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到房間,她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起東西來
輩子都不會再結婚了。”
“這話怎麽說?”陸青恬一臉八卦地湊過去聽。
小成不虧是報社的小道消息一把手,和她講起領導隐私來繪聲繪色,還附加個人精辟的評價:“所以說,像林主編這種出身于書香門第,又被包辦過婚姻的,我簡直不敢想象他會去追求百樂門歌女,要是被他父親知道了,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那林主編以前的那個妻子失蹤後,他就一直單身着?”
“是啊,他一直念念不忘的,用情至深啊!”
小成剛深沉地感嘆了下,就見到林放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忙閉緊嘴巴趴回到稿子前。
陸青恬見狀,也抓起筆杆子做出埋頭苦思的樣子。在辦公場所讨論領導隐私真的有點危險啊!
傍晚時分,陸青恬和小成告別後,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
“林主編?”
“陸小姐,你可否陪我去一趟百樂門?”
“啊?”陸青恬想起昨天的事情,不明白他為什麽讓自己一起去。
“是這樣的。蘇小姐肯定不願意見我了。但我想再嘗試一次,你能不能幫我把她約出來?你昨天幫了她,她一定會答應你的請求的。”
“其實我和她也不熟了,”陸青恬為難地皺起眉頭,“不過,我可以試一下的。”
“那好,謝謝你。”林放推了推眼鏡,斯文一笑,在她轉身時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
陸青恬和林放來到百樂門時,才發現他訂了一個房間。
“陸小姐,麻煩你把蘇小姐約到這裏吧。”
“哦。”陸青恬狐疑地點頭,她總感覺林放今天哪裏怪怪的,可又具體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她腳步放緩,心裏湧起一股猶豫。
還沒等她走到門口,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陣腳步聲傳來,接着出現了幾個人影。
厲源穿着一身熨燙平整的灰色條紋西裝,将雙腿勾勒得筆直優美,站在幾個人面前尤顯得身形修長,氣勢凜然,只不過桃花眼裏仍舊帶着一貫的放蕩不羁,慵懶散漫。
他的目光首先落到了林放身上,狹長的眉毛不悅蹙起,轉頭瞪了眼身邊的保安。
保安委屈地說道:“厲三少,是這位先生說他是您的好朋友,才約您來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哼!”他冷哼一聲,正要轉身出去,才發現門後面還站了一個弱弱的人。
“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辦公室裏,還是多做事,少說話比較好哦!
☆、喬家變故
“我——”陸青恬看了林放一眼,對方面色淡然不變,只是眼裏湧出一絲恨意,“你們慢聊,我先去找人了。”
這麽一瞬,她突然知道林放的目的了,這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她還是遠離這個戰場吧!
“等一下!”厲源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吩咐幾個手下,“你們都先出去。”
“是。”
幾個人識趣地退出房間,還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厲源這才松開她的手腕,邁着大長腿懶懶地坐到了一旁的沙發,擡頭瞥了眼林放,“你是誰?找我幹什麽?”
“厲少爺,我是想就蘇棠的事情和您談一談。”
唔,要開始了嗎?陸青恬慢慢挪到了林放身邊,和他一起看着厲源,她當然要支持自家領導啊!
厲源見到她的小動作,唇角勾起不以為意的笑,卻看着林放說:“我記起來了,她還和我抱怨過,有個人一直對她糾纏不休!”
“厲少爺,您給不了她幸福!”
“呵,”厲源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眉眼突然舒展開,風情無限,說出的話卻是很冰冷,“你這個人真無聊,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當然不是,我見你是因為——”林放的眼神開始呆愣,表情魔怔一般,“我要殺你!”
