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生不滅,不垢不淨 (11)
經過一夜的搶救,人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能順利度過七十二小時就算是度過危險期了。
之後的三天三夜,陸筱一直都守在醫院裏。
趁此機會,蘇柒給岑澄打了個電話,約定了時間。
當天,她親自去菜場買了不少食材。然後自行開車去了海邊別墅。花了半天的時間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做完最後一個湯,玄關處就傳來了開門聲。
她去酒櫃拿了一瓶紅酒,回到餐桌邊上時,陸靖北已經坐在餐桌前,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襯衫,解開了三個扣子,他很難得才會穿淺色的襯衣,多數時候都是暗色調,黑色居多。其實蘇柒倒是更喜歡看他穿白襯衫,看起來整個人會柔和很多。
蘇柒原本以為會等很久,沒想到陸靖北會來的那麽快。
她開了紅酒,給彼此滿上,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
“這看着像是鴻門宴。”陸靖北似笑非笑,掃了一眼這一桌子豐盛的菜色,“還是說,有事想求我?”
“先吃吧,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
“好。”
他擡眸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品嘗了每一道菜。不得不說,她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每一道菜的口感都非常好,引得人還想夾第二筷。
“好吃嗎?”蘇柒咬着筷子,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陸靖北點了點頭,“還不錯。”
聞言,她便揚起了燦爛的笑。
前半頓飯,兩個人都默不作聲的在吃,後半頓飯,便入了正題。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蘇柒親自盛了一碗湯,遞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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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視線掃了一眼她手裏的湯,然後落在了她的臉上,并不打算接過這碗湯。默了數秒,移開視線,說:“什麽事。”
蘇柒的手仍懸在半空,等了好一會,見他并沒有接過的意思,便起身,将碗碟放在了他的手邊,說:“我知道你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只有一個請求,放過陸彥一命。”
陸靖北低哼了一聲。似是不敢相信,側過頭,說:“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的語氣充滿着十足的危險氣息,臉上的笑意也是陰測測的。
蘇柒輕輕的吞了口口水,說:“我希望你不要致陸彥于死地,留他一命,也不會威脅到你。”
話音落下,屋內陷入了沉寂,陸靖北沒有說話,一只手握着酒杯,指腹輕輕摩挲杯沿,唇邊仍含着淺淺的笑,看不出喜怒。蘇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表面上仍然鎮定,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應。
半晌,陸靖北才擡起了眼簾,對上了她的目光,淡淡一笑,說:“你怎麽就能篤定他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我不會讓他成為你的威脅。”她沒有絲毫猶豫。
他唇角一挑,“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沒有必要非死即傷,你要的只是奪回鴻門……”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靖北便幽幽的打斷了她,“你知道什麽?你有多了解你就說這種話?你以為一頓飯,幾句話,就能動搖我的決定?姓陸的人,一個人活不了。”
蘇柒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沉沉,緊緊抿着唇,片刻,才低笑了一聲,問:“那麽陸筱呢?我感覺她不對勁,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懷疑她可能已經察覺到我跟你的關系了,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打算怎麽辦?”
陸靖北眸色微沉,眼底起了一絲戾氣,仿佛陸筱這個名字,在他面前成了不可說。蘇柒幾乎能夠想到,就算整個陸家都全軍覆沒,陸筱一定能夠獨善其身。
“如果你願意留陸筱一命,有為什麽不能放陸彥一條生路呢?這對陸筱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陸靖北眉頭一緊,猛地一揚手,手裏的酒杯砸在了地上,暗紅色的液體在淺色的地磚上四濺,“我做事,不需要你在指手畫腳!”
“陸靖北,你該知道,有些事情,我并不一定要經過你的同意才可以做!我想做,我可以跳過你,直接做到。我現在願意跟你商量,是因為我仍然把你當成是家人,把你的事情當成是我的事情,所以我想跟你商量。而不是先斬後奏。在我看來,陸筱可以留下,陸彥照樣也可以留下。”
“你是在告訴我,你只不過是來知會我一聲,而陸彥你一定會保住他的命,是嗎?”
