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玉簪子
史大太太果然也在,帶了幼子史遠不說,還帶了兩個女兒,上前請安時細聲細氣,看人的時候從腳到頭,怎麽看都有些小家子氣。史大太太只生了三個兒子,這兩個想來是庶女。
以前從來沒見史大太太帶庶子庶女出門,這回倒好,直接帶了倆,而且都和黛玉年紀相當。相互見禮後,果然一左一右就圍了上來,将黛玉一頓好誇,從頭誇到腳。就連壓裙的一塊白玉上打着的五福絡子,在他們嘴裏也成了從來沒見過的稀罕東西。
賈敏被鳳姐拉了去待客,賈敏便和女兒對了一個眼色。見女兒胸有成竹的對她點頭,這才執着鳳姐的手過去。
史大太太便笑,“我也要到前頭給表嫂幫忙,他們第一回來,還要麻煩黛玉幫着招待一二。”
“我一見兩位妹妹就心中歡喜,自然是一處說話。”黛玉微一福禮,算是答應了。
“我和妹妹都是第一回來呢,聽說榮國府上的大觀園端的是美侖美奂,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說話的是年輕稍大的史紅,很是會自來熟。年紀小的史青也連連點頭,一副對大觀園十分向往的表情,跟着說道:“今日我和姐姐就跟在林姐姐身邊了,大觀園這般大,我都怕迷了路。”
“大家一處坐吧,這麽多丫鬟婆子伺候着,怎麽會迷路。”黛玉把身後的三位賈家族小姐也介紹給他們認識,今日的宴請将女客請入大觀園之中,一邊賞園一邊吃茶說話,不論其他,這番招待是人人稱好的。
史紅和史青可不想跟賈家的族小姐一起坐,但又沒有合理的理由反駁,只得趕緊賠笑,“正是,我們幾個人正好一桌呢。”
迎春的好日子就在兩個月後,越發不出來見人了。探春跟着王夫人身後招待客人,惜春是個目下無塵的,絕不會和史家的庶女走到一處。寶釵和寶玉坐在一處,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好笑的事,笑的拿帕子掩了嘴,眉梢眼角露出的情意濃的能将人甜死。
只他們一行人最是熱鬧,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孩,一方是有心讨好,另一方是聽其言觀其行,一時間竟是無比的投契。
“能在這裏喝着茶看着景,當真是神仙一樣的享受。”史紅聯想到史家,頗為感觸。史家說起來宅子比榮國府還大,可還是那句話,架不住人多。主子多,妾室多,分到各房頭各人身上,就沒多少了。
少爺們還稍好些,他們這些小姐,特別是庶女,哪個不是每日針線不停。象這樣坐在園子裏看景的好事,一年也輪不到一回。
“我們也是這麽想的呢,這園子是為了接駕修的,當真是神仙居所。”賈琴接了口,一雙眸子說不出的閃亮。
“打上回三哥回去,就不停的說榮國府多好多好,都快誇到天上去了,我們可是求了母親好一會兒,才把我們帶出來見世面呢。”史紅抿了嘴笑,拿眼輕瞟妹妹史青。
“對,三哥哥說榮國府景兒人也好,如今一看,可不就是這樣,象林姐姐這樣的人材,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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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喝了口茶,“兩位妹妹真會開玩笑,史公子說的應該是賈府的兩位妹妹,你們今兒也該見過了,人的确是好的沒話說。”
