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交待

黛玉一楞,眉眼俱是一展,“女兒該聽說什麽。”

心底卻是一沉,她明白了,賈敏還未放棄把女兒嫁回娘家的想法。在她眼裏,娘家雖然勢微,可到底還是國公府,而寶玉這個侄兒性子溫順,旁的不知,但知他對女兒家十分疼惜。

“沒什麽,這不是怕有人在你面前亂嚼舌根嗎?”賈敏輕輕一筆帶過,黛玉越發覺得可疑,卻知道這事問她,是問不出來的,倒不如,問問別人。

這個別人自然就是司棋,杏果得了信,很快和司棋打的火熱。惹的賈府的仆婦都說二木頭的丫頭倒是靈巧,知道去讨表小姐的喜歡。

不管別人怎麽說,到底只是丫頭之間的事,迎春也不是個重要的人,沒人會在意。

杏果卻在幾天後悄然回報黛玉,“司棋說府中下人多貪財,奴婢便作主使了些銀子給她用。”

“使了多少讓王嬷嬷雙倍返你,以後這種事直接從王嬷嬷手上拿銀子便是。”林家底子厚,瞧着外頭節節儉儉,還不如國公府花團錦簇,但實打實打使銀子的時候,卻比國公府要有底氣的多。

黛玉又得老爺夫人寵愛,手裏沒缺過銀子,自然不虞這點小事。

“謝小姐。”杏果繼續說道:“王夫人有意和薛家結親,但老夫人心裏頭鐘意小姐。”

這事黛玉心中有數,但從杏果嘴裏說出來,便知道賈府裏的有心人,怕是十分明白主子的意思。

“還有嗎?”

黛玉對這樁大事的淡然,讓杏果一驚,赫然道:“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嗯。”黛玉的臉半掩在窗棂的陰影裏,忽明忽暗,讓人看不真切。至于臉上的喜怒,更是讓人瞧不出端倪。

賈母還沒有正式同賈敏提,她便不能急,總之她的親事要通過林如海。到時候抱着父親的胳膊撒撒嬌,再讓景玉說幾句寶玉的壞話,相信足以讓林如海不喜歡這個紮在女人堆裏的脂粉英雄。

但她不能被蒙在鼓裏,不然什麽都不知道,被他們定了親再知曉,便是抱着大腿撒嬌也無用了。

迎春的頭面遲遲沒有找回來,寶玉記挂着要給林妹妹一個交待,可滿府的大人都拿他當個孩子,處處敷衍。誰也沒想到這位小爺一時急了,一狀子告到了賈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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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一下子炸了窩,賈母捂着心口叫來了大兒子賈赦,一頓劈頭蓋腦的罵。

“你媳婦管不了家也就罷了,左右還有寶玉她娘和鳳丫頭給我解憂。可居然連家裏的姑娘都照看不好,好好一個大姑娘,竟讓個下人拿住了折辱。她若是管不了就盡管家去,給我換個管的了的人來。”

賈母本來就不喜歡大房,迎春更是個不會讨她歡心的,可外孫女一句誅心之言叫她犯了疑。欺她沒有娘,讓賈母心裏咯噔一下,這是何意。

刑夫人就是迎春的嫡母,當着她的面說迎春沒有娘,豈不是就是說賈府沒有教養。越發恨大兒媳婦讓她沒臉,罵起來半分情面也不留。

“兒子錯了,定不饒她。迎春那丫頭竟敢将事鬧到母親跟前,膽子也忒大了些。”賈赦哪裏知道出了什麽事,他見天關在自己屋裏胡鬧,眼裏除了滿府的漂亮丫鬟,哪只眼睛能看到自己女兒身上。

“有你這樣當人老子的,女兒頭面都被人拿去換了銀子,一府裏的姐姐妹妹都知道了,就你半點不知道。”

“竟然有這等事,邢氏到底幹什麽吃的。”賈赦氣呼呼的,一個勁的怨邢氏無用。半點也不為女兒想想,她的處境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邢氏步履匆匆,腳下卻仿佛有千斤重。到了賈母和賈赦跟前,猶如老鼠見了貓。還沒站穩,一個茶杯已經砸到自己腳下。又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讓茶水濺了一身。

王住兒家的也被綁了來,她是迎春的奶媽媽,也是府裏的老人了,頗為得臉。這一時被綁,面皮都被丢了個幹淨。一來便在賈母跟前磕頭,說是受此大辱,自個也不要活了。

“東西當真不是你拿的。”賈母見她不似作僞,質問道。

“若是奴婢拿的,盡管天打五雷轟。”王住兒家的一丁點懼色也無,渾然是受了冤屈的模樣。

賈母一時也拿不準了,恰在此時,鳳姐也得了消息前來。幾句話哄得賈母高興了,也順勢将判明真僞一事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保證将事情辦的漂亮,找回二姑娘的東西。”