蘇柒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堅定,她沒有回答,但從她此刻的神态可以看出來,她一定會保住陸彥的命,絕不會讓他死。
陸靖北微眯了眼睛,低哼了一聲,“那你就是試試看。”
“我只能說,如果陸彥出任何事,陸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你也可以試試看。”她垂着眼簾,目光落在別處,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紅酒,态度異常強硬。
陸靖北剛起身,頓時背脊一僵,眉頭一緊,眼裏的怒氣漸濃。蘇柒緩緩的擡起眼簾,迎上他的視線,沒有絲毫躲避。
沉默許久,陸靖北慢慢回過身,拉開身後的椅子,繞到了蘇柒的身側,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微微彎身。湊到了她的耳側,低聲道:“我告訴你,你只有一個辦法能夠保住陸彥,我死他活。”
蘇柒緊緊抿着唇,許是太過用力,唇色微微發白。
陸靖北沒有再多說什麽,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服,就離開了。
屋內響起關門聲的瞬間,蘇柒一張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抵在桌面上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嵌進肉裏,她也毫無知覺。
片刻,她才慢慢平複心情,只一瞬間,她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整個人軟了下來,時不時的發出一點點笑聲。
岑澄是什麽時候來到她面前的,她并不知道,只聽到倒酒的聲音,讓她恢複了心神,猛然一擡頭,就看到他站在一側,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拿着酒瓶,特別紳士的給她倒酒。
“他走的時候很生氣。”他将酒瓶放在一旁。
“是嗎?”她淡淡回應,整個人又恢複了鎮定。“我也很生氣。”
“你說了什麽?”
蘇柒看了他一眼,“這不重要,總歸是沒有談攏。”
“難道你叛變了?”
蘇柒挑了一下眉,低下了頭,突的笑了起來,然後轉頭看他,笑說:“這麽明顯嗎?說真的,就算我沒想過背叛,他也會覺得我會背叛他,既然如此,那就如他所願好了。”
“你還是舍不得傷害他的。”岑澄說的十分篤定。
蘇柒只輕輕哼笑一聲,一口一口的喝掉了杯子裏的紅酒,然後滿上,直到喝光了酒瓶裏所有的紅酒。啪的一聲,放下了酒杯,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說:“這些就由你來收場了,我走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喝酒開車不安全。”
“不要緊。”蘇柒擺擺手,不以為意。
“不怕被交警逮到?”
蘇柒回頭,目光渙散,“你是誰?”
他輕笑一聲,“岑澄。”
蘇柒噗嗤一笑,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說:“走了。”
岑澄只站在原地,看着她離開,他才低頭,拿起了最初他給自己倒的那杯酒,一口飲盡,擡手抹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
蘇柒自己開車回去,一路飙車,在一個十字路口,由着車速太快,而一輛工程車不知道是沒看到她還是怎麽,沒有半點避讓的意思,眼看着就要撞上,蘇柒猛地踩吓剎車,迅速的轉了方向盤。輪胎摩擦地面發出一聲巨響,車子滑出一段距離,直接撞在了花壇上。
車上的安全氣囊猛地彈開,蘇柒受到了驚吓,心髒劇烈跳動,像是要從嘴裏跳出來似得。她頭暈,有些想吐。
她吃力的推開車門,下車,踉跄了幾步走到花壇邊上,一時沒忍住便吐了起來。
這條路上,晚上幾乎沒有什麽車子,除了偶爾會開過一些工程車,不知道該說她運氣好,還是不好。偏偏就被她趕上了,想來那司機一定是疲勞駕駛,不然不會看不到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未從剛才驚魂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心依舊跳的很快,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喝過酒開車很危險。”
陸靖北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蘇柒整個人一僵,雙目仍然緊緊閉着,久久沒有反應過來。真是撞懵了,竟然還出現幻覺了,陸靖北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耳邊只有呼呼而過的風聲,不知過了多久,她清晰的聽到了腳步聲,緊接着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更靠近,更清晰。
“怎麽?真的為了陸彥,你準備跟我徹底決裂?”
