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盈感受到耳邊的呼吸, 臉一熱,耳根紅了個透,露在黑色長發外,脖頸處原本白皙的肌膚也透出淡淡的紅。她惱羞成怒, 抓住他的手臂試圖推開他:“這是病床……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了!”手指觸碰到的肌肉線條紋理清晰, 江盈心跳加快, 忘了手上動作, 傻傻将他看着。

從她視線的位置正好看到他優美的下颚輪廓,她甚至覺得……他們很像。

很多時候, 無數個目光相撞的瞬間她都會将兩個人重影, 混淆在一起,她一定是瘋了!

“看夠了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矜持了?”他的手臂結實有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撫着他胸口的纖長手指:“江盈,是你自找的。”他低頭, 用挺直的鼻梁畫出她嘴唇的弧線,然後定在她嫣紅的嘴唇上, 輕輕觸碰,流連忘返,一下又一下, 就像第一次親吻那樣,蜻蜓點水, 極盡纏綿,別有用心地挑撥着她身體裏緊繃着的弦。

江盈徹底呆住。整個人陷入呆滞狀态,思緒早已經神游到遙遠的果敢去了。

診所外人來人往, 時不時有醫生護士走過,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沒有一個人過來敲門打擾。

嘴唇傳來刺痛感,他他他居然咬她!

江盈像是終于緩過來一口氣兒,造勢說:“我喊了……我要喊了……”手掌撐在他胸前用力推他,只可惜這種力度猶如螞蟻撼大樹,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是徒勞。她怒視近在咫尺這張英俊面龐,悻悻然道:“再這樣我喊非禮了!我不騙你!”面對這種突發情況,高冷一去不複返,甚至有點想爆粗口。

傅書辛一臉期待的樣子:“正好我也不喜歡沉悶無趣的。”像是要故意激怒她,他的表情十分欠揍,嘴角若有似無的笑萬分詭異。

江盈的氣焰一下子被澆滅,低罵:“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說對了,我差點就沒要這張臉。”當年他面目全非,以為會毀容,沒想到不僅恢複得很好,一點疤痕都沒留下,只是身上傷口深的地方還留有痕跡。

“別這樣,求你了。”江盈擔心再這樣下去會抵擋不住他的誘惑,她還不至開放到單看臉就跟人睡的程度。

“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他只是摟着她的腰,身體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似乎非要逼得她在他面前服軟。

江盈用眼神發出無聲的抗議:變态!

傅書辛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怨氣,“不服氣?你可以咬回來,我……”下半句話還沒說出口,放在江盈腰間的手一軟,整個人就睡過去了……

江盈一腳踹開他,扔掉用過的注射器,調整着淩亂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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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的笑。

剛才在張可曼面前做樣子,順手放進兜裏準備丢外面去的鎮定劑正好派上用場了。

傅書辛挨完一針,一直睡到下午七點。

卧室的燈亮着,傅書辛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特助,一口惡氣自然全撒他身上了。

張卓才剛收拾完江盈的家,還準備讨個賞,結果一來就被老板用這種眼神盯着……簡直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六月飛雪比窦娥還冤!心驚膽戰地說:“總裁,江小姐家已經收拾好了,鑰匙……給您放這了?”

傅書辛睡得頭暈腦脹,壓着火,問:“她人呢?”

“總裁說的是?”哪個?

傅書辛看着手表,“你安排一下,三十分鐘後開會。”

“是在這裏?”

“不然呢?”

“……是。”張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總裁最近這是怎麽了?

江盈站在門口,叩一聲門,一歪頭:“傅總睡得好嗎?”

傅書辛不理她。

看他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的樣子,未來和平相處模式堪憂。江盈進卧室拉開窗簾,轉身的瞬間,隐約看到他在看她,發現她轉頭,又立馬別開了臉,掩飾得非常拙劣,“張可曼小姐說,你喜歡我。”

“呵。”他不屑。

江盈原本也沒打算讓他搭腔,完全是為了緩解兩個人獨處時的尴尬局面,随意找點不那麽枯燥乏味的話題罷了,自顧自說:“美君姐讓我小心點,說她暗戀你對你不安好心。喔對了還有,張小姐真實出手闊綽,居然出錢讓我離開你,哈~我要不要收下呢?”

傅書辛終于正視她,盯着她看了一會,還是不理她,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那我去陪泡泡玩會兒,您忙着。”

“回來!”

