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誰

杏果一大早盯着溫如婉喝了藥,看她睡了才回去休息,結果聽到她偷偷溜了,氣的半死。這會兒氣呼呼的跟着莊子上的人,一陣風似的跑出去找人了。

賈敏也聽說了,把女兒叫過去問了一聲,黛玉老老實實把她的事說了,賈敏冷笑,“也虧你溫姨忍了這麽久,大可不必擔心,她自己作死可怨不了別人。溫家滿房兒孫,還能容忍她胡鬧不成,再說了,腳長在她身上,出了事,可怪不到我們頭上。”

黛玉聽她這麽說,心中稍安,“溫姐姐還氣着呢,我一會兒好好勸勸她。”

“你溫姨就是把她保護的太好了,不過,這樣也好。”賈敏一錯眼看到女兒腰間的玉牌,再看看桌上擺放着的櫻桃,心中一哂。

“十三爺托了雍親王保媒,你父親已經應了。但十三爺說,他現在出府不便,談及婚事把委屈了你們。想再等等,過些日子他想上折求得皇上原諒,到時候光明正大出來走動。你父親本來說無妨,但他執意如此,也是為了我兒體面。”賈敏輕拍女兒的手背,極是欣慰。

“嗯。”黛玉聲如蚊蚋,輕哼了一聲,害羞的躲了出去。

走出屋子,這才抹了一把臉,羞意盡褪。為了裝的和別人一樣,簡直累死。剛走出幾步,就看到下人過來報信,溫如婉回來了。

她匆匆趕過去,溫如顏比她早了一步,離得老遠就聽到她的咆哮聲,“你去哪兒了,這是在別人家裏,一點規矩都沒有,跟誰學的這麽任性妄為。你要是這個樣子,幹脆回家去好了,省得在外頭丢我們溫家的臉。”

“大姐姐,我沒有,我只是胸悶,沿着河走走罷了,不知不覺就走岔了道。”溫如婉哭的是梨花帶雨,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反襯的溫如顏就象一個惡毒的潑婦,欺負一個弱女子。

黛玉進門就笑,“人回來了就好,溫姐姐你也真是的,人家是來玩的,又不是來坐牢的,走走怎麽了,也值得你發這麽大的脾氣。”

說完冷眼看着溫如婉,“三小姐也累了吧,早些歇着。”說完拽着溫如顏出去。

“你拽我幹什麽,趁這個機會把她送回去多好。”

“送回去豈不是由得她張嘴胡說八道。”黛玉頭痛,這種腦子不好使的人,真的算不到她會做什麽。

“她敢,再說了,我娘在家呢。”

“總歸是我們不在,你娘又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已經安排了兩個婆子守着,這幾天寸步不離。趕緊去廚房,你答應了烏蘭格格的乳餅,要是晚上之前不送去,她可是會罵人的。”

溫如顏這才想到,自己還誇下了海口,要給烏蘭格格做自己拿手的點心呢,趕緊一拍腦袋,“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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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的乳餅給賈敏送去了一份,又讓白露給烏蘭格格送去了一份,黛玉指了溫如婉的方向,“不給她送?”

“我才不送,咽不死她。”溫如顏煩都快煩死她了,哪裏還會給她送。

“送吧,反正她也不會吃。”黛玉越發她,吩咐杏果送去。

杏果也機靈,福身道:“謝溫大小姐賞。”

擺明了溫如婉不敢吃溫如顏的東西,說不得就賞給下頭的人分了。但溫如顏作為姐姐,該做的也做了,沒有為一碟點心還要落個刻薄庶妹的話柄。

“溫姨肯定不會在這些事上頭克扣他們。”黛玉手指也有些癢了,指揮下人去采些荷葉,再挖些岸邊的濕土回來,她要做叫花雞。

“我娘才不會這麽小氣呢。”溫如顏一想,好像是這樣,對比之下,自己倒顯得小氣了。

“一點吃的喝的罷了,克扣了也省不了幾兩銀子,外頭還要傳嫡母苛刻,多不劃算。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大事,第一是投胎,這個沒法控制,第二就是嫁人,你娘是個明白人,懂得抓大放小。”

“我娘給她找了門好親,是她自己作死作掉的,怪得了誰。我娘說了,她的事是再也不會管的,媚姨娘天天找我爹哭,讓我爹把她貌若天仙的女兒嫁到豪門世家做當家夫人呢。”

說完溫如顏自己愣住了,難道,她娘是故意的?

