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輛簡樸的馬車悄悄停到別苑後門,瘦小的身影先行下車,擺好腳蹬後,又回身攙扶窈窕女子,這兩人皆是環顧四周,十分小心謹慎。
天階夜色,紅色的燈籠随風搖曳,高處的枝頭栖着幾只寒鴉,時不時發出粗啞的叫聲。
“錦竹,去扣門。”
姚燕雲将披風拉緊,帶上軟帽,只露出半張臉來。
朱漆銅門,上方懸挂着莊重的金絲楠木匾額,飄逸秀氣的題了三個紅字“流芳閣”。半夜霧氣濃重,檐上積水滴答滴答落在青石臺階上,好似有人淺笑低吟。
錦竹剛扣了兩下門,便有小厮敞開一條縫,将腦袋探了出來。飛速的打量了停靠的馬車,又将錦竹穿着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淡淡的問道。
“找誰?”
“找太子殿下。”錦竹哽着嗓子,下意識的湊身上去,想推開門。
不妨小厮猛地一閃,門縫更小了些。“糊塗東西,這裏是什麽地方,容得你胡言亂語,仔細你的舌頭。”
流芳閣是一處尋歡的宅院,禮部尚書顧寶坤私下贈與太子的禮物。閣內亭臺樓榭,曲水環繞,風雅至極。環肥燕瘦,各色美人,應有盡有。
伺候的小厮自然也是精挑細選,聰明利索的,斷不會如此高調的答了旁人的問話,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姚燕雲給錦竹遞了個眼色,那人努努嘴,也不再開口。
“這位小哥,勞煩将此物交給裏面的貴人,就說我等在門外,有些事情要同他當面詳談。”
那小厮連忙接過玉扳指,雖還抱有懷疑,可看姚燕雲的穿衣打扮,便皺皺眉頭,低聲吩咐。
“那你們在此候着,且不可多言。”
說罷,轉身關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流芳閣後院沿着甬/道穿過一片梅林,視野驟然開闊,蕩漾的水聲撲面而來,鼻間是特有的香氣。
清風微拂,水波氤氲,離岸邊不遠處,停靠着一艘畫舫,張燈結彩,燈火通明。畫舫頂上染了黃漆,柱子上雕刻了各色圖案,離得近些,便愈發覺得栩栩如生,千姿百态。
陸玉明站在船頭,左右各有一女子嬌柔環繞,對面是兩個彈琴助興的歌姬,悠揚的曲調泛着層層清波,越蕩越迷離。
他捏着那枚玉扳指,忽然諷刺的笑了笑,那小厮弓着身子,也聽不出陸玉明到底什麽意思,索性沒再開口。
“這麽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我若是不收,倒顯得冷落佳人了。可我若是收了,往後也是個麻煩。”
他擡起頭,穿紅色薄衣的女子撚了一顆碧綠的葡萄,懸在半空,又劃了一道弧線含在嘴裏,盈盈笑着,湊了過去。
雙唇交接,陸玉明掐了把酥腰,逗得那女子咯咯的笑了起來,渾身扭動,如同一條妖嬈的美女蛇。
“叫她去卧房等我。”
小厮聞言,趕緊應了一聲,剛要走,又像想起了什麽,立馬回頭,警醒道。
“殿下,可要沐浴更衣?”