江盈頓住腳步,扭頭看他,“傅總還有事?”

傅書辛那張凍死人不償命的臉已然恢複常色,“不問問電腦的事?”

她房間裏那臺新電腦……江盈怔了怔,“真的是你?”

“不錯,我想幫你的忙,讓你覺得我優秀,非我不可,這樣就會傾心于我,滿足我的征服欲。”傅書辛面無表情,他善于隐藏情緒,除非他不願意藏,否則她根本捉摸不透他。他像是要破罐子破摔:“這樣的回答,江醫生可還滿意?”

江盈點點頭,言不由衷道:“忠于自己的內心是好事。”

傅書辛走到她跟前,低頭靠近,他的臉幾乎貼上她的,英俊面龐宛如飄着濃霧的峽谷:“為個死去的人錯過一段好姻緣,有這必要?”

江盈仰頭,效仿他的表情:“寧缺毋濫。”

傅書辛咬緊牙關:“這麽倔,就別怪我霸王硬上弓。”

“暴君!”

“江盈,你是不是宮鬥劇看多了?”

“傅總放心,我不會成為那種女人。”

“哦?”

“以我的性格,絕對活不過兩集。”笑眯了眼:“但是您就不一樣了,您可是暴君,有後宮佳麗三千人,坐擁天下。”江盈話裏有話。

傅書辛顯然是領悟到了,墨瞳幽深,長指捏着她的下巴:“我看你是恃寵而驕,想去冷宮思過了。”

江盈:戲精!

傅書辛在江盈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是截然不同兩種風格,是不是在演戲,只有傅氏的員工知道。

因為傅書辛“睡過頭”,今天的會議改在家裏開。張叔帶領着其他人把客廳收拾了一遍,把三張桌子湊成一張,又搬進來二十幾張椅子,安置好投影機,十分鐘布置了個臨時會議室。

江盈站在二樓窺視會議進度,發現傅書辛全程沒笑過一下,底下的高級管理們仔細聽着,時不時低頭做筆記,偶爾發言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看他時的眼神充滿了畏懼。

“要是我上課能像他們一樣認真,不用上補習班都能考雙一百分!”王泡泡的聲音在江盈背後響起。

這小子……

江盈蹲下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小點聲。”摸着王泡泡的頭教育:“小孩子不要偷聽大人講話,知不知道?”

“大人就能嗎?”

江盈理虧,“大人……當然也不行,我只是過來看看,沒聽。”

“看看?”王泡泡從二樓護欄杆縫隙往下看,然後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江盈姐姐是在偷看舅舅!”

樓下正熱烈讨論方案的精英們突然安靜了。

傅書辛放下投影機遙控器看過來。

其他人的眼睛也齊刷刷看過來。

感受到樓下投來的那道目光,王泡泡當即一個哆嗦。雖然王泡泡一向膽兒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非常怕嚴厲的舅舅,吓得大氣不敢出。

傅書辛問王泡泡:“你剛叫她什麽?”

被點名提問,王泡泡瑟瑟發抖,小聲回答:“姐姐……”

傅書辛又問:“我是你舅舅,那她應該是?”

“舅媽!”說完就躲進房間再也不出來了。

江盈:“……”

全體職員:“……”看到BOSS眼裏懶得掩飾的滿意,贊嘆:好機智的小朋友,不愧是總裁的外甥,傅小姐的親生兒子。

江盈站在樓上,尴尬地笑笑:“對不起,打擾了,我……過來找孩子,不好意思,各位繼續。”

鐘志堅從手下手裏接過東西,謹慎地翻看确認。

手下站了兩排,身上清一色的黑色西裝。為首的觀察着鐘志堅的表情,說:“老板,東西是江盈交還給少爺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應該?我花錢養你們,就是讓你來對我說這兩個字的嗎!”鐘志堅拽緊U盤,大發雷霆:“我告訴你們,要不是這東西有加密數據,沒有密碼打不開,你們一個二個早就死了!”

“……是。”

“一群廢物!讓你們找樣東西找了這麽多天,最後還是高明給我送回來的,要你們有什麽用?”

“實在是……”

“實在是你們太蠢!明知道江盈是傅書辛的私人醫生,不去傅書辛家裏找,跑去把江盈家翻了遍有屁用!”

“……是,老板說的是。”

“一群只會阿谀奉承的東西,滾!”