“也只有你能托付了,也好,本來就是你的妹妹。”迎春是大房的人,算起來,可不是和她最親。

“難道三妹妹四妹妹,還有黛玉妹妹就不是我的妹妹了。天仙兒似的妹妹,我可不懼多,越多越好。”

“你這張嘴兒,又是抹了蜜來的,甜的我牙都要倒了。”賈母有了笑模樣,大家夥俱是松了口氣。

賈赦巴不得有人給他分憂,邢夫人自知又在兒媳婦面前丢了面子,可是無法,咬着帕子走了。

鳳姐讓人帶了王住兒家的下去,回頭拎到跟前,“你當我是老夫人呢,哄得了別人哄不了我。”

老夫人不是糊塗,而是到底年紀大了心軟。願意府上和和美美,什麽事也不出。

“不敢瞞二奶奶,真不是奴婢。”王住兒家的跪地求饒。

“這麽說,你前幾日在外頭輸的一百兩銀子,是你自己的啰。”一個下人,敢輸一百兩銀子,光憑這一點,也知道有問題。

王住兒家的抖了抖,咬牙道:“頭面被奴婢拿去作了押,套了幾個印子錢,改日就能贖回來。”

鳳姐像是早知道她會這麽說,嗤笑道:“你在威脅我。”

“奴婢萬萬不敢。”王住兒家的俯下身子,以額觸地,恭敬有加。

沒幾日,平兒便拿着頭面親自送回給了迎春,由司棋接下來,沒口子的感謝。

“平兒姐姐即來了,好歹吃口茶,我們姑娘定會親自去給二奶奶道謝。”

“自家小姑子的事,二奶奶不辦誰辦。讓二小姐別放在心上,二奶奶屋裏事多,我去忙了。”平兒笑着攔住司棋,只讓她收好,以後可別再丢了。

寶玉得了消息,若不是王夫人攔着,恨不得親自去傳消息,最後派了仆婦去傳。

“讓她去母親那邊回話,我一會兒就去。”黛玉得了信,便讓人把仆婦帶到賈敏處。

“是。”沉香下去了。

黛玉去了上房,仆婦正回着話,“是上回您和表小姐來的時候出的事,表小姐一向和幾個姐妹關系好,便讓我來回一聲,東西找到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解決便好。”賈敏沒聽女兒說起,自然也不知道有這種事。

“給表小姐請安。”仆婦站起來,又向黛玉回禮。

黛玉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那就好,二姐姐想必很開心。”

賈敏給了賞錢,按理就該告退了。可她看向黛玉似乎還有話說,黛玉轉過頭,一臉困惑,“這位媽媽還有話說。”

“沒有沒有,奴婢告退。”寶玉的确是讓她問問,表小姐有沒有話帶給他。但當着賈敏的面,她哪裏敢問,只得這樣走了。

賈敏的一句沒規矩噎在喉嚨管裏沒有吐出去,問了女兒幾句,覺得不是大事便丢開了。

其實在這位仆婦來之前,杏果已經通過司棋知道了全部。鳳姐把事攬了過去,東西找回來不說,王住兒家的也好好當她的差,不損分毫。至于這事的交待,其實也就是沒有交待。

黛玉不認為鳳姐會特意包庇王住兒家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王住兒家的拿住了鳳姐的把柄,大家做了一回買賣。至于是什麽把柄,想到賈赦父子倆的一身漏洞,她也就沒有刻意去打聽。

左右這事解決了,黛玉把心思放到了學業了,畫畫和練字是她最看重的,如今也略有小成。

這位先生便是當初十三爺幫她尋的,一直用到現在,從金陵去了揚州,如今又從揚州回了金陵。

沒過多久,賈家傳來消息,說是寧國府的蓉兒媳婦秦可卿病了。賈敏收拾了東西,讓人送去,并沒有親自去看。

“母親,外祖母家好像很看重她啊。”黛玉對秦可卿的事心知肚明,卻不知母親是否知曉。

“那是自然,她的身份,嗯,生的倒是好。”賈敏及時絆住舌頭。

“的确生的好。”黛玉點頭承認,也難怪惹人觊觎。

她這一病,怕是起不來了,黛玉心中有數,纏綿病榻許多,最終不治。就是這喪事,還是鳳姐去幫着治的,也因為這一場喪事,讓鳳姐在兩府之間的聲望一時高漲。

不知道是個什麽病,聽到杏果回話卻是,“司棋說,已經能夠坐起來進食了,應當無礙。”

“無礙啊。”黛玉蹙了眉頭,那她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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