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三、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們就到了發現錢順屍體的地點。

“到了,就這兒。”梁朔站在草坪邊上,跟他們招手。

夏淺說:“中了芋螺毒素的人會四肢麻痹、頭暈、胸悶,絕對不可能走這麽長一段路。他不是自己走上來的。”

“這我知道。”梁朔心想這夏淺怕不是把自己當白癡,還開啓了科普模式:“問題是這裏車上不來,兇手一個人怎麽把他弄上來的?”

夏淺淡淡地說:“這是你們負責調查的問題,問我也沒用。”

葉庭書說:“要是兇手……不是一個人呢?”

梁朔摸了摸下巴:“你說團夥作案?證據呢?”

葉庭書低下了頭:“我猜的……”

梁朔一口老氣還沒呼出來,就聽見葉庭書說:“可你有沒有想過兇手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地方抛屍?錢順是一個喜歡爬山的人,所以他死在這裏,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就像你們最開始接觸到案子,也只是懷疑他迷路凍死在山頭。”

葉庭書的話像狠狠敲醒了梁朔凍得僵硬的大腦。

“多個熟人作案。”夏淺最後替葉庭書總結了一下。

他們幾個人又把草坪裏裏外外都翻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夏淺往走在斜坡邊上,正準備探頭往外看,右手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夏淺觸電般抽回手,他皺眉看向身後的人,語氣生冷:“你做什麽?”

葉庭書滿臉局促,試圖給他解釋:“我、我有點擔心學長,這裏滑……”

“沒事,我就看看。”夏淺放松了一點,他指了指斜坡下方:“你覺得在這裏出現一塊被人丢掉的大毛巾可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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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庭書嚴肅道:“可疑。”

于是梁朔被叫了過來。

夏淺裹着圍巾,站在後面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挑了挑眉:“梁副隊不是常說自己是個完美的Alpha嗎?到你展現自己魅力的時候了。”夏淺說完還故意瞟了葉庭書一眼。

葉庭書:“……”

誤會。

真的是誤會。

而且梁朔那種憨憨也算是完美Alpha?

盡管如此,不受兩人待見的梁朔警官還是不負衆望,将毛巾拿了上來,并且交給了随性的鑒定科人員。衆人趕在太陽下山前回去,梁朔夏淺葉庭書三個人一輛車,跟來的時候一樣,但是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梁朔總覺得車裏有一股奇奇怪怪的清香,若有若無,每次他想仔細嗅一嗅的時候,那股味道好像又消失了。後座上的夏淺睡着了,葉庭書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梁朔覺得這大概是葉庭書的味道吧,畢竟Omega。

相比起梁朔,葉庭書更是煎熬,因為藥物的作用,他對信息素的味道異常敏感,梁朔只是時不時聞到那股味道,而葉庭書卻一直都被這股濃烈的幽香包圍着。

他知道夏淺是個Omega,但并不知道夏淺的發情期快到了。

睡着了的夏淺很安靜,側臉的線條柔和,嘴唇微微分開,鼻梁秀挺,眼睫輕輕顫抖着。葉庭書一把掐着自己的大腿,穩了穩自己的思緒。

他問:“還有多久才到?”

梁朔回答:“十五分鐘吧,怎麽了?不舒服?”

“沒。”葉庭書閉上眼,不去看夏淺,也不再說話。

梁朔撓了撓頭,他覺得葉庭書大概是身體不舒服,不然聲音怎麽會變得冷冰冰的?

十四、

下車的時候,夏淺腿有點軟,葉庭書扶了他一把。

夏淺疲倦地說:“謝謝。”

今天他們沒什麽事,夏淺就以不舒服為由提前回家了,市局裏的Alpha太多了,他光是站位門口,就覺得身體的血液開始沸騰。

反正剩下調查的事情不歸他們法醫科管。

葉庭書看着他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雜。

他比夏淺小兩年,夏淺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他們全系幾乎沒人不認識夏淺。但是夏淺對誰都這樣愛搭不理的,Beta跟Omega或者好一點,一旦有Alpha跟他說話,別提那那臉色有多難看了。

葉庭書從分化開始,家裏就一直想給他找個乖巧的Omega,他好不容熬到大學,在外面跟人合租房子,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才給自己注射抑制劑的。

正是因為這樣,夏淺沒有對他感到特別排斥。

當年夏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在大四畢業晚會上發表演講,所有燈光都落在他身上。他驕傲自信的神情,比一切光芒都要耀眼。

葉庭書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一見鐘情。

他想了很多辦法接近夏淺,可夏淺始終跟他,或許不只是他,而是跟所有人都保持一段距離。

直到晚會快結束的時候,他在洗手間碰見喝醉了的夏淺。

夏淺靠在牆壁上,眼神渙散,他正想跟他打聲招呼,沒想到剛走過去,夏淺就暈了過去。他摟着夏淺的腰,讓對方靠在自己的身上。

夏淺整個人像是崩潰了,一會兒醒了,一會兒又暈了過去,眼角的淚水斷斷續續地流淌着。葉庭書将他帶回自己的車上,夏淺蜷縮在一個角落,小聲抽泣着。

他将夏淺安頓在自己的房間,可他的室友并不願意。

楚宵差點沒把他的門拍爛:“你他媽的帶了個O回來?你傻逼嗎?當初不是說好了不帶人回來的?要搞去外面酒店搞!”