她慢慢睜開眼睛,轉頭,映入眼簾的便是陸靖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她再次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再度睜開,他的臉仍然在眼前。但她仍然不相信這是真的,蘇柒伸手,手指觸碰到他的臉,有溫度,能感覺到。
陸靖北難得沒有動,任由她這樣摸自己的臉,看着她眼裏情緒的變化,嘴角微微勾了勾,擡手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那動作是那般溫柔。蘇柒眼眸微微顫動,愣怔了數秒,猛地收回了手,站了起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早就已經走了嗎?”
陸靖北的手懸在半空,須臾,才收回了手,将帕子疊好攥進了手心裏,緩緩站了起來,說:“誰說我走了。”
蘇柒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似乎只看到他出門,卻沒有聽到車子離開。她微微皺了皺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在空寂的馬路上站了好一會,還是陸靖北先打破了沉默,說;“走吧,我已經給岑澄打過電話,這裏他會找人來處理。”
蘇柒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別開了頭,并沒有上車的打算。
“不想跟我一起?”
她沒有回答,只是倔強的別開頭。
陸靖北等了一會,見她仍是這個樣子,兀自點了點頭,說:“好。”
他說着,轉身上了車,在關車門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最好确定陸彥會接受這樣的你,噢,不對,應該說你最好确定陸彥不是另有所圖。你真的認為像他這樣的人,就那麽容易付出真心嗎?就算是陸筱,我讓她拿出真心,用了多長的時間,你用了多久?你真以為自己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在短短幾天之內,拿下他的真心?”
蘇柒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還有。你別忘記自己是什麽身份,千萬別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沒用的東西。”
蘇柒幾乎要咬碎了後槽牙,就在陸靖北要關門的時候,她忽然上前,一把摁住了車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直接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瞪着眼睛看着他,說:“是!我是沒用!我最沒用的是,在你身邊待了十年,也沒有獲得你的一絲信任!我最無用的是,就算你不信任我,我仍然對你盡心盡力!我最無用的是!對你下不了手!”
“我告訴你,就算陸彥對我的好,是另有所圖,那他也有付出,起碼我感覺到他對我好,起碼我感覺到他把我捧在手心!你呢?你利用我,卻還對我那麽壞!我憑什麽還有一直一直幫你!憑什麽!你現在肆意妄為,不就是仗着我這種病态的喜歡嗎!如果不是我那麽那麽喜歡你的,遇到陸彥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背叛你了!”
她的聲音特別響亮,這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幾乎都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嘶吼,額頭上青筋凸顯,一雙眼睛通紅,眼眶裏含着淚水,卻強忍住沒有落下來。
陸靖北微微眯了眼睛,薄唇輕抿,雙手插在褲袋裏,低垂着眼簾,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蘇柒看着他這般平靜,眉頭越皺越緊,咬着牙,揚起了下巴。道:“陸靖北,我告訴你,要麽就愛我,要麽我就要你去死!現在,我是刀俎,你才是我砧板上的魚肉!你記得,是你任我宰割!而不是我!你自己考慮清楚。”
她說着,猛地松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哼哼的笑了一聲,轉身的時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轉回了頭,歪頭看着他,臉上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已經完全沒了剛才激動的樣子,現在的她意外的平靜,笑道:“噢,我一定不會讓你那麽輕而易舉的就死掉,喜歡陸筱是嗎?那我就讓她生不如死,我就讓你看着她生不如死!”
她哼笑了起來。轉身沿着馬路往前走,腳步虛浮,一瘸一拐。
陸靖北站在原地,插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看着她漸行漸遠,好一會,他才上了車,重重的關上了門,看着道路不遠處的女人,他咬牙,氣的不輕,對着司機道:“給我撞死她。”
司機聞聲,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
陸靖北瞬間瞪大眼睛。厲聲呵斥,“看什麽看!給我撞死她!”