黛玉看出她臉上的表情,輕輕接口道:“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又要堵住悠悠衆口,少不得需要多費點腦筋。”

“可她若是應了呢?”溫如顏的聲音有些幹澀。

“她要是這麽聽話,怎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從心底認定了,你娘不管幹什麽,都是在害她。”黛玉輕笑,捏了她的手,“來,陪我做叫花雞。”

黛玉叫人選了幾只童子雞,宰殺撥毛送上來,在肚子裏塞上香料,用荷葉一包,再拿濕泥糊成一個泥蛋,擱到竈裏,用小火烘烤。

杏果到了晚間和小丫鬟換了班值夜,黛玉見是她,笑罵道:“又弄什麽鬼?”

“小姐,溫三小姐在撒謊。”杏果偷偷說道。

“怎麽說?”黛玉也壓低了聲音,身子前傾,悄悄問道。

“三小姐的鞋一點都沒髒,兩個丫鬟的鞋面也只是沾了些灰罷了。”這些天都沒下雨,只有河邊有濕泥,如果去了,怎麽可能一點濕泥都沒沾上。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河邊又沒有吸引她的東西,散什麽步,白白挨了曬。她知道杏果必然看出了點什麽,不然不會特意留在這個時候跟她說話。

果然,杏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奴婢讓莊戶上的人去問過,都沒人瞧到有人在河邊散步。奴婢特意去走了一圈,三小姐回來的路上,有一個岔路口,如果拐錯了,是去皇莊的方向。”

從采樹莓的路回來,只有一個岔路口,而且明顯到不是瞎子絕不會走錯。所以找人的人,恐怕根本不會往那個方向走。但杏果是知道這位三小姐的,特意拐去了皇莊的方向。皇莊是雍親王獻給皇上的莊子,據聞他經常過來下地,親手種種糧食蔬菜。

黛玉心口一緊,杏果趕緊道:“奴婢特意過去了一趟,看到皇莊外的守衛十分嚴密,奴婢想,就是三小姐走過去,估計也進不去。”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黛玉心想,似乎也沒聽說皇莊裏來了人。如果有人來,弘雲肯定會提前知道消息,既然他都不知道,想來是無事的。這麽一想,她才放松下來,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烏蘭格格親自過來,說是昨天的荷葉雞和乳餅十分好吃,特意過來道謝。身後卻不見弘雲的身影,烏蘭卻沒提弘雲,只問她還有沒有什麽野趣的吃食。

黛玉想了想,“想野趣也簡單,這個時節野菜一定長的極好,采一些涼拌或是清炒。再不然下河撈條魚收拾幹淨烤着吃或是片成片和村民腌的鹹菜一起入湯也是極好的。鹹鮮鹹鮮的,這個時節吃很是開胃。”

烏蘭聽了,老實的點頭,還福了一禮,“多謝林姐姐,等我得空了,再來找你說話。”

烏蘭一走,黛玉手一伸,白露将她牢牢扶住。感覺到小姐手心的汗,也驚出一身冷汗。杏果跟着他們身後,似是自言自語,“奇怪,烏蘭格格身後跟着的人好沒規矩,容易擦這麽濃的香粉。”

溫如顏昨天吃了叫化雞,嫌不好聽,硬是改名成了荷葉雞。今兒又使人做了幾個,照例送了賈敏和隔壁的烏蘭格格,端着自己做的成果過來給黛玉獻寶。

“嘗嘗我這個徒弟的手藝,是不是可以出師了。”

黛玉已經恢複了從容,略嘗一口,連聲叫好。

“三小姐那兒,今天沒什麽事吧。”

“安靜着呢,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早幹什麽去了。”溫如顏也使了人守在溫如婉的屋子外頭,加上黛玉的人,她是絕不可能再從他們眼皮下頭溜出去而不被人發現。