電光火石之間,陸青恬還沒從他那咆哮般瘋狂的聲音中回過神,就見到林放從腰間掏出一把黑色手|槍,朝着厲源的方向扣動扳機。
厲源正随意輕松地倚在沙發上,根本沒料到對方會有這種瘋狂的舉動,不禁神色一愣,不過僅僅半秒鐘他就随即反應過來,往旁邊一翻身,伸手向腰間摸去。
“小心!”陸青恬條件反射地,所有的動作都沒經過腦子,雙手就不由自主地推了林放一把。
噴射而出的子彈跑偏了軌跡,擦着厲源的手臂釘在了牆上。
林放一個踉跄,正準備開射第二槍。厲源自然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迅速地掏出手|槍,不假思索就對着他的心髒射去。
他的槍法很準,出手又快又狠,林放眼睛驀地瞪大,捂着心髒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可雙手卻依舊顫抖着去摸面前的槍,嘴裏喃喃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厲源上前,一腳踢開了他面前的槍,擡手又對他補了一槍。
“砰——”的聲音尖銳刺耳,陸青恬的心髒随之顫抖起來。
“你幹什麽?”
厲源沒有回答,鄙夷地看了眼躺着的林放,轉身拉起陸青恬往外走。
她甩開對方的手,“林主編會死的!”
“他活該!”厲源把槍收回去,微微擡眼,裏面一片寒意。
陸青恬朝他手臂看去,才發現西裝上浸透了鮮紅的血跡,原來他也受傷了。
從林放的表情和舉動看,陸青恬隐約猜到了他心理的不正常,可相處幾個月的領導就這樣被打死在面前,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湧出異樣感覺。
厲源守在不遠處的手下聽到房內動靜,一腳踹開門闖了進來,見到他手臂處染開一片鮮血,紛紛圍上來謝罪。
“行了,你們去處理一下。”厲源冷聲吩咐,拉着陸青恬跨出房門。
“你帶我去哪裏?”陸青恬想掙脫,但對方力氣很大,不留給她一絲空隙喘息。她怎麽也算是個目擊者,他不會對自己不利吧?
“等事情處理好了,我自然會放你回去,”厲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推上了一輛轎車,自己也俯身坐了進來,對司機說道,“去我的地方。”
轎車飛速行駛着,車內開始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厲源脫掉西裝,露出裏面的白色襯衫,只見手臂傷口處溢出的鮮血快要将袖子濕透。
他從旁邊拿出一卷繃帶,遞給她,“幫我一下。”
陸青恬接過,看了一眼對方,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嘴唇有點泛白,一向潋滟的桃花眼此時低垂着,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濃重的陰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管不了那麽多,她開始隔着襯衫給他包紮起來,反正到時候會有專業醫生處理,現在只要止住血就行了。
“你怎麽和那個人在一起?”
陸青恬手裏的動作一頓,忙解釋:“是他叫我過來的,我并不知道他想殺你啊!”
“呵,”厲源擡起眼,目光流連在她臉上,“我知道。否則,你剛才為什麽救我?”
啊?他是指自己推了林放一下的事情嗎?
“呵呵。”陸青恬傻笑,其實自己剛才完全出于條件反射!不過她并不準備說出來,讓對方以為欠自己一個人情,也挺好的。
至少她會安全一點。
厲源看着她垂眸認真為自己包紮的樣子,睫毛細長柔軟,還有一點小卷曲,巴掌大的臉此刻帶了絲恐懼的蒼白,他心裏一動,傷口的疼痛感也沒那麽強烈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觸碰了下她的下巴,見對方如受驚小鹿往後躲去,眉毛挑了挑,桃花眼裏露出委屈神情,“我又沒想幹什麽。”
“哦?是嗎?”陸青恬聳聳肩沒說什麽,手上卻狠狠加大了力道。
“陸青恬!”厲源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哼!這就是打擾她的下場。
車子在一棟獨立別墅前停住,這裏位置偏僻,一路下來沒見到什麽人影。從外面看,可以望到裝修精致的建築和一小片花園。
“這裏是我的私人住處,不會有其他人來的,”厲源說着打開車門下去,等她也下來,想了想才說,“我明天就讓人送你回去,所以今天你還是乖乖呆在這裏比較好。”
“我知道了。”陸青恬見他一路上并沒有什麽惡意,心裏漸漸安定下來。只是在這裏呆一晚上而已,并沒有什麽。只是,等明天回了報社,她該怎麽辦?