“是……是……北爺。”說着,司機便啓動了車子,猛地踩下了油門,車子直直的沖向了夜色裏,搖搖晃晃走着的女人。
這樣安靜的夜晚,寂靜的馬路,引擎聲那麽明顯,由遠而近。蘇柒的雙腿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仍然挺着背脊,不躲不閃,臉上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身後的車燈光越來越亮,她忽的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就這樣看着那輛車子沖着她駛來,燈光太亮,刺的她睜不開眼睛,眼淚倒是先留下來了。
“停車!”
車子堪堪在她跟前停住,車燈光調暗。
陸靖北坐在後座上,仍然能看清楚她的臉,車燈光把她臉上的表情照的格外清晰,她緊緊閉着眼睛,臉上還挂着笑容,那笑容比任何時候都有燦爛,簡直像一朵盛開的花朵。黑夜裏盛開的花朵,總有致命的誘惑,明知道危險,卻又情不自禁。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兩人的目光相觸,陸靖北的心底像是有一根針紮了一下,腦海裏閃過了曾經他初到福利院時,她強行出現在他面前的樣子,同樣的笑容,同樣的眼神。
他轉開了視線,沉聲說:“走。”
司機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倒退了車子,然後從蘇柒的身邊駛過。
蘇柒哼笑了起來,慢慢的她笑的越發放肆,靜谧了夜色裏,她的笑聲響徹天際,如泣如訴。
回到市區,蘇柒鬼使神差的回了她和陸彥的家。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從包裏拿出鑰匙,開了門,裏面漆黑一片,這種時候,陸彥應該不會回到這裏。
難道她真的把他的那些表演當真了嗎?蘇柒自嘲的笑了一下,走進門,順手關上了門,唯一的一點光也沒了,屋子裏徹底陷入了黑暗。
她抹黑換了鞋子,伸手打開燈,轉頭,看到坐在餐廳裏坐着的人,她吓了一跳,心肝猛地顫了顫。“你……你怎麽在?”
陸彥點燃了手裏的煙,抽了一口,側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問:“你呢?你怎麽來這裏?”
“這是我家,難道不能來嗎?”她扯了一下嘴角,鎮定了情緒,他的面前放着一個酒杯一瓶酒,煙灰缸裏戳着許多煙頭。
剛才她的注意力不夠集中,現在才察覺的屋子裏的煙味很重。
“你怎麽不開燈啊?”
酒杯在他手裏不停的轉動着,忽的停了下來,他緩緩擡頭,沖着她微微的笑了笑,說:“不想看的太清楚。”
蘇柒看的出來他情緒不太對,“怎麽了?伯母沒什麽事吧?”
他拉開了自己身邊的椅子,拍了拍,說:“過來坐。”
蘇柒頓了頓,但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身側,故作輕松,笑道:“怎麽?心情不好?”
陸彥側着身子,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笑說:“我倒是覺得你比較心不在焉,晚上去哪兒了?”他湊了過去,嗅了嗅,“喝酒了?”
蘇柒回頭看了他一眼,“是啊,我去找方筠,她醫術高明,想讓她過來看看伯母。”
她說話的時候,一定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她是想看他信不信,然而,陸彥怎麽可能會讓她輕易看清。
如果她猜的沒錯,陸筱若是已經開始懷疑,那麽陸彥不會不知道。所以,很有可能,他現在就知道。
蘇柒并不覺得害怕,那一晃而過的心慌,也已經徹底消散了。
知道又如何,演戲而已,就算知道他也不會把她怎麽樣,說不準還會演的更加賣力。而且,他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082:攤牌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悶,蘇柒面含淺笑靜靜的坐着,陸彥則一直看着她,目光一刻都沒有移開,就這樣靜靜看着她,不喜不怒,也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捏起了她的發絲,在指間打轉,然後放到鼻間嗅了嗅,淡淡的清香裏夾雜着一股油煙的味道,她應該是下過廚了。
“我去洗澡,你少抽幾根煙,又不是什麽補品,就算心情不好也不用往死裏抽啊,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麽。”蘇柒拿掉了他手裏的煙頭,摁滅在了煙灰缸裏。
陸彥無聲的笑了笑,說:“還真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怎麽辦?”
