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覺得此時的陳衍就像個老于世故的奸商，懂得拿捏人心，知道對方最想要的是什麽。她很喜歡這窩小鳥，所有毛茸茸的動物她都喜歡，蘇媛媛很為難地想了想，想要但是又怕陳衍的報酬太貴。

陳衍的報酬很特殊。氣氛壓抑的實驗室裏無人說話，蘇媛媛雙手撐着實驗臺，踮起腳，陳衍則躲在實驗臺另一側，像是做了虧心事。

“有本事你別跑，本姑娘不扇死你！”

嘴上雖然說着兇巴巴的話，蘇媛媛的眼圈卻不争氣地紅了，她哭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看，完全沒有古代美人那種梨花帶雨的風情，也就那雙氤氲了湖光的眼睛略有些看點。

校運會的頒獎是全校學生在操場集中，蘇媛媛跟陳衍回去晚了，被班主任拉到隊伍最後站着。沒有人發現他們其實是匆匆忙忙手拉手、十指相扣跑回來的，包括當事人蘇媛媛。

斜陽柔順地理過樹葉的紋理，投射出一片綠蔭，校長在主席臺上唾液橫飛地宣讀着運動會的得獎，陳衍拉着蘇媛媛，兩只緊握的手手心都冒出了一層薄汗，蘇媛媛覺得今天其實也挺好，除了實驗室發生的事情外。人有許多好的時候，也有許多不好的時候，悲觀與樂觀的區別就在于樂觀的人善于把不好的時候轉變成好的時候。蘇媛媛從來沒質疑過這條真理。

所以她要把不好的時候變成好的時候，喜歡可以盲目，但不能太犯賤，尤其是對陳衍的時候。

蘇媛媛跟陳衍就這樣保持着“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系，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比解忘憂占優勢，解忘憂知道她知道，解忘憂不知道她卻知道，陳衍的糗事、隐私、小愛好蘇媛媛都知道，可惜的是，她唯獨不知道陳衍心裏到底有沒有她。

“花癡你有時間嗎，幫我寫封信吧，給忘憂的。”

蘇媛媛手裏的鉛筆“啪”地斷成兩截，她拍拍手上沾的鉛筆灰，默默接過陳衍遞過來的信紙，純木漿做的，她記得這種紙很貴，但很有品味，想不到陳衍這麽下本。

讓一個被老師稱贊為天才的女孩子來寫一封老套的情書，這種事只有陳衍做得出，蘇媛媛鋪開信紙，在腦子裏搜腸刮肚，七拼八湊的湊出了五百多字的情書，工整的小楷，寫得無比認真。蘇媛媛幾乎把最好的自己都展示出來了，寫完後自己先嘆息了一聲，陳衍接過後也嘆息了一聲，留了名下課後托解忘憂的閨蜜轉交。

次日清晨解忘憂回信，信中狠狠誇獎了陳衍的語文功底，以及委婉地拒絕了陳衍，陳衍含着根棒棒糖把那封不足百字的回信看了好幾遍，最後指着其中一句話文蘇媛媛。蘇媛媛攤開一張被揉皺的紙，上面是蘇媛媛流暢的行楷：願于亂世中尋一淨土，與卿共皓首白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橋流水，綠樹紅杏，夜來遇春風，吹破池中波紋。挑起連理紅蓋頭，執子素手，共飲月下酒，黃泉碧落去，三生皆難見，不如歸去，惟不忘憂。

他沒忘，在他喜歡解忘憂的同時，蘇媛媛也在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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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橋念紅藥]

蘇媛媛一直知道解忘憂終有一天會跟陳衍在一起的。

當第一次月考考試成績公開後，解忘憂明顯得意了不少，走路時高昂着頭，遇上同學也是一副心比天高的樣子，7班人都在悄悄議論說是6班學習委員失了手，才會讓解忘憂頂上的。經過了一個月的相處大家都已經彼此了解，解忘憂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氣，不過人還算大方，沒招什麽話柄，只是比不過別人時冷嘲熱諷罷了。聽完7班人的八卦蘇媛媛慶幸自己班同學要寬容得多，誠然她也有點小家子脾氣，但她行事低調，班上的姑娘們還是挺喜歡她的。

值得關注的是，這次考試不僅解忘憂進了年級前五名，一向成績不論大小測試都在中下游的陳衍就像匹騰空出世的黑馬，一路沖上了前十，最後排在第六名。解忘憂第四，蘇媛媛第五，陳衍第六，了解點他們之間淵源的人都知道，這樣子的排名只是一場三角戀的結局。

“花癡花癡，忘憂請我去參加她生日聚會，你去不去。”

