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到房間,她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起東西來
爬出來的戲碼嗎?!
見她害怕的樣子,窗外的人不禁爬高了些,露出整個身形,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陸青恬定睛一看,是丁力!
“你怎麽——”她大吃一驚,鞋子也沒穿就匆匆跑過去打開窗戶,讓他跳進來,“大半夜的幹什麽?”
她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翻了個白眼,“知不知道會吓死人的?對了,你怎麽上來的?”
“爬水管。”丁力拍了拍手,淡定地指指窗外。
陸青恬趴到窗邊一看,只見一根十幾厘米粗的水管從樓底盤旋到頂樓,“這都可以?聽起來不錯。”
丁力拉過她的手,“我帶你出去。”
“可我不會爬水管。”陸青恬搖頭,萬一手松摔下去咋辦?
“沒事的,我幫着你一定可以,相信我。”
“可是——”陸青恬猶豫,想起邵易風的話,覺得自己沒必要冒這個險,“他說最遲後天就會讓我回去的。”
“你相信他?”丁力皺起眉,很不高興見到她猶豫的神情,“喬少爺遇到槍擊的事情,說不定邵家也有份參與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會不會,感情發展得太快了?
☆、半夜出逃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陸青恬甩開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丁力抿了抿唇,神色複雜。
“好。”提到和喬子程有關的事情,陸青恬也顧不得爬水管危不危險了。
幾個月不見,丁力的個頭高了不少,已經超出她半個腦袋了,身體也漸漸強壯起來,不見出于時那種羸弱的氣态,反而有一種蓬勃成長的感覺。
他扶住她的腰,教她怎樣把腳踩在水管上,手又應該放在哪裏。兩人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踏到了堅實的地面。
“呼——”丁力臉頰微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你還真是有點笨,這麽簡單都不會。”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整天從牆上翻來翻去嗎?”陸青恬語氣一頓,“對了,不會還要翻牆出去吧?”
“否則你以為呢?”
“啊——”她捂頭,現在可不可以敲門回去?
“算了,我們快點走吧,你不是說要告訴我喬子程的事情嗎?”這件事是她唯一的動力,讓翻牆感覺起來也并不是很困難。
丁力古怪地看她一眼,低聲喃喃,“你就這麽在乎他?”
艱難地翻過鐵質欄杆,陸青恬随他走了很久,才來到一個破舊的小屋前。
“這是我住的地方,”丁力說着推開門,“以前是劉老刀他們的老窩,自從他們死後,被控制的另外幾個人都回家或者去外地了,所以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陸青恬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調勻了氣息,問:“那你呢?你為什麽不回家?”
“我沒有家。”丁力擡眸,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啊,這樣的,”陸青恬識趣地沒問下去,轉而關心喬子程的事情,“你剛才說的或許邵家也有份參與是什麽意思?”
“那是騙你的。但我知道報紙上都把矛頭指向了厲家。”丁力說着翻出了幾份報紙,攤在她面前的桌上。
陸青恬趕忙拿起來翻閱,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這裏面的言論并不是空穴來風,厲家和喬家就新區的事情有所糾紛,按厲家的行事原則,确實有可能派人刺殺喬老爺他們,這樣一來,這塊大肥肉就可以完全落入他們口中,其他的事情他們也受益匪淺。
“是厲源。”她放下報紙,呆呆說道。
“不是他,”丁力倒了一杯茶水放她面前,“誰都知道厲源是個不掌事的,整天就流連風月場所。喬老爺又如今病重,應該是他的兩個哥哥幹的。”
陸青恬嘆了口氣,手指不自覺捏緊了茶杯,“我想去找喬子程。”
“你去哪裏找?”丁力瞥了她一眼,淡淡問道。
陸青恬語塞了,是啊,邵易風和他說的都很對,喬子程下落不明,她能去哪裏找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怎麽選擇道路呢?
