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怡寧嘭地一聲摔了門出去, 那架勢, 是把今兒這遭遇記到長安的頭上。長安本還想與她好好談一談,看她這态度,也不想熱臉貼她冷屁股。冷冷一聲哼, 長安打消了追出去的念頭, 端起手邊的杯盞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李嬷嬷有些擔憂, 才出了這檔子事兒, 伊寧主子可千萬莫犯傻。
心中一憂慮, 面上少不得就表露出來。長安頂着一身厚重的衣裳來來回回地跑也累了, 擺擺手示意李嬷嬷徑自去瞧瞧。
李嬷嬷于是向長安屈膝行一禮,忙不疊就追了出去。
長安正在喝茶,司馬家的下人這時候前來敲門。得了長安的允許, 一個衣着體面的婆子小跑進門來, 客氣地請長安移到隔壁廂房去歇歇。這間屋子方才被姜怡寧亂砸了一通。如今地上瓷片、褥子髒污一片,瞧着甚是不雅,下人們自然要盡快收拾幹淨。
去哪裏歇腳都可,長安扭頭看了眼一片狼藉,十分配合地就起了身。
司馬家的西園确實有不少空廂房,随便推開一扇門,都是可供賓客休憩的地方。長安随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丫鬟走, 去到右手邊第三個廂房。這廂房的窗子正對着西園的錦鯉池子,景致最是好。涼風穿過水面襲過來,有股清新水氣的味道。
詫異地挑了下眉,一進門, 她立即就又聞到了一股別樣的幽香。除了水汽之外,一股幽幽往人身體裏鑽的香味兒:“嗯?這屋裏用的是什麽香?”
那小丫鬟拿着銀杵挑了一下香爐,轉身回道:“回郡主的話,是西域特有的迦葉香。”
“迦葉香?沒聽說過。”長安緩步走到窗邊站定,擡手輕輕一推,推開了半開的窗子眺望司馬家的花園,“味道挺特別的。”
“這種香料只有北疆才有,京城甚少有人用。”
小丫鬟蓋上香爐的蓋子,勾唇淺笑。
長安對香料沒什麽研究,只是單純地覺得好聞或者不好聞。這個叫迦葉香的西域香料雖然氣味有點不常見,但還算好聞。一陣風吹來,長安歪靠在窗棱之上,有些昏昏欲睡。她捏了捏額頭,想着确實有些累了,便去到廂房的軟榻坐下。
那小丫鬟撥弄好香料,默默行一禮告退。
而此時氣沖沖跑出去的姜怡寧繞着西園走了一圈,心口那點異樣越演越烈。
那間屋子的香,一聞就是有問題的。她如今絕不是擔憂姜長安,事實上,姜長安若是倒了黴她只會比誰都高興。但是就如姜長安所說,對外,她倆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姜長安在這出了事,對她有害而無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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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姜長安能不妨礙她,她姜怡寧也并非是個見不得旁人好的人。
左思右想,姜怡寧黑着臉又繞了回來。眼睜睜看着長安跟一個小丫鬟走進了西廂的客房,她才平靜下來的心口又是猛地一跳。
姜怡寧躲在樹後面用手指點廂房,等确定是西廂的第三間,表情忽然又變得很奇怪。
她躲在樹後面,眼睜睜看着長安身邊伺候的下人被一個一個叫走,廂房四周空無一人。若是她沒聽錯,司馬嬌嬌安排的好戲,就在那個屋子裏頭。姜怡寧手指摳在樹幹上,理智告訴自己應當去提醒姜長安,但事實上這腿腳就怎麽都邁不開。
若是姜長安也遭遇了跟她一樣的事兒,大家一樣都有污點,多好?
這一念頭冒出來,姜怡寧心口就是一蕩。
她盯着那門,想着之前偷聽到的話,心裏還是有點不忿。司馬嬌嬌對姜長安,還是比對她仁慈的多。給她找的就是個黑熊一樣的下三濫,給姜長安準備的卻是禦史大夫孫銘府上的二公子。雖說這位二公子愛慕司馬嬌嬌多年,但在身世才貌上就比黑熊高出一截。這般想着,想看姜長安倒大黴的心就蠢蠢欲動。
就,稍微經歷一下她方才經歷過的事兒,也沒什麽大不了吧?姜長安滿耳朵都是自己震天響的心跳聲,按奈不住的激動,大不了她也替姜長安瞞着就是了。
這般想着,她拎起了裙擺,慢慢靠近了那間廂房……
門口傳來吱呀一聲門扉合上的聲響,屋裏長安飲了兩三杯涼茶下肚,總算解了渴。長安扶着額頭,看了一會兒園子,感覺頭顱漸漸沉了。
她晃了晃腦袋,耳朵有一瞬的失聰。
在窗前踱過來踱過去,意識似乎不大清晰。長安扭頭看了眼鋪好的床榻,猶豫要不要過去閉一會眼睛。恍惚間,紗帳裏似乎有人,而且屋裏忽然沒人聲兒了。
事實上,這次她出門做客,為了放着司馬嬌嬌,她可是帶了四個下人随行。方才李嬷嬷因着要去追姜怡寧,離了她身邊。長安蹙起眉頭,驚覺三個貼身伺候的丫鬟此時不知去哪兒了。長安心中有些不安,張口就喚貼身丫鬟的名字。
然而這幾個素來寸步不離的丫鬟今兒不知怎麽回事,喚了半天都沒人應聲兒。長安不是那等傻白甜,立即就覺得不對。于是也不管腦子昏沉,爬起來便想離開。
這一起身,她眼前就是一黑。
這時候再意識不到不對勁,長安就是個蠢的。她扶着帷幔,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然而人沒走到門邊,忽地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有人在外面将門給鎖了!
