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X秘密
彭彬從設在小樓一樓的吧臺端來幾杯顏色缤紛的飲料,放了兩杯在趙影成逍面前的木桌上,又端着剩餘的去了葉葉那裏。
趙影好奇地端詳高腳玻璃杯裏晶瑩剔透的液體:“這是什麽?”
“雞尾酒。”成逍端起其中一杯抿了口。
趙影哦了聲,手指下意識地離開杯身,問:“今天還有人要來嗎?”
成逍端着酒杯的手指骨節分明,長期拿畫筆的關節有薄薄的繭:“現在還早,晚些這裏會很熱鬧。”
“哦……我第一次來。”
“我知道。”成逍輕笑了一下,“所以今天才叫你來。”
趙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總覺得他與平日裏在畫室遇見的時候不太一樣。似乎那個在畫室時總是憂郁沉默的成逍,在這裏解除了周身的武裝,就連雕刻般的輪廓也柔和下來,笑起來眼裏居然有種溫暖的神色,讓她不由自主想起陸靳泓的眸子。
成逍把挂在脖後的耳機取下:“來。”
趙影向前傾了傾身,靠在桌邊,他探身向前把耳機戴在她頭上:“聽聽看。”
那是一只質地柔軟,整個包裹住雙耳就再聽不見外面半點聲音的純白耳機,平日裏縱與成逍形影不離,此刻從耳機裏流淌出事一個熟悉而陌生的男聲和着泉水般流淌版的吉他聲,是悠揚的民謠,是趙影沒有聽過的調子,憂傷而綿長。
趙影不由自主雙手按着耳機,閉上眼睛仔細去聽曲裏的詞。
當趙影再睜開眼時,已經一首接一首地聽了五六支曲子,有流浪歌手淺吟低唱一般的民謠,也有電吉他瘋狂跳躍的節奏和帶着些許嘶啞的搖滾。曲子裏流淌在骨子裏的叛逆和流浪在城市中的孤寂,趙影雖然不懂音樂,卻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這是誰的歌?”
成逍看着她閃亮的眸子,但笑不語。
趙影漸漸會過意,慢慢地睜圓了眼睛:“……是你?”
“看來你還挺喜歡。”成逍接過耳機放在桌上,“前些時候和彭彬,喬尹一起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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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不能更棒!”來到初·遇直到現在,趙影至今才終于不再拘謹,“果然藝術都是互通的,成逍你不僅繪畫天賦過人,音樂也這麽有天分。你為什麽不學音樂?應該也會很有前途。”
“人生不就是在取舍之中走完嗎?”成逍不以為意地說,“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登臺,所以希望你也在。”
“登臺?”趙影指着小院中央的舞臺,才發現彭彬和翔子已經在臺上擺弄着架子鼓和高腳椅,而初·遇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三三兩兩地坐滿了人,就連小樓二層的露天陽臺也都已滿座。
成逍深邃的眼中帶着笑,随手脫下牛仔外套扔在趙影懷裏,穿着一件純黑色無袖的套頭帽衫和破洞仔褲,大步走近舞臺,輕盈地躍上。
喬也緊随其後抱着吉他坐在高腳椅上,翔子站在鍵盤後向葉葉的方向抛了個飛吻,随着彭彬一聲響亮的底鼓,全場的燈光與目光都集中在了中心舞臺上。
如果說此前的成逍在趙影眼中是一個神秘莫測的繪畫大觸,那麽此刻的他幾乎可以登神,若是學校裏的妹子們有幸見到此刻舞臺上雙手握着立式麥克閉着雙眼,被籠罩在聚光燈下猶如神只的他,大概畫室從此将一座難求。
“……不遠的前方有一個路口,你可以左轉也可以向前走,但你不可以停留,這裏沒有你要的詩與遠方,也不需要你的心再停留……”
成逍的聲音與他說話時候的清冷簡短不同,有些沙啞但更多的是壓抑在嗓子裏的一股仿佛随時噴薄的熱情。
臺下燈光忽明忽暗,趙影隔着幾桌稀松的人群,看見了舞臺對面的葉葉,她小小的面孔隐在幽暗中,但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臺上的四個少年。
一曲畢,初·遇的各個角落裏傳來掌聲,趙影居然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彭彬對着麥清了清嗓子:“各位新老朋友,今兒是成老大最後一次在初·遇登臺,他很快就要去美院實現他的藝術理想。這将是‘逐心’最後一次以現在的陣容獻唱,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有人尖叫着吹響口哨,起哄聲四起。
趙影聽見鄰桌的幾個女孩惋惜的低語,偷眼看去,是幾個白領模樣的年輕女子。
“老大,你不說點什麽道個別嗎?”彭彬笑嘻嘻地起哄。
成逍原已退開麥克風,在四下的掌聲喧鬧聲裏只好重新拾起麥,語氣并不煽情,反而有種對待未來的篤定和信心:“這些日子有你們我很開心。現在逐心也已經有了新的主唱人選,祝福未來更精彩。我們北京見。”說着話的工夫,彭彬已經走到他身側張開雙臂,他順勢擁抱彼此拍着對方的肩背。喬和翔子也放下手中樂器,搭着成逍的肩,埋頭在他的肩際。
有人帶頭鼓起掌來,趙影的眼眶有些濕潤,跟着鼓起掌來。
其他三人散開時,成逍忽然重新端起麥:“另外今天我想感謝一個人,感謝她特意來到這裏為我踐行。”
趙影下意識的看向葉葉,她雙手交握支在桌上擋住了半張面孔,此刻她正靜靜地凝望着舞臺上的成逍。
然而成逍并沒有看向葉葉,也沒有看燈光昏暗的場下的任何人,他只是仿佛自語一般:“我希望她在未來的日子裏,能夠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即使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也能永遠被愛她的人捧在掌心。”
趙影原是笑着鼓掌,動作随着成逍的話語卻放慢了下來。她看見葉葉的目光看向自己,又飛快地轉開。她覺得內心有一處地方被輕柔而快速地碰觸了一下,但那感覺太模糊,她甚至捕捉不到那是什麽。
就在趙影處于迷惑、驚訝與不知所措的複雜漩渦當中時,聽見彭彬吹了一聲口哨:“掌聲有請逐心的新主唱,潇潇!”