這件事,恐怕還是得爛在肚子吧。
厲源對于這件事倒是絕口不提,也沒有威脅她不準說出去。
是了,對于厲家來說,這也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難怪他不放在心上。
“想什麽呢?”
聽到厲源的聲音,陸青恬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別墅裏面。
光滑锃亮的黑色大理石地板,清晰地映出他們幾個人影,頭頂水晶燈散發出迷人光暈流淌到紫色窗簾,旁邊擺着褐色牛皮的大沙發,陽臺敞開着,露出半個白色茶桌影子。
陸青恬心想,這麽騷包的顏色搭配果然符合他的品味。
“沒什麽,”她彎了彎唇,補充了一句,“房子不錯。”
“是嗎?”厲源随意擡眼看了一下,他平時自然不關注這些,也沒想過會有女人對此作評價。對了,他以前從沒帶其他女的來過這裏,當然聽不到任何評價的話了,不過就算帶一些女人回來,她們的關注點難道不應該在他身上嗎?
這時,門外走來一個黑西裝手下,身後還跟着個人。
“少爺,陳醫生來了,您處理一下傷口吧。”
厲源點頭,這時才又感覺到傷口處隐隐作痛,他喚來一個女傭,指了指陸青恬:“你先安排她一下。”
陸青恬跟着女傭來到樓上的房間,打開窗戶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關上它慢慢坐到床邊。或許是被下午的事情攪和的,她晚上睡得極不安穩,在睡夢中仿佛聽到了隐約的槍聲。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來到餐廳裏,女傭正從廚房裏端出精心準備的早餐,熱氣騰騰的。
她剛吃了一口,就見到厲源踱着散漫的步子,坐到了她身邊。
他今天換了身純灰色西裝,身材挺拔,精神奕奕,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痕跡。頭發用發蠟精心打理整齊地梳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狹長眉眼下是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時帶着幾分探究意味盯着她。
“你幹嘛這樣看我?”陸青恬默默地咽下一口粥,心想難道她嘴邊黏着顆米飯?
厲源聳聳肩,把一份報紙扔在她面前,“你瞧瞧吧。”
陸青恬狐疑地看他一眼,拿起報紙随意掃了一眼。頭版頭條上粗大的标題瞬間吸引了她的視線,一個字一個字去理解,反複看了幾遍。
具體的內容她沒有心思仔細看,心頭只是缭繞着幾個關鍵詞,“槍戰”“喬家”“失蹤”。
“喬子程······”她突然感到手腳冰涼,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
“喬老爺子已經死了,喬子程失蹤了,說不定也死了。”厲源懶懶地靠着椅子,事不關己地說道,順便觀察了眼她的表情。
“啪——”
陸青恬把報紙狠狠拍在餐桌上,“你送我回去,我要去找他!”
厲源為她粗魯的動作愣了愣,随即說道:“我沒義務送你回去。”
“那我自己回去!”陸青恬說着就往外走,她一點兒都不想看到他那帶點幸災樂禍的表情,現在她只想立刻回去,去找喬子程,不管他是失蹤,還是······死了。
“陸青恬!”厲源刷的站起身來,黑色長眉不悅地皺起,帶了幾分淩厲還有幾分嘲諷,“你和他關系果然不一般啊?”
“關你什麽事!”
陸青恬沖他吼完,就怒氣沖沖地往外走,可等她到了別墅外面,茫然無措地環顧了下周圍,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路。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沒有特殊情況,就把更文時間換到八點了。作為補償,不定時掉落第二更!
☆、雨中傷情
“陸小姐。”
聽到有人叫她,陸青恬回頭,只見是昨晚見過的一人,好像是個叫阿凱的。
“少爺吩咐我送你回去。”
“真的,謝謝你!”她此時也顧不得多想,一心只想回喬家看看,忙跟着阿凱上了車。
阿凱将她送到了老城區,就驅車回去了。
陸青恬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只好徒步往喬家的方向走去,不過半路上卻遇到了丁力。
“喂,你去哪兒?”