她一直都很糊塗,這個能輕易說出來的念頭,實則充滿了不可能性。
“那我先回報社工作吧。他要是還活着,一定會來找我的。”
丁力頓了頓,才說:“你那家報社,已經關門了。”
“什麽?!”陸青恬驚訝地站起來。
“你知道的,那家報社原來是屬于喬家的,現在這種情況,只能先停業了。”
“怎麽會這樣?”陸青恬失落地坐下,現在她連工作也沒了,和他唯一的聯系也斷了。
她手指抵在額頭,忽然感到頭很痛,太陽穴一陣陣抽搐,拉扯着她的思維。
丁力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一時接受不了,那我明天陪你去那裏看看吧。”
厲家書房,燈火通明。
厲淮坐在高級定制的牛皮椅上,一手夾着根雪茄,皺眉翻看着幾張報紙。
“啪——”他把報紙重重拍在桌上,怒道:“這幾家報社竟敢往我們頭上潑髒水,快去查查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引導?否則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得罪厲家!”
手下唯唯諾諾地應承着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厲江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深思一會兒,擡擡手喚來心腹,“你去查查看,到底是誰指使報社把喬家這件事情引到我們身上的?”
頓了頓,他又說:“注意一下厲淮的動靜,這件事說不定就是他幹的。”
老城區稍顯偏僻的一隅,陸青恬擡頭望望報社緊閉的大門,悲從中來。
前幾天,她還和同事們在裏面一起工作,雖然偶爾有勾心鬥角,有人際複雜,但為工作奮鬥而熱情高漲的情緒從來不曾在心中褪去。
如今,連小成去哪裏了也不知道。
她嘆了口氣,抿唇沉思,以後該怎麽辦呢?喬子程不見了,就連她的工作也跟着丢了,感覺來這個年代之後,一直挺倒黴,就像電視劇女主角不被虐個身心俱疲就不肯罷休了。
丁力在身後說道:“現在親眼見到,你安心了吧。”
“并沒有。”反而更郁悶了好嗎?
“不要再想了,”丁力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報社的大門,“既然事情都這樣了,你就重新再找個工作呗!要不然,就跟着我混。”
“你不明白,”陸青恬搖頭,摸了摸脖子上的隕石項鏈,“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而已。”這是她和喬子程之間唯一的聯系了。
丁力瞥了眼她脖子上的項鏈,“那你準備接下來怎麽辦?”
“沒想好。”她真的好迷茫。
“兇丫頭?”
目前只有一個人這樣叫她,陸青恬回過頭,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厲源。
他似乎剛從身後那輛黑色轎車下來,兩手閑散地插在褲兜裏邁着長腿向她走來,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藍色條紋西裝,配了一條暗紅色領帶,這種顏色搭配将眉眼之處的風情襯托得恰到好處,眸光潋滟的桃花眼看似随意地略過丁力,然後定格在她的臉上,有幾分意欲探究的目光。
“哦,這裏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雖是疑問句,但他的表情很确定。
陸青恬也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只是對于他此刻突然出現在這裏充滿警惕,喬家的事情不是和他們家密切相關嗎?
“沒錯。”她冷冷地回了一句,眼中流露的神情顯而易見。
厲源當然看懂了,他蹙了蹙眉,露出委屈的表情,“喂,不要用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盯着我好嗎?我知道這幾天的報紙都是怎麽寫的,可喬家這件事情和我卻是一點關系也沒有啊,別忘了,那天晚上我們可是呆在一起的。”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眼神閃爍微光,語氣暧昧不明。
陸青恬知道他指的事情,但他的動作加上話語分明是把不知情的人往歪處帶啊!“哼,”她挪開視線,“那也和你們家有關。”
“你到底想說什麽?”丁力突然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望着厲源眼裏充滿鬥色,“她并不想看見你,請你馬上離開這裏。”
厲源從出生以來就沒人敢和他這樣說,他終于把視線轉到了這個被他忽略在一旁的人,充滿鄙夷地看了眼對方,嘴角扯起不屑的弧度,“你又是什麽東西?竟敢趕我?”
“你是什麽東西我就是什麽東西。”丁力也毫不示弱地回應。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叉,一個像只拱起脊背全身炸毛的豹子,一個像條陰暗沼澤裏吐露信子的毒蛇。雙方互不相讓,陸青恬都能感覺到噼裏啪啦的火花在顫動。
“好了,你們愛吵就吵吧,我先走了。”她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心情極其郁悶地想,一大早的都是什麽事啊?!