鐘高明一上樓就看到十幾個老爸的手下在走廊滾動,知道老頭子又沖手下發脾氣了,為避免惹禍上身,調頭就走。暗自腹诽:怨不得這幫人不得力,他根本沒把人家當人看,誰還不是人生父母養,誰還沒個尊嚴,要不是看上他的錢,誰樂意在他手底下做事。

“高明,你去哪!”鐘志堅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樓梯口,對鐘高明說:“來書房,我有話要問你。”

“是關于我和朱珠嗎?我說過了……”

“是關于江盈。”

鐘高明一臉懵逼,怎麽又關江盈事了?

鐘志堅難得露出慈祥的笑容,大概是太久沒笑,這笑容格外扭曲,對鐘高明說:“這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你知道嗎?”

“這不就是個普通的移動磁盤嗎?”

鐘志堅沒有回答,反問:“江盈把東西還給你的時候,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鐘高明怕一提起朱珠老頭子又跳腳,搖頭說:“沒,直接就給我了。”

“她沒問你什麽?”

“沒。”鐘高明伸長脖子:“要問什麽?”

“沒什麽。這東西裏面有病毒,如果有人試圖打開,電腦就會癱瘓。”鐘志堅盯着鐘高明,試探性地說:“她電腦沒事吧?要是有什麽問題,我可以找人幫她修理,公司最近聘了不少這方面的高端人才,他們會有辦法的。”

“她的電腦……”鐘高明的手機震了幾下,一定是朱珠在外面等急了催他下去,敷衍道:“沒事啊好好的,打游戲FPS穩定不下,爸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鐘志堅終于打消疑慮。

看樣子,傅書辛并沒有發現這樣東西。或許,他根本就還不知道它的存在!拿起手機,下達指令:“讓那個張正華不用跟了。看他那樣只會惹出事端,讓他早點離開。調查我?什麽人?孫河……你去查查什麽來頭,嗯。”

白雲國際機場

人群中,一道靓麗的身影竄出來,大喊:“江盈大婊貝!!”

江盈還沒從人堆裏把馮敬找出來,人已經撲過來把她抱住。馮敬就是那種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永遠激情滿滿,熱情浪漫,典型的白羊座女生。

江盈被轉得暈頭轉向,“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沒當上歌星真是委屈你了。”

“哈哈哈,這麽怕暈還不忘吟詩一首,你這個女學霸不是蓋的嘛。”馮敬是江盈的發小,從幼兒園到高中,兩人“連體兒”一般。兩人不同性格,一個是走到哪都帶片雲的校花,一個是和男生們稱兄道弟的女漢子,卻總有聊不完的話題,總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唯一不同的一點是:江盈總考第一,馮敬總考倒數第一。

馮敬經常抄江盈的作業,江盈每次不肯,馮敬就搬出祖宗十八代給她洗腦,從姥爺那輩學習不好回家被家法伺候開始說起,一直講到她爸因為沒完成頭天的家庭作業回家跪搓衣板有多凄慘,當時看得她都流淚了,各種借口應有盡有。連“忽悠精”馮敬自己都被感動到哭,更何況是江盈當年那種傻白甜。

江盈也是後來才發現,她爸高考那會兒還沒她,她又怎麽會親眼看到她爸沒寫完作業被罰跪搓衣板?但那些時光是最美好的回憶,誰還會去追究這種細節,只是聊天時江盈總拿出來笑馮敬。

馮敬被面前的豪車吸引,驚嘆:“哇哦!這就你老板給配的車?牛逼呀!”

“借的,一會兒要還回去。”江盈把裝着冰激淩的泡沫盒子遞給馮敬,開玩笑道:“吃吧,三個一療程。”

“嘿!還是江盈寶貝對我最好!居然還記得給我帶這個。”馮敬一邊體驗豪車室內帶來的舒适感,拆開盒子拿起冰激淩舔舔,滿足的表情勝過冰激淩代言人,“嗯!好吃!”遞給江盈一個:“來一口?”

江盈專心開車,“請不要和女司機聊天。”

“哈哈!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這麽守規矩,我佛了!”

“準備住哪兒,我家,還是去朱珠那兒?”

“你不都搬去跟老板同居了嘛,我去當電燈泡呀?放心吧,我才沒那麽不懂事,去朱珠那兒吧!”

“說什麽呢?”

