏這回沒帶兒子,實在是景玉和賈府的所有人年紀相仿的少爺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再加上人大了,課業也重了,賈敏便很少再帶他去賈府坐客。

探春匆匆過來迎接,張口便道:“我剛得了琏二嫂子一包好茶,不如去我那兒吃茶。”

寶玉趕緊說道:“如此甚好,再把二姐姐和四妹妹叫來一塊吃茶。”

一群人擁着黛玉去了探春的屋子,探春雖是庶女,卻是個爽利人,行事也大方,在王夫人和鳳姐面前都有些面子。因此在這府裏頭,過的很是不壞。

惜春很快就來了,姐姐妹妹一通叫的親熱。探春指了自己的丫鬟,“二姐姐呢,又不肯來。”

丫鬟福身一禮,“奴婢沒有見到二小姐,只聽她身邊的丫鬟說二小姐身子有些乏,睡下了。”

“可是病了,要不要去請郎中。”寶玉一聽,憐香惜玉的心思馬上就跳出來了。

黛玉心中一動,“既然知道了,就去看看吧。”

“是。”丫鬟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見探春點了頭,立刻應聲,拎着裙子準備去通報。

“等等,你去通報,我們還去看什麽。既然是去看望的,就要有個看望的樣子。”黛玉攔住了丫鬟,寶玉連連點頭,“林妹妹說的對。”

到了迎春住的地方,幾個小丫頭看到他們也不行禮,反而慌慌張張往裏跑。

探春惱道:“二姐姐屋裏是誰管教的,怎麽這般沒規矩。”

“怕是才來的小丫頭,搞不清狀況吧。況且大丫鬟守在二妹妹邊上,自然顧不得管教他們。”寶釵笑着調笑兩句,她是借住的客人,斷然不會讓主人家尴尬下不來臺。

黛玉充耳不聞,臉面如常走在這些人中間。到了跟前,迎春跟前的司棋迎了上來,福禮道:“沒曾到幾位小姐都過來了,我們小姐……”

“你為什麽哭了。”黛玉微眯了眯雙眼,目光灼灼的看向司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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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張大了嘴,半天才合攏,神色頓時慌亂起來,“沒,沒有。”

“哦。”黛玉直接跨過她的身側走了進去,司棋站起來,一咬牙跟了進去。

“二姐姐,這是怎麽回事。”探春看到迎春一臉木然的坐在一角的藤椅上,屋裏的衣櫃,箱籠甚至包括床榻上的鋪蓋都被翻的四腳朝天,好像被強盜過境一般,橫掃一空。

“出了什麽事,怎麽會這樣。”寶玉也跟着追問,又問跟進來的大丫鬟司棋,“快說,二姐姐這裏究竟出了什麽事。”

寶釵和惜春從進來便沒有說話,只有黛玉在屋裏掃了一圈,自言自語道:“似乎是首飾沒了。”

大家順着黛玉的思路再看一次,好歹看出不同了。雖然屋裏翻的亂七八糟,但該有的都有,沒少什麽東西。只有妝奁大開,裏頭除了幾枝通草花和不值錢的絹花,再無他物。

家裏的姐妹都到了十一二歲的年紀,正是開始打扮的時候,迎春再如何不得寵,也不至于連根金銀制的簪子都沒有。

“何苦來哉,沒了便沒了,何必去找。”坐在藤椅上的迎春放下手裏的書本,一臉惆悵的站了起來。

“小姐。”司棋提高音量,似乎是怕有人攔住她一般,一口氣說道:“您的攢珠累絲金鳳頭面是老夫人賜下的,府裏每個姑娘都有,若是沒了,逢個大日子,別的姑娘都戴,只您不戴,要叫老夫人怎麽看。”

司棋說着說着跪了下去,沖着衆人磕頭道:“好小姐們,勸勸我們家小姐吧。若是不把這事弄清楚,我們這些丫頭被趕出去事小,我們小姐也要吃排喧。”

探春已經氣的渾身發抖,親自拉起司棋道:“別說了,這事有我在,必要弄個水落石出。”

寶玉也虎着臉,“二姐姐屋裏的東西竟然就這麽不見了,可見是有賊,不抓住這個賊,難保再有下回。”

司棋一臉感激,止不住的去抹臉上的淚,“二爺說的正理,若不然,這屋子今天丢了這個,明天丢了那個,可叫我們怎麽活。”

黛玉看了半天的戲,有心激一激寶玉,“這麽說寶哥哥是要接了這個差事,好呀好呀,這可比戲臺子上演的有意思多了。”

