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會X再會
趙影深深地相信,如果世上沒有物理化,她還是可以跟“高中”做密友的。盡管在陸靳泓這個資優生的監督下,她的成績尚可入目,但想要與大神比肩,還得等教育局什麽時候把數理化從高中考試科目裏剔除。
莫伊總安慰說等文理分科之時,就是你陳趙影農奴翻身之際。然而趙影始終不敢去想,那個橫梗在高二的“文理分科”,似乎不管從什麽角度出發,她都必然是一顆文科的苗,理科的草,然而她卻始終搖擺不定,這種不确定,對誰她都無從訴說。
三月的時候,成逍忽然從畫室裏消失了,盡管在此之前趙影和他的關系似乎已經破冰,他會主動指導她改畫,雖然話仍就不多。結束的時候還會順道載她回家,雖然路上也沒多少交談。但是比起曾經雕塑似的冷冰冰的模樣,趙影原以為他們起碼能算得上“朋友”了。
然而成逍去了北京參加美院藝考的事,趙影還是從畫室裏其他人口中得知,她有些迷茫,也許他們之前還沒熟到需要交流理想與未來的階段吧。
有時在畫室裏随便臨摹石膏像,總有哪裏的線條別扭,七改八擦總也糾正不過來的時候,趙影也會想起成逍來,他總能以針見血地指出毛病所在。就像陸靳泓,總能從小半夜的演算式裏抓出出錯的那一條圈出來,然後彈着她的腦門說一句“笨”,下一次卻還是不厭其煩地替她修正。
自從2月14日西方情人節之後,塗伶向王炜珺表白成功,正式交往開始,趙影總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發育遲緩,情感遲鈍。為什麽塗伶可以大大方方地說自己喜歡王炜珺,可以甜甜蜜蜜地和她分享跟王炜珺的各種小粉紅……而她,在發現自己對陸靳泓的那一點小心思之後,只能思考怎麽才能面對他的時候自然一點,別臉紅,別結巴。
趙影羨慕莫伊,羨慕塗伶,甚至羨慕寧潇潇——寧潇潇總能把為民那身藍白校服傳出一股子清麗脫俗,在別人身上土肥圓的校服在她身上偏偏是不染塵埃的亭亭玉立。寧潇潇的小麥色肌膚和沙宣廣告似的齊耳短發,在很長一段時間成了低年級女生競相模仿的對象,而趙影的短發卻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點長長,從小麻雀尾巴朝着馬尾進軍。
寧潇潇來找陸靳泓,兩人在走廊上交談時,趙影托着腮咬着筆,對着習題冊半晌也做不出一道題來——為什麽他們兩人看起來就那麽般配,她像八月的陽光熱烈耀眼,他像五月的晨曦明亮溫暖,兩個人一樣的發光體質,一樣的得天獨厚。她幾乎可以肯定,寧潇潇對陸靳泓,就像莫伊對楚瑜,塗伶對王炜珺,因為她們看向他們的眼神,都是一樣的柔軟、明媚,一往情深。
“想什麽呢?”陸靳泓拖開椅子落座,看着咬着筆尖一臉懵的趙影問。
趙影擡眼和他視線相撞,立馬轉頭看筆尖:“筆壞了不出水了。”
“我看看,”他拿過她手中的水筆,在自己的草稿紙上畫着圈,“這不好的嗎?”
“剛……壞的,”她一把搶過來,“怎麽不多聊會兒,上課還早呢。”
陸靳泓湊她面前,眯眼:“在生氣?”
她炸毛似的:“你那只眼睛看見我生氣,我哪裏生氣了?”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他指着她的眉毛,眼睛和嘴,“哪哪哪都是一副借你米還你稻子的表情,說吧,什麽事兒,小爺看看能不能幫你排解了。”
“就……做不出來啊,”趙影随手指着筆下的化學題,“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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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他把冊子拿到自己面前,又從她手上取過那只水筆,一面看一面不經意地叼着筆。
“趙影,有人找~”走廊有人喊着。
趙影忙起身出去看,居然是久未謀面的成逍,在5月大部分人還穿着長袖罩衫的時候,早早地換上了短袖T恤,胸前是色彩跳脫的抽象畫面。他雙手搭着欄杆,見她出來才松開手迎上前兩步:“好久不見。”
也許是五月的陽光正好,他輪廓剛硬的面孔居然有一絲柔和的弧度:“之前走得急,沒來及打招呼。”
趙影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我聽說了你去參加美院考試了,怎麽樣?過了吧?”
成逍微笑:“過了,回來參加統考。”
趙影真心為他高興:“真好,都說專業考過基本一腳踏進大學校門。美院哎,多少人趨之若鹜,真是恭喜你!”
成逍帶着笑容聽她說完才問:“周末有空嗎?”
“欸?”