蘇柒微微愣了愣,斜了他一眼,“那你想讓我怎麽辦?無時無刻看着你?”
他又靠近了一些,“好啊。”尾音上揚,帶着一點誘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頰上,略有些癢,但蘇柒只想逃開,逃的越遠越好。
她低垂了眼簾,低低的笑了笑,轉頭對上他的目光,眼眸清明,說:“我要去洗澡。”
他嘴角上揚,同她對視片刻,輕點了一下頭,順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去吧。”
蘇柒沒再做任何停留,起身就走開了,獨留陸彥一個人坐在餐廳裏喝酒。
蘇柒洗完澡,剛拉開衛生間的門,一個黑影就撲了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鎖在了一個充滿酒氣的懷抱裏,她連着推了幾步才站穩。緊接着,他的吻便鋪天蓋地而來,讓她毫無反抗的機會。
她的反抗無效,今天的陸彥是反常的,動作也異常激烈。衛生間內的熱氣還未散去。溫度不斷攀升,他的吻太過于熱切,讓蘇柒一度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一個晚上,陸彥不知疲倦的糾纏着她,一次又一次,沉默卻格外熱情。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蘇柒幾度都失去理智,最後實在受不住疲憊,半昏半睡間,隐約還是可以感覺到他輕柔的撫摸,感覺到他炙熱的唇貼在她的耳朵上,低啞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迷迷糊糊,似真似幻。
他說:“我輸了。”
第二天清晨,蘇柒醒來的時候,陸彥已經不在了,她呆呆的躺在床上,腦子有片刻的空白,好一會之後,才慢慢恢複了清明,耳邊有個聲音隐約響起。
她莫名覺得胸口有點悶,甚至有些喘不上氣。
半晌,她迅速起床,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剛一出門,走到電梯門口,還未摁下電梯鍵,身後忽然有人靠近,在她轉身之際,一塊帕子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手勁極大,她拼死反抗,伸出兩根手指戳向了對方的眼睛,那人迅速避開,蘇柒一擡腳,鞋跟死死的踩在了對方的腳背上。
她下了狠勁,尖細的跟幾乎要戳穿對方的腳背,只聽到悶哼一聲,手上一松,蘇柒趁機逃脫。但迷藥已經入了口鼻,她剛一掙脫開,雙腿一軟,便直接摔在了地上,正欲爬起來的時候,腳腕被人拽住,猛地往後一拉,緊接着只覺背上一沉,腦袋傳來了尖銳的疼痛,一下子便失去了知覺。
……
醫院內,陸筱坐在加護病房內,何秀湘已經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算是度過了危險期,但人還沒醒。陸筱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裏守着,三天三夜,大概只睡了幾個小時,臉色十分難看,黑眼圈也特別重。
“都已經渡過危險期了,就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出病來的。”陸靖北送來了午餐,看着她一臉疲倦的模樣,勸道。
陸筱像是沒有聽到,目光落在何秀湘的身上,木着一張臉,一句話也沒說。
陸靖北微微蹙了一下眉,上前一步,蹲在了她的身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筱筱,不管是對你自己,還是對你媽,都沒有好處,你知道嗎?”
她仍沒有半點反應,連眼眸都沒有動一下。
半晌,陸靖北握住了她的手腕,二話不說一把将她拽出了病房,直接拉着她出了醫院大門,陸筱掙紮反抗,卻根本就沒有力氣,最後只能大叫,“你放開我!你放開!”
陸靖北猛地停下了腳步,她便一頭撞在了他的背脊上,她穿着粗氣,臉色蒼白如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用力的掙脫開了他的手,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準備回去,而且剛走了兩步,雙腿一軟,整個人就栽倒下去。
陸靖北立刻上前抱住了她,“筱筱。”
陸彥到醫院時,陸筱正在輸液,還沒醒來。
“筱筱怎麽了?”