丁力見陸青恬走了,撇下厲源趕忙追上她的腳步。
厲源定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唇角忽然浮出一絲捉摸不定的笑,他側頭想了想轉身走向路邊的轎車。關好車門,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深吸了口,才輕聲說了句:“或許我們的機會不久就來了。”
駕駛座上的阿凱鄭重地點點頭:“沒錯,喬家的事情真是一個好契機,不管是誰在引到輿論,都夠他們忙活一陣子了。”
“這樣說來,我還得好好謝謝那個人呢!”厲源掐滅手中火光,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不過,推波助瀾一把還是必須的。”
陸青恬失魂落魄地沿街走着,僅僅幾天,失去喬子程的悲傷和無措完全無法從心中抹去,有些片刻腦子裏會暫時忘記,但大多數時間這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情緒都在折磨她的神經。
丁力緊跟在她身後,保持三四米的距離,把腳步放得很輕,他怕打擾到她,然後會被趕回去。喬子程怎麽樣了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但一望到她落寞孤寂的背影,他的心沒由來的跟着陰郁起來,這種感覺好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前半部分是在《女主有個外挂店》之前寫的,本着不坑原則,我才決定接着寫,也不知道現在看的同學以前有沒有看到過的說~~~~
女主的人設并不讨喜,這點我知道,有時候寫着寫着我都想抽她一巴掌φ(≧ω≦*)?
不過不用擔心,她一定會成長的。一個未入社會的大三學生突然穿越到亂世,如果一開始就特別精明,沒有認識這個時代的一個過程,沒有逐漸成長的一個過程,那有點假吧。反正我的思路很簡單,在上海灘這個局勢錯綜複雜的大背景下,女主是作為一個小人物存在的,剛開始有點傻白甜形象,但随着經歷的事,遇見的人,她的認識在改變,心态在成長,就像剛入社會的學生,剛進職場的菜鳥,每個人都會有一個轉變和成長的過程。當然,這是言情小說啦,主線還是談情說愛的,男主男配的情有獨鐘都是劇情需要。
作者也還是個學生,人生閱歷也淺,大家就不要指望有什麽思想深度的東西出現了~有時候出現個幼稚的情節,還希望各位同學見諒哈!
愛你們,mua~~~
☆、驚險夜晚
一連幾天,陸青恬都呆在丁力的住處。在為喬子程擔憂的同時,她也慶幸以前認識了丁力,否則,現在的她恐怕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
難道要恢複剛穿過來時的窘境嗎?
“吃飯了。”丁力從改造過的小廚房裏端出幾盤食物,擺在了桌子上,自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陸青恬捏起兩根筷子,有氣無力地在米飯之中攪動幾下。這幾天,她心情不好,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幹些什麽,都是丁力在照顧她,從外面買菜做飯,通通弄好了送到她面前,這些事情讓她很過意不去,她很想打起精神,可又有心無力。
“喂,”丁力見她如此沮喪模樣,手指敲擊一下桌面,說道,“這個狀态你已經持續三天了,也該恢複過來了吧?天大的事情,先把飯吃完再想行嗎?”
見陸青恬不答話,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其實······喬家的事情又有進展了。這幾天的報紙······”
喬家這個字眼一下子蹦入陸青恬的意識之中,她驀地擡頭,眼裏帶了幾分期待,“是不是喬子程·······”
“不是!”丁力打斷了她的話,心想,果然只有和喬子程有關的事情才能喚起她的活力嗎,他吸了一口氣,聳聳肩膀說,“喬家在上海的産業被接管了。”
陸青恬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厲家。”
“不是他們,”丁力擡起幽深的眼眸,“是邵家。”
“邵易風?”陸青恬略略吃驚,不過沉思幾秒也猜出了個大概,“厲家為了新區的事情安排人偷襲喬家,喬家倒了,卻不想果實卻落入他人之手。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邵家就是那個撿了便宜的漁翁?”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無疑,”丁力點點頭,起身取了幾張報紙遞給她,“不過裏面再進一步的深水,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陸青恬快速翻動報紙,心亂如麻,忍不住一掌把報紙拍回到桌上,站起來說道:“我要去喬家看一看。”
丁力古怪地看她一眼,“去那裏做什麽?你又幹不了什麽?”
