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節課11(2)
林研修倚着假山沒說話,他調動感官感受一下自己哪裏疼,好向景崇彙報一下。
全身上下好像都是疼的,小臂被蹭的地方動脈狂跳着,臉也是火辣辣的。但最讓林研修難受的并不是這些,而是他的腰。
此時他的腰又疼又酸牽連着腿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他覺得只要一沒有身後的這座假山,他分分鐘就可以雙膝跪地。
景崇看他一直皺着眉頭沒說話,心裏更加緊張。
他伸手把林研修從假山上扶下來,明顯的感覺林研修雙腿一軟,往下墜去。他心裏一沉,馬上用力撐起林研修的身體。
杜丞言看到這也有點緊張,他出聲問道,“怎麽了?”
景崇抓緊林研修的手臂,着急的都快哭了,“說話。”
林研修松開緊緊咬着下唇的牙齒,喘了一口氣,啞聲道:“腿上沒勁,站不起來。”
景崇聞言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林研修疼的抖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
景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眼裏閃着一股無法壓抑的怒火,他感覺自己體內的暴力因子直接讓躺地上的三個煞筆給激發了,他現在直想殺人。
躺地的三個人看着那邊也都有些慫了。人是三個人合夥打的,當時手下沒了分寸,要是真把人打廢了,弄出點事那他們這學也不必上了。
三個人在黑暗中對上景崇的眼睛都齊齊的打了個哆嗦,一陣涼風直往胸膛裏鑽。
景崇怒火中燒的瞪了他們一眼,這事沒完。
景崇在林研修前面彎下腰,把人輕輕放到了自己的背上,他起身緩緩的抄起林研修的腿。
腿部的肌肉牽連到了腰部,他緊緊咬着下唇,身體微微發抖,額上出了一層冷汗,顧不上那麽多,他直接伸出水環住了景崇的脖子。
景崇背着林研修又不解氣的踢了那三人幾腳才從楓葉坡裏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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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崇越想越生氣,怎麽能打人臉呢,艹。
景崇沉着臉背着林研修直接進了201宿舍的4號室,把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随後4號室就呼啦啦的圍了一圈子人。
小夥伴們七嘴八舌,“林研修怎麽了?”
“這是又和誰打架了?”
“傷到哪了?”……
景崇的太陽穴突突得跳了兩下,他黑着臉沉下聲說:“閉嘴,出去。”
201的小夥伴看了一眼比比碳還黑的班長的臉色,又看了看緊咬着唇的不斷冒冷汗的林研修,識趣的都散了。
李昊走到景崇旁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發生什麽了。”
景崇頓了一下說:“……李昊,我現在不想說話。”
李昊看了林研修一眼,了然道:“好,等回來再說。”
景崇點了點頭說:“你今天晚上先住在2號室,讓林研修睡在這裏。”
“好。”
景崇過來2號室把林研修的枕頭,毛巾,還有睡衣都拿到了4號室。
他用林研修的洗臉盆裝了一盆熱水端了過來,把毛巾泡在裏面,又打開自己的櫃門往裏翻了翻把自己上次沒用完的東西都翻了出來。
林研修把自己衣服脫了換了睡衣就趴在景崇的床上任他擺弄。他實在沒什麽力氣,兩條腿酸的像是跑了一整天山路似的微微發抖。
景崇準備的一切的時候,宿舍正好熄燈,他把自己床上的吊燈擰到一個适當的光亮,用酒精先處理好手臂上的傷口他才把林研修的睡衣掀開,露出一段白皙的腰身。
林研修的腰可稱得上盈盈一握,比女生的腰還要細,但是上手的感覺還是松松軟軟的。
景崇把自己的兩只手指按在林研修的腰上,開始輕輕地按壓上面的皮膚,“按到哪疼你就喊一聲。”
“嗯。”
林研修腰上被踢得地方一大片瘀青,有的地方還紫了。
景崇停下來,拿出手機上百度查了查腰受傷的危害,越看他臉色越沉,他把手機扔在了一邊自我寬慰:網絡上都是危言聳聽,不可信不可信。
他看了看自己旁邊的紅花油和熱水盆,陷入沉思。
然後他又把手機撿了回來開始往上面搜:【腰部外傷有淤青可不可以熱毛巾和紅花油一起用,順序是什麽?】
——熱毛巾外敷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對外傷引起的腰疼有很大的幫助。
——紅花油和外敷可以同時進行,熱敷後用紅花油按摩。
景崇繼續打字:【拿熱毛巾敷是全幹的好,還是濕的好?】
——全幹的更好。
景崇握着手機遲遲沒有行動,他一遍一遍的想:網絡上的東西到底可信不可信呢?