他和人打招呼的方式總是這樣奇怪,陸青恬還沒來得及回頭,後腦勺就被小石子砸了一下。
她看到丁力時才想起自己好久沒和他見面了,不過此刻不是敘舊的時候,“我要去喬家看看,現在沒空和你說話。”
丁力從牆頭跳下,看到她焦急的神色,臉色古怪地說道:“你去那裏做什麽?不知道喬家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嗎?”
“怎麽會這樣?到底怎麽回事?”陸青恬激動地抓住他的手,緊張問道。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一夜之間,上海灘仿佛變了個模樣。
“你那位喬少爺已經失蹤了,生死不明,”丁力抽出自己的手,發現上面留了指甲印子,他揉了揉繼續說道,“昨天喬家的車子經過老城區時,突然遇到了襲擊,雙方交火激烈,但喬家疏于防備,猝不及防,然後喬老爺子當場中槍身亡,喬少爺如今下落不明,可能被人救走了,也可能······”
“不要說了,”陸青恬打斷了他的話,聲音無力,“你能帶我去昨晚槍戰的地方嗎?”
“現場已經被清理了,你去了也看不到什麽。”丁力說完,發現陸青恬神情有點恍惚,蒼白無色的臉愈發透明起來,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布遮住了光線,而她的臉隐沒在一片陰影中,顯得孤單寂寥,楚楚可憐。
“好,我帶你去。”他突然有點不忍心。以往的她可以追着自己跑過好幾個街,遇到劉老刀也可以潑辣應對,看到幾個人中槍倒下雖然害怕卻故作鎮定,可現在的她,仿佛被搶了糖果的小孩,随時可以嚎啕大哭。
陸青恬跟着丁力來到槍戰的地方,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現場毫無痕跡可尋,一切血腥和争鬥都被掩埋了,依稀走過幾個路人也是面色平淡。
唯一可以見證那場将她的心撕扯碎裂的槍戰,就是地上和斑駁圍牆上坑坑窪窪的彈坑,還有隐約可見的血跡。
一切都已經印證了。該看的也都看過了。
陸青恬慢慢蹲下身,并沒有激動失控的樣子,而是呆愣愣的。如果上一刻她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某斷殘破的圍牆裏會出現喬子程的身影,然後笑着摸摸她的頭發,“我跟你開玩笑的,吓着你了吧。”
那麽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他失蹤了,或許傷得很重,或許死了······眼前的這些場景讓她更傾向于第二個答案。
丁力走上來,想拍拍她的肩膀,可手伸到半空中就停住了,他聽到她虛無缥缈的聲音,“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丁力望了眼蹲在地上的嬌小身影,他沒說什麽,轉身走到了巷子口,可沒走幾步又感到不放心,于是偷偷折回來躲在隐蔽處暗暗看着,內心情緒複雜難言。
陸青恬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和喬子程鬧脾氣,已經快兩個月沒和他見面了,她現在很後悔,開始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喜歡,還是普通朋友,她都希望對方好好的,比誰都想。
當初為他的猶疑不決而生氣,為那突然出現的未婚妻吃醋,現在這些情緒通通沒有了,她現在唯一強烈渴望的事情,就是見到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平平安安的。
如果要為此付出什麽,她寧願用他們的相遇作為代價。
陸青恬把頭埋進膝蓋,眼淚奪眶而出,當那個人消失不見時,她才發現以前的情緒太過于幼稚和可笑。
天空的烏雲開始集聚,轉眼之間,光線暗淡下來,一滴,兩滴,雨滴彙聚成線,沙沙作響,不斷敲打在她的身上,心上。
陸青恬擡頭,已經感覺不到臉上流淌着的是雨水還是苦澀的淚水。
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電視劇裏苦逼的女主角,淋着雨流着淚,頭發濕漉漉地黏在額頭,下一秒就會因體力不支而暈倒。
不過她身體實在太健康,即使沒吃早飯而饑腸辘辘的,她依舊頑強地清醒着面對現實。雖然她迫切地希望自己這一刻暈過去,最好穿越回21世紀,那就不必如此痛苦不堪了。
頭頂的雨突然停住了。
她茫然地擡頭,難道老天爺聽到自己的心聲,願意讓自己穿回去了?