“疲勞過度,這幾天都沒怎麽睡,也不好好吃飯,就這樣了。”陸靖北微擰着眉頭,臉上帶着一絲擔憂之色。
陸彥用餘光掃了他一眼,輕點了一下頭,轉身,“你跟我出來。”
兩個人去了吸煙區,陸彥兀自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起來,并沒有給陸靖北的打算。他吐了一口煙,側目看了他一眼,說:“你沒有照顧好筱筱,這似乎不符合你的人設。我以為你會時時刻刻的陪在筱筱的身邊,就算她不想吃飯,不想睡覺,有你在身邊,你總能想辦法讓她吃飯,讓她睡覺,但你沒有。”
陸靖北雙手擦在口袋裏,沒有絲毫驚慌,面上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目光落在窗外,“發生了那麽多事,有些事情也需要我去處理,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着。”
默了片刻。他再次開口,問:“你有多愛筱筱?”
陸靖北的目光一轉,淡淡瞥了他一眼,說:“相處了那麽多年,要說沒感情,也不實際。”
“可以說說,你是誰嗎?”
陸靖北低頭淺笑,對上了他的目光,往前走了一步,低聲說:“你總會知道。”
話音落下,兩人一時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陸彥一口一口的抽完了煙,煙頭落地,他踩滅了火星,然後彎身撿起了煙頭,在起身的瞬間,攥緊了拳頭,迅速出拳。
陸靖北反應明銳,側身一避,但還是沒能躲開陸彥的拳頭。
拳頭狠狠砸在他的臉上,力氣之大,使得陸靖北一個踉跄,他擰了眉頭,眼神一冷,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反拳相擊。登時,兩人便扭打了起來,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所幸他們住的是VIP包間層,相對來說人比較少,再者陸彥包下了整一層,所以這裏就只有他們幾個。這兩人打架,沒人敢過來過問。
應凡走過時,聽到動靜,見着兩人大打出手,并且打的樂此不彼,就站在旁邊欣賞兩個人幹架。
“你們在幹什麽!”不知過了多久,陸筱嘶啞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應凡當即回神,收斂了表情,畢恭畢敬的立在了一旁。
陸靖北揚起的拳頭當即就停住了,立刻收了回來,并一把将陸彥推開。兩個人誰都沒有讨到一點好處,陸靖北擡手抹了一下嘴角,擰着眉頭,看了陸彥一眼,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到了陸筱的面前,上下掃了她一眼,眼尖的看到她的袖子上沾染了點點血跡,應該是拔掉點滴所致。
他穩定了氣息,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說:“回去躺着。”
陸筱并未看他,只不動聲色的掙脫開了他的手,越過他,徑直的走向了陸彥,皺着眉頭,一臉擔憂的看着他,問:“怎麽樣?”
陸彥擺擺手,“沒事,小意思。”
“還是讓醫生看看吧。你嘴巴都流血了。”
“不用。”
陸靖北被徹底無視了,聽着他們兄妹兩互相噓寒問暖,他無聲的揚了一下嘴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磕破流血的手,什麽也沒說,頭也不回的走了。陸筱自然是聽到腳步聲的,微微側頭,看到他消失的身影,便不上了嘴巴不再說話,眼眶紅了紅,想要忍住眼淚,可最後還是控制不住落了下來。
嘴巴裏滿是苦澀的味道,十分難受。
陸彥知道她心裏有多難受,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将她攬進了懷裏。拍了拍她的背脊,說:“我們現在必須要防着他,他的來歷,還有目的,我們都不知道。筱筱,我送你去日本,好不好?”
陸筱将臉頰深埋在了他的胸口,無聲落淚,只有陸彥能感覺到她在哭泣,只将她摟的更緊了一些,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有我在,我會保護你們的。等事情告于段落,我再把你們接回來,好不好?”
