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故事
安素娥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會怎樣終結,二十五歲以前她都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恩愛的丈夫,高收入的工作,肚子裏的寶寶,要說還有什麽地方讓她覺得不滿意的話,那就是得每天面對着一群精神病人。
安素娥從護士學校畢業之後,被安排到了和善精神病院工作。認真負責的工作态度為她贏得了不少贊譽,同樣派給她的任務自然也不會少。
每天奮鬥在工作的最前線,讓安素娥漸漸變的有些偏執,她會因為一些小問題跟人争的面紅耳赤,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有時候她竟然還會跟病人較勁,這讓周圍的人都對她敬而遠之。
常出海,那總是會翻船的。因為一次轉移病人時發生的事故,安素娥不幸失去了孩子,那時她的寶寶已經足足有八個月,她的下巴也被打歪了。
安素娥懷孕六個月時,她老公就開始勸她請假,等生完孩子再回去工作,可是她卻不同意,她覺得自己是無可替代的,如果她一天不去上班,那精神病院裏肯定會亂了套。
所以當她因為工作失去了孩子時,她的丈夫選擇了離開,只留下一句充滿恨意的“我早告訴過你的”。
安素娥很堅強,她面無表情的面對着周圍發生的一切,當然她也有開解自己的辦法,每到夜裏,她便會跟自己幻象出來的寶寶說話,她覺得小寶寶還在自己的肚子裏,她整晚看着自己扁扁的肚皮笑個不停。
過了幾年,和善精神病院關門歇業,安素娥被分到了市中心醫院工作,在這裏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所以當她提出想調去産科時,人事部的工作人員欣然同意了,畢竟這也算是份苦差事,一般的護士大都不願攬這個活兒。
一個個新生兒經過安素娥的手來到這個世界上,安素娥覺得自己的人生又被點亮了,可當到了出院的時間,小寶寶們一個接一個的跟着媽媽離去時,安素娥憤怒了,她不想讓小寶寶們離開。
安素娥用了很多殘忍的方法把一些小孩子永遠的留在了醫院,盡管她吃過官司,可她憑着自己的經驗和手段掩蓋住了一切證據,最終法庭判她無罪釋放。
安素娥消停了一陣子之後,等到風聲過去,她又按捺不住心中那扭曲的欲望了。
變本加厲意味着東窗事發,終于她露出了馬腳,而她自己也明白,這次她恐怕是躲不掉了。
安素娥逃到了家鄉附近的另一座城市,當她已經山窮水盡時,天上掉下了餡餅,在一條郊外的小路上,她遇到了剛接受完培訓正要去安然家政公司報到的李姐。
安素娥用一塊大石頭把李豔芳砸的面目全非,并用她那粗壯的雙手刨出一個大坑把李豔芳的屍體埋了起來,一同被她埋進土裏的還有伴随了她多年的工作證件。
警方發出了通緝令,可是在花園街生活的人們,從不會去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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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娥拎着李豔芳的行李挂着滿臉的笑容來到了安然家政公司,幸運的是培訓機構和家政公司之間只有書面文件,并沒有照片,而李姐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幾個多年不來往的親人,這讓安素娥輕松換掉了自己的身份。
安素娥在公司報到的當天就被派去了杜家,她本想就這樣安穩的度過下半輩子,直到杜奶奶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那張被李姐放在背包夾層裏的照片。
雇主與保姆之間那和諧的氣氛消失了,杜奶奶躺在床頭,不敢再吃那些由保姆送來了無數次的藥片。
“你先把藥吃了,我去擺條毛巾。”安素娥說完這句話就面無表情的離開了,她的臉上沒有了平日裏熟悉的笑容。
杜奶奶的房間裏沒有電話,她覺得應該做些什麽,可安素娥離開時鎖上了房門。
房間裏沒有能留下線索的東西,杜奶奶只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想在藥品說明書上寫下李姐的名字,她當然不知道這個保姆的真名其實叫安素娥。
杜奶奶才寫了兩筆,房間的門就“咣當”一聲被人踹開了。
杜奶奶慌忙間把那張小小的紙片丢到了床下,而站在門口冷冷盯着她的,是一位手裏捏着條濕毛巾的死神。
安素娥在杜奶奶的枕頭下發現了那張培訓機構的合影,她并沒有把照片燒掉,而是把它收了起來,夾在了那個藍色的方形冊薄裏,那裏面是關于她陰暗面的一切,是讓她引以為豪的東西。
杜先生臨走前付給了安素娥一大筆酬金,以感謝她這大半年來的辛勤勞動。拿着這筆豐厚的報酬,安素娥忽然覺得如果多賺上幾筆這樣的錢,那就可以逍遙的度過自己的後半生了。
安素娥不覺得她的行為是在犯罪,在心裏她覺得全世界都欠了她的,老天毀掉了她的生活,奪走了她的孩子,她需要補償。
其實我們每個人剛出生時身上連片尿布都沒有,這個世界又欠我們什麽呢?