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可不姓賈。
“林姐姐也算賈府的表姑娘嘛,一樣的。”史青又笑。
“史妹妹說的對,你們姐妹也一樣是賈府的表姑娘,俱是一樣的。”
這話讓兩位史家小姐不知該怎麽接好,黛玉目光微冷,他們到底在唱什麽戲。早點唱完,大家也好安生。
賈琴試圖将氣氛重新融洽起來,笑道:“光喝茶有什麽意思,不如來打雙陸。”
賈梅叫着好,她性子略活潑些,也不怕生,喊了小丫頭給他們端棋盤,就開始興致勃勃的讨論有什麽當彩頭,一時氣氛又重新熱烈起來。
正說着話,小丫頭上來給他們添茶水,一不留神撞翻了林黛玉的茶杯,茶水直接澆到了她的裙子上。幾位少女驚呼着起身,杏果是個火爆脾氣,推了一把小丫頭,“你幹什麽呢,倒個茶都倒不好。”
這一推,她手裏還拎着茶壺呢,又連累旁邊的賈琴和賈梅一個濕了衣衫一個濕了裙子。
“唉呀,這是怎麽回事,趕緊的,送小姐們去前頭更衣。”立刻就有婆子過來,沉香是大丫頭,環顧一圈,立刻道:“我們小姐有替換的衣裳,白露趕緊去取來。琴小姐和梅小姐來的匆忙,恐怕來不及帶替換的衣裳,還要麻煩媽媽準備。”
“她上哪兒準備去,我那裏還有幾套栽了沒上身的衣裳,去我那兒拿兩套吧。”寶釵看到,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賈琴和賈梅趕緊道謝。
“去我屋裏換吧。”探春聽到聲音也過來了,倒把一個婆子一個倒水的小丫鬟急的不行。
到底是在外祖家呢,王夫人怕還不能一手遮天,黛玉在心裏暗知,謝過了探春。
探春幹脆親自陪着,黛玉和她接觸不多,想到前段時間還利用她的八字将二房拖下水,鬧得兩房人不合,毀了孫紹祖和迎春的親事。這事雖然是救迎春于水火,對探春其實是不夠厚道的。
要說依探春的精明,又在府中幫着理事,未見得猜不到這裏頭的貓膩,卻沒有多說什麽,見到自己更沒有針對一句半句,待她還如從前一樣。這般清風明月,頗有林下之風,倒叫她不好意思起來。
“倒是麻煩你了,琏二嫂嫂正依重你呢,倒專門為了我們耽誤事。”黛玉一手拎着裙子,另一只手被探春扶住,兩人走在最前頭,賈琴和賈梅老實的跟在後頭。
“不過是幫嫂嫂跑跑腿罷了,算什麽依重呢,倒是林姑母說,姐姐已經學着當家理事了,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探春說到這裏,心裏不由一嘆,有母親手把手教着,和她這樣全靠自己摸索着強貼上去的,怎麽能一樣呢。
若不是得空在老太太跟前露了個臉,琏二嫂子為了賢名才捎帶上自己一點,恐怕這會兒還和迎春一樣呆在角落裏生灰呢。
“我算什麽當家理事,跟着胡鬧罷了。倒是有機會聽了外頭許多趣事,以前是沒機會聽到的。”黛玉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黛玉明顯的感覺到她手臂一僵,開口道:“有了趣事竟不說出來讓姐妹們好生一樂,該罰該罰。”
“這趣事就是呀,皇上舍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遠嫁和親,就讓那些娘娘呀,王妃呀,到處認幹女兒,認下了給個封號就成了替死鬼。你說,這是不是趣事。”
探春想說,這算什麽趣事,簡直就是人間慘劇。姑母這個女兒是不是嬌養的呆了,竟連好壞都分不出來。