“我們下午出去釣魚吧。”黛玉忽然提議。

“會不會太曬了。”溫如顏有些猶豫,曬黑了出嫁的時候可不好看。

“不會,我都打量好了,就在大樹底下,有樹蔭,讓丫鬟們釣就行了,我們就是白看一場。再叫人去撈菱角,給我們剝着吃,生菱角可甜可嫩了,回了城可吃不到這麽鮮嫩的東西。”

“這敢情好,歇了響就去。”溫如顏拍着巴掌,很容易就被鼓動了起來。

“把這個消息漏給三小姐,告訴守着的人,如果三小姐要出門,別攔着,使一個人偷偷報給我知道就行了。”黛玉私下叮囑杏果,安排完這一切,手心還是涼的,可是心緒總歸是平靜了一點。

現撈起來的菱角很嫩很鮮,黛玉使人給烏蘭格格送了一筐。白露性子穩,特別适合釣魚,不多時,腳邊的魚簍就多了幾條肥美的活魚。幫着溫如顏垂釣的丫鬟,一條都釣不起來,被溫如顏大加嘲笑。越氣越釣不上來,最後只好去請白露幫忙才沒空着簍回去。

他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眼瞅着太陽也沒那麽毒了,溫如顏總算敢踏出樹蔭,拉了黛玉去看野花野草,又聽說高粱杆是甜的,死活要扯一根起來嘗嘗。

“這東西就是嚼個甜味,比甘蔗還不如,你嘗可以,別在這兒嘗,讓丫鬟們帶回去,切成小段,在屋裏嘗。”黛玉見溫如顏又對豆娘起了興趣,趕緊拉住她。

“小心別撲到田裏,摔個一嘴泥。你撲它幹什麽,又不能吃又不能養,不就是看看嗎?它在這兒飛,也不妨礙你看。”象豆娘這一類的,蝴蝶也好,蜻蜓也好,翅膀上有一層天然的形成的鱗粉,人類的手觸摸之後,破壞掉了鱗粉,便不能飛了。

你以為你只是玩玩就放了生,實際上,你放生之後就是它的死亡之時。自從知道了這件事,黛玉便從來沒有用手摸過他們。

“你告訴我,是不是溫如婉有什麽問題?”四周都是農田,一眼可以看穿,不用擔心任何人偷聽。溫如顏借着追豆娘,把丫鬟都甩到了後頭。

黛玉沉默了一下,溫如顏越發肯定了,“你一個下午都在心緒不寧,時時盯着路口,你在等什麽?”

“溫如婉明知道我們下午出門,她卻沒有跟過來,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黛玉不确定自己想的是不是對的,不敢随意說出來。

“弘雲阿哥沒來,她過來幹什麽?”

“可她怎麽會知道弘雲阿哥不來呢?”黛玉的确是在等,可是消息雖然有,卻都是溫如婉安份守紀,沒有踏入房門半步的消息。這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是啊,她又不知道還有誰,按她的個性,怎麽都會跑過來看看纏住我們才對。怎麽這麽老實,難道是真病了。”溫如顏很快甩開自己的想法,從小到大,溫如婉就喜歡說自己身子不好,可真正病的卧床不起,幾乎從未有過。

“如果她得償心願,當然就不用再出門了。”黛玉有些艱難的說完,只希望自己猜的不對。

“得償心願,她,她……”明明是夏天,溫如顏卻覺得寒氣從心底冒出來,背後起來一層密密麻麻的白毛汗。一把握住黛玉的手,兩個人的手心都是涼的,冒着冷汗,黏黏乎乎很不舒服,這個時候卻沒人在意。

“是誰……”溫如顏的聲音都有一種找不到實地的飄乎感。

“我也不知道,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我想,我們還是早些回城。”

“早天就走。”溫如顏的臉褪的沒有一絲血色,溫如婉是她的妹妹,不管她做了什麽事,他們這一房的姐妹都不可能獨善其身。更有甚者,會有損溫家所有姐妹的聲譽。

溫三奶奶從小就教育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再不喜歡她,也要有個度,看看笑話沒什麽要緊,但大事上頭,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她不好,一家子姐妹一個都跑不掉,個個都要被連累。

