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話
這天晚上，路繹回到家，億小萬在下廚。
路繹心上一緊，忙走過去拿過億小萬手裏的廚具，緊張的說：“怎麽又進廚房了呢？”
億小萬看着路繹，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是不是因為這道疤？”億小萬說着伸手指向了小腹位置。
路繹收拾廚具的手僵了僵，然後轉過身，笑着說：“說什麽呢你，一會兒我給你弄點吃的。”他在試圖轉移話題。
億小萬上前拉住他的手，朝着自己的小腹處探去。
路繹又一次觸摸到了那道長長的疤。
自那天在醫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
“這道疤讓你離開了我。”億小萬輕聲說。
路繹擡頭看她。
“記得那天雨特別大，特別大，我從花店出來，巨大的雨簾遮住了我的雙眼，讓我看不清前方，當我被卡車拖出三五米的時候，我的意識開始恍惚……”
億小萬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未見波瀾，倒是路繹，倒吸一口氣，眉宇間盡顯悲痛，已經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他的心疼了。
億小萬看着路繹臉色越來越難看，靠他近了些，又接着說：“自然而然，就有了這道疤。”
“我從醫院醒來，就沒有看到你，醫生轉達了你的話，甚至都沒有給我留一封信，你就這樣走了。”億小萬沒有表情的說。
路繹皺了下眉，所以那天在醫院，億小萬醒來時才會那麽緊張的喊他的名字嗎？
“你那時候參與了志願團，以志願者的身份游走于各種災區。就這樣連聲告別都沒有，一走就是四年……”億小萬說着眼淚暗淡了，只有提到路繹，她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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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繹想象不到當年的自己如何會做出那樣一個愚蠢的決定，去挽救天下的人，舍棄心愛的女人。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想那些女孩子男孩子跟你我一樣……”億小萬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都是包容。
路繹不明白，當年的他，為什麽這麽聖母情懷，就算救了全天下的人，那他身邊的這個人呢？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走。”路繹一字一句的說。
億小萬笑了：“如今聽你這樣說，我就感覺聽到了一個笑話。”
路繹知道這話有多可笑，可是看到如此落寞的億小萬，他就想說些什麽來告訴她她在自己心裏有多麽重要。
“你去救那些被天災傷害的人，卻忘記了，我也是受害者，受害于人禍。你不知道，開始時我有多恨你，然而你一日兩日三日，都不回來，我就開始怕……”億小萬說着摟住了路繹的腰。
路繹順勢抱着她，臉龐盡顯心疼之色。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路繹說。
億小萬當然知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因為眼前這個路繹并不是四年前的路繹。
片刻之後，億小萬淡淡的說了句與這個話題無關的話。
“喜歡很喜歡你。”
路繹皺皺眉：“可我喜歡你。”
億小萬笑了笑：“所以，讓她去見鬼吧。”說着雙手攀上了路繹的脖子，笑笑說：“睡覺嗎？”
路繹也笑：“還是先吃飯吧。”
樓裏傳來億小萬的笑聲，那樣甜又那樣傷感。
與此同時，千牽蹲守在安簡家門口，盡管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卻還是冷，從警局出來她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蹤她，但是幾次回頭都沒有看到行蹤詭秘的身影。
一直安全到安簡家，千牽才知道，根本就是她自己疑神疑鬼。
安簡已經好久沒有正經理她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