長安頓時大驚,撲過去就狠狠拍向了門:“誰在外面?!快開門!”
門外姜怡寧抖着手放開鎖,手裏的鑰匙燙手一般直接往草叢裏一丢。她其實也沒預料到自己會鬼使神差地做出這種事來,但反應過來,鑰匙已經丢了。
姜怡寧有些怕,但聽到長安在屋裏驚慌失措的喊叫,又覺得十分痛快!
她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麽心理,但既然做下了這件事,她就不打算替姜長安開門。慌慌張張跑開,屋裏長安聽着那腳步聲遠去,心口狠狠一涼。
“你別跑啊!”長安将門板拍得砰砰響,震得木屑簌簌地往下落。也不知司馬家的門用的是什麽木料,結實得厲害。長安推了半天無果,直接上腳踹,“別叫老娘抓到!抓到你就死定了,一個跑不了!”
正當長安将門踹得砰砰響,床帳裏的人似乎被驚擾了。
只見垂得密密實實的紗帳被人從裏面掀開,而後就一個人影坐起身來:“誰!誰在外面大喊大叫?”
低沉沙啞,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長安額頭冷汗都要飚出來,這顯然就是被人給算計了。她此時倒是想起姜怡寧之前的異樣,沖到香爐旁,一腳就踹翻了香爐。另一邊已經從榻上起身的孫家公子,急促的呼吸在安靜的空間裏響起來,且一聲比一聲令人頭皮發麻。
“別過來啊!”窗子本就是開着的,香味再濃也濃不到哪兒去。長安經過這麽一吓唬,腦子裏那點昏沉也被驚散了,“別過來聽到沒?!敢過來,就踹斷你的子孫根!”
那位飲了酒又吸了不少香的孫公子顯然比長安混沌得多,他一手抓着帷幔,一手扶住胸口努力地辨認眼前的女子相貌。然而香料在酒水的刺激下,他雙目都充血了,眼睛根本就不能視人。辨認了半天無果,反而被激起了興致。
孫二公子胸口一起一伏,難喘得上氣:“這位,這位姑娘,你,你且離我遠一些……”
長安站在離孫二最遠的地方,警惕地盯着他。
這位孫二公子憋得臉頰都漲紅了,抓着帷幔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即便如此,他克制着不聰長安撲過來:“我,我應當是中藥了。你莫要靠近!”
長安默默搬起一個椅子擋在面前,吸入身體的香氣,稍微一放松就又麻痹了起來。
她感覺手腳的力氣在迅速衰減,對面那位努力控制自己的公子臉色越來越不對勁。長安心裏慌,東張西望地找可以突破的地方。這間屋子選得真好,門被鎖了,窗子對着水池。不管會不會泅水,姑娘家一旦進來這裏,也不會往水裏跳。
長安不住冷笑,司馬嬌嬌果然夠任性。為了自己得償所願,連家族的名聲都可以不顧。不知司馬家的人知道這件事,要怎麽給姜家交代!
正當長安心裏琢磨着跳窗的時機,那邊已然受不住的孫家二公子終于還是撲上來。
長安手軟腳軟,冷不丁被他撲倒,一腦袋磕在了身前的椅子上。灼熱的男性軀體緊緊包裹住她,長安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特麽的她發現周和以爬床都沒這麽怕過,那股強烈的排斥感和手腳使不上力的恐慌,長安直接尖叫出聲兒。
孫二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灼熱的呼吸噴在長安的脖頸上,力氣其大地就扯她的衣裳。
“放開!”長安真吓到了,“給老娘滾開!”
“對不住,姑娘,我對不住你,”孫二貼着長安的脖子,“我沒辦法克制,克制不了……”
長安真的要哭了,你克制不了也別來禍害我啊!特麽給老娘放開!淡定佛系如長安,這一刻真是恨死了司馬嬌嬌和鎖門的那個人。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再這般懈怠,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叫別人得手!
眼淚汩汩地往下流,長安驚慌之中聽到刺啦一聲布料碎裂的聲音,袖子被撕了下來。
長安捂着胸口,心中又怒又慌,別這樣對她,真的!
她錯了,真的知錯了!若能再給她一次機會重來!她絕對不會如此懈怠,絕對不會如此大意!絕對!!
作者有話要說: 長安終于要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