果不其然,居然在這個時候,闖出這麽大的禍,溫如顏此時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嗯。”黛玉忽然一腳滑下田梗,整個人跪下去,吓的溫如顏驚呼一聲一把将她拉住,自己也滾到田裏。

“我的腿傷了,你受到驚吓發燒,明天我們就回城。”黛玉在她耳低語,溫如顏的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掉出來了。

等婆子把黛玉背回去,賈敏已經得了信,上回的郎中也請了過來,給兩個人都開了安神養氣的方子。

郎中一走,烏蘭格格就得了信過來,後頭還跟着一位禦醫,賈敏眼神閃爍了幾下,閉緊嘴巴什麽都沒問。

禦醫是見慣了貴人的各種矯情,重新開了一份用藥更貴重的方子,又留下一瓶傷藥。

“萬幸沒傷到骨頭,只是擦傷,養上幾天便能好,也不會留疤。”聽到不會留疤,賈敏連連道謝,還是禦醫好啊,一下就說出了他們最擔心的問題。

誰也沒問為什麽烏蘭能從這個地方找來一個禦醫,反正不用黛玉想辦法撒嬌,也不用溫如顏裝病,賈敏當天晚上便開始收拾東西,決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城。

杏果也回來告訴小姐,溫如婉乖乖收拾行李,沒有一點異動。

“奴婢覺得三小姐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法。”黛玉倚靠在迎枕上,半躺着和杏果說話,手裏捧着一碗杏仁酪慢慢喝着。

“奴婢不敢說三小姐如何,只知道她身邊的丫鬟,剛來的那天,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還塞了荷包給奴婢,滿心讨好。自從那天走失了回來吧,兩個丫鬟完全不一樣了,看人的時候恨不得下巴擡到天上去。就說三小姐吧,奴婢今天已經聽到她冷哼了好幾回。”

以前她只會示弱,從來不會冷哼。真是不一樣了啊,黛玉心想。

不管怎麽不一樣,明天把人交給溫家,只能讓溫三奶奶去頭痛了。

“只能對不住你娘了。”第二天回城,賈敏先送他們回溫家,溫如顏下馬車時,黛玉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要這麽說,我以後就沒臉見你了。”溫如顏捏捏她的手,一夜之間,她似乎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

黛玉回到家,才發現弘雲的貼身小厮文筝,已經等在了林家的門口。他上前一步給黛玉和賈敏進禮。

“我們主子讓奴才過來給林夫人和林小姐請安,也讓奴才轉告,他現在實在脫不開身,能脫開身了,再親自過來給二位賠罪。”

“弘雲阿哥客氣了,他何罪之有,男人就該去忙正經事,我們避暑不避暑的,也就是那麽個意思。你快回去吧,省得你們主子沒有人用。”

黛玉也點頭,“你就說,我們知道了,讓他照顧好烏蘭格格。”

文筝騎着快馬走了,賈敏一把将女兒的手挽住,“跟我進屋。”

“你是不是懷疑了什麽?”賈敏開門見山。

“溫如婉可能見到了什麽人。”黛玉蹙眉,想到弘雲的不出現,想到禦醫,就覺得溫如婉見到的人應該不簡單。

今年已經是康熙六十年,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來破壞現在的一切。如果被人誤會溫如婉是受林家指使的,豈不是冤枉。更何況,這個時候皇上的身體應該已經不好了,忽然送個女人,能讓人不多想嗎?

“她那樣的,皇上絕不會喜歡。你爹就是傻了,也不會找個這樣的人送進去。”賈敏直接将話說開了,唬得黛玉一跳。

賈敏極少見女兒被吓到的樣子,開心的笑了起來,“我還當我家黛玉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原來,也會害怕呀。”

“娘……”黛玉抱住賈敏,只叫不依。

“不怪你,你年紀小不知道,聖上生平最讨厭的就是忸忸捏捏,酸文呷醋的腔調。後宮裏得寵的娘娘哪一個不是明快人,就是心裏有那千回百轉,也只敢在聖上面前當個直腸子。要是別人呢,能被她的西子捧心媚惑一二,換了聖上,是再不能夠。”賈敏暢快的大笑。

“為什麽呀?”不是說男人都吃這一套嗎?