這個時候，安簡應該還沒有回來，自己蹲守在這裏一定會等到他的。
“安簡啊，你生氣我為什麽那麽難過呢？”千牽自言自語道。
“值得嗎？”
千牽被突兀的一聲吓了一跳，轉身一看，那個纖細的身影，不是張崇正是誰？
“你怎麽會在這裏？”千牽疑惑的問。
張崇正漫不經心的說：“路過。”
千牽嘴角抽搐了兩下，路過……這邊算郊區了吧？
“靠，原來是你跟蹤我！”千牽最後得出這樣一個結果。
張崇正卻聰明的沒有正視這個問題，而是說：“他不回來了。”
千牽挑了挑眉，問他：“你怎麽知道？”
張崇正笑了笑：“猜的。”
千牽黑了臉：“滾！！！”
“我就想陪你待會兒。”張崇正語氣略帶委屈的說。
千牽一想，等待安簡的過程是漫長的，而且天兒還那麽冷，于是做了個決定：“你只要保證離我三米，我就不轟你走。”
張崇正嘴角抽搐了兩下，這個女人一點都沒有變。
“诶，你不在家陪你老婆，出來轉悠什麽？”千牽問。
張崇正自嘲的笑了聲，沒有回答千牽的話。
好久之後，張崇正忽然來了句：“說說你們吧。”
“你想知道什麽？”
張崇正笑笑：“他是如何得到你的。”
“在酒店，我被他睡了。”
……
張崇正黑了臉。
當兩人徹底找不到任何話題的時候，安簡的車緩緩開了進來。
千牽看來來人之後，歡快的迎了上去。
安簡看見千牽攔車，猛地剎了閘，然後從車裏出來，忙走到她身邊，抓起她的胳膊上下前後看了看，然後焦急的問：“碰到了嗎？”
千牽嘻嘻一笑：“沒有……”
安簡看千牽這幅樣子，想必也沒有什麽事，臉色又恢複了陰冷。
“你來幹什麽？”
千牽嘟嘟嘴，奔三剩女賣萌實屬不易啊。
“你都好久不理我了。”千牽小聲說。
安簡輕哼一聲：“是嗎？”
千牽抱住安簡的胳膊，點頭如搗蒜。
“我覺得不算久。”說完輕輕拿掉千牽的手，轉身就要進電梯。
“你不要太過分！”
安簡聽到男聲，皺了皺眉，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前方不遠處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他記得，是千牽的前男友。
安簡冷笑一聲，然後走到千牽身邊，攬住她的肩膀，然後對張崇正說：“這是我們的相處方式，與你何幹？”
張崇正沒有理會安簡，而是看向千牽：“我送你回家。”
千牽看了眼安簡，然後又看了眼張崇正，最後對他說：“我好久沒有見到安簡了。”
聽到千牽的話，張崇正眼神裏最後一點光亮都暗淡了。
安簡嘲弄的看了張崇正一眼，如今這年頭不自量力的人越來越多了。
而後攬着千牽進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張崇正都沒有走。
千牽也沒有太在意，她并不認為張崇正對她還有感情又回來要跟她重歸于好，這又不是電影，自然也不會出現那麽狗血的橋段，更何況，張崇正已經結婚了。
到了家，安簡扯掉領帶，自顧自的進了浴室。
千牽愣在在門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直到安簡洗完澡，千牽還在門口。
安簡複雜的看了眼千牽，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帶進浴室，然後說：“我給你放好了熱水。”說完就轉身出來了。
千牽倒也不客氣，脫了衣服就下了水。
泡在水裏，絲絲暖意滲透至身體每個角落，好舒服啊。
洗完澡，千牽發現旁邊連一件浴巾都沒有，只在竹簍裏發現了安簡的襯衫，千牽拿起來聞了聞，香香的，心情又好了一大半。
安簡本來在看雜志，看到千牽穿着他的襯衫出來，眉頭皺了起來。
千牽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那件衣服該洗了。”安簡淡淡的說。
千牽挑了挑眉，然後又捏起襯衫一角聞了聞，明明香香的啊。
“還香着呢。”千牽笑着說。
安簡看了千牽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随你吧。”
千牽走到安簡身邊，坐了下來，然後看着他。
安簡被看的不自然，終于擡頭，眉宇間微怒：“有話說。”
“你好像還在生氣。”千牽小聲說。
安簡捏了捏眉心，然後雙手握住千牽的胳膊：“我不生氣了。”
千牽擡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說：“你就是在生氣。”
