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話
到下午，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路繹卻怎麽也打不通億小萬的電話。
路繹抓起外套，正準備去花店找她的時候，喜歡攔住了他：“你現在去花店，再趕往機場的話就晚了。”
路繹甩開喜歡的手，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出了公司。
喜歡看着路繹的背影，自嘲道，不圖你好好跟我說話，你卻都不願意好好的看我一眼了。
眼看時間就快到了，喜歡給路繹打去電話，通通被他按掉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喜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當她準備去找路繹的時候，路繹破門而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把小萬怎麽樣了？”
手腕的疼痛讓喜歡不自覺的皺起了眉：“我怎麽知道！”
“花店店員說你去過！”
喜歡擡眼看着路繹的眼睛，眼白處都是血絲。
“我是去過，卻沒有怎麽億小萬！”喜歡吼道。
路繹緩緩放開了喜歡，面無表情的說：“別讓我恨你。”說完就又跑出了休息室。
安簡正在簽文件，路繹就這麽闖了進來。
安簡皺了皺眉。
“我不能去臺灣了。”路繹如是說。
安簡不明所以：“怎麽？”
“我找不到小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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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簡沒聽懂：“什麽叫找不到億小萬了？”
“我把她弄丢了，我要去找她。”路繹說完就出了安簡的辦公室。
安簡到底也沒有明白路繹的話。
只是電視上一條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天災還是人為，正在調查當中……目前找到六名受害者……還在進一步解救當中……”
安簡覺得這條新聞吸引人是畫面中，那位記者身後的那個身着白色大衣的女孩。白色的大衣沾滿了泥土，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臉上除了泥土之外還有晶瑩的，閃着光的淚水。
安簡不知道億小萬為何會在那裏，不過這時候，還是先告訴路繹為好。
接通電話，路繹的聲音帶着喘息，言語間都是疲憊。
“彙豐路，四通橋，你馬上過去。”
“恩？”
“億小萬在那兒……”
沒等安簡說完，路繹就挂斷了電話。
安簡嘆了口氣，這樣的愛情，轟轟烈烈卻讓人不安，值嗎？
路繹到達現場，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看着她十指被血染得不成樣子，路繹的心就似被絞了一般。
他走過去，握起億小萬的手。
億小萬看着握住她的那只手，緩緩轉過頭，路繹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顧不上周圍的人，顧不上詢問事情的經過，更顧不上十指鮮血在流，一把摟住了路繹。
“我以為我又把你丢了……”
路繹擁着億小萬，心底那股心疼慢慢擴散，也讓他不自覺擁緊了懷裏的人。
辦公室裏的安簡看着電視畫面中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忽然覺得，他們就該是這個結果，如果再有考驗，絕對是老天瞎眼了。
億小萬緩緩松開路繹，用破損的手去撫摸路繹的臉，一下，一下，最後卻倒在了路繹的懷裏。
現場就只有路繹喊着億小萬的聲音。
——
醫院。
路繹心疼的看着億小萬的臉，她還在昏睡着，醫生說她只是太過勞累。
醫生還說：“她身體狀況本身就不好，怎麽還讓她這麽勞累，你這個小男朋友很不稱職啊。”
路繹忙不疊的點着頭，承認錯誤。
“很多人都覺得脾缺了一塊沒什麽，但是真正缺了這塊脾的人才知道好多事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醫生還是說着什麽，路繹只覺得耳朵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億小萬的脾缺了一塊。
“醫生，你說……她缺了一塊脾？”路繹不敢相信。
醫生看着路繹的神情，嘆了口氣：“看來你也不知道啊。”說着搖了搖頭，出了病房。
路繹緩緩走到病床邊上，手輕輕伸進被子裏，透過億小萬的衣衫動作輕盈的碰觸到那道疤，很長。
他記得他看到過，在雨中把她救回家的時候，他就看到過。
他記得他們交歡時，億小萬刻意躲開他的手，不想他碰觸到她的腹部。
他記得億小萬喜歡讓他從後邊抱着她。
他記得……
路繹看着一臉倦顏的億小萬，所有的心疼都化作眼淚，滴在了她的手上。
億小萬，你還有多少沒有告訴我，那道疤是我四年前離開時就有了嗎？
門一直響着，路繹猜想，大抵就是安簡跟千牽，也不去開門，他挪不動腳，他不想離開她，哪怕一會兒。
沒多長時間，門外的敲門聲沒有了。
——
‘意念’公司。
路繹的休息室裏，喜歡望着那盆觀音竹發呆。
她低估了億小萬在路繹心裏的地位，她原本以為，這樣關鍵的時刻，路繹最終會上飛機。
事實告訴她，她錯了。
喜歡腦子裏都是路繹離開時對她說的那句話‘別讓我恨你’
又有什麽關系？如果你不愛我，那就恨我吧。
這樣你還能記得我，記得我至少存在過，雖然只有四年。
——
第二天，醫院。
億小萬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路繹。
當看到路繹在身邊的時候她臉上的緊張才慢慢褪去。
“小萬……”
億小萬偏偏頭，看見了千牽。
千牽走過去拉起她的手：“你吓死我了。”言語間都是擔憂。
億小萬用力擠出一個微笑，表示自己無礙。
路繹端了杯水過來，億小萬欲要接，被路繹攔下雙手，輕輕的喂。
在一旁的兩個大活人，不自在了。