景崇看了林研修一眼,不管了,先試試好了。他把熱水盆裏的毛巾撈出來,用力擰的一滴水也不剩,再套上個幹淨的塑料袋子,輕輕放到了那處淤青處。
林研修感覺從自己尾椎處散發出來的溫熱一下子襲遍了自己的全身,腰處的的疼痛也稍微緩和。要不是他還死死的咬着下嘴唇,他覺得自己都能舒服的哼出來。
景崇有點害怕這個方法不管用,擔心得問:“這樣好點了嗎?”
林研修沒有張口,用嗓子低沉的“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景崇也不再問他,他專心的做着自己手裏的事,毛巾涼了他就拿下來換一下。
漫長的沉默過後,林研修聽到景崇的聲音隔着溫和的燈光傳過來,“我想和你談談。”
☆、第 10 章
是從什麽時候兩個人的關系越發尴尬了呢?
是從發小那裏知道了某些東西有些無法接受還是淺意識裏直接懷疑了他?
是一次一次的被拒絕自尊心上來了還是對自己不自信,對林研修把自己放到何種位置沒信心?
景崇其實很早就想和林研修談談了,就是兩個人的處境尴尬的讓他開不了口,他想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并想知道自己在他心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天天沒事找事的閑人?
燥舌?是了,他還說過自己很煩。
很煩?景崇頓時迷茫了,不喜歡和我一起去吃飯,不想回宿舍睡覺,不去看籃球,不參加任何社團......不管他說什麽他都拒絕的徹底,真的是自己很煩嗎?
因為自己很煩所以卸載了同桌游戲,所以每天晚上都和賈子曦一起回宿舍,所以這麽多天見到自己就沒一句話可說的?
真是讓人有點生氣啊......
景崇看了看趴在床上沒有一點力氣的林研修,他的不禁心裏一動......
“我都知道了。”
林研修趴在床上轉過頭看向景崇,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幾根翹起來的頭發在臉上灑下陰影,線條硬朗的下巴上還有幾個不明顯的黑色小點。
那雙桃花眼帶着詢問和審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林研修正打算出聲問一句他知道什麽了,就聽到景崇面無表情的下一句話。
“你初中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了。”
林研修的話一下子噎在嗓子裏,他大腦一瞬間空白。
他盯着景崇張張合合的嘴唇像是失聰了,但景崇的話還是隔着空氣從自己的耳邊傳來,一字一字的敲打着自己的耳膜。
他的腦海浮現出了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激動萬分的抱着自己的收藏品餍足的在嘴邊擠出一個笑容,那份心情隔着空間直接傳送到了林研修的心裏,他無法自抑的亢奮的渾身發抖。
“筆筒,鋼筆......這些都是你拿的對不對?”
景崇問完之後就充滿希望的盯着林研修等着自己的猜測被推翻,等着梗在自己喉頭裏的那根刺被林研修親手除掉。
景崇說的東西确實是林研修的衆多收藏品的一小部分。
他壓制着自己的顫抖,撐着身體倚着牆坐在床上與景崇面對面,他直直的望向景崇景崇的眼睛。
他急切的想要從他的眼裏看到嫌惡和作嘔的神色,然而什麽也沒有!
那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滿滿的都是期望和希冀。
林研修又劇烈的抖了起來,他全身的細胞都顫抖着歡呼着。
景崇看着林研修紅着眼睛盯着自己,渾身抖個不停,顯然是氣急的模樣。
他心髒一縮突然有些後悔,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是自己歪歪出來的,自己是煞筆了嗎,居然這麽做。
他手忙腳亂的去安撫林研修,“你.....別生氣,也別......抖。”
林研修看着眼前着急的景崇不知是出何心理直接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說了出來,“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有點激動。”
景崇一愣,他不敢置信的輕聲道:“什麽?”