安素娥開始縮短自己的行動周期,名叫劉蘭的老人是她的第二個目标。
一個月,不長也不短,安素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除了在照片上發現了她的林歡喜。
安素娥成功收到了第二筆豐厚的報酬,如果別人發現了她這種有規律的工作行為也是不行的,于是她想脫離家政公司自己單幹。
就在安素娥剛剛冒出這個念頭時,家政公司接到了唐峰的電話,事不過三,安素娥決定再幹一票,然後就自己去招攬生意,到實在做不下去時,就換個地方。
其實做保姆的酬金又能有多高呢?只是安素娥的腦子這會兒已經不大正常罷了。
安素娥這奪命的買賣只做成了兩回,就命喪在白靜的車輪之下了。
安素娥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會怎樣終結,至少在二十五歲以前,她是從來沒想過這些的。
大雨滂沱,滴滴的警報聲吵的人心煩,所有人都被帶去了警局問話,除了有傷在身的麥子、吳大貴和童鳳嬌。
名叫陳勇的警官默默的聽白靜講完了一個關于暗紅色八叉的故事。
陳勇把桌上擺着的資料翻了又翻,擡起頭笑着對白靜說:“你們幾個還挺厲害,這人确實是個逃犯。”
“那我們幾個都不會有事吧?”白靜聽到陳勇的話如獲至寶。
“沒事,做份筆錄就行了。”陳勇撓了撓頭,“不過你就有些麻煩了。”
“哦,我畢竟撞死了人。”白靜咬緊了嘴唇。
“別怕,我們做警察的又不是呆瓜,你這個情況,可以做特殊處理,放心,我會幫你的。”高大威猛的陳勇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這樣的表情可不是常常會出現在他臉上的。
陳勇癡癡的望着面容憔悴的白靜,她那濕漉漉的頭發,白皙的脖頸,幽幽的眼神,以及裹在那濕透了的衣服下若隐若現的嬌好身材,陳勇動心了,他想用後半生來呵護眼前這個女人,一個單身男子面對脆弱時的白靜是不會有抵抗力的。
白靜低着頭在文件的空白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而陳勇的注意力則全部集中在了她那如蔥根般的嫩白手指上。
“這樣就好了吧,陳警官。”白靜把簽好了字的文件遞給陳勇。
“哦,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陳勇本想送白靜回家,但又怕被白靜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放心,沒事的,有情況我會和你聯系。”
“謝謝你,那我先走了。”白靜跟陳勇道了別,就一路小跑着往警局門口奔去了,她現在只想去醫院看看奶奶,然後回到家裏洗個熱水澡躺在被窩裏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白靜出了警局,斑斓的晨曦灑在地面上耀的她睜不開眼睛。
白靜用手背遮着陽光,發現有一輛紮眼的紅色跑車正停在馬路邊上。
“哎呀呀,你可真兇,現在都敢殺人了。”羅小冰把胳膊搭在車門上搖頭晃腦的叫道。
白靜快步下了警局門口那長長的臺階,一把将羅小冰抱在懷裏,興奮的叫道:“沒事了!”