“我知道幹不了什麽。”陸青恬咬咬唇,還是步伐沒有停頓地朝門口走去。喬家在上海的勢力沒了,産業被兼并是必然的事情,早知道會如此,可心裏還是難過,那些是屬于喬子程的東西啊,現在要和他一樣消失了。
可是,弱者永遠也沒有守護他人的機會,保護好自己就已經是萬幸。悲哀的是,她偏偏就是那個弱者,即使她萬般不願。
去看一眼吧,一眼就好,陸青恬心中一直有個聲音這樣告訴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暗示,或許去了那裏有什麽意想不到的驚喜,或許一切事情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事實證明,陸青恬心中的期盼還是她想多了。
丁力的住處在靠近郊區的地方,從夕陽西下到夜幕沉沉,她足足走了近兩小時才到喬家。但面對她的不是朝思暮想的人,而是雕花大門上冰冷的鎖扣和透過欄杆看到的寂寥的院落。
“連這裏也這麽冷清了嗎。”陸青恬扒着欄杆,喃喃自語。
“我就說了嘛,你來了,也做不了什麽的。”背後響起丁力的聲音。
陸青恬也不奇怪他跟着自己,只是對于他反複提醒的話感到一陣刺耳,“對,我做不了什麽!在這裏我什麽也不是!就是蝼蟻,塵埃,最卑微最渺小的東西!我幫不了喬子程,甚至連一點點的事情都不能為他做!我愚蠢,無知,還無理取鬧,你滿意了吧?”
她說完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丁力張了張嘴,眼裏的愠怒一閃而逝,看着對方的背影迅速離去,終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擡起腳步跟上去。
陸青恬一口氣穿過兩條街,心裏壓抑的情感才慢慢排洩出去,這麽一冷靜,她發現自己又将火灑在別人身上了,話說自從喬子程出事以後,她的脾氣就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想到丁力,她這幾天白吃白喝人家的,人家怕她出事還跟着出來,卻被自己莫名其妙地當成了情緒垃圾桶,恐怕得讨厭死自己了吧?
陸青恬轉身,丁力果然在身後四五米遠的地方,看到她回頭,他又迅速撇過去臉。氣氛很尴尬,她不太好意思走過去道歉。
陸青恬摸摸肚子,剛才還沒吃飯就跑出來,走了這麽長時間,這會兒真的是餓得肚子咕咕叫了。想了想,她邁開腳步,挪到丁力身邊,摸了摸鼻子,“喂,你有帶錢嗎?”
“怎麽?”
“我餓了。”
“哼!”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加上這條街道略偏僻,商家們已經紛紛打烊了。只有街邊的一家馄饨鋪還沒來得及收攤,點着一盞昏黃搖曳的燈,袅袅的白色熱氣從鍋裏直往上蹿騰。
丁力和陸青恬面對面坐着,兩人面前各擺着一碗剛出鍋的馄饨。
“咝,好燙!”陸青恬燙的縮回了舌頭,馄饨吧嗒一聲掉回碗裏,濺出了少許湯汁。
丁力很嫌棄地看她。
陸青恬不在意地擦擦嘴巴,問:“你怎麽不吃?”
