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直以來他是這麽容易受傷的人,一難過就拼命灌酒,直到把自己灌醉。啊?原來是這樣。她說了他的喜歡只不過是一時的好感,她對他只有仗義的友情,僅此而已。
張利洋醉醺醺地說着酒話:“你別傻了張利洋!”
兄弟在一旁陪張利洋喝酒,看他喝了很多酒狀态不是很好,擔心問:“大哥,你這是怎麽了?”
“呵呵!沒什麽,只是表白被拒絕了。”張利洋傻笑着,拿起酒繼續喝。在別人聽來只不過是一句雲淡風輕的話,誰又能明白他刻骨銘心的痛呢?
黃毛小弟嘴裏磕瓜子,萬分仗義道:“哪個女的敢拒絕大哥,咱兄弟們替哥收拾!”
“是啊,臭不要臉的碧池,大哥賞臉還不要臉!”
“今晚就好好伺候她!”
“大哥不必傷心,女人還怕沒有嗎?”
……
一幫人七嘴八舌說着自認為好聽的話,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張利洋耳朵鑽,看他們談笑,他心裏的火氣更大。不允許他們這麽侮辱江藍,不允許!
猛地,砰地一聲酒瓶砸碎在地,張利洋站起身憤怒地朝他們大吼:“他媽的!都給我滾!滾!!!”
人走光了,留張利洋一個人冷靜。桌上全是空瓶,他不清楚喝了多少,只是一直一直喝,喝不醉他的腦子反而清醒,一遍一遍回響她拒絕的畫面。
張利洋踉踉跄跄地走在街上,夜已深,街頭的人群散去。
他手裏拿着酒,一邊喝一邊吐,連胃都要抗拒他,他憤怒地将酒瓶摔碎在地,仰天嘶吼,心裏的郁悶始終無法全解,扯開衣領透氣。
張利洋開始後悔向她告白,下次見面之前張利洋會學着形同陌路,這樣彼此就不會難堪。從一開始張利洋什麽都沒了,失去了親情,愛情,連基本的友情都要離他遠去。一無所有的人還配活在這個世界嗎?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投射而來的光線刺得眼睛生疼,伴随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他只覺身體撞在地上,痛得爬不起身,腦海依舊回蕩着她的畫面,為什麽是她?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只是痛得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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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利洋手機中的第一個聯系人便是江藍,警方撥通了電話。
半夜我接到電話得知張利洋出車禍的消息,毫不猶豫打車來到S大醫院,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
“千萬不要出事,拜托了!”我默默祈禱。
葉至善焦急趕來,看見早已在手術室外等待人,快步走來,揮手就是一巴掌,“你還有臉來,都是因為你張利洋才會出車禍。張利洋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陪葬!”
我被打得腦袋轟轟作響,捂住疼痛的臉,難過地看着她素雅的臉上布滿憔悴,眼底的恨意深刻似刀。我能理解現在這種狀況誰不難過,“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執迷不悟!”
葉至善聽着聽笑了,厲聲質問:“什麽叫我執迷不悟!那是你更本不明白,對于不喜歡的東西就能夠肆意踐踏嗎?”
“我沒有!”我想竭盡全力去解釋,可她就是不相信,從頭到尾她把我看作破壞者,我能有什麽辦法。
葉至善氣勢洶洶地大吼,“沒有!江藍你敢對天發誓,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張利洋?”
我直視她眼底的憤怒。大可理直氣壯地回答她,我沒有,我一刻也沒有喜歡過張利洋!可是……為什麽我說不出口,害怕這麽一說我們之間的關系會離得更遠。當初要是知道她喜歡張利洋,我會毫不猶豫地遠離張利洋。
可能是聲響太大了,這時護士走來示意我們安靜,我們之間的争吵就此打破。
我無力地說,“有什麽話等他沒事了再說吧。”
葉至善怒視我沒在說話。
手術室外兩人着急等待,盼望張利洋平安無事。
沒過多久申鐘承便趕來,問,“情況怎麽樣了?”
看着兩人埋頭不說話,申鐘承着急起來,“到底怎麽樣了?”
我搖頭,“還不知道情況。”
申鐘承看見我臉上的巴掌印,問,“你的臉怎麽了?”
我迅速拿頭發遮住臉,幹笑兩聲,“沒什麽。”
申鐘承又看了看葉至善冷淡的表情,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突然,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三人湧上前詢問情況。醫生摘下口罩,“幸虧送來及時,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已轉入正常病房。”
聽到這個好消息所有人高興地綻開笑容,替張利洋平安無事高興。
“太好了!”我高興地看了看申鐘承,對上葉至善冷然的雙目,立刻收起僵硬的笑。
不一會我的腦袋一陣眩暈,腳底站不穩,險些暈倒,幸虧申鐘承反應及時攙住我的身體。申鐘承皺起眉頭,溫聲詢問:“沒事吧,要不要緊?”
葉至善瞪我一眼,急忙進了病房。
我擡眼看申鐘承清俊的臉上寫滿擔憂,淺淺地微笑,“沒關系,你先進去吧。”
“怎麽會沒關系,讓醫生給你看看吧,落下病根可不好。”申鐘承沒經過我的同意打橫将我抱起,笑得一臉燦爛。
“喂喂喂!我自己可以,你放我下來!”我緊張地看四周,深怕讓人誤會。
經過醫生診斷,“沒什麽大問題,只是普通的低血糖,只是要記得按時吃飯。這是藥方,去前臺領就可以了。”
知道他是作為朋友的關心,但我真的沒關系,不滿地瞅他兩眼,“我都說了沒事吧。”
申鐘承蹙眉,就是想不明白這女孩為什麽偏要逞能,敲了敲她的腦袋,“你這小家夥,真是不聽話!從第一次見面就暈倒,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照顧自己,是不是又沒按時吃飯了?”