林研修惡趣味一下子上來了,“你說得對,那些東西都是我拿的。”
景崇眼裏的光簇的滅了,他茫然喃喃道:“為什麽?”
林研修看到景崇暗淡了的眼睛心裏一疼,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為什麽呢?
景崇皺着眉頭無意識的喃喃:“那我們班裏......”
林研修覺得眼眶一熱,裏面登時起了霧,有什麽溫熱的液體要從裏面流出來了。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從自己的上颌骨傳到耳朵裏,“也是我做的,還有女生宿舍,東教學樓。”
景崇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覺得自己被人當猴耍了,他惱羞成怒的抓起林研修的衣領直接把他拽到床下沖他吼道:“我不相信。”
林研修猝不及防的讓景崇拉下床,推搡中後腰磕在床沿上,他渾身一抖直接跪到了地上。景崇僵住了。
林研修強撐着從地上爬起來,從4號室狼狽的回到2號室,李昊坐在床上神色怪異的盯着林研修,欲言又止。
林研修沖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們換過來吧。”
李昊站起來看了他一眼,最終什麽也沒說,抱着自己的枕頭就從2號室退了出去。
林研修躺到自己的床上,苦笑了一下,他這麽做幹什麽?
賈子曦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班長吼你啦?剛剛都把我吓醒了。”
“......吵了。”林研修說完就直接無聲的哭了,他一直在心裏罵自己:你有什麽資格哭,你受委屈了?
他想去洗手間洗一下臉,撐了兩次身體都沒起來,更委屈了。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裏,臉好疼,胳膊好疼,腰好疼,心也好疼,哭的時候還沒有枕頭……
賈子曦聽着越來越大的抽泣聲和壓抑的哭聲,他張了張嘴想問問是不是班長打你了,幾次也沒說出口,直到很久之後那邊沒了聲音,他才再次睡着。
景崇看着自己小臺燈下的一切,棉簽,酒精,碘酒,熱毛巾......明明剛剛自己還在給他熱敷怎麽一下子變成了這樣?熱水盆裏的水還是溫的,人卻沒了。
李昊進來的時候,景崇就站在他的床邊一動不動的,出神的望着腳邊的熱水盆,他走過去拍了拍景崇的肩膀,“別想了,睡覺吧。”
景崇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拾到自己的櫃子裏,端着熱水盆就出了4號室。
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碰到好幾個去上廁所的,他走到2號室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他不信林研修說的屁話,打算明天問個清楚。
林研修早上起來的時候,201的小夥伴大多還在夢裏。
他輕手輕腳的起床,刷牙的時候看了看鏡子裏的人,整個臉都腫了,眼睛倒是看不出來哭過。
他沖着鏡子裏的自己腹诽:哎呦,不錯呦,你很像胖了的林研修哦。
他從宿舍出來的時候,學校的燈刷的全亮了,整個校園都響起了《夢中的婚禮》。
聽着這熟悉的旋律,林研修的心情也好了一點,走着走着他就覺得自己可能發燒了。眼前的景物有點晃,頭也昏昏沉沉的,想到自己得橫穿整個校園去校醫務室拿藥他就覺得腰疼。
走到校醫務的時候,他還在想一會兒會不會當誤自己跑操,要是沒請假會記曠操,學校會扣分的。
校醫才把燈打開就看到前面走過來一個學生,她整了整身上的白色大褂。
最近總是有學生裝病躲到校醫務室不去跑操把她搞得特煩,她看了看牆上的表,離學校跑操還有二十多分鐘,今天是不是過來早了。
林研修坐在窗口處,隔着一層玻璃沖裏面啞聲說:“老師,我好像有點發燒。”
校醫扶了一下眼鏡,看了林研修一眼,他呼吸平穩,從坐到這開始一聲也沒咳嗽。
她從旁邊筆筒裏抽出一支溫度計遞給林研修,“先量體溫。”
林研修自從接過體溫計就沒在說話。
校醫看了看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孩挺漂亮的,應該不是過來曠操的,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她忍不住又仔細看了看少年,發現他每一次呼吸都比平常人要長一點,柔聲問道:“這個狀态多久了?”