“先帝爺在位的時候,迷戀董鄂妃,當時的皇後受了多少氣,若不是有太後護着,真是……反正,聖上是不喜的。”這段話賈敏沒有多說,但足以讓黛玉聽明白,感情這是有心理陰影。

先帝爺喜歡的寵妃估計就是柔弱無依的模樣,讓當時年幼的聖上印象深刻,等他長大了,這樣的女子自然不能入眼。別人不知道,作為心腹大臣的林如海想判斷出這麽點東西想必不難,賈敏也就不難知道了。

“萬一是,是別人呢?”如果是四爺呢,他應當不會疑到林家頭上,只是溫姨的日子,以後就難過了。

“如果是別人就更不怕了,哪家後院也不差這麽一個二個的。”賈敏說完,黛玉徹底安了心。

女兒一走,賈敏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雖然當着女兒的面說的極為輕松,可她聽的出老爺這段時間的口氣,皇上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常常發些沒有道理的脾氣。

懂藥理的人多少都知道一點,如果一個人身上有疾病不能治愈的時候,脾氣就會很大。

這話林如海都沒敢對她說,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所以,其實,她也并不能肯定,現在的皇上還是不是以前那個英明神武,對人寬待的皇上。

溫家在溫如婉偷跑出去當天就炸了鍋,溫三奶奶把媚姨娘禁了足。若不是賈敏使人報了信回來,讓她安心,她且等不到他們自個回來,早殺過去把人拎回來了。

女兒一回,非要等父親回來,當着父母的面才肯說話。溫三奶奶無奈,派人去衙門把老爺請回來。

溫如顏忽然跪下去,吓的夫妻倆對視一眼,一起上前把女兒扶起來,“這是怎麽了?”

“女兒沒照顧好妹妹。”溫如顏眼淚滾滾,死活不肯起來。

“……妹妹說是父親讓她過來陪伴我的,我也就信了,更不好當着林家人的面送她回家,只得腆了臉對林夫人說,想多個玩伴。到了莊子上,她過了暑氣,便讓她歇着。”

“……沒跟林夫人打招呼,直接找過去,說話又惹到了烏蘭格格。爹娘是知道的,哪有格格是脾氣好的,女兒這樣的脾氣,在格格面前也是盡量哄着,順着。她便提前要走,因為身邊跟着丫鬟,加上路也近,女兒便疏忽了。”

“……等她回來,才知道是去河邊散了步。可是莊子上的人都說河邊勞作的人,根本沒看到她。女兒只當是自己多想了,可是第二天,林小姐摔傷,烏蘭格格忽然帶了禦醫過來,女兒,女兒不得不多想。就怕她沖撞了貴人,到時候家裏不知情,出事的話連個緣由都找不到。只願是女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想多了才好。”

溫三奶奶一把摟起女兒,“我的兒,你的婚期已定,如玉的親事已經換了信物,萬一出了纰漏,讓我怎麽活。還有大哥家的,二哥家的,還有七叔家的,都在議親,完了完了,這,這……老爺,這可怎麽辦?”

“賤婢,果然是有其母就有其女。夫人給她定下的多好的婚事,都是她自己哭掉的,還有臉怪別人。”男人就是這麽奇怪,可以容忍女人勾搭自己,得意于這是自己有魅力,卻忍受不了女兒也做同樣的事。

“趕緊找個人把她嫁出去。”溫三老爺看着三奶奶,“不拘什麽人,只要不是作妾。”

“老爺,這事我不能辦。不是矯情,也不是記恨她之前的嘴臉。這一回,我們連她闖了什麽禍事都不清楚,如果冒冒失失把她發嫁出去,最後發現不妥被人嚷了出來,老爺丢得起這個臉嗎?”

溫三老爺頹然坐下,“讓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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