陳衍跟蘇媛媛面對面坐在甜品店靠窗的位置上，蘇媛媛剛剛咽下一口芒果冰沙，冷得她牙齒打顫，陳衍哈哈一笑，接了杯熱水給她。

她當然知道解忘憂兩天後過生日，真是孽緣，她也正好在那天過生日。

“你自己去吧，我拖着個妹妹怎麽去，而且，我爸媽聽說快回來了，離婚協議書都簽好了，就等分財産了。”

蘇父執意要大女兒的撫養權，他是名牌大學畢業，在國企裏有這個不大不小的職位，有足夠的能力把蘇媛媛撫養好，蘇母嫌蘇媛媛是個燙手山芋，兩人一拍即合，當天就拟好了協議書。蘇家現在的房子被分給了蘇母，而蘇父則在另一個地方買了房。

人生的十七歲是雨季，蘇媛媛想為什麽她的雨季在十六歲就來了。

但是在陳衍面前她沒有表示出太大的悲傷，也沒有說他們以後不能經常見面了。蘇父的房子在城市的另一邊，跟陳衍家隔了大半個城市，而且蘇父還準備讓蘇媛媛轉到離家近的學校。蘇媛媛依舊大口大口地皺着眉吃冰沙，豔陽高懸在空中，襯着幾朵似有似無的薄雲。

喜歡這種東西果然要不得，總叫人時時犯賤。

蘇媛媛本來也是趁中秋放假才能出來清閑半刻，正巧陳衍欠了她一筆債沒還，她素來喜歡甜食，陳衍就帶她來了這家新開的甜品店。蘇媛媛吃光最後一口芒果冰沙，有些吃撐了，想來是她之前的黑森林蛋糕吃多了，她擦擦嘴，明面上是在看陳衍，目光卻越過陳衍落在了另一桌的黃衣姑娘上。

看來解忘憂最近的穿衣風格不怎麽樣，好好的一件衣服偏偏配了一雙小碎花的裙子。他們進店時解忘憂并不在，或許是看見了陳衍才跟了進來，蘇媛媛悠閑地靠到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品着那杯熱水。

“你跟解忘憂，到底關系好到什麽程度了。”

陳衍頗難為情地低吟一聲，支支吾吾半晌，蘇媛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指着解忘憂的位置。解忘憂一直在注視着他們，見蘇媛媛單手托腮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又見陳衍回頭，頓時像被人發現了隐私一樣紅了臉，麻利地拎上自己的包就走。出門時解忘憂被門檻絆了一下，她的步伐有些不穩重，這着實讓蘇媛媛有些開心。

解忘憂誤會了陳衍跟蘇媛媛的關系。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蘇媛媛一定不會再阻止陳衍去追解忘憂，可實際上她不僅強硬地攔了陳衍，還特別有理地擺出了一大堆理由，陳衍沒答她，一把推開蘇媛媛就往店外跑。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變了顏色，變得灰蒙蒙的一片，不多時下起了小雨，陳衍沒帶傘，只能祈禱他追上解忘憂的附近有個避雨的屋檐。

蘇媛媛一個人枯坐在甜品店裏，望着窗外的雨幕，街道上的行人都匆匆往家趕，唯有她還在不緊不慢地看閑書。

書的內容花裏胡哨的，蘇媛媛卻看出了眼淚，也不知道是在哭書裏女主角的悲慘還是在哭她自己。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靜悄悄的，沒有短信，沒有來電，很符合陳衍盛怒時的行事風格，又或許，陳衍已經追上了解忘憂，無暇管她這個罪魁禍首。

“別怪媛媛，是我當時耍小性子，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解忘憂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對正在攔着蘇媛媛的陳衍說話，陳衍冷這張臉，攔住進門的路，而蘇媛媛手裏提了一袋子食材，被攔得左右為難。

饒是蘇媛媛厚臉皮此時也被羞辱得激起了小性子，陳衍從來沒帶過除了她以外的女孩回家，雖然解忘憂來過一次但那時候還有她在，可這次卻是陳衍跟解忘憂兩人共處一室。她試圖用眼神讓陳衍讓開，陳衍打着哈欠，沒有一絲要放蘇媛媛進去的意思。

在她不在的那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陳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解忘憂不是好好的嗎，你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她用一種幾乎小聲得不可聞的聲音求陳衍，陳衍冷着的臉終于繃不住了，他輕輕揚起一絲笑，揉着蘇媛媛的頭發。

“媛媛，你晚了一步，抱歉。”

所以她晚了什麽。蘇媛媛望望坐在客廳的解忘憂，又望望陳衍，混沌的腦子終于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是他們在一起了。試想一下，一個下雨天裏你因為看見喜歡的人和別的女孩在一起而羞愧地奪門而逃，卻忘了帶傘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