“今天早上才發現。”
“感冒了沒有?咳嗽不咳嗽?”
林研修認真的搖了搖頭,沒感冒也不咳嗽。
校醫皺了皺眉,不是感冒引起的發燒應該就是比較嚴重的病引起的。
她接過溫度計看了一下:38度9。她起身從玻璃後面走出來,“頭痛嗎?喉嚨痛嗎?”
林研修咽了一口吐沫感受了一下,“都有點疼。”
校醫離得近了看清了林研修的臉,“臉怎麽腫了?”她沒等林研修回答直接伸手按上了他的耳垂下面,“這裏疼嗎?”
林研修疼的躲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呢?”
“嗯。”
“這兒?”
“嗯。”
那個校醫啧了一下,“不該疼的地方你疼,該疼的地方你也疼,怎麽回事?”
林研修:“......”
“我現在按的地方,覺得熱嗎?脹不脹?”
“嗯。”
校醫突然問:“背班主任電話了沒?”
林研修不明所以,“背了。”
“打電話讓他過來,你得的是腮腺炎,傳染病,得回家治療。”
林研修有些猶豫:“回家?月考怎麽辦?”
校醫從牆邊的盆景裏拿個消毒瓶開始四處噴,順手又拿了個口罩遞給林研修頭也不回的說:“你考個月考能把全校傳染了,去先去旁邊的屋裏等着。”
林研修走進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憂愁的想:白複習了都。景崇呢?
再有二十多天不見,就更生疏了吧。林研修苦笑一下,關系都崩了還談什麽生疏。
他等了大概五六分鐘,張然就過來接他了,走的時候校醫還和張然開玩笑:“你們班學生生病了不想回家還想月考呢。”
張然手放在林研修的肩膀上驕傲道:“這可是我們班第一名呢。”
林研修走到張然辦公室的時候,樓下響起了整齊的口號聲,從高一9班開始,連綿不絕。
張然皺着眉頭有點憂愁道:“這次回家你估計得在家待上大半個月,回家好好休息,但是別把功課落下,回來過幾天就會期中考試。”
“嗯。”
“給家裏人打電話吧,讓他們過來接你。”
林研修拿着手機翻到了趙叔叔那個框,怎麽都點不下去。
他還小,生病虛弱的時候很想得到來自親人的溫暖和安全感,他遲疑了一下,擡手輸了一段數字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從裏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電話裏傳了出來:“喂?小修?”
林研修聽到熟悉的聲音,眼眶一熱,鼻子頓時像被堵住了,“爸。”
☆、第 11 章
林禪聽自己的兒子聲音有點不尋常,其實他給自己打電話就是不尋常了,他急忙問:“學校發生什麽事了?”
林研修聲音委委屈屈,“爸,我得了腮腺炎會傳染,學校不讓我考試了,讓我回家。”
林禪聽到會傳染心下一個咯噔,剛還有點困得他現在全醒了。
“啊,……不是,我發燒了,學校讓我回家休息。”
“老師讓我回家學習,我月考還沒考呢!”
“複習都白複習了。”
“我還和同學打了架……”
林禪聽到這裏腳步微微一頓,打開車門,帶上耳機往林研修的學校開去。
耳機裏林研修還在不停的絮叨着。
林禪皺着眉頭把車開的飛快,自從林研修上了初中後他就很少和自己交流。後來自己和妻子吵架,他就一個人住在家裏,人更沉默了,問什麽答什麽,每個星期去看他,兩個人談話都像是例行檢查,從不說在學校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可能是燒糊塗了,說了的話比一個月說的都多。
林研修坐在小會議室捧着手機絮絮叨叨,恨不得把這一個月發生的事都給林禪講完。
林研修用舌頭舔了舔自己幹幹的下嘴唇,沒聽到那邊的聲音,他疑惑的問:“爸,你還在嗎?”