不對,這位林家的姐姐,和他們姐妹從來都不親。但說話辦事,不像是糊塗人。還是第一回跟自己這般親熱的說話,難道是……意有所指。
可為什麽要跟自己說,她猛的擡頭,有些艱難的扭動脖子,朝林黛玉看去。只看到她一雙潋滟似水的眸子對着她一沉,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來。
“果然有趣的緊。”探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幾個字的,連嫡母交待她的事,也早抛到了腦後。
關于自己的八字,她總算明白了,她當初為這件事氣了小半個月。但是因為迎春也得宜于此事擺脫了孫紹祖,她氣忿之餘也只能罷了。如今想想,真覺得嫡母看走了眼。這樣的人,哪裏是她能擺布的呢。
“別去這一間,對面這間。”硬生生換了房間,黛玉感覺得到,探春的聲音都在打顫。
杏果很快送了衣裳過來,探春陪着她換了衣裳,有心想多問幾句,又不知如何開口。黛玉看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要絞爛了,越發閉緊了嘴。這件事,她很清楚自己的斤兩,根本不可能幫得上忙。
她能做的只是讓探春提前知道,有所準備。如果她能自救,是最好的。就算不能,起碼也能想清楚,提出幾個條件來。總比打個措手不及,直接被人拿捏住的好吧。
探春不停的抖着,抖到最後,她忽然苦笑一聲,“我有姨娘,有弟弟,我……罷了罷了,多謝姐姐。無以為報,只能提醒一句,是母親讓我帶幾位姐妹過來換衣的,其餘的事我也不知道。”
“妹妹放心。”黛玉換好衣裳,探春借口頭痛留在了自己的屋裏。
東西兩側廂房是特意清理出來待客的,萬一小姐中有個頭痛腦熱,或是身體不适,又或是臨時換個衣裳,由主人家陪着,又是小姐的院子裏,自然放心。
世人以為東為尊,以探春這麽周到的性子,必然會将林黛玉請入東邊的廂房,而另外兩位賈家的族小姐,自然是去西邊的廂房。怕是探春想到了這一點,才臨時換了方向。
而沉香又是跟在賈琴身後的,大家都是年紀相仿的少女,今天黛玉又特意和另外三位賈家小姐梳了一樣的發髻。下人沒有敢盯着小姐看的,若是只看沉香,恐怕真以為賈琴才是林黛玉。
“梅小姐換好了,琴小姐呢。”杏果看到賈梅已經換好衣裳等着他們了,卻不見賈琴出來。
“無事,琴小姐讓奴婢先出來伺候小姐,說她認得路。不如讓杏果等着,一會兒送琴小姐過去。”沉香心想,沒有讓自家小姐等着的道理,更何況,這裏頭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呢,早點回到宴席上才好。
“那杏果你留下來吧。”黛玉從善如流,和賈梅一塊回去,茶點都吃了一半,才看到杏果帶着人匆匆趕來。
賈琴告了一聲罪,臉色卻比之前紅潤了不少,就是眼睛也更了幾分。杏果拿眼在賈琴的頭上溜了一圈,沉香立刻發現,插戴在賈琴頭上的一只白玉蓮花簪不見了。
借着去淨房的機會,杏果湊到黛玉的耳邊道:“奴婢去的時候,一個窗外,一個窗裏,還在互訴衷腸呢。什麽第一回見就什麽根什麽種,又不是種花,奴婢真聽不懂史家三少爺在說什麽?”
黛玉嗤笑,“跟誰學的這般貧氣。”當下就去捏杏果的包子臉。
杏果嘻嘻哈哈的捂着臉不依,“奴婢這麽忠心能幹,小姐不說打賞還捏人家,奴婢好生冤枉呢。”
嘻鬧一番又道:“史三少爺還說什麽天地可鑒,好像戲文裏的臣子跟皇上表忠心一樣。說的真真的,就差詛咒發誓了。”
“琴小姐也沒說破,任他胡鬧?”