每個人對信息素的敏感度不一樣,沒有吃藥之前的葉庭書,就屬于反應遲鈍的那種,他雖然覺得夏淺身上有點淡淡的香,可夏淺是個Beta,全校都知道,葉庭書自然也沒有懷疑過。

何況他們系一個Omega都沒有。

楚宵見好友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他放輕了語氣,捏着鼻子說:“他發情期快到了,趕緊把他弄走。”

葉庭書見夏淺一直蹭着被子,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他問楚宵弄來了一點抑制劑,給夏淺注射好,再把他帶到附近的酒店去。

夏淺是個Omega。

這個消息震撼了葉庭書,久久不能回神。

夏淺好不容易睡了下去,他給對方蓋好被子,看着他熟睡的樣子,忍住內心的躁動,關門走了。

他的本能一直告訴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可他的理智告訴他,如果他真的對夏淺做了什麽,他一定會後悔的。

既然夏淺都能跟自己的本能對抗,自己又有什麽理由放縱?

時至今日,葉庭書依舊不知道夏淺為什麽會那麽反感Alpha。

正如夏淺這些年雖然一直耿耿于懷,可也始終無法得知那晚到底是誰将他送到酒店的,只記得對方身上有一陣淡淡的檀香味。

十五、

林烈加了一天的班,手裏拿着一份報告,眼珠子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在看還是在放空。

經常跟錢順一起爬山的人他都挨個挨個聯系上了,從口供上來看,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人的嘴巴不比心可怕,你永遠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當天中午,林烈發現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在錢順失蹤前一天,他曾經運了一大批的海鮮。林烈馬上找到了海鮮批發商的負責人,對方是錢順的好友之一,何豐。

何豐很願意配合調查,他對于好友的死感到惋惜,跟林烈說:“順子他人就這樣,特別耿直,而且從來不遲到,我一直都是找他的。”

林烈摸了摸下巴:“那天你都給他弄了些什麽海鮮?”

何豐給他拿了一份清單過來:“喏,就這些,全都在上面了。”

林烈掃了一眼,不外乎是一些常見的魚類、蝦類,他将清單收好:“這個我們要帶走。”

“沒問題,還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們?”

林烈笑笑,拍着何豐的肩膀:“就等你這句話了。”

何豐一顫,他尴尬地笑着:“應該的。”

林烈朝着身後勾了勾手指,後面的人立刻走向前,一左一右站在何豐身邊。林烈也懶得裝下去,板着一張臉說:“帶他回市局。”

何豐的笑容漸漸消失,他動了動嘴唇,問:“……這是準備做什麽?”

林烈不耐煩地說:“聽不懂人話嗎?當然是回市局。”

……

何豐始終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露出破綻了,林烈見他一言不發,便大發慈悲告訴了他:“其實你不應該說廢話的。”

林烈氣場十足,他居高臨下看着何豐:“要不是你提醒了我,錢順從不遲到,我都沒有覺得哪裏不對。他每天都是早晨六點開走貨車,晚上十一點開回來,可就在他失蹤的前一天,那輛貨車到了四點半才開回來。剛才我讓人查了一下監控,當天你是五點才回家的,時間剛好對得上。所以,請問何先生你為什麽會開着錢順的貨車?”

何豐閉上了眼,鼻翼微動,噴出顫抖的氣息。

林烈打了個響指:“可以,你不說也沒關系,就坐在這裏等着。”林烈忽然壓低了聲音:“順便猜猜看你的同伴會不會出賣你。”

何豐猛地睜眼,可林烈已經轉身離開,吩咐門口的員警将審訊室的大門關起來。

他在門口碰見葉庭書,對他勾了勾嘴角:“難怪咱夏法醫居然把你留下,果然是聰明人。”

葉庭書謙虛地說:“我也只是猜的。”

“猜到何豐跟陶竹軒一起給假口供?”林烈說:“那你運氣也太好了點。”

葉庭書穿着黑色的襯衫,他走到林烈面前,認真地說:“其實道理很簡單,是你們想太多了。錢順是個貨車司機,就算何豐的海鮮裏混雜了芋螺,那麽他能接觸到芋螺的是情況只有兩種,要麽上貨的時候,要麽下貨的時候。既然他能安全把車開到餐廳,就證明他不是在上貨的時候接觸到的。所以,他從中毒到發作的時間,必然是到了餐廳以後。”

林烈聽得投入,比了個請的手勢:“繼續。”

“你們說陶竹軒的餐廳開業不到一周。如果一家餐廳剛開張就出了命案,命案還是跟海鮮中毒有關,媒體就算把事實客觀地寫出來,食客還是會覺得不安全。因為觀衆很自然會将餐廳、海鮮、命案聯系在一起。同時何豐作為一個批發商,出現了這樣的事故,以後還會有餐廳找他嗎?既然陶竹軒跟何豐有了共同的虧損,他們就很容易聚合在一起。”

林烈看着葉庭書的眼睛,輕笑道:“你的反差真的很大,明明第一天見你的時候,害怕得要死。”

葉庭書腼腆一笑,厚顏無恥地說:“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我身邊的人都這麽覺得。”

林烈:“……”

行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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