“在,你繼續說。”
“嗯。”
林禪過來的時候,林研修已經趴在小會議室睡着了,他坐在會議室桌邊,旁邊是一打卷子。
林禪摸了摸他的額頭叫他:“小修?”
“嗯?”
“吃藥了沒?”
“剛剛吃了一次。”
“走,我們先去醫院,我讓你趙叔叔過來拿你的書。”
“好。”
林禪和林研修剛從二樓樓梯口下去,景崇就從11班門口走了出來。
景崇是抱着林研修的枕頭醒過來的,他起身看了看手裏的枕頭,和林研修的洗手盆,第一時間起床去找人。
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鋪,爆了一聲粗口就又回到4號室。
景崇告狀:“林研修床鋪沒整,臉盆沒擺,毛巾也沒折,扣他的分。”
李昊:“床鋪扣兩分,臉盆毛巾各扣一分,還有嗎?”
景崇:“……”
李昊淡定道:“再扣一分打掃衛生間一個星期,還有嗎?”
景崇罵了一聲,整過自己的床鋪就去了2號室。
本來還以為林研修跑操的時候會來找自己或者李昊請假,結果哪裏都沒見到人,他直接曠操了。
早自習都上了大半節課了,景崇往前望了望,林研修的位置上依舊沒有坐人。他皺了皺眉頭,猶豫再三還是打算去給班主任報告一下。
他一邊走一邊想:人去哪裏了?他的腰好了沒?景崇想到昨天自己一把他推到床沿上就一陣心疼。
他從班裏出來就直接去了張然的辦公室,他伸手敲了敲門:“報告。”
張然從大批作業中擡起頭來,習慣性微微皺眉。
“老師,林研修不在班裏,早操也沒上,我不知道他在哪,他有沒有跟你說他去哪了?”
“林研修請假回家了,剛走。”
“請假了,明天就月考了,他什麽時候回來。”
“月考不回來了,腮腺炎,得在家待大半個月,你一會吃過飯把會議室消消毒,然後今天一天別咱班裏人進,還有宿舍……哎,我還沒說完呢,你去哪?”張然正打算給他說84消毒液在什麽地方放着,一擡頭就看到自己班的班長跑了出去。
腮腺炎?回家二十多天?事情還沒說清楚你就敢給我走,二十多天回來你還說得清嗎?媽的,二十多天回來你還認得我嗎?
景崇迅速的從二樓跑下去用百米沖刺的速度直奔校門口,“林研修。”
正打算出校門的林研修扭頭看到景崇朝着自己跑過來有點愣神,他想:你怎麽和別人不一樣,知道了那種事不是應該離我遠遠的,避我如蛇蠍嗎?
看着景崇馬上要撞上自己,他立馬用手捂着自己的口罩後退幾步,他有傳染病,怕把景崇傳染了。
景崇站定後氣喘籲籲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禪看着眼前這個高挑壯實的男孩,和林研修對面站着,自己的兒子整個落在人家的陰影裏了。他可沒忘自己的兒子在電話裏說過他打架了,直接把林研修拽到了身後。
林禪沉聲道:“你想做什麽?”
林研修:“……”
景崇有點楞楞的,他也不知道他跑下來要做什麽,想要攔住他說清昨天晚上沒說清楚的事?還是只是想要問問他,你的胳膊還疼不疼了?臉還疼不疼了?腰還疼不疼了?我們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了?
“我想問問他,腮腺炎,疼不疼?”昨天打那兩巴掌的時候疼不疼?
林禪一愣,從兒子的前面站到旁邊。
林研修看着眼前的景崇,那人的臉因劇烈奔跑有些發紅,頭發也被風吹成中分,露出不常顯露的眉峰,額頭上還有微滲的汗液,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邊輕輕的調氣放緩自己的呼吸,“疼不疼?”