入眼的是一把黑色雨傘,穩穩當當的撐在她的上方。那是一只修剪整齊的手,指骨分明,白皙修長,袖口露出一小截白色襯衫,上面別着精致的銀制袖扣。
視線上移,是質地精細做工高端的黑色西裝,只是他手中的傘都傾斜到她這一邊,肩膀處被雨微微淋濕。對方面容冷峻,極深極黑的眸子裏對上她被淚水模糊的眼睛時,露出一絲不忍,還有一絲複雜的殘酷。
邵易風不發一言,只是動作強硬地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我不走,我要呆在這兒。”陸青恬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第一反應就是對方要帶她離開這裏,但她不想,她想呆在這裏抱着最後的一絲幻想等喬子程回來。
“一個人呆在這裏淋雨嗎?”邵易風的嘴角擎起淡淡的嘲諷,“你再等多久,喬子程也不會活過來的。”
“不,不會的。”陸青恬搖頭,眼中帶點怒意,為什麽他和厲源一樣,聽到喬子程死了的消息時都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對了,喬家倒了,最大的受益者可不就是厲家和邵家嘛?
“你很高興吧?”陸青恬沒經過腦子思考,話便出口了,“喬子程死了,喬老爺也死了,喬家完蛋了。你們邵家可以收獲不少好處吧?”
邵易風皺了皺眉,看向她的眼神頗為複雜,并沒有出口否認。
“呵,我就知道你們是這樣想的。”陸青恬笑了笑,她現在被喬子程的事情刺激得神經有點大,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也不管對方是好心好意幫她撐起一把傘。
“我并沒有興趣和你讨論喬家,和有關喬子程的事情,”邵易風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邊,“不過你現在必須和我離開這個地方。”
“憑什麽?你有什麽立場來管我?我想呆在哪裏就呆在哪裏。”陸青恬昂起下巴,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将自己的怒氣撒在別人身上了。
邵易風抓着她的手腕沒有松開,力道愈漸加重,黑色眸子裏壓抑着一股暴風。立場?他确實沒有。但一看到她為着別的男人尤其是喬子程傷心得死去活來,心裏就不可抑制地生出怒火,要将理智都燃燒掉。
然後,陸青恬就感到脖頸處一痛,眼前瞬間變黑,雙腿無力地倚靠在面前之人身上。
邵易風抱着她離開,腳步突然一頓,回頭看了眼地上和牆上的彈坑,神色溫柔之中帶着一抹嗜血的冷酷。
隐僻處,丁力眼看着陸青恬被邵易風帶走,他不由自主地邁出腳步,想了想又縮了回來,背靠着圍牆,雙手緊緊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雨絲濡濕了他眼前的碎發,他望了眼兩人離去的方向,眼神陰鸷得如同沼澤裏的毒蛇。
陸青恬的噩夢一個接一個。一會兒是喬子程捂着血流如注的傷口倒在她面前,一會兒是他捧着自己的臉,眉目憂傷地問她為什麽不理他了。然後還是一片血染的修羅場,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胸膛,就在她旁邊,明明伸手就夠得着,可無論她怎麽使勁怎麽大喊,喬子程都不知道避開,只是對着她溫柔地笑,又帶着幾分傷感,“青恬······”
于是,刺耳的槍聲在她耳邊響起,帶着驚心動魄的火光,那個穿白色西裝的翩翩青年,緩緩地倒下,他口中吐出大片鮮血,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喬子程,你醒醒,不要這樣······”她匍匐在他身邊,嚎啕大哭。
心髒猛地一陣抽搐,陸青恬從夢中驚醒過來,一摸臉頰,都是淚水和冷汗。
她呼出一口氣,知道剛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夢境而已,可心卻痛得如此真實。呆呆地睜着眼睛躺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樣式簡約的天花板,上面垂了一盞金色水晶大吊燈,房間寬敞明亮,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轉頭一看,原來是床頭邊擺了盆紫色風鈴花。
濕透的衣服已經換過了,身上蓋着的被子軟綿綿的,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充滿了溫暖安心的感覺,将噩夢帶來的情緒漸漸平撫下去。
陸青恬回憶着自己之前的事情,想到邵易風把自己從雨中帶回來,這裏應該是他家吧?