安簡實在不想解釋了，本來被千牽弄得不生氣都生氣了，卻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笑出了聲。
千牽聽到安簡的笑聲，膽大的擡頭看他，然後縮進了他的懷裏：“以後你生氣了你要告訴我一聲，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因為我生氣。”
安簡嘴角抽搐起來，他就是因為她在生氣。
“那個男人怎麽在這兒？”安簡沒有接千牽的話，而是發問。
千牽一臉自然的說：“他跟蹤我來着，然後被我發現了。”
安簡眯了眯眼。
“我們好久沒有……”千牽顧不上安簡那個兇狠的眼神了，湊到他胸膛說。
安簡勾了勾嘴角，看着千牽一臉小媳婦兒樣兒，忽然來了興致，對千牽說：“我好累，我要去睡覺。”
千牽也不惱，任由他去了卧室。
安簡邊走邊疑惑，這女人不攔他？
眼看他就要走進卧室，千牽卻一點要留他的意思都沒有。
終于還是安簡轉過了頭。
千牽笑了：“就知道你忍不了……”後邊的話被安簡的唇齒淹沒。
……
半夜，千牽已經睡着了，安簡卻莫名的心神不寧，輕手輕腳的走出卧室，拿了一只高腳杯，自顧自的倒了杯紅酒，端着走到了窗前。
樓下那一點紅色的光，刺痛了他的眼。
那個男人還在樓下。
安簡一直看着他，不知道多少支煙後，擡頭看向了這邊。
安簡也不躲，兩人就這麽在黑暗中對視。
……
說到底，安簡應該謝謝他，放手了千牽。
千牽是個一根筋的女人，認準一條道就會走到黑。如果不是有人不要她，她又怎麽會去找別的男人？所以，只能怪你沒有珍惜，現在回頭，已經晚太多了，安簡最後笑了笑。
——
隔日，千牽到訪花店。
億小萬正在悠閑的看書，瞥見千牽進來也不言語。
“怎麽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目中無人。”千牽甩着一張憤怒的臉對億小萬說。
億小萬挑了挑眉：“還有誰嗎？”
“你的男人！”
“哦？”億小萬笑容裏有了一絲嘲笑的意味。
千牽不高興了：“現在是我被你男人欺負啊，你至少表現的幽怨一點，我也心裏好受點。”
億小萬放下手中的書，給千牽倒了杯白水：“千警官，小人給您賠罪。”
千牽很受用，燦笑一聲，這事算了結。
“瞧瞧路繹把你服侍的這個珠圓玉潤。“千牽咂咂嘴。
億小萬低頭看了眼自己，沒說說話。
千牽一看億小萬默認了，賤賤的笑了聲。
是不是珠圓玉潤，億小萬很清楚，路繹對她很好，好到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皇後，可是這種好卻總讓她不安。
就像花店門口那張尋人啓事，撕下來她就會不安，最後還是會貼上去。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眼前，才是要緊事。
有必要跟路繹說明一下情況了，她這四年也是這麽過來的，其實有沒有那個脾真的沒什麽，不必把她護的那麽緊，故而傷害她身邊的人，比如千牽。
千牽是個大咧的人，自然不會太計較，但是安簡那只老狐貍，怎麽允許路繹這種态度對待千牽？
時間久了，就有嫌隙了。
沒多久，千牽就離開了花店，億小萬倒也任由她來去匆匆。
自從上次的升官事件之後，千牽在警局也格外自由了，随便一個由頭就跑出去玩兒了，主任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也怕一句說的不順心，千牽就尥蹶子不幹了。更何況，還有個安簡在身後盯着他，他哪兒敢再對千牽疾言厲色。
——
晚上，路繹回到家，億小萬坐在客廳等他。
路繹瞥了眼餐桌，空蕩蕩。
“今天……”
“等下我們去外邊吃。”億小萬解答了路繹的疑惑。
路繹點點頭，去外邊吃也好。
“路繹。”
路繹聞聲回頭：“恩？”
“千牽是我的朋友，你以後對她和善一點。”億小萬柔聲說。
路繹皺了皺眉，然後走到億小萬身邊：“可她手腳沒輕沒重，我怕……”
“你不在的時候她一直擔當着你的角色，在我需要男人給我一個肩膀的時候，她就給我一個肩膀，在我需要女人陪我逛街的時候，她就請假陪我……所以，不要那樣對她。”億小萬一字一句的說。
路繹最後只得妥協，凡事都是億小萬為主，他一直都是，所以，億小萬的請求，他也會無條件應下。
“況且，她是安簡的心頭肉啊，你那麽排斥她，安簡不會有意見嗎？”億小萬笑着提醒他。
路繹攬住億小萬的肩膀：“好吧，這件事，是我緊張了，但你要懂得照顧好自己。”
億小萬笑着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