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十年如煙

苑筱原整個人卸了力氣，眼淚已經止住了，眼神也漸漸放空。

“苑筱原，十年前！那是十年前!網戀靠譜嗎？嗯？你就發過一次像素不清晰的照片給我，我怎麽可能記得你！我當時讓你來找我，你為什麽不來？你自己也覺得很可笑不是嘛！你喜歡了我，然後也堅持不住了吧，虛拟的世界裏怎麽談真感情！”

“肖瀾，你是在責怪我嗎？你覺得有資格說我嗎？我可以不在乎你是不是記得我，也沒奢望過，之後呢，我到H市之後呢，肖瀾，我在等你接受我，但你甚至都沒糾結過，好看的小姑娘勾勾手你就跟人家跑了，那之前我當真覺得你是個死傲嬌死面癱呢，結果不還是個寵妻狂魔嗎？你跟段維希在一起這麽多年……你也沒有再找過我！”

肖瀾沒有搭話，勾着身子，雙手撐在額頭上，苑筱原無奈開口，“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都攤開了挑明了呢，你看現在，我們這樣真醜陋，還很難堪。”

“我去C市待了7天，去了博物館，民俗紀念館，城市地标，網紅店，街邊攤，夜店，濱江路。”肖瀾從風衣口袋裏掏出煙點上，狠狠吸了幾口，瞥見了苑筱原皺起的眉頭，搖了搖拿着煙的手，“我現在不怎麽抽煙了，最近抽得比較多而已。”

“我就是想知道C市到底是什麽樣子，深冬了也不會下雪，沒有暖氣，屋子裏只要有通風口就會灌冷風，但是雖然冷飕飕的，大晚上也會有很多店開着門，夜生活真的挺豐富的。”肖瀾繼續說道，“跟H市真的很不一樣，也挺好的一個城市，但我應該不會去長住的。”

聽肖瀾這樣說苑筱原覺得現在很輕松，尤其在剛剛失态了之後，笑了一下下，“我知道。肖瀾，你今天的話真多。太煩人了。你以前說話都不會從超過五個字的。”

“那是因為你小時候寫的矯情話太多了。”

“別了，求你了，趕緊都删了吧，也不知道你從哪裏翻出來的，滿滿黑歷史。”

“黑歷史不至于，就是矯情了點，我看着挺好的，”肖瀾把煙掐滅了，又在煙灰缸裏倒了點茶幾上魚缸裏的水，看最後一絲煙霧散盡，“我們之前……太沖動了。”

苑筱原沒反應過來，“哪個？什麽？”

肖瀾給使了個眼神，“那個啊！”

暖氣太足，苑筱原又脫了一件，只剩下裏面的襯衫，然後在沙發上躺平了，把腳伸到肖瀾腿上，用手撐着腦袋，“是挺沖動的，不過大家都挺爽的，也沒什麽好後悔的，再不濟，你就當是找了個陌生人one night了吧，這種事情不要太有壓力。”

“你倒是看得開。”

苑筱原踢了肖瀾一腳，“不然還能怎樣，你還要我怎樣，這也不是什麽物件，不能還給你，也不能當做沒發生過吧。”

“可以還。”

苑筱原真的挺佩服肖瀾，還能調侃，“滾你丫的。肖老板現在臉皮可真厚，這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無所謂了。”肖瀾也放松了身子靠在沙發上，“苑筱原，謝謝你。”

肖瀾看了一下搭在自己腿上的兩只腳，順手抱着苑筱原的腳捏了起來，苑筱原渾身跟觸電一樣，想抽回自己的腳，跟肖瀾拉鋸了一下，“別動。”

“謝謝你去照顧我媽，你還有沒有暗暗做了其他的事情，趁現在一并都跟我說了吧，交個底，我到底還欠你多少。”

苑筱原一時沒有接茬，安安靜靜地看肖瀾給自己捏腳，啊，好一個歲月靜好的樣子。

閉上眼，将胳膊也放在了眼睛上，隔絕了燈光，“你不欠我什麽。我喜歡你，我願意去做這些，可能最初的時候會想着，要是哪一天這些小心思被你發現了該多好，好期待你不經意發現的樣子，會不會特別感動然後馬上分手跟我在一起。哪知道你還真是個睜眼瞎，當真這麽多年都裝作若無其事，你啊，也從來沒去看看你媽，肖瀾，那些網購送給阿姨的東西真的很沒有人情味，你連備注都舍不得寫一個。而且你買的東西都特別沒品！吃的不合胃口，用的實用性極差。

後來阿姨搬了兩次家都沒有将老房子租出去一直閑置着，還在門口裝了攝像頭，她想着你可能回去看她，也怕錯過了你的快遞。你都不會心疼嗎？你把你女朋友保護得這麽好，怎麽就不能跟你媽媽和解呢？你都不願意跟她溝通，你以為說你是同性戀，喜歡女孩子，看過他們的錯愕鄙夷，然後就斷絕關系，就算是最好的出櫃狀态了嗎？”

“嗯。苑老師教訓的是。”肖瀾插不上話，活了三十多年，也驕傲了三十多年，她曾以為自己是潇灑的，所有的決定都是趨利避害過的，可是，動情這種事情，怎麽能用利益關系來丈量權衡呢。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受的段維希和她母親給她的巴掌，也有了釋然。

“阿姨很可愛，她自己還跑去參加了同性戀家長互助會，你看，人都是會因為在意而去改變自己，做得更好。”

今天的苑筱原一點也不溫柔體貼大度，說話毫不留情，她又不是傻子，“苑筱原，你在諷刺我。”

“是啊，你今天來不就是想互相傷害的嗎？你願意接受我的好，不願意接受我，在段維希家裏發現你們的關系了之後，你也沒有主動調解，你也不願意與你媽媽溝通，你就是不願意改變，要別人順着你，你以為你誰呀，你不就是仗着別人的在意胡作非為。垃圾！”

“苑筱原，你也不是什麽好人！有時候我覺得你挺喜歡我的，結果跟我那啥了，又跟我說什麽學姐，還有之前的那個小姑娘，對了，你還有前女友。好歹我跟維希這麽多年，也算是長情了，你呢？你到底還要喜歡多少人，你要後宮佳麗三千只取一瓢飲？”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苑筱原坐起來盤着腿，“說完了沒有，趕緊滾蛋，我要休息了。”

“呵，你急什麽眼，不是你說互相傷害。還不敢承認了，哼。”肖瀾捏了一下苑筱原的臉，手感極好，還紅撲撲的，“進門都沒讓我喝口水。”

“不行，肖瀾，你還是欠着我吧！你這個人真的，得寸進尺，不要臉。”穿上拖鞋的苑筱原又踢了肖瀾一腳，得逞之後就撒腿去餐廳給肖瀾倒水，今天的氣氛太過和睦，苑筱原大口呼吸了幾下，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喝完趕緊走啊！”

肖瀾接過水，滿滿一杯一口氣喝完，把杯子放到茶幾上，仰視着還站在旁邊的苑筱原，“苑筱原，給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我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總會有人毫不費力就被你愛上，但願知曉後我不感覺自己荒唐，等到你和你心中最美好的同框，大概也不會想，與我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