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生活變得亂糟糟的,宿舍關系不和諧,對着朝夕相處的人冷眼相看的感覺很難受,我其實想和塘蓮、曉檸和好,卻不知道怎麽先開口,我還是學不會怎樣與人打破僵局。和夏川也很少接觸了,雖然他對我依舊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可我心裏覺得別扭,所以也不願搭理他。千洲有時候會在我腦海裏出現,我只得甩甩頭趕緊把他忘記。

寒假來了,兩個月的時間正好讓我慢慢理清這些破碎淩亂的關系。

回到家裏,我在小鎮上又找了一份兼職,依舊是老本行,在超市賣牙膏。家裏的超市雖然沒有廣州那麽大型和擁擠,但過年臨近,置辦年貨的人多,因此還是很熱鬧。

銷售牙膏對我來說已經很熟悉了,站在貨架旁邊我習慣而自然的吆喝。

正吆喝得起勁,看到兩個很面熟的人,一男一女,女生說話的聲音響亮透徹,不是烏鴉是誰?男的居然是李明楓,還抱着個小孩,兩人俨然是一對夫妻。

李明楓長高了不少,烏鴉皮膚也變得白了些。

“烏鴉……”我朝他們喊了一聲。

聽到叫喊聲,兩人望過來。

“哎呀,栗栗呀!”烏鴉驚嘆道。“好久沒見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放寒假做兼職呢,你來買年貨嗎?”

“是呀,還是你們學生好呀,還有寒假放,哪像我,生了小孩後哪都去不了。”

我看到李明楓手裏抱的小孩,“你倆什麽時候結的婚,這麽快小孩都有了?”

“我們初中畢業後就一起啦,結婚都快兩年啦。”

“真想不到呀,當初你們吵得那麽兇,最後居然在一起了。”我說道,烏鴉被打的一幕我還記得一清二楚。

“以前不懂事,總愛瞎折騰,後來才明白誰是可以陪自己一輩子的人。”李明楓說道,看上去成熟穩重,完全沒有當年張揚跋扈的樣子。是因為當了爸爸,所以徹底改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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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年可沒少鬧出事呢,初三那會我還被你打得很慘呢。”我笑道。

“別說你了,以前我也被打得很慘好嗎?”烏鴉說,然後我們兩人都大笑起來。

無論以前有多傷多痛,多年以後總可以笑着說出來。

“別說得我跟暴力狂一樣好嗎?”李明楓在一旁不滿地說,“那次打了栗栗你之後我也很慘好嗎,被你們班的班長揍了一頓。”

“什麽?你是說千洲把你打了一頓?”我詫異地問道。

“是呀,千洲那小子也夠狠的,我被打得可慘了。”李明楓說道。

“哈哈,誰叫你調戲了他喜歡的女孩子呀。”我說道。

“他是為了你才打我的。”李明楓說。

“不是吧,怎麽會是為了我?”我問道。

“千洲自己說的呀,說我竟敢打傷你,要我血債血償。”李明楓說。

“你真是活該,調戲女孩子還亂打人。”烏鴉在一旁說道。

“誰叫你那時候不管住我呀。”李明楓調皮地說道。

“誰要管你了!”烏鴉朝李明楓翻白眼。

“你們倆互相管住就好了。”我打和道。

“才不要管他。”烏鴉說道,“我們還要買東西,你找個時間來我家坐,我們再聊。”

“好的。”我應道。

時間真是奇妙的東西,當初李明楓找人把烏鴉打得很慘的時候,誰能想到他們以後會結婚,還生了寶寶呢。

不過奇怪的是,李明楓說千洲後來打了他,還是因為我,千洲前陣子也是為了我才打夏川的,他是有暴力傾向嗎?還是他真的在乎我,在初三的時候就已經喜歡我了?

千洲說要跟我在一起是認真的嗎?

千洲到底是怎樣看待我的?這個問題一直萦繞在我的腦海裏。千洲是喜歡我的吧,不然怎麽會關心我,會為我打人,可是每當這個念頭占據思維時,千洲不喜歡我的想法又出現了,還自動列出種種證據出來,千洲以前有思遙,現在有葉含,對我也許只是一時的好感。這兩種念頭一直在我腦海裏打架,一會這個占上風,一會那個占上方,無休無止。

總是在糾結着千洲到底喜不喜歡我,越糾結就越想念他,似乎從前對他的思念又卷土重來了,在除夕的夜晚,我決定不再琢磨下去,直接問千洲。除夕,就是要把舊的一年全部抛開,然後坦坦蕩蕩地迎接新的一年,這種頑固殘留問題怎麽可以留到明年繼續糾纏呢。

手機存有千洲的電話,在做了一番強烈的思想鬥争之後,我還是撥通了他的號碼,那邊傳來的鈴聲給我一種死寂的感覺,好像自己在接受生死審判。

“您好,請問哪位?”接電話的是一個女生的聲音,不是千洲!

這是意料之外的呀,我想了千百種的開口方式,可就是沒想到接電話的不是千洲怎麽辦?

“您好,哪位?”對方見我不開口,又問了一句。

“這……這不是千洲的手機嗎?”我吞吞吐吐地問道。

“阿洲在忙呢,我就幫他接一下,你有什麽事我轉告他就可以了。”

這個女生是誰,為什麽拿着千洲的手機,跟千洲很親密的樣子,抱着這樣的疑惑,我不自覺的問道,“你是千洲的什麽人呢?”