陸玉明捏着紅衣女子的下颌,微微一擡,那女子好似沒了骨頭一般,軟軟的貼着他的前胸靠了過去。
“老規矩。”
小厮低着頭,三兩步退出畫舫,一路小跑奔向門口,剛一開門,便看見那人等的焦急的目光,恰好迎上。
“姑娘随我來,馬車就先行離開吧。”
他抄着手,臉上帶笑,與方才的冷漠截然不同。
“多謝小哥。”
也不知從哪過來一個丫鬟,手裏提着幽暗的絹燈,不急不慢的在前頭引路。
兩側密竹叢生,甬/道裏面黑漆漆的,除了隐約晃動的人影,屋檐上不斷傳來的滴答聲,整個人仿佛置身在迷霧之中,周遭一切都看不清晰。
轉過一從花枝後,是一間中規中矩的院落。房中亮着光,幾個丫鬟的影子投到昏黃的窗戶上,忙而有序。
甫一入門,只覺得面上一熱,蒸騰的暖氣撲倒長睫上,房中熏了香,幾個丫鬟見怪不怪,只瞧了她一眼,便繼續忙碌。
屏風後面是一個巨大的木桶,來回倒了幾次熱水後,有個身穿鵝黃衣服的丫鬟走過來,恭敬而又大方的說道,“姑娘,進屋吧。”
姚燕雲心中自是緊張,雖然篤定心意,可真的踏出這一步,又覺得忐忑不安。
她開始再次衡量陸玉安和陸玉明的利弊強弱,唯恐走錯一步,便沒有回頭的機會。
即便與陸玉明扯上關系,這人也不一定會給自己一個名分,可是如此便能讓鸾玉心中不快,姚燕雲覺得值得。
憑借自己的聰慧,想要在陸玉明身邊名正言順,只需慢慢周旋,必能成功。牽橋搭線的投名狀,自然是姚燕雲跟陸玉安那層特殊的情誼,以及借着這非比尋常的關系,能給與陸玉明帶去的有利信息。
就算最後陸玉明不認今夜的事,姚燕雲也想好了退路,只要她是陸玉安救命恩人一天,就能握住這個把柄,讓他不管是出于同情也好,愛慕也罷,将自己娶進燕王府。
她的手放在水裏,薄薄的中衣沿着右肩滑了下去,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陸玉明壓低了腳步聲,猛地從後面将她一把抱住,拎起來撲通一聲壓進水桶。
姚燕雲被嗆得不知所措,水桶裏花瓣飄蕩,水溫适中,可她莫名想起被皇後杖責的那一天,冷,渾身都冷。
陸玉明握着細腰,将她往上一提,沾了水的衣裳薄如蟬翼,清透可見,圓潤的肩膀上,水流不斷的往下滴答,一頭烏發水淋淋的散開,珠釵淩亂,那兩只眼睛吓到了一般,楚楚可憐的看着陸玉明。
陸玉明歪過頭,湊上下巴,姚燕雲不受控制的動了一動,胳膊和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又癢又麻。人被猛地抱到上面,輕輕落下,水面不斷發出嘩嘩的響聲。
因為兩個人的緣故,水桶不斷溢出溫水,地面濕了一大片,姚燕雲紅着臉,嘴裏含着的縱歡已經起了作用,她雙唇微啓,主動送上,甜馨的香氣渡到陸玉明嘴裏,令他神思缥缈。
他嗯了一聲,反身将姚燕雲放進水裏,整個人從上而下壓迫侵襲。姚燕雲雙眉一蹙,指甲摳着他的後背,短暫的疼痛過後,一股難以名狀的酥.麻從內而外,席卷全身。
水面不斷的碰撞水桶,發出巨大的啪/啪聲,姚燕雲的手慢慢沒了着落,無力的搭在桶邊,因為不停的晃動,人也漸漸滑了下去,眼看水面過了下巴,她又被提了起來,強行按在圓桶上,猛地撞到桶邊,來不及喊疼,那人蠻橫的抵了過去,一次更比一次強悍。
從水桶到地上,從地上滾到床上,帷帳重重,燭火蕩漾,姚燕雲記不得有多少次,直到沉沉的昏睡過去。
陸玉明摸着那枚玉扳指,給她戴上,又挑起眉毛,外頭那名鵝黃色衣裳的丫鬟立刻上前,替他擦拭身體,更換中衣。
“明日我再好好疼你。”他對着丫鬟的臉嘬了一口,盡顯放浪。
丫鬟撇了撇嘴,又把外衣給他罩上,轉頭看了眼昏迷的姚燕雲,壓低聲音說道。
“人已經派出去了,都是死士,不會留下馬腳。”
“舅舅怎麽說?”
陸玉明不以為意,高相養了許多死士,今夜就算沒有殺死陸玉安,也能卸掉他幾只胳膊和腿,保不齊能跟陸玉容一般,做個閑适的瘸子。
“高相說,在事情未定之前,殿下務必保全實力,不要親自動手。京城風波四起,不宜惹出事端。”
“舅舅跟母後一般,總是畏首畏尾的。就算廢了陸玉安,難道父皇還能改立太子?兩個廢人,做晉國的笑柄嗎。”
他皺着眉頭,忍不住踢了面前那人一腳,“你要勒死我嗎?!”
鵝黃衣服的女子好脾氣的松開玉帶,重新整理一番,再次束好。
“殿下,高相與皇後娘娘都是為您打算的,時機未到,還需忍耐。”
“你這個樣子,可真是不夠可愛。”他轉過身子,避開丫鬟,腳步已經朝門口走去。
皎白的月亮周遭圍了一層白戚戚的團霧,一陣風吹過,那層霧漸漸散開,而後重新回歸一團。
陸玉安難得乘坐馬車,胡茂跟在後面,他有些困倦,支着腦袋靠在車壁上連點了幾下頭,忽然猛地驚醒。
“胡茂,警戒!”
話音剛落,數十名黑衣人從空而降,擦着樹枝急簌簌分列馬車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