“還有人呢。”安簡笑着提醒道。
路繹沒有理會，億小萬喝完水，又輕輕扶着她躺了下來。
安簡嘴角抽搐了兩下：“人家小萬只是有點勞累而已。”
“對啊，又不是殘廢。”千牽接到。
此話一出，路繹眼神淩厲的看向千牽，然後站了起來，朝着千牽走去。
安簡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千牽面前：“開玩笑而已。”
安簡深知，千牽這個玩笑有點過分，但是，路繹的反應也有些過分了。
“路繹……”億小萬感覺到了場面的尴尬，出言喊了路繹一聲。
路繹聞聲回頭，只手撫上億小萬的臉頰，輕柔的撫摸了兩下：“中午想吃什麽？”
安簡和千牽黑着臉僵在那裏，估計他們這輩子都被沒有被無視的那麽徹底。
兩人也很自覺，沒有再打擾他們，悄無聲息的出了病房。
億小萬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微微皺了皺眉，看向路繹：“他們是朋友。”
路繹沒有說話。
“你實在無需疾言厲色……”
路繹緊緊抿着嘴唇，下巴冷峻的繃着線條。
“你這樣，我很擔心……”億小萬柔聲說。
路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
千牽出了醫院就松開了安簡的手，深深的呼吸。
“剛在病房裏我連大氣都不敢出。”千牽轉過頭對安簡說。
安簡只是笑着。
“路繹平時看上去那麽溫潤的樣子，不愛說話，沒有脾氣，沒想到還有這幅樣子的時候。”千牽感慨性的說。
安簡走上前去，拉起千牽的手：“路繹也是人。”
其實安簡是想說，如果有一天出事的是你，我也會變成一副你不認識的樣子。
路繹很值得理解，不過是因為，他太在乎那個病床上的女人。
——
出院時，路繹沒有通知千牽，甚至駁回了安簡希望告訴千牽一聲的要求。
億小萬也沒有在意，無非是自己的一次小昏厥讓路繹膽戰心驚。
其實他真的有點大題小做了，乘電梯的時候還要抱着她。
“路繹……我沒有那麽脆……”億小萬小聲的說。
路繹臉色一般，只是沒有任何象征性的表情，把億小萬放到床上之後才淡淡說：“我給你叫了個湯，等一下就該到了。最近在學着煲湯，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恐怕你近日還嘗不到我的手藝。”
路繹上下嘴唇張合，就這樣把億小萬的話忽略了個徹徹底底。
路繹的變化，億小萬不是沒有注意到。
聽到門口門鈴響，路繹轉身欲要去開門，卻被億小萬抓住了衣袖。
路繹皺着眉回頭。
“路繹……你能告訴我……你怎麽了嗎？”
路繹的睫毛明顯閃了閃。
“你想多了，我去開門，應該是湯到了。”就這樣，路繹自然的拿掉了億小萬的手，然後以一句‘你想多了’拒絕了億小萬的詢問。
直覺告訴億小萬，她沒有想多。
隔日，路繹到了‘意念’，就被傳召了。
面對安簡，路繹仍然沒有絲毫要放松的意思。
“你不說，我自然也不問。”安簡淡淡的說。
路繹沒有說話。
“現在臺灣攝影展也快接近尾聲了，喜歡也快要回來了，如果你不想她再留在你身邊，可以直接跟我說。”安簡語氣一如往常的說。
路繹看向安簡：“我還有話跟她說。”
安簡亦看着路繹，好久之後說了個：“好。”
路繹沒有多待，待安簡說完話後就離開了。
安簡盯着路繹的背影，若有所思。
喜歡請求一個人去臺灣，他就知道，這件事跟路繹有關，自然而然，億小萬出事，就跟喜歡有關。
也難怪路繹如此，一個是心愛的女人，一個是救命恩人。
不知道為什麽，安簡好慶幸自己的人生還算安逸。
——
下午，路繹拍完兩組靜物就離開了，安簡默許。
出‘意念’的時候，路繹跟千牽撞了個滿懷，沒想到路繹居然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千牽心情一下子變得不好了，要不是這個男人是億小萬的心頭肉，她真的會過去把他撂倒在地。
陰着臉，千牽上了樓，公司的人對她分外禮貌。
安總正牌女友，唯一一個不是緋聞的。
千牽沖進安簡的辦公室，霸道的把安簡拎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安簡倒也不惱，笑着問：“誰得罪你了？”
“路繹！！”
安簡挑了挑眉：“哦？”
“你沒覺得他最近有點怪嗎？”千牽一臉嚴肅的看着安簡說。
安簡點了點頭，玩笑性的說：“是嗎？”
“你沒覺得他最近很目中無人嗎？”千牽撇撇嘴，想到剛剛路繹的舉動，真是不生氣都難。
安簡笑了：“他什麽時候目中有人？”
千牽本身就不高興，安簡還一直跟她唱反調，也不說安慰安慰，說點順着她的話。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讨厭？”說完起身氣沖沖的走了。
安簡一臉疑惑，他這是做什麽了？這些人，越來越不把他這個好歹也稱之為安總的人放在眼裏了，動不動就一尥蹶子轉身離開。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于是，安簡跟千牽的冷戰開始了，開始的有點莫名其妙。
這個年，所有的人都在各懷心思，所有的人說的話都是心口不一。
就這樣，他們的第一個年，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好，更甚，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過去了。
過了年，路繹接的攝影就少了，安簡也由了他。
路繹減少攝影，只為能夠有時間陪在億小萬的身邊，陪她去花店。
後來，喜歡也回來了，遲了一個星期，卻還是回來了。
再次面對路繹，喜歡仿佛釋然的多。
“我不想再看到你。”路繹淡薄的說，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喜歡冷笑兩聲，果然還是被她等到了，世間應該沒有比這樣決絕的話更傷人心的了吧？沒有謾罵，沒有兇狠，只是這樣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就讓人感覺，心髒皴裂了。
喜歡沒有說多餘的話，因為她知道，再多說話只會讓路繹更讨厭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