房門被打開,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出現在她身旁。
作者有話要說: 初戀,你懂的。
☆、熟悉場景
“邵······邵先生,”陸青恬見是他,低下頭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應該将情緒發洩在你身上。”
這會兒她冷靜下來,回想在雨中對他說的話,實在是情緒太過激動,對方卻不計較地将她帶回來,更令她心生愧疚。
“沒什麽,“邵易風不在意地說道,俯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有一點發燒,醫生給開藥了,現在吃下去吧。”
“謝謝。”陸青恬輕咳幾聲,才發現喉嚨有點發癢發痛,接過他手裏的藥片和玻璃杯,就着溫水灌下去,頓時舒服許多。
“邵先生,謝謝你的收留,不過我現在必須回去了。”她放下手裏的杯子,鎮定望着他說道。
“你是在跟我客氣,還是想回去繼續找他?”邵易風單手插在褲兜裏,站得筆直高大,陽光從背後投射進來,将他所有的情緒都隐在半明半暗中。
陸青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聽出對方的聲音是冰冷的,還有一絲諷意。
她扯緊了被子,半響松開,“去找他。”
“呵,”邵易風邁着長腿,坐到了離她較遠的椅子上,黑色眸子定定打量着她,“去哪裏找?你想好了嗎?別說是這些,他現在都可能已經死了,你怎麽找?”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扭頭對上他的視線,眼神堅毅。
“但我不允許你做傻事。”邵易風迎着她的視線,黑眸愈發幽深得像兩口深潭。
陸青恬心想你憑什麽管我,但看到他淡定執拗的眼神時,不禁一愣,裏面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拉着她墜入其中,心髒不由微微一動,有什麽奇異的情緒在延伸。
她驀地調轉了視線,垂下眼睫,內心似有一股微瀾晃動,不敢确定不敢深想,及時地打住了晃動的心緒,她還是固執地說:“你阻止不了我的。我必須去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那種。”
邵易風冷冷地注視她,沒有說話。氣氛僵硬了一分鐘,他突然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陸青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裏止不住打鼓,他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太不識好歹了?
門鎖突然傳來“咔嗤”的聲音。
陸青恬呆了一秒,随即反應過來,跑到門邊用力扭了扭鑰匙,紋絲不動。
她氣得直拍門,“邵易風,你開門!把門反鎖了算怎麽回事?你有本事放我出去啊!”
邵易風看了眼微微震動的門,以及裏面傳來氣急敗壞的喊叫聲,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終于恢複過來了嗎?
他把鑰匙放進兜裏,心情頗好地轉身往書房走去。走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黑色眸子裏湧動起複雜難辨的情緒,頓了一頓,這種情緒立刻消失不見,深眸裏又是淡定平靜的神色
陸青恬喊得累了,大口呼吸着空氣靠着房門慢慢滑下來,邵易風這貨竟然敢關她?!憑什麽?!
她環顧了一下房間,好在裏面設施一應俱全,不用擔心上廁所沒地方什麽的。
她走到窗邊打開玻璃窗,三層樓高的地方,跳下去恐怕半條命都沒了。
“唉——”陸青恬嘆了口氣,郁悶地坐在椅子上,算了,随機應變吧。
陸青恬坐在窗邊發了一下午的呆。
她突然想到自己先入為主以為喬子程死了,其實他也可能活着的,電視劇裏不就這樣演的嗎?掉下山崖還能有根樹枝卡着,更何況這麽混亂的槍戰,他說不定早被救走了。
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她的心情也不禁明朗起來,一切仿佛不那麽壓抑了。
直到邵家傭人打開門進來,陸青恬才回過神。
“陸小姐,請你去樓下用餐。”
“哦,好吧,我等會兒就來。”陸青恬猶豫了一下,還是随她下了樓。
邵家餐廳很大,窗明幾淨,白色大理石地板锃亮,映出頂上一盞巨大的玻璃雕花水晶吊燈,牆壁上還鑲嵌着歐式風格的壁爐,只是此時空着孤零零的。一張兩米長的褐色餐桌橫擺在寬敞的地方,配套的是牛皮套椅。
邵易風已經坐在那裏了,仍舊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修長手指随意翻弄着報紙,眼神迅速地略過上面的內容。
陸青恬心裏咯噔一下,這樣的場景怎麽有點眼熟?