“她怎麽會說破呢,反正隔着窗戶,誰也看不到誰。史家三少爺的話可真多,奴婢都替他心急的很,最後從窗戶縫裏遞了一個镯子進去,奴婢看的真真的,是只金絲掐花鑲藍寶石的。又見賈琴姑娘遞了頭上的白玉蓮花簪出來,史家三少爺跟見了寶一樣,塞到懷裏,捂的緊緊的。”
黛玉笑的直聳肩,忽然想到,如果是自己進了這間房呢。
只要在他出聲的時候就叫了丫鬟進來,或是離開,不與他私相授受,也沒人能拿她如何。隔着窗戶,他想進來也不是易事,必然會驚動下人。
倒不是說王氏給她留了餘地,安排在探春的院子裏,又安排了這麽一出。看上去,好像打的寬寬的,沒有下死心。
實際上,王氏是即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幫着史家牽了線做了事,最後林家若鬧大可一推三四六,若不是姑娘自己有意思,誰還能強了她去聽這些,更沒法強了她互送定情之物不是。
王氏上頭還有個賈母呢,不如此行事,被賈母拿住了,可有她的苦頭吃。當真是方方面面考慮周到,用足了心計。
“行了,咱們出來的夠久了,一會兒還有一場大戲要聽呢。”黛玉知道是怎麽回事便知道後頭他們要唱什麽戲。
賈敏既然拒絕了對方的提親,怕是史家要将這件事做到鐵板釘釘,讓賈敏不嫁也得嫁。真不知道史家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底氣,覺得林如海能忍得了自己的嫡女被他們如此算計。
席面上的雙陸已經開始厮殺,史家兩位姐妹只作觀棋的,不時小聲低語幾句,別人只當他們在談棋局,也不介意。
“如果三哥真能娶到林家姑娘,趁着咱們剛立了功的熱乎勁,姐姐一定要跟母親好生提一得,給你尋個好人家嫁出去。”
“臭丫頭,這種話也能外頭混說。”史紅見沒人留意到他們說話,這才接口應了。
“不在外頭說,在家裏更沒地方說了。”想到家裏狹窄逼仄的屋子,說句話隔壁有幾雙耳朵聽着的日子,說出來的話更是出于肺腑,“只要姐姐好了,到了外頭別忘了妹妹,有空提攜一二,妹妹必感念大恩。”
“若能稱心如意,必不會忘了妹妹。”史紅捏住妹妹的手,只望嫡母能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史家三少爺已經被王夫人領到寶玉身邊,“你也不知道幫着招待表哥,你們兄弟先呆在一處,一會兒再去前頭見客。”
寶玉無奈的同史家三少爺一拱手,“表哥。”
“表弟勿要多禮。”對于這個賈家的表弟,史遠頗為羨慕,怎麽他就能厮混在後院,這麽些姐姐妹妹,也沒有說避着他的。
自己才十歲就遷到了前院,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吶。眼見他左右皆是紅粉佳人,一雙眼睛忍不住打量起來。
寶釵面露不悅,站了起來,“我去和林妹妹說說話,寶玉好生招待史家表哥。”
史紅和史青趕緊走到史遠跟前,他們是親妹妹,倒不用避嫌。只史遠有些遺憾,他倒寧願呆在身邊的不是親妹妹呢。
一錯眼看過去,林黛玉的身影在衆中之中就象一抹清麗的亮色,一下子将其他人都襯得如同庸脂俗粉。想到今日能夠如願,心中也如小鹿亂撞,眼裏有着藏不住的喜色。
史家門檻高,家底卻不厚,又是不能承爵的嫡幼子,想尋一門又有裏子又有面子的好親事,其實并不是那麽容易。但史遠并不知道,只知道母親天天說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許配給他。
母親也常帶了他出門相看,通常都是他瞧不上人家,又要美貌出衆又要氣質獨特,折騰了半年都未相中。史家想求的,人家又看不上,更別提讓自家的女兒給別人相看了。
史大太太是真糊塗,史遠是被母親哄騙了跟着糊塗,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不打招呼先去相看人家小姐的事有什麽不對。