“後面基本不會來學校了,所以約了些朋友小聚,就當提前道個別。”成逍遞了一張便簽紙,“這是時間地址。離你家挺近的,一起來吧。”
趙影看着便簽紙上的字跡,隐約想起那張被張貼在公告欄裏的小美人魚圖上龍飛鳳舞的“曾是驚鴻照影來”,稍一遲疑,還是點點頭:“好,沒事兒我就來。”
“好。”成逍也不多話,轉身離開了。
趙影捏着便簽紙回座的時候,發現陸靳泓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手肘下壓着她那本化學練習冊,費了老大勁才終于從他胳膊底下抽出來,卻看見空白處被畫了無數重疊的圈圈:“陸靳泓!這是我的作業本!你給我醒醒,醒醒啊——”
老話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同理,陳趙影自然叫不醒裝睡的陸靳泓。
周末出門的時候,趙影才發現天天穿校服的自己私服如此稀缺,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尖領白襯衣和一條及膝小黑裙,挽起頭發盤起個花苞頭,鏡子裏的少女終于看起來不再那麽幼稚。
去那家PUB的路上,趙影也想過為什麽自己會選擇赴約,畢竟在場的人除了成逍也許連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也許是出于對這個神秘少年的好奇,也許是出于對他才華的崇拜,又或許只是因為她沒有接觸過他那樣的圈子。
聚會地點是一家取名‘初遇‘的清吧,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下午5點,趙影走到門口的時候甚至疑心店還沒有開門,仿民國建築的木門緊閉,寫着店招的霓虹也尚未亮起。
她正在門口躊躇,忽然有人在身後出聲:“怎麽不進去?”
來人正是成逍,搭着她的肩上前幾步推開了掩蔽的門,她才發現小小的院落裏內有乾坤,仿佛電視裏才能見到的那種戲園子,桌椅錯落地擺放在庭園和兩旁的矮樓裏。
他們剛剛走進院子,已有人出聲招呼:“怎麽來這麽晚?”
“等人的。”成逍簡單地回答,一面松開了搭在趙影肩上的手,見她有些拘束,似乎覺得很有趣,“今天來的大多是我的發小,多半不是為民的。”
出聲打招呼的男生留着根根樹立的刺猬頭,掀了簾子從小樓裏迎出來:“你潘西?”
“陳趙影,為民的學妹,也學畫。”引着趙影選了一張離中央舞臺稍遠的四人座,“彭彬,玩音樂的。”
彭彬抹了一下唇,猶豫着開口:“那誰今天也會來,你知道嗎?”
“誰叫的她?”
“翔子吧,”彭斌壓低了嗓音,“我們也不知道你今天帶人來啊。”
趙影尴尬地挪開視線,四處打量,盡量不去關注他們倆的聊天內容。這麽戲劇化的地方,她當真是第一次見識,中西合璧得如此自然,古樸而又充滿誘惑的情調,堪稱雕欄畫棟與燈紅酒綠的完美融彙。
成逍制止了彭彬繼續說下去:“來就來吧,她們本來就認識。”
“這樣都能行。”彭斌比了一個贊的手勢。
院門開合,又有三兩人說笑着走進來,趙影回頭,遠遠地就看見了走在兩個衣着光鮮的少年中間的矮個兒女孩,穿着黑色骷髅印花的無袖短裙,腳上一雙人字拖,頭發染成了淡淡的棕色,然而不變的是那一雙小狐貍一樣機敏而上挑的杏眼。
“葉葉!”趙影站起身,且驚且喜。
葉葉顯然全然沒有料到會在這裏遇見趙影,在原地定了許久才出聲:“很久不見了。”
“這美女是誰啊?葉葉,你朋友?”跟葉葉一起來的大高個男生打量着趙影,“這麽漂亮的姐們兒早不帶來一起玩?”
“是成逍帶來的……”彭彬出聲,“翔子,少說幾句。”
翔子欲言又止,再次看向趙影的眼神裏就多了幾分未名的抵觸。
一起進來的還有個長相陰柔的男生,靠在趙影和成逍的桌前,挑眉笑着:“今天到場的姑娘們,顏值真是不賴。”
“當然,有咱成少爺坐鎮,顏值不夠怎敢污了初遇的場子?”彭彬開着玩笑緩和氣氛。
趙影朝旁邊挪了個位置,讓出空椅來:“葉葉,坐這兒吧。”
葉葉看了看趙影,又目光複雜地看向成逍,最終一笑:“不了,坐不下,我坐別處。”說着,徑直去了戲臺對面的一桌落座,翔子和陰柔少年尾随而去。
彭彬看了眼手機時間,揚聲問:“喬,你說的新來的主唱,在哪兒呢?”
被稱作喬的陰柔少年聳肩:“誰知道什麽時候來,性情中人,興許一個不高興就不來了。今晚是給老大的慶功宴,她來不來也無所謂,有老大在不就夠了。”
“這麽大架子,”彭彬撇嘴,轉向成逍,“你走以後,打算換個女主唱。今天她要是來了,你剛好也聽聽唱的怎麽樣。”
成逍微微點頭,轉向趙影:“喝點什麽?”
“雪碧吧。”趙影悵然若失地看着坐在遠處的葉葉,葉葉不同于往日的冷淡讓她有些不明所以但更多的是熱情遭遇不對等回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