寶釵心中一跳,去年史湘雲才說過她長的像戲臺子上的角兒,今年她就說賈府裏的人上臺親演了一出戲。這可比長的像厲害多了,好好的小姐少爺們,都成了戲裏的角兒。

她盼着寶玉能明白過來,再不然探春總能明白。結果寶玉一臉激動,就差拍着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能辦好此事。探春只顧着問司棋,這前前後後都有誰來過。惜春根本不關心這些,反而撿了迎春放下的書,随手翻看起來。

寶釵搖頭,親自喚道:“妹妹,你看,這些家務事,恐怕我們看着并不好,不如去我屋裏喝杯茶。”

“不用了,這裏一杯茶總是喝的上的。”黛玉不僅不走,反而開了口,迎春再木也知道吩咐人收拾了隔壁的屋子給他們落座。

惜春無趣提前走了,寶釵也覺得這事不适合她插手,但黛玉在這裏,她便留下陪客。寶玉和探春問了半天,探春知道這事怕要長輩插手才行。寶玉卻不管這些,只嚷着讓人把迎春的奶媽媽給綁了來。

探春和寶釵都去勸寶玉,黛玉得了空,把司棋招到身邊,“來而不往非禮也,司棋姑娘明白我的意思吧。”

司棋大驚,擡頭看到一雙笑盈盈的眼睛,神色裏卻露出淬了冰的冷意。她飛快的低頭,戰兢兢道:“表小姐說的什麽意思,奴婢不懂。”

“不懂,我看你是太懂了。二姐姐的東西不是今日丢的吧,早不鬧晚不鬧,偏偏我來坐客就鬧出來了。還裝病引了我們來看,如今我們來了,你要怎麽說。”

司棋再也站不住了,雙膝一軟跪了下去,“表小姐慈悲,搭救我們小姐一把吧。”

聽她說明緣由,竟是覺得她肯替英蓮出頭,面對自家親戚,更該出頭才是。

黛玉聳肩冷笑,“我還真成了菩薩,有求必應,菩薩還要求一根香火,我又求什麽?”

“小姐想要什麽?”司棋心中一動,大膽應了一句。

原來,真不是個傻的,不光不傻,膽子也大。

“我身邊有個丫頭杏果,最是愛說閑話。”

“奴婢與杏果姐姐一見如故。”司棋幾乎是沒有停頓的接上。

這廂說完話,那廂邢夫人已經得了信,一來就指了迎春罵,“你就不能省省心……”

“大舅母,這事可不怪二姐姐,明明就是有人欺二姐姐沒了娘。”黛玉過來,迎頭趕上一句。

不待她面紅耳赤想着怎麽回,黛玉已經略一福禮,“這事既然有大舅母作主,必然是無事了。我也該去看看母親,陪外祖母說說話才好。”

寶釵趕緊陪着她去了,寶玉也跟了上來,只探春留下,回邢夫人的話。

“好妹妹,這事必有結果,你不必憂心。”寶玉讨好的沖着黛玉說道。

“二姐姐姓賈,要說憂心,寶哥哥該比我憂心的多。再說了,長輩都知道了,哪還有用得着我們憂心。”黛玉不硬不軟的回了一句。

寶玉垂頭,實在不懂,為何這個妹妹如此難以讨好。明明她對別人都是和氣的,偏到了自己這裏,也不說不好,就是不管說什麽,總能被她一句話噘回來。

“不管用不用得着我們憂心,總是姐妹一場,被我們知曉了,便不能當沒看到。這事有了結果,必會派人去吱會妹妹一聲。”寶釵裙袂飄飄,笑語晏晏,滴水不漏。

黛玉抿嘴輕笑,“那妹妹就靜候寶姐姐佳音了。”

你們一個寶姐姐,一個寶哥哥,合該是一家人。

黛玉去的時候,賈敏正和老夫人說着閑話,看到三個孩子并排過來,老夫人笑眯了眼。

“家裏正該多些孩子,看着就高興。”

“怎麽不見幾個姐妹。”賈敏沒看到三春,奇怪道。

“剛剛才分的手,他們被大舅母叫住了。”寶釵沒有細說,這種事,阖府都會瞞下老夫人,她自然懂。

黛玉也不叫破,只作憨憨的笑,一派天真無知。

“母親和外祖母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黛玉在回去的車上沖賈敏假意嗔道。

“還不是為了你,總要叫你外祖母面子上好看。”英蓮的事傳的到處都是,自然也沒法瞞住賈母,賈敏便親自過來解釋,當然是往林如海的差事上推。

“就讓外祖母知道是我的意思又如何,我又不吃他們家的飯,知道我的性子也管不了我。”

“你這孩子。”賈敏正要說她幾句,忽然微微斂目,沉聲道:“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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