對于林家的拒絕,史遠比史大太太更加生氣。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樣樣皆好,憑什麽林家會拒絕。再加上,林黛玉的模樣是真的入了他的心,心心念念要對她訴衷腸。
此刻,他的心已經定了,唇角微翹捏着着袖子裏的一支白玉蓮花簪子,心情就象滾水吐着泡泡,歡暢不已。
“三哥莫不是得了什麽好東西,收的這般緊,難道怕妹妹搶了不成。”史紅咯咯笑了起來,史青與她一唱一搭,鬧着讓史遠把得到的好東西拿出來一觀。
史遠眼睛一瞪,他再糊塗也知道私下交換信物的事不能讓人知道。他心中歡喜歸歡喜,可沒打算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但兩個妹妹平常在家裏見了他好像耗子見了貓,這會兒倒裝的兄妹情深,一味的鬧着他這個三哥。
“就是,一定是三哥偏了好東西,妹妹也不要你的,拿出來看看可好。”史青掩了嘴笑,還跟寶玉解釋,“平常我們在家裏玩鬧慣了,寶二哥哥可別嫌我們姐妹粗俗。”
寶玉是見了姑娘家就走不動道的人,見了漂亮的無事也要湊上去說幾句,可這會兒,倒像是變了一個人。只拿眼去瞪史遠,又疑惑的去看黛玉,心裏七上八下吊的他難受極了。
再怎麽看,自己也比這個史遠強幾分吧。難道真的看上了史家這個小子,可是沒道理呀。
在黛玉心裏,寶玉和史遠還真是半斤八兩,反正都不是她想要的。
“別鬧了,哪有什麽好東西,倒有兩塊玉牌,你們分去玩吧。”史遠不知這是母親吩咐的,只當是兩位妹妹當着外人的面借機讨要他的東西,從袖子裏摸出兩塊玉,分給他們。
誰知道史紅眼尖,借着去拿玉牌,一把将他袖子裏的白玉蓮花簪搶到了手上,得意洋洋的舉過頭頂,“還說沒有好東西,那這是什麽?”
“快還我。”史遠大怒,上前就去搶,也不知道史青那來機靈勁,把簪子抛給史紅,自己被他捏住手腕,用盡了力氣尖叫起來。
這一叫,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前頭也有仆婦慌慌張張過來,又急急報到了前頭。
“這是怎麽了?”王夫人第一個出場,她是主人家,來的早些也不奇怪。
“二嬸嬸,是,是我們不好,跟三哥哥鬧着玩,把他寶貝的不得了的一支簪子拿出來,害得他惱了。”史紅一邊哭,一邊仍緊緊攥着那支白玉簪子,絲毫沒有一絲放松。
王夫人眼睛一閃,克制住自己隐隐的笑意,“青兒莫不是在說笑,遠兒一個少年人,怎麽會有姑娘家用的簪子。”
衆人一聽,皆是嘩然,對啊,史遠身上怎麽會有女人用的簪子。只有寶玉心中大定,別的男人也許認不清這些釵兒環兒的,寶玉卻只用一眼就能認出這白玉蓮花簪子絕非黛玉之物。
賈敏對女兒所用之物十分講究,講究低調奢華有內涵。白玉的簪子一定是上好的羊脂玉,沒有一絲瑕疵才會讓她戴到頭上。
這只白玉簪子雖然也是好東西,但見慣了賈母所藏之物的寶玉可以一眼就分辨出,這是富貴人家拿出來做表禮,簡單說送人用的。份量不輕,值得一些銀子,但也談不上特別貴重。
王夫人對黛玉遠沒有這般上心,自然不知道兒子将黛玉身上穿戴之物早研究的透徹。還當是拿到了證據,隐在蹙成川字的額紋之下的,是她自以為得逞的笑意。
“遠兒,這支簪子是誰的東西,我的兒啊,你,你想急死我嗎?”史大太太過來,從史青手裏接過白玉簪子,耀武揚威的沖黛玉所站之處,挑了挑眉頭。
黛玉應聲一笑,溫溫柔柔的站在原處,絲毫沒有慌亂之色,刺到史大太太的眼中,沒來由的心中一跳。被拿住了證據,竟一點也不害怕嗎?還是巴不得嚷出來,讓事情變成定局。
她有些猶豫,就在猶豫之間,賈敏也趕了過來,“好端端的,史家表嫂跟這些孩子鬧什麽。”
沉香已經偷偷溜到前頭,将事情說了一遍,她讓沉香轉告女兒,一切交給她作主。
“我鬧,我鬧什麽了,我兒子身上不可能有這種東西,一定是今天才得的,我當然要問清楚。”史大太太的那點猶豫在賈敏出聲之後,立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