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十五、
葉庭書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車裏纏繃帶。
其餘人面面相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車裏一直萦繞着檀香味,梁朔心如死灰,将車窗搖了下來,冷風嗖嗖地往車廂裏灌。
其實安小米特別想采訪一下梁朔,可梁朔滿臉看破紅塵,一副随時都會在高速公路上跳車的樣子。
她還是憋住了。
最後,林烈打破了沉默,他說:“你打電話給夏淺報個平安吧。”
葉庭書其實早在上車之前就給夏淺發了好幾個消息,可對方一直沒有回自己,葉庭書以為他還沒消氣。于是便順着林烈的意思,打了個電話過去。
夏淺沒接。
五分鐘後,他又打了一次電話過去。
夏淺還是沒接。
葉庭書總覺得哪裏不對,直到他想起一件事,獵人以往的目标除了外貌體型相似,根本沒有別的共通點。可這次獵人為什麽會露出這麽大的馬腳?讓他們發現兩位死者都是D-Ice的會員?
從他們的角度思考,那就是獵人在D-Ice裏尋找獵物,然後下手。
如果從獵人的角度思考呢?
會不會是故意挑選兩個D-Ice的人,誤導他們的視線?
但是故意騙他們去D-Ice有什麽好處?拖延時間?方便獵人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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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林烈他們不在,也還有別的警察在,最近晚上的巡邏都加強了許多,騙他們去D-Ice獵人也沒有任何好處。
不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
林烈轉身問葉庭書:“你打電話給夏淺沒?”
葉庭書聲音冰冷:“立刻安排人手去東區鶴閱街。”
二十六、
獵人這個月,每隔五天就會殺一個人,死者的共同點都是D-Ice的會員,于是為了可以抓捕獵人,刑偵隊打算用釣魚的方法引出獵人。
今天距離上一個死者的死亡時間,剛好五天。
可獵人并沒有出現。
葉庭書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為什麽獵人會開始在固定的地方挑人?這樣暴露的機會非常高。只是現在他明白了,獵人要做的就是利用警方的慣性思維,将他們騙過來。
确切點說,不是把警方騙過來,而是把他們騙過來。
把葉庭書跟安小米騙過來。
當葉庭書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心跳都快停頓了。
安小米跟夏淺關系不錯,兩個人住在一個小區,下班上班都會碰見,一起走一段路。而葉庭書也經常悄悄開車跟着他們,直到夏淺走進小區,他才開車回家。
那麽當他跟安小米出現在一個地方,這就意味着夏淺是自己一個人。
葉庭書也終于明白為什麽他會覺得兩個死者臉熟了,因為從死者的照片上,他能看出夏淺的影子。
這意味着,獵人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夏淺,還是一個非常了解夏淺的人。
林烈不知道葉庭書為什麽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安小米也覺得奇怪,便問他:“這不是我家附近嗎?你不會想公報私仇吧?”
雖然你也是個Alpha,而且自己極有可能打不過,但是這也不能證明你不是個綠茶啊?綠茶不分性別好嗎?
葉庭書掃了安小米一眼,眼神冷漠:“我跟你都不在,夏淺自己一個人,這樣說你懂了嗎?”
夏淺無論是長相還是體型,都跟幾個死者相像。
梁朔冷靜過後,提出一個問題:“獵人的目标都是男O,夏淺不符合。”
林烈一打方向盤,往東區開,嘴裏叼着根煙說:“現在聯系不上夏淺,打他家裏電話也沒人聽。獵人是個陰晴不定的心理變态,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
車裏半數以上的人都覺得夏淺沒事,原因是夏淺是個Beta,獵人根本看不上他。說不定只是睡着了,沒聽見電話。
車裏,只有葉庭書最為不安,因為只有他知道,夏淺是個Omega。
二十七、
夏淺下班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那股檀香味。
清清淡淡,跟當年的一模一樣。
他明明整天都在辦公室裏,也沒有接觸過其他人,為什麽會沾上那陣檀香味?夏淺越想腦子越迷糊,而且那陣檀香味讓他體內的血液全都躁動了,藏在身體深處的那潭安靜的池水也微微蕩漾了起來。
平時下班叽叽喳喳的安小米不在,一時間沒人給他科普《綠茶的一百零一個行為》,忽然覺得安靜過頭,也有點不習慣。
他加快了腳步,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檀香氣息的影響,他總覺得頭重腳輕,走路輕飄飄的,整個人都提不起力氣。
而且越來越熱,明明是冬天,他卻出了一身的汗水。