“行了行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大不了進去蹲幾年,交通事故嘛,又不是故意殺人。”
“你說的可輕巧。”白靜關上車門,在羅小冰的耳環上輕輕拽了一下。
“去哪兒?要不先吃點兒東西?”
“先去醫院看看我奶奶吧。”
“行。”
“小小她們幾個呢?”
“都坐歡喜的車走了,又是看孩子又是滅火又是給爸爸報平安,誰像我這麽好,特意等在這兒接你。”羅小冰做了個鬼臉,像是在等着白靜說怎樣來報答她。
“待會兒請你做個水療。”
“不上檔次的地方我可不去。”羅小冰瞟了白靜一眼,把車子打着了火。
紅色的跑車疾馳而過,一眨眼就已經在街道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寬巷子這頭的商店裏,蘇大生正在給女兒上課。
“以後再不能這麽胡來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下去怎麽跟你媽交代?”
“現在不是沒事嘛!”蘇小小已經被訓的有些不耐煩了。
“現在是沒事,等有事就晚了!”
“好了好了,別啰嗦了,以後做什麽提前跟你打招呼,行了吧?”
“回來這麽久了,也不找工作,也不來店裏幫忙,成天就琢磨着怎麽學人家玩警匪片裏的套路,你這幾年在外邊就學會了這個?”
“你還要繼續唠叨是不是?”
“是!我要唠叨到明天早上!”
“我去買早餐,你吃什麽?”
“這個麽…給我來套煎餅果子。”
蘇小小出了商店,往巷口賣早點的攤子那邊走去,卻迎面撞上了腿上纏着繃帶的麥子。
“商店老板的女兒,幹什麽去?”
“你這就出院了?”蘇小小驚奇道。
“我這皮外傷,沒什麽大毛病,下午還得開工呢。”麥子做了個無耐的表情。
“請你吃個早點吧?”
“不了,我去社區診所買點兒藥,頭還有些疼,那保安下手可夠狠的。”
“你等等我,我給我爸買個煎餅,咱倆一起去。”雨後路滑,蘇小小怕麥子會不小心摔倒,所以想陪他一起去,再說去診所那兒,她還能見到楚浩然。
兩個人慢慢悠悠的來到了花園街社區診所門前,麥子正準備推門進去時,卻聽見蘇小小叫道:“別別別,先讓我把這口吃完。”
蘇小小狼吞虎咽的把最後一口煎餅塞進嘴裏,然後從兜裏取出兩片口香糖捏在手上。
“你要不?”
麥子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蘇小小嚼着口香糖推開了診所的大門,楚浩然見了她便笑着問:“這一大早的,你怎麽來了?快坐吧。”
“我朋友想買點兒藥,我就跟着來看看你,上次把你一個人丢下,真是對不起啦。”蘇小小又拿起了那副她不太擅長的淑女腔調。
麥子聽見蘇小小這話才明白原來這丫頭是上這兒會情人來了,根本不是為了陪自己買藥。
“這是麥子,我朋友,這是楚浩然,也是我朋友。”蘇小小給兩人相互介紹着對方。
“這是你男朋友吧?”麥子的口氣就像個先知一樣。
“這個麽…那你得問他。”蘇小小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楚浩然。
楚浩然上前把手伸向麥子:“你好,我叫楚浩然,是咱們這兒的醫生。”
麥子握着楚浩然的手,細細打量着眼前這位斯文帥氣的大夫。
忽然間,麥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在那奇怪的表情中又夾雜着些憤怒。
那種異樣的眼神只在麥子的目光中停留了一秒,麥子悄悄的把自己的情緒隐藏了起來,然後緊緊握住楚浩然的手,笑着說:“我們今後一定會相處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