“還裝?昨天朱珠就來問我了,诶我說江盈,相片上的人明明就是你,幹嘛不承認?雖然我對王維維無感,不過這種靠蹭紅毯炒緋聞出名的女明星,我是真覺得應該揭穿她,幹嘛由着她利用傅書辛炒緋聞呀。”

“你看見了……”

“全國人民都看見了!”

“……”

江盈把馮敬送到朱珠家,才剛進電梯就被傅書辛一通電話催回過去。

傅氏集團辦公大樓

前臺小姐姐笑容甜美,像是專門站在電梯口等着的:“江醫生,總裁說您人一到馬上請進去,您請。”

江盈敲開傅書辛辦公室門,發現張可曼也在裏面。

張可曼一雙顫抖的雙手撐着桌面,身體搖搖欲墜,氣場瞬間從職場女強人變成個弱不禁風的弱女子,張可曼仰頭,極力控制自己不讓眼淚流下來的模樣看着楚楚可憐。江盈很好奇,她這是經歷了什麽?

“傅總,張小姐。”

“來了?”傅書辛指指張可曼,“正好,幫她看看是個什麽病症。”

江盈轉頭,張可曼沒看見她似的,一雙淚眼緊緊盯着冷漠的男人,咬嘴唇隐忍憋屈的樣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盈好奇地看着她,“看張小姐這一張凄凄慘慘的小臉,像是表白失敗。”江盈說這話時的确不安好心,她就是故意讓她顏面盡失,誰讓她用錢買她,把她當什麽了?只是嘲諷一下,已經算是很給她面子。

張可曼停止抽噎,硬咽着聲音:“怎麽會,我只是突然頭暈難受,大概是最近改方案身體透支了。二位,失陪了。”

哪怕是這種時候,張可曼依然保持着大家閨秀的風範。這一點倒是讓人無法低看她。

高跟鞋起伏不平的聲音漸漸遠去,能想象到張可曼剛才有多狼狽不堪。

江盈打破寧靜:“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如你所言,表白失敗。”傅書辛簡短的回答,食指輕敲鼠标左鍵,話鋒一轉:“上次跟蹤我們的人抓到了,想不想聽聽錄音?”

“聽。”

說話的人是那個跟蹤他們的張正華,他在錄音裏交代如何受鐘志堅指使跟蹤傅書辛江盈一事。鐘志堅還對他說:“拿到東西以後,一有機會,就制造一起意外事件,讓她永遠無法開口。”

江盈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她一口一個“伯父”喊了這麽多年的人做出來的事。

但是接下來的證據讓她不得不信。

傅書辛又打開一個文件夾,是孫河發來的圖片。

在孫河拍攝到的圖片裏,鐘志堅的人多次和張正華見面,約定的地點和張正華交代的時間、地點一模一樣。

江盈還是沒想明白,鐘伯父為什麽要殺她,沙啞着聲音問:“為什麽?”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不信……對不起我現在有點亂。”過去的鐘伯父待她非常好,她孤身一人在異地上學,鐘伯父每次去看鐘高明都會捎多一份禮物送給她。這樣的人,為什麽會買兇跟蹤甚至……殺她?

“在剛果的時候,你救過一個人,還記得麽?”傅書辛突然問。發現江盈身體在發抖,握緊她的手。他相信她很快就能面對現實,她不是懦弱的女人。

江盈愣怔良久,果然恢複了平靜,冷靜分析:“他和鐘伯父有仇?”

傅書辛說:“沒仇。”

“那……”

“只要除掉他,鐘志堅就有機會獲得巨額股份。還有數據庫鑰匙,裏面有他的犯罪證據。”他垂眸看着江盈,“而你,不僅救了他的眼中釘,還手握他的犯罪證據。他不殺你,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鐘志堅做夢都沒有想到,當日他和父親的對話已經被遠程傳輸到傅氏總部主機上。鐘志堅用盡一切手段拿到數據庫鑰匙,高價聘請頂級電腦高手,三年了,始終沒人破譯那段編程。打不開移動磁盤,也沒辦法進入總機,他的犯罪證據一天不抹去,他就一天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

傅書辛打開之後,發現那段錄音文件是隐藏的,就在剛才,張可曼進來的前幾分鐘,他才解碼聽到那段錄音。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江盈屏住呼吸,雙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着,仰頭輕聲問:“你認識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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