“我是他女朋友呀,你又是哪位?”對方回答。

“你是葉含嗎?”我問道。

“哈哈,看來大家都知道葉含我就是千洲的女朋友,太開心了。”葉含笑道,“對了,你找千洲有什麽事呢?”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跟他說新年快樂。”我忙找個借口。

“哦~我知道了。”葉含拉長聲音,“你是千洲的粉絲對不對,我家千洲就是魅力無限呀!不過千洲已經有我了,就不需要你的關心了。”

“那再見吧。”我匆忙挂斷電話。

所有的推理和猜測,在這一刻終于找到答案了,真好,不用在繼續進行頭腦風暴了,要知道那是很傷腦子的。我應該解脫了才是,為什麽難過還是席卷而來。

我走出家門,小鎮的街道漆黑安靜,昏黃的路燈灑下一層一層的光暈,月亮躲起來吝啬得不肯賞賜一點光輝。即使是過年,家鄉還是那麽安靜,完全沒有一點年味了,不像以前。

小時候,我們這群孩子最期待的就是過年了,從放寒假開始就天天盼着,媽媽買的新衣服天天拿出來看,但是不能穿,只有巴巴等到過年,洗完澡洗完頭,才能穿上嶄新的衣服,然後站在小夥伴面前得意地晃來晃去。小夥伴們也都穿上新衣服了,于是大家就相互顯擺,當然不能顯擺太久了,媽媽還在家裏等你呢。回到家媽媽剛好弄完祭品,點三根香塞進我們手裏,讓我們跟她一起跪下祭拜,嘴裏跟她念着“祖公祖母保佑,保佑全家平安,事事順利……”

不像媽媽那麽虔誠,我們小孩子都是心不在焉地,只想趕快祭拜完,然後就可以吃滿桌的大餐。吃大餐也是我們最期待的事情之一,只有過年,才能吃這麽多的肉和菜,還有平時不能喝到的汽水。念完好長的一段寄語之後,把香□□香爐,祭拜總算完成了,但是還不能吃呀,還要等香燒完才行。急壞了我們這些小孩子,按耐不住的哥哥會對着香爐吹起來,希望那香可以快點燒完,媽媽發現了很生氣,基于過年不能罵人,只能黑着臉把哥哥趕走,要是在平時她早就罵起來了。于是我們這些小孩,眼巴巴地望着那幾柱香和滿桌的魚肉,邊吞口水邊等待。

吃完大餐,家家戶戶門前都挂着一串長長的鞭炮,算好時辰點燃。每家點鞭炮的時間不一樣,有早有晚,有白天有夜晚,我家一般是淩晨三四點的時候點的,每次我都說要起來看爸媽點鞭炮,但每次都睡不醒。噼裏啪啦、斷斷續續的鞭炮聲響了一夜,第二天起床,家家戶戶門前都鋪滿鞭炮的碎屑,一片火紅。我們都特別有成就感的宣布,自己又長大一歲了。

童年時候的過年怎麽就可以那麽熱鬧那麽快樂呢,而現在,我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沒有鞭炮聲,沒有吵鬧聲。越長大,家鄉也變得越破舊了,路邊的野草不斷瘋長,小溪流漸漸幹涸,房屋也因為沒人住而散發着黴腐的味道。人都往城市跑了,過年回來也只是匆匆忙忙的住幾天,新出生的小孩連家鄉的方言都不會講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像我們小時候那樣期待過年呢。

刮來一陣寒風,我裹緊衣服,覺得有些冷。很多東西都變了,但是我對千洲的感覺卻沒有變。

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千洲是不是喜歡我這個問題,卻沒有思考我是不是喜歡千洲,這個問題大腦自動屏蔽掉了,因為大腦知道,只要确定千洲喜歡我,我一定會馬不停蹄地奔向他。他像埋在我心裏的死灰一樣,遇到一點火苗又開始熊熊燃燒了了。以前我會因外千洲的一個眼神而沉迷好久,現在依然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失眠好幾天,那些忘了千洲、不喜歡千洲甚至喜歡上夏川的想法,都是心裏面刻意築造的用來保護自己的堡壘。如今這個堡壘坍塌了,殘酷的現實還是露出兇相,我依然愛千洲,而千洲依然不愛我。

千洲一直都知道,四年前他知道我暗戀他,現在他依然可以知道我喜歡他,也許是見我不肯承認,當他如空氣般不存在,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吧,才故意來招惹我,等到我承認喜歡他了,他就可以高高興興地甩下我然後搖搖尾巴走人了。

這樣想着我心裏特別難過,無盡漫長的黑夜,不知道還要走多久,天才會亮。我想一直走下去,無奈腿有些發麻,風吹得很冷,眼淚也流得差不多了,我縮縮頭,還是折返回去了。回到家,父母已經睡下,姐姐拿着手機看韓劇,見我回來看我一眼,問一句“回來了呀。”之後又繼續埋頭看劇,連我眼睛的紅圈都沒發現。我痛哭了一場,以為世界就要坍塌,末日就要來臨,回到家才發現,一切都寧靜安好,天空連下場雨都沒有。你難過痛苦,是你自己的事,哭完之後抹幹眼淚,平靜的日子還是得一天一天地過。

無論開心還是難過,日子都是一天一天在流逝,我努力讓自己回歸平靜,把天秤盡量向開心那邊傾斜,不去想太多沒用的事。不管有沒有誰,都要把日子過得輕松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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