林研修那一瞬間像是看到了天使,他感動的笑了一下:“謝謝。”謝謝你擠進我的生活。
那個随便闖進別人生活還在裏面安營紮寨的天使站在他對面沖他無知無覺的大聲喊:“同桌游戲。”
“好。”
景崇心滿意足的笑了,他相中的人,管他以前是殺過人還是放過火。時間還長,三年才過去一個月,他改不掉的毛病,解決不了的問題,避免不了的缺點,他都包了,他替他改。
景崇回到班心情大好,早自習哼了一節課的歌,他同桌的女生都看不下去了,用手戳戳他,“心情這麽好,剛剛在辦公室老師誇你了?”
“嗯,誇了,我感覺現在充滿了力量,可以拯救銀河系。”
女生:“……”
景崇看了看表,又看了賈子曦一眼,“你站這半天了吧,有什麽話你就說,明天月考,你不用複習啊,‘國寶’吃過飯就直接回班了,你再不走他就來了。”
賈子曦欲言又止,“班長,你昨天是不是和林研修吵架了?”
景崇頓了一下問道:“他跟你說的。”
“嗯。你昨天是不是還打他了,他昨天……”賈子曦沒有往下說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覺得說男生哭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行為,更何況林研修也不想讓人知道。
景崇心裏一疼,踢了賈子曦一腳,“艹,你把我一天的好心情都給廢了。”
賈子曦大驚失色,“你們關系已經緊張到提都不能提了嗎?”
景崇:“……上次拉廣場沒拉成,這次把人拉廣場揍一頓,別說我們人多勢衆。”
賈子曦:“啊?”
景崇:“中午回宿舍開會,說一下昨天晚自習的事。”
賈子曦:“好。”他說完正打算走,突然又扭頭問:“林研修去哪了?我好像今天沒看見他。”
“請假回家了。”
“班長,你都把人打回家了!”
景崇無奈,“……我沒打他,他生病回家了。”
賈子曦有點擔心,“什麽病啊?那月考還來嗎?”
“月考不來。”
賈子曦立馬有點羨慕,“這麽好,我也不想考試。”
景崇想起林研修努力學習的模樣突然有點心酸,“他估計還挺想考試的,這些天的努力複習白搭了。”
賈子曦愣了一下,“說的也是,人家是第一。”他嘆了一口氣,又想起來一件事接着說,“回來月考後看《速度與激情8》他也不在,好可惜。”
景崇抿了抿唇沒說話,等賈子曦絮叨完,班主任坐在講臺上開始自習的時候,他掏出手機點開同桌游戲:——同桌,你在嗎?來一盤象棋怎麽樣,這次哥們絕對完勝你。
月考過後,11班一起看《速度與激情8》的時候,景崇給林研修發信息:
——剛考完試,老師們都去改卷子了,咱這一棟樓都在看電影。
發完他還錄了幾個小視頻給林研修發了過去。
——你看,這個鏡頭裏面還有人影呢,有的話還聽不清楚。還以為千辛萬苦拿的是個電影資源的,沒想到是學校哪個老師在電影院錄的,錄的時候還不專心,一到劇烈打鬥的場面整個鏡頭上就是一個人的後腦勺。
——賈子曦在我們宿舍的電視上也備了一份就等你回來看呢。
——咱們宿舍把那天打你的人拉到廣場上揍了一頓,都打在衣服下面,沒人發現,他們也不敢告老師,說實話我真想扇他們的臉。
——月考成績出來了,咱班比18班要好一點,全校前十他班一個,我們班倆,班級第一是馬小染,要是你在一定是你,咱班全校前十就能進仨,甩18班一臉。
——班主任排座位了,我把你的東西連你的桌子都搬我旁邊了,你一回來我倆就真的是同桌了,我還買了幾盤象棋和五子棋,就等你回來和我玩。
——班裏換桌子了變成兩人一張了,我把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你這二十多天過了一半了吧,我給你說一下期中考試範圍和學習進度,在家也得好好學習,還有咱們班還在陸陸續續掉東西,你小子沒依據了吧,淨給我瞎說,我說就不應該是你拿的。
——賈子曦這小子這一大周居然帶到宿舍一盤跳棋,天天拉着我們陪他玩,李昊都說他好幾遍了,他就是不聽,看來李昊那小子的威嚴有點下降了。
——這幾天溫度有點冷,在家也注意保暖。
——病好了麽?