“我吃過飯了。誰和你一樣,胃口那麽大,和豬一樣,喏,我這碗也給你吃好了。”說着,他将自己面前的馄饨推到她前面。
陸青恬不客氣地舀了幾個馄饨到自己碗裏,“我晚上沒吃飯好嗎?當然餓了。”她吞下一個馄饨,頓了頓說道:“剛才的事情對不起。”
“什麽事情?”丁力一翻白眼,“我忘了。”
“是嗎?”陸青恬撇撇嘴角,“忘了最好。”
“砰——”
猛烈的槍|響劃破寂靜黑夜,将剛才的稍許寧靜打碎得徹底。
陸青恬手中的勺子哐嗤掉到地上,槍|聲,她現在已經不陌生了。
對面的丁力面色一變,叫一聲不好,立刻拉着陸青恬往屋檐下跑去。
馄饨攤的老伯也被槍|聲吓了一跳,不過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而是去收拾他的馄饨攤子。
“唉······”陸青恬跑了幾步,看到老伯這種不要命的行為,着急地想把他也拉過來。
“我去。你快沿着這條路跑。”丁力把她往前一推,自己準備折返,可他還沒跑出幾步,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從小巷子裏傳來,接着,三四輛黑色轎車接踵而至,速度又快又急,堅硬車身撞飛了馄饨鋪,桌子,棚子,湯湯水水頓飛舞到了半空中。
丁力後退幾步,退到陸青恬身邊拉住她的手,就在這時,三個小巷子口各自出現了黑色轎車,來勢洶洶,不懷好意。
出口均已被堵死。
丁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着陸青恬小心翼翼地蹲到了牆角的一堆竹筐子後面。
車上的人還沒下來,砰砰的槍|聲就開始響個不停,透過竹筐的縫隙,他們可以看到刺眼的火花在半空中交織而生,伴随着令人心悸的硝煙味。車門一開一合的聲音,人群叫罵的聲音,子彈出镗的聲音,交|火似乎越來越激烈。
陸青恬的心髒撞個不停,手心漸漸沁出冷汗,可眼睛卻突然覆上溫暖的一層,她心裏一動,丁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看。”
陸青恬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只是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會意。
丁力微微一愣神,感到手心之下傳來的柔軟感覺,以及狹小空間裏兩人彼此略顯急促的呼吸,思緒不禁一斷篇,竟有點留戀此時此刻,盡管外面是如此危險緊迫。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沒了聲響。
“他們······同歸于盡了嗎?”陸青恬小聲地問道。這種一言不合就槍|戰的情景,她在電影裏看多了,現實中也看過一次,可從來沒像現在這麽慘烈過。
“應該是的,我去看看,你呆在這裏不許動,安全了我叫你。”丁力松開她的手,往停靠着車子的地方走去。
“哎······”陸青恬叫了他一聲,想着一個人呆着害怕,于是放輕腳步跟着他。
現場比她想象的還要一片狼藉,堅硬的車身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彈坑,地上還掉落着無數散發熱氣的彈殼,那些橫七豎八地躺着的黑色西裝男,有的已經氣息全無,有的還在垂死掙紮。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像張牙舞爪的怪物,将人的意識往地獄裏扯去。
陸青恬感到胃裏一陣翻騰的惡心,扶着一輛車蓋幹嘔起來。等吐夠了,她直起腰,一側臉突然看到車門一旁靠着個熟悉的人。
“不是叫你別過來嗎?”丁力聽到響動,走到她身邊,幫她拍了幾下後背,語氣略有責備。
“你看,他······”陸青恬也顧不得解釋,扯了扯丁力的袖子,指着依靠在車門邊那個生死不明的家夥,大聲而驚訝地說,“邵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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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氣可嘉
被摧殘的車門深深凹陷進去,那人閉着眼眸,面色蒼白地倚靠着,黑色西裝狼狽地敞開,露出裏面雪白的襯衫,胸口一朵鮮紅鬼魅的血花正往外汨汨地流出液體。
陸青恬走了幾步蹲下去一看,果然是邵易風,不過這時候她也沒時間問他為什麽會搞得這麽狼狽,到底怎麽回事之類的問題了。
“呃······”邵易風悶哼一聲,眉頭皺起,額頭鮮紅色的液體劃過眼角。
“邵先生?”陸青恬輕輕叫了聲,正準備扶他起來,誰知手指還沒碰到他的胳膊,就被對方大力抓住了手腕,力道之重,令她忍痛倒抽一口冷氣。
“快離開,有人來了······”他半睜開黑眸,氣若游絲地說道。
“什麽······”
話音還沒落下,遠處隐隐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丁力一把拉起陸青恬,說道:“不好,肯定是那邊的人來了,我們快點走。”
“等一下,”陸青恬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已然昏迷過去的邵易風,“我們走了,他怎麽辦?”