啊,被打的好痛。我揉了揉生疼的腦袋,瞪他,“我才不是什麽小家夥,以後不準随便敲我的頭!”
申鐘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我離去的背影。疑惑剛才心裏一閃而過的害怕是什麽?鐘承摸了摸深意的嘴角,“不愧是哥喜歡的!”
守候張利洋的同時天亮了。
張利洋醒來,葉至善只是冷淡地看了他幾眼,什麽話沒說便起身離開了病房,張利洋不由得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深思。
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只要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裏就會感到難受,想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問究竟。可是……他疼得起不來,躺在病床一陣陣的嘆息。
申鐘承迅速按住他亂動的身體,不容反抗的口氣命令道:“起來做什麽,躺好!”
張利洋沙啞着聲音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他似乎對于自己出車禍的事情全然不知,處于迷茫的狀态。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胸口的就冒火了,咱就事論事,“為什麽要輕視自己的生命?”
僅僅是因為我拒絕了張利洋,張利洋就要找死,那他張利洋得死幾百次幾萬次。平時見他粗枝大葉的樣子,一糙老爺們怎就心靈如此脆弱?
張利洋難過地抿了抿嘴,黯然神傷,過了一會開口道,“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以後你要是這樣,就當沒我這個朋友!”我放狠話一點面子都不給他,怒視他,恨不能兩耳光将他打醒。
“小藍別生氣了,你就原諒利洋哥?現在不是沒事了嗎?歡歡喜喜多好呀?”申鐘承替他說好話。
張利洋叫住了申鐘承,垂下眼簾,“別說了,是我不好,沒有好好愛惜自己。小藍,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說出那些話,是我考慮欠佳。”
看他慘白的臉布滿了傷痕,額上綁了繃帶,腿上打了石膏……我心裏難過的情緒一瞬間湧入心田,強忍着低下頭,“別說了,你應該向她道歉。”
無論是誰都應該明白,他一直一直欠她一個解釋。而這個解釋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一年又也許是十年後,誰也說不清對和錯,他不說,她也會繼續保持沉默,到最後只剩傷痛。
我看着她的背影,冗長的光線照耀着她,屋外的白雪紛飛。我在旁等了很久,害怕一靠近,她會更加難過,于是等她擦幹臉上的悲傷,我這才悄悄走到她身邊,輕聲說:“他在等你。”
好不容易情緒穩定的葉至善,我的話惹得她怒發沖冠,她憤憤地轉過身,怒目圓睜道:“你憑什麽總是自以為是的編造些無謂的謊言?他最想見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她眼底暴怒出血紅,清素端雅的臉一瞬間醜陋的猙獰着,她忍不住發狂的沖動。
我無力地看她。
葉至善變得喜怒無常,抓住我的肩膀搖曳,“你想要張利洋我可以讓給你,那你能不能把方重晗讓給我?就當是可憐乞丐,江藍?”
我看着這樣的她,背脊突然僵硬,她恐怖的像是黑洞中不安的靈魂,一遍又一遍的向我怒嚎着。她搖晃着我的肩膀,仿若下一秒我将墜入無止境的深淵。
一直躲在角落的申鐘承忍不住沖出來,擋在我前面,推開葉至善,陰着臉質問她:“你在做什麽!”
葉至善勾唇冷笑,“你不都看見了嗎?”
“鐘承哥你走開,這是我和她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無力地推開申鐘承。
事情本來就夠複雜了,結果他的介入,葉至善會怎麽想,是我本事大找了男人來教訓她麽。
申鐘承心裏的火氣直蹿喉嚨,一瞬不瞬地鎖緊眉心看我,清澈的眼裏滿是憤怒,轉過身用力地嘲笑葉至善,“真是可憐,像你這種人不配擁有愛情!”
說完申鐘承拉着我的手往電梯走,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我一路掙紮着,不停地回頭看她,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不能就這麽走了。直到電梯合上,我看見她悲傷的情緒一瞬間化成了熱淚橫躺着臉面。
一個女孩的自尊心有多大,才能承受撲面而來的質疑。我難過地看着申鐘承,憤憤不平問:“你怎麽能那麽說她?”
申鐘承正色:“那種人不值得你去可憐。”
“不是我可不可憐她的問題,而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對誰都不清不楚!”我懊惱地皺緊眉頭,腦子混亂的快要麻木,不知道該怎麽言喻。
申鐘承沉臉看我,“對!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你不應該放任葉至善,放任她欺負你,放任她把所有責任推卸在你身上,放任她把你喜歡的人搶走。你究竟要可憐她到什麽時候,是不是要等方重晗離開了,你才能覺悟?”
一瞬間,我的心碎了一地,申鐘承的話打破我心中的錯覺。原來這只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自以為是的真理。
人都是一樣,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寧願放棄所謂的自尊去獲得,盡管是不擇手段。難道我又何曾不是這樣嗎?作為知心朋友,我辦不到将方重晗拱手讓給她嗎?這就是我,殘酷無情的我。
我沉默着,就連一個外人都知道的真相,為什麽我就是不明白,該怎麽表達該怎麽去做。喜歡就表白這一觀念暗自産生,我一向不是主張的人,對于事物拿捏不定,更別說是感情問題。
可能是從小失去雙親所致吧?這般殘酷的我才是最為真實,從沒對江爺爺說過類似我愛你,或是簡單不過的感激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