趙影這才中混沌中回過一絲清明,震驚地看向舞臺上那個豔光四射的少女——光澤閃亮的齊耳短發,小煙熏的妝容使她看起來綜合了妩媚與倔強,銀白色亮片的包身短裙和超厚底鞋是原本高挑的她看起像個來自未來的女戰士。
趙影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才确認舞臺上跟着樂隊的鼓點與喧嚣,閉着雙眼彎着膝陶醉地唱着搖滾的少女真的是寧潇潇。她驚得移不開目光,就連成逍返回桌邊也沒有發現。
成逍看着趙影驚詫而專注的目光,只靜靜地站在她身邊,陪着她一起聽完整首舞曲。
直到最後一個鼓點落下,寧潇潇按着衣裳胸口彎腰鞠躬,成逍才開口:“你們認識?”
趙影無意識地回答:“朋友的……朋友。”
“陸靳泓的朋友?”成逍坐在了趙影身側的空座。
趙影不無驚訝:“你認識他?”
成逍撇開臉,将杯中剩下的雞尾酒飲盡:“慕名。”
“他都出名出到高三去了?”
成逍看着趙影随着提起陸靳泓而發亮的眼神,微微垂下眸子:“我關注的人,關注他而已。”
“啊?”趙影覺得突發的狀況太多,自己已然轉不過彎來。
然而成逍顯然并沒有打算進一步聊這個話題,目光轉向已經跳下臺來的寧潇潇。她正撩着耳邊的頭發,向他們走來。
“居然會在這裏遇見你,好巧。”寧潇潇婷婷袅袅地立在趙影面前。
趙影局促地站起身,居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我邀請她來的。”成逍将趙影拉坐下,指着桌對面的椅子,“坐下聊。”
寧潇潇一笑,拉開椅子坐在趙影正對面:“喬來找我的時候,我以為前主唱會是女生,倒沒想到是你。”
“我也沒料到是你。”
兩人語氣熟稔,顯然在為民時候就已經相識。寧潇潇轉學在6班,而成逍是3班。也許只是兩個年及名人之間的熟悉,趙影心想。
“去北京念書也沒必要退團,你這麽喜歡這裏,偶爾回來時候再唱唱不是挺好。”寧潇潇的指尖塗着銀白色的甲油,輕敲着桌面,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你比起我更适合他們,”成逍向後靠在椅背上,“不是喜歡就要占為己有,看着它找到更合适的人,不是更好?”
“我總覺得你不是在說逐心。”寧潇潇挑眉笑着。
“什麽都一樣。”成逍語氣閑适。
“是嗎……”寧潇潇點點頭,“那也許我确實更适合逐心,愛就要追求極致,音樂如此,其他也一樣。”
趙影覺得自己像誤入大人世界的小屁孩,完全插不進話。
寧潇潇問:“能不能幫我要杯喝的,跟她這杯一樣。”
成逍沉默了一下,起身離開。
寧潇潇向前一點,一手托在耳後,眸光晶亮地看向趙影:“在這裏遇見你,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是。”趙影老老實實地回答。
寧潇潇聞言笑容更深,但不知道怎的,趙影卻看着這笑容有種脊梁發涼的感覺。
“你猜,現在阿泓在做什麽?”寧潇潇的眼神在明滅的燈光裏妩媚中帶着若有似無的挑釁。
趙影糯糯地答:“現在應該在去極道的路上。”
寧潇潇食指比了個NO:“這會還早,他還在咖啡店,半小時後才會去極道。”
“咖啡店?”
“不知道是嗎?”寧潇潇聳肩,“每周末他打兩份工,周六整晚,周日全天,先咖啡店然後去跆拳道館。如果咖啡店生意好,周六也全天。”
可他明明說過只是因為最近課業不忙,周末只偶爾去極道幫幫忙,順便鍛煉鍛煉。
趙影生生地吞下疑問,比起寧潇潇,她更願意直接向陸靳泓求證。
“在海口的時候,他也經常去各種地方打工掙生活費。雖然我爸給他的零花比給我的還多,可他還是沒間斷過打工。除了,跟我爸打賭的那半年。”
“什麽賭?”趙影依稀記得陸靳泓說過是因為打賭贏了,才能回到N市。
寧潇潇說:“考初三的主課試卷,門門優良。”
“回來前?初一的時候?”
寧潇潇嗯哼了聲:“所以那半年,他幾乎紮在書堆裏,除了睡覺,其餘時間都在念書。我沒有見他分過一絲一毫的精力做別的事。”
趙影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陸靳泓回到為民之後,忽然成了年級裏學霸級的人物。但不知道為何,她卻并不吃驚,陸靳泓的性格,她很多年前就知道了,正如他可以默不作聲地憋着一股勁改掉南邊的方言,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遠遠看見成逍端了酒杯從小樓裏走出,寧潇潇的眼神晃了一下:“阿泓沒有安全感,經濟獨立才能讓他安心,你不覺得,他現在過的太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