“你以為憑我們兩個,再帶上他,能躲得過汽車的追趕嗎?他們想殺的是他,我們現在立刻離開,又不會被發現什麽?”丁力深深地瞥了她一眼。
“不,他救過我們,所以我也要幫他,”陸青恬沒有多想,直接蹲下去扶住邵易風,瞪了丁力一眼,“還不來幫我一把,把他放到車子裏去。”
“你·······”丁力咕哝一聲,還是過來搭手,“我可告訴你,我不會開車。”
“你不會我會。”陸青恬讓丁力坐在後座照看邵易風,自己徑直坐進了駕駛的位置。這時候的車子構造和現代的也應該差不多吧,她大二的時候可是考過駕駛證的,雖然後來就沒碰車子了,但總歸是有點基礎的吧?呃,希望如此!
遠處車子的聲音越來越近,丁力仔細聽了聽,給陸青恬指路,“朝那個小巷子走。”
陸青恬握着方向盤,看了看那輛堵住小巷口的汽車,深呼一口氣,“扶好他,坐穩了。”狠踩了一下油門,汽車咆哮着蹿過去,和堵住巷子口的汽車撞擊到一起,那輛車一路被頂着後退,直到巷子出口,它才轟然地被甩到了一旁。
丁力被陸青恬爆發出來的狠勁吓了一跳,不過不等猶豫片刻,巷子裏就傳來猛烈的槍|響,提醒他現在不是愣神的時候。
“快,往右,”丁力迅速地說道,“先回我的住處。”
“好。”雖然槍|響讓人心慌,但陸青恬努力地保持着內心的平靜,道路七彎八拐,他們盡量挑偏僻的地方走,即使是住宅區,這時恐怕也沒人敢出來,所以一路上,交通倒是毫無阻攔。
幸好幾聲槍|響過後,身後并沒有人追來,當陸青恬把車停穩在丁力家門口時,才發現自己手心裏全是冷汗,對于突然爆發出的駕駛技巧,她也吓了一跳。難道這就是人的求生欲的作用?在生命緊要的關頭總會爆發出平時無法企及的能力?
“我們應該已經安全了,”丁力跳下車,遠眺幾眼,“這裏很偏僻,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的,不過這輛車不能留在這裏。”
“我知道,先把他搬到屋裏去,我找個地方把車子扔了。”陸青恬下車時,感覺自己的雙腿有點發軟,遇到這種事情,害怕很正常,更何況她今天已經算是勇氣可嘉了,換做以前,打死她也不敢管這攤子事的。
和丁力一起把邵易風整頓好,陸青恬就匆匆忙忙地開車到了較遠的地方,把車子扔在那裏,又走了兩小時才回到丁力家中。
本來丁力是要陪着她去的,但她堅決不同意,讓他留下幫邵易風處理傷口。
做完一切,陸青恬回到丁力住處,合上門,才累極地倚着門框跌坐在地上。
“我今晚幹了什麽?”她調勻幾口氣息,認真地思索起來。槍|戰,逃亡,這些和她有關系嗎?如果換做是別人,她還會多管閑事地救他嗎?
“他幫過我啊,所以我幫他一下也很正常,否則太沒良心了吧?”陸青恬自言自語,不得不承認,當她看到滿身是血的邵易風時,內心是又驚又怕的,還夾雜着一絲心疼。呃,她也不知道心疼什麽,可能以前他幫過自己,關系勉強算得上熟吧······
“你回來了?”丁力一看到陸青恬坐在地上,忙走過去扶起她,“怎麽了,沒事吧?”
陸青恬擺擺手,“我沒事,他還好嗎?”
“暫時死不了,”丁力翻翻白眼,“我就簡單地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不過如果他胸口的那顆子彈取不出來,就難說了。”
“那你給他取出來啊!”陸青恬着急地說道。
“喂,你以為我是醫生啊?我又不會。”
“那······我們去找個醫生?”