——重大消息,腮腺炎席卷了我們整個高一,我們班到今天為止已經走了十幾個人了,在學校的人也學不進去,期中考試也往後推遲了,我好想請假啊。
——我請假出來了,我向班主任打聽了你家的地址,過來找你了,我給你打包了一打卷子,還拿了幾本學習資料。
——給我開門。
☆、第 12 章
林研修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臉上貼了塊黑布,他皺着眉摸了摸這東西在臉上還挺礙事的,林禪聽到動靜放下手裏的文件沖林研修喊:“林研修,你過來,我們談談。”
林研修頓了一下走到客廳的沙發上,與林禪對視。
“說吧,為什麽打架。”
“有矛盾。”
“你身上的傷是被打的。”
“嗯。”
“打你的人受傷了嗎?”
“傷的比我重。”
林禪點點頭不再過問,他又往電腦上輸了一段數字,餘光看到一只貓從他腿邊走了過去,輕巧的一躍跳到了林研修的身上。
“我給你找了個輔導老師,下午就過來了。”
林研修把貓從自己身上抱下來放到地上,他點了點頭,後又有點猶豫的對林婵說:“爸,我有個事想給你談談。”
林禪把電腦放到一邊,示意林研修說。
“我......可能有點精神障礙。”
林禪一頓,林研修從來不說謊,他說出來就是已經很嚴重了,他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壓抑着自己的緊張的情緒理性的沉聲問:“精神障礙?”
林研修有點無助的小聲說:“......我可能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我馬上安排,你......是什麽問題?”林禪聲音微微顫抖。
林研修抿了抿唇低下頭沒說話。
林禪起身直接往陽臺上打電話約心理醫生了,打完電話,他從陽臺走了出來揉了揉林研修的頭發,“別擔心,我剛剛已經通知你媽媽了,她正在過來的路上。你不想說沒關系,不管是什麽我們都會一直陪着你到你痊愈的。”
林研修呆呆地眨了一下眼:“謝謝爸爸。”
“說什麽呢。”林禪像是小時候很多次一樣往他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當天下午本來打算出現的輔導老師沒來,林家大廳端正的坐着四個人,一個穿着西裝帶着細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在官方式的介紹自己。
“偷竊癖是屬于意志控制障礙範疇的精神障礙。其表現是反複出現的無法自制的行為,這種偷竊不是為了謀取經濟利益也不具有其他明确的目的,純粹是出于無法抗拒的內心沖動。兩位請放心,這種可以與一般的偷竊行為相區別。”
“這種病通常是從童年時期或者少年期就開始發生。我想問一下林總你的兒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生的?當時你們有發現嗎?”
林禪:“......”
簡研:“......”
心理醫生笑了一下,“孩子出現這種病情與家長有很大的聯系,父母與孩子缺少情感溝通,使自己的孩子缺少愛和......”
林研修打斷他,“不好意思沈先生,我想單獨和你談談我的病情。”
簡研和林禪俱是一愣,然後是漫長的沉默。
林研修站起來,率先走到樓梯口,“沈先生,樓上請。”
沈宛童看向林禪,“林總,這......”
林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兒子長大了,我尊重他,你上去吧,但是用什麽方法治療要和我商量,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等林研修和醫生兩個人上去之後,坐在大廳的兩個人相對無言。
林禪是老來得子大學畢業的時候父母已是高齡,一畢業他就和自己的女朋友結了婚,妻子的本家是做珠寶設計的,很大的珠寶品牌,兩人也算是門當戶對,結婚之後就立馬要了個孩子給老人個慰藉。
兩個人依舊沒定下心走南闖北的四處旅游,後來老爺子退了位,林禪收了心專心經營公司,等自己終于在公司站穩腳跟的時候,自己的妻子也順利開發了新的珠寶品牌,真正把兒子接過來一起住的時候,他已經4歲半了。
隔着四年的時光,他們之間生疏的不行但還是磕磕絆絆的走了下來,當林禪終于認識到自己已經是個父親的時候,他和妻子卻漸行漸遠。
林研修把人領到樓上自己的書房,泡了一杯茶就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