這段路平時不用十五分鐘就可以走完,現在他硬生生拖了半個小時,最後實在是走不動了,扶着牆壁緩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發情期了,要是再不回去,可能會有危險。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夏淺擦去額頭的汗水,平複心情繼續往前走。
不就是幾步路,他能走完。
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終于将那陣擾他心緒的檀香味給吹散了。他繼續邁着沉重的腳步往前走,路過一條幽暗的小巷,蟑螂從他的腳邊爬過,垃圾堆特有的酸臭味熏得他的胃部開始抗議,瘋狂攪動起來。
忽然,一雙手從他的身後抓住了他的肩膀,将夏淺整個人罩在自己的懷裏,那人貼在他的耳畔說:“我終于找到你了,夏淺。”
夏淺掙紮了一下,那人扣着他的脖子,将他往後一拉,勒得夏淺喘不過氣,他只能死死抓着那人的手臂:“放、放開……”
那人力氣很大,直接把夏淺往小巷裏帶,然後将他壓在牆上,他步履不穩,踩在一個濕了水的膠袋上,直接滑倒地上。
夏淺作為法醫,什麽惡心的東西他都見過,只是這個惡心的味道,他始終承受不了,胃部開始一陣一陣地痙攣着。
而且,他總覺得那人的聲音有點熟悉……
那人蹲**,揪着夏淺的頭發,逼他擡頭看向自己。
幽暗的燈光落在他狠戾的瞳仁裏,夏淺看清了他的臉,那人的聲音直直沖進他的耳膜,将他的大腦碾得粉碎。
“夏淺,還記得我嗎?我是王琥啊。”
當然記得了。
上學的時候,想要強行标記自己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王琥扭曲地笑着,同時一手掐着夏淺的脖子:“我來得很是時候啊。”他湊近夏淺的脖子,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滿足地說:“是依蘭的香味。”
夏淺想要擡腿,卻被王琥看穿,直接按住了他的膝蓋,将他的大腿分開。
王琥哈哈笑着,眼裏散發着寒光:“你發情了……一個人忍着很辛苦吧?”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王琥将夏淺的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關機,讓後扔到一邊。
他的手指在夏淺臉上輕輕流連,慢慢向下移,解開夏淺襯衫的鈕扣,最後停在對方的胸口。王琥的眼神暗了下去:“夏淺,當年你這麽讨厭我,我真的很難過。”他點了點夏淺心髒的位置:“我這裏,很痛。”
夏淺扭過頭,不再去看王琥那張惡心的臉。
“痛?要我教你怎麽止痛嗎?”夏淺虛弱地喘息着,他撥開王琥的手指,聲音低啞:“死了就不會痛了。”
這句話仿佛觸到了王琥的痛處,對方發出神經質的笑聲,他扯開夏淺的衣服:“我就喜歡你這種倔的。”
夏淺認命閉上眼。
當年能逃掉,全是運氣,而人的運氣不可能一輩子都這麽好。
這個道理,他很清楚。
……
“到了,就這兒。”安小米指了指前面的路口。
衆人下車,葉庭書又撥了一次電話給夏淺,依然提示關機狀态。
林烈看了眼時間,說:“已經通知分局了,等會兒就有人來,現在分頭行動。”
衆人從不同的方向散去,葉庭書沿着小道一邊跑,一邊喊着夏淺的名字。
越走他越是覺得這個小區的結構有點眼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他甩了甩腦袋,将那些無關重要的事情全部抛走。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夏淺。
“夏淺?學長?”
微風吹起,帶着淡淡的依蘭花香。
葉庭書頓了頓,然後飛快往前跑去:“學長……”
他終于想起來了,他是來過這個小區的,就在很久以前,自己剛上高中的時候,家人帶他來這邊玩,結果自己迷路了,走了很多彎彎繞繞的路。
他聽見有人哭泣的聲音,以為對方跟自己一樣,也在這裏迷路了。他順着那個聲音摸過去,結果看見一個男生被人壓在牆上,另外一個人扯着他的衣領,俯身準備親吻男生脖子後面的腺體。
男生苦苦掙紮着,可無奈不是對方的對手。
葉庭書走了過去,眼睛一瞪:“你們在幹嘛?”
那人聽見有外人的聲音,連忙松了手,男生趁機拉好自己的衣服,拔腿就往外跑。
所以,葉庭書是來過這個地方的,盡管自己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一直往前跑,依蘭花的味道越是濃烈,直到他聽見前面小巷裏傳來男人咯咯的笑聲,他瘋了一樣跑過去。小巷燈光昏暗,但葉庭書卻看得清楚。
夏淺衣衫不整躺在污水中,男人蹲在地上笑得猖狂,手裏閃過銀光,刀尖上還帶着殷紅的血。
“夏淺!”葉庭書一腳踹向王琥的脖子,将他整個人踢翻地上,男人翻身,眼裏噙着血絲,揮着刀刺向葉庭書。
葉庭書側身閃過,弓起右腿頂向王琥的小腹。王琥吃痛彎腰,葉庭書抓着王琥的肩膀,手指掐着他的關節,用力一擰。尖刀應聲落地,王琥疼得連叫喊的力氣都沒了,右手脫臼,堪堪挂在肩膀一側。
王琥反抗不了,只能硬生生吃下葉庭書的一腳,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置,徹底昏了過去。
葉庭書急忙脫下外套蓋在夏淺身上,他檢查了一下夏淺的身體,還好只是皮外傷。他将夏淺抱在懷裏:“別怕,沒事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