陸筱說不出話,只點了點頭。
陸靖北上了車,重重的甩上了車門,整個人充斥着戾氣,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的冷靜下來,照了照鏡子,臉上挂了彩,但比陸彥輕不少。
他冷哼了一聲,透過車前鏡看了一眼醫院大門,并沒有任何人跑出來,随即啓動了車子,迅速的離開了。
……
蘇柒失蹤是在二十四個小時之後被發現的,魏澈聯系不到她,詢問手下之後,說是她一天都沒有下樓。他吩咐人上去敲門,半點沒有人開門,就讓物業來開了門,上上下下都找了,根本就沒有蘇柒的影子。
魏澈直接找了陸彥,畢竟蘇柒是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不見的,更何況在蘇柒失蹤之前,見過的人只有陸彥,兩人過了一夜,只有陸彥一個人離開,這很有問題。
“你說什麽?蘇柒不見了?”顯然,在這二十四個小時裏,陸彥沒有同蘇柒聯系過。
魏澈冷着臉,點了點頭,說:“是。手下的人告訴我,她上樓之後就再也沒有下來,等了一天一夜,才察覺到不對勁,上樓敲門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家裏,她的手機也打不通,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裏了。所以我想問問你,你知道嗎?”
他的目光裏有赤裸裸的懷疑,他在懷疑蘇柒的失蹤跟陸彥有關系。
“我不知道,我離開之後就沒有跟她聯系過,你也知道陸家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我這幾天比較忙,所以沒有顧到她。你們不是一直派人保護她的嗎?怎麽會讓她失蹤?”陸彥的目光平靜。整個人異常鎮定,對于魏澈的審視沒有絲毫躲避,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
兩人對視數秒,魏澈輕挑了一下眉梢,說:“畢竟那是陸四少你的房子,我想周圍大部分也是你的勢力範圍,既然如此,蘇柒怎麽會在你的勢力範圍內失蹤呢?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的話……”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蘇柒是我的妻子,她失蹤了我也很着急,我這就派人去找她,不過有一點,我也想糾正你。我的勢力範圍也等于我父親的勢力範圍,而我最近跟我父親鬧的并不愉快,就算我想做這件事,我也沒有這個能力,除非……”他深深的看了魏澈一眼,低垂了眼簾,喝了口茶,繼續道:“除非是我父親故意想把這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挑撥我跟蘇柒之間的關系。他不忌憚我,但他一直忌憚邢家,父子關系不和,他自然就不願意看到我跟邢家聯合,他害怕。”
魏澈微微揚了下巴,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指腹輕輕摩挲手背。眯了眼眸,似笑而非的看着他,說:“你這是在提醒我,這件事與你父親有關?”
陸彥聳了聳肩,笑道:“我可沒這麽說,只不過如果這件事真的跟我父親有關,那麽我想我也不用估計他老人家的面子,都說虎毒不食子,既然他能下這般黑手,那我也不用在意什麽父子之情了。柒柒是我的老婆,我也不想讓她出任何意外,我想我跟你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
魏澈聞言,低低一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這番話裏是什麽意思。“那我很想知道蘇柒現在是否安全?”
陸彥擡起頭,苦笑了一聲,說:“你還是不信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蘇柒的失蹤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是否安全。”
“行,我會把你說的話告訴我們家老爺子,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信不信。”魏澈說完,便站了起來,沖着他微微一笑,便轉身走了。
一直到魏澈的人全部離開。陸彥才沉了臉色,拿出手機給應凡打了電話,“蘇柒不見了,給我查清楚是誰幹的!”
随即,他又給陸筱打了個電話,晚上他回到別墅,陸筱正好在餐廳吃飯,陸靖北沒有回來。他坐在陸筱的面前,一臉嚴肅的說道:“三天內,三天內立刻離開栾城,我已經讓魏澈去安排了,你先去,稍後我會把媽送過去。”他把聲音壓的很低,僅兩個人能夠聽到。
陸筱當即一頓,“出事了?”
“你別多問,只要聽我安排。”默了一會,陸彥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還有,最好能夠避開陸靖北,吃完飯收拾好東西,我帶你走。”
說到這裏,陸筱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