她被傭人帶到位置上坐下,驀地想起來了,她第一次來到喬家的早晨,喬子程也是這樣安靜地坐在餐桌邊看報紙,陽光融融地鋪在他身上,他對她笑得很溫和。
不過邵易風和喬子程是不同的。喬子程的眼睛是透明褐色,眉目之間充滿溫和,望着她是總是和顏悅色的樣子。
而他的眼睛是屬于那種純粹的深黑色,就像濃雲遮擋的黑夜,永遠也望不到裏面的情緒,黑眉狹長透着一股看不清的深沉俊朗,優雅之中充斥着一種若即若離的疏感。
陸青恬不由看愣了幾秒,一垂眸又想起喬子程如今生死不明,不由得輕嘆一口氣。
“陸青恬,”邵易風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報紙,黑眸看着她露出奇怪的神情,“你不要把我當成是某個人。”
“我沒有······”
“你剛才看着我,心裏想的是誰?”
陸青恬啞口無言,他竟然都知道?“對不起······”唔不對,她為什麽要道歉?
“好了,用餐吧。”邵易風揮揮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陸青恬偷偷擡眼打量他一眼,只見對方臉色不是很好,有點陰沉沉的。
她吃了幾口感覺并沒什麽胃口,于是放下手裏的餐具,想了想還是說,“邵先生,我······”
邵易風仿佛早已知道她要說什麽,也放下手裏的餐具,說道:“等這幾天事情平息了,我就讓你回去。”
“事情?你是說喬家的事情嗎?”
邵易風頓了頓,點頭說:“對。”
“喬家真的會······沒了嗎?”陸青恬說着,聲音不禁有點顫抖。
邵易風眯了眯眼睛,臉上閃過一抹複雜情緒,“上海——不會再有喬家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陸青恬聽到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時,心髒還是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
喬家是她來到這個年代之後第一個感到安心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是那個人的家······
可現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邵易風斜睨了眼她,金色柔軟的光線将她整個人籠罩起來,黑發如瀑,上面流轉着淡淡的光澤,精致小臉帶了一絲病中的蒼白,低低地埋下去,黑色剪影落在她的鼻梁側,就像一朵風雨中飄零的小花,顯出幾分柔弱的落寞感。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當觸摸到了她耳邊的一絲落發時,卻驀地停住了動作,猶豫了一秒,淡淡地縮回手,順便将視線也轉直了。
她現在心裏······都是另外一個人吧。
“最遲明天,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邵易風說着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踏步往餐廳外走去。
陸青恬正沉浸在悲傷中,突然聽到他這樣說猛地擡起頭,只見對方的身影已經在門口了,水晶燈散發出的光線将他背影拉長,清瘦的背影筆直挺拔,卻不由自主帶了幾分寂寥的味道。
晚上,邵家的花園裏,一道敏捷的黑色影子動作迅速地翻過欄杆,嗖地一聲竄入草叢中。
巡夜的保安打起手電照了照,發現沒什麽可以跡象,奇怪地摸着腦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丁力見他走遠,才從草叢裏站起來,謹慎地掃視了眼周圍,拍拍褲腿上沾着的雜草,往一棟別墅走去。
月光将少年的表情照得異常清晰,他的眼神帶了分固執,又透了點陰鸷。
陸青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睜着眼睛盯了天花板很久。窗簾開着,澄透月色漫過窗子一瀉如瀑,将房間照得朦朦胧胧。
“啪啪——”,寂靜的夜裏,一點響動格外清晰。
陸青恬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直到“啪啪”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奇怪地轉頭往窗戶看去。
模糊的夜色裏,一張臉忽然貼在玻璃窗上。
她捂住了嘴巴才沒有尖叫出聲,這裏是三樓,竟然有張臉在敲窗戶?!這是要上演貞子從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