“這時候醫館都關門了,更何況現在出去找,不是自尋死路嗎?”丁力摸着下巴,說道,“一切等明天再說吧。我明天去街上看看,能不能找個老實點的大夫回來,順便打聽一下情況。”
“好。”
屋內燈光并不是很明亮,空氣裏圍攏着一股昏黃的光暈,其間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陸青恬端着一盆水走到邵易風身邊,只見他此刻虛弱又安靜地躺在床上,幾縷發絲黏膩着冷汗落在光潔的額頭,雙目緊閉,狹長的黑眉微微皺起,似乎睡得極不安穩的樣子。
“邵先生?”陸青恬觸了觸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使她倒吸一口冷氣,平時見慣了霸道冷酷高高在上的他,這樣的他倒真讓自己覺得有點心疼。
“陸青恬······”
“我在!”陸青恬看他仍舊昏迷着,口中卻喊她的名字,忙撲過去答應。
“······”可對方卻沒有再回應。
“該不會是燒糊塗了吧?”陸青恬咕哝一聲,把毛巾在冷水裏浸透,輕輕地敷在了他的額頭上。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經快要半亮,再過兩三個小時,就是新的一天了。
“唉,希望丁力快點找到大夫吧。”陸青恬嘆了口氣,她看了一眼邵易風的傷口,觸目驚心,忙将視線又扭轉過去,指骨不自覺地捏緊,泛白。
這個驚險的夜晚總算過去了,可這一切究竟怎麽回事?接下來又該怎麽辦?陸青恬坐在床邊,牙齒狠咬嘴唇,擔憂地看了還在昏睡的邵易風一眼,心想,這些還是都等到他醒來再說吧。
第二天一早,陸青恬是被丁力叫醒的,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趴在邵易風的床邊睡着了,而外面天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戶洋洋灑灑地躍了進來。
“你找到大夫了嗎?”她問。
“找到了,”丁力往旁邊一側身,後面站着個五六十歲身着長衫的人,“這位是李大夫。”
陸青恬見邵易風有救,又喜又急地将李大夫拉到他身邊,“李大夫,麻煩你看一下他,已經耽擱好久了。”
李大夫擱下藥箱,坐在床邊檢查了一下邵易風的傷口,搖頭道:“怎麽傷得這麽重?還是槍傷?這是怎麽回事?”
陸青恬和丁力對視一眼,知道不可以将槍戰的事情說出來,于是打了個哈哈,“呃,他,他們倆昨天比賽打槍,結果誤傷了,嗯,誤傷!”說着,指了指丁力。
丁力配合地點頭,順便露出一副慚愧的表情。
“這樣?”李大夫皺皺眉頭,“這麽重的傷,我勸你們最好還是送去醫院。”
“可是——”陸青恬還沒說完,就被丁力拽住了手腕。
“李大夫,我們沒錢送去醫院,他就麻煩你了,我們去外面等着。”丁力不由分說地将陸青恬拉出門外,合好門。
“丁力,你說,我們是不是把他送去醫院比較好,衛生條件······”陸青恬一到門外,就這樣說。
“送什麽送?”丁力白了她一眼,“恐怕還沒進城,我們都得被殺掉。你知道嗎,我今天去找大夫的時候,就聽到別人在議論昨晚槍戰的事情了。呵,邵家和厲家的恩怨,放在上海果然吸引眼球,那些報社鼻子也跟個狗似的靈敏。”
“什麽意思?”
“昨晚的槍戰,恐怕是邵家中了厲家的圈套。現在邵易風下落不明,邵家的人到處尋他。”
“咦,那我們把他送回邵家不就行了。”
“拜托,邵家的人在找他,厲家的人也在找啊。更何況,邵易風會那麽輕易地中了圈套?肯定是邵家內部出了奸細啊!我們要是貿然地聯系邵家的人,萬一那個奸細知道了,我們都得完蛋!”
“你分析得挺有道理,”陸青恬不得不承認,丁力考慮得比自己缜密,還好有他在,“那我們怎麽辦?”
“等呗,等邵易風醒來了,再問他的意見,”丁力斜睨她一眼,欲言又止,不過還是說道,“其實我們完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陸青恬擡起眼眸,沉思幾秒,又撇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