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優雅疏離的親情
木宇拿着病歷薄看了一眼淩蘭的病房,從那些小丫頭護士的嘴裏,倒是聽來了一些八卦。
比如,那一天行色匆匆趕來看望淩蘭的男子就是淩冷瓊,那位新晉的天才鋼琴家的确是一個優秀到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男人。
據那些護士小姐們八卦說這位年輕俊傑的環球巡演才結束沒有多久又有了許多通告,她們非常好奇為什麽淩冷瓊先生會特意跑來看望淩蘭。但是從名字來看他們的關系其實并不難猜,雖然淩蘭的名字是姓蕭的,但是看起來蕭淩蘭之中的淩也不會是碰巧。
兩個人的年齡相差又不大,很可能是什麽親戚,譬如表/堂兄妹,這是鑒于他們長相并不是太相似木宇才會如此猜測。
大概是名人的生活真的太辛苦,就連自己這麽嬌弱的家人受了這麽重的傷都不能久留。那些小丫頭們看到淩冷瓊的樣子,花癡得不得了。
木宇也承認,那個男人的确長得很英俊,又因為長年浸淫在音樂中,別有一番出塵的氣質,對于小女生的吸引力可謂是致命的。而淩家,倒也是很有名的家族。大概普通人不是很清楚,但是淩家在音樂界可是相當出名的音樂世家。
這淩家一門裏,不知出了多少偉大的音樂家。估計,那蕭先生所說的淩蘭的母親,大概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音樂家吧。
不過,看上去,他們一家人大抵也有些名流世家的通病——親情淡薄。
“一個小女孩都能傷得這麽重,這裏面會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嘛。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麽壞女孩,她如果還不能恢複記憶的話,大概某些不好的名聲就要伴随她很長一段時間了。”木宇腦海裏回放着淩蘭清醒時的美麗模樣,還是覺得這個病人漂亮得過火,怪不得她剛入院的時候有那麽多的男醫生都輾轉到這裏想要這個主治醫師的位置了。就算是現在,也還能聽到護士小姐們談論淩蘭的樣子,語氣裏是滿滿的羨慕。
木宇搖搖頭,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些事情,作為醫生,他的工作可不是為了八卦。
然後,木宇便毫不留戀的從淩蘭的病房前走過。
……
淩蘭在病房裏花費了很久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從神約大陸穿越到這個地球世界的事實。而且,她似乎發現了這個世界對于她本身力量的排斥,也就是說,在這裏是無法修煉的!
這個發現讓淩蘭驚懼不已,不能修煉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特別的能力能讓她安然過完這一生?在這樣的陌生的地方,她很難生出什麽安全感。更何況,記憶裏面,這個女孩子的生活并不怎麽好。
剛醒的時候她呼吸到的空氣就讓她很難受,原以為只是一時的邪氣罷了,但是卻沒有想過,就是這個世界本身就已經糟糕透了。
就是這樣,她才難以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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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蘭閉着眼睛,決定她就算不能修煉出真氣,也不能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練體總不會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排斥了。
……
霓虹燈漸漸亮起,越臨越近的夜幕中,公路之上一輛輛車在飛馳,時間流逝在淩蘭吃力的下床動作中,而在她努力的這段時間裏,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停在了醫院的車庫裏。
車門緩緩打開,率先下來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
昏暗的地下停車庫裏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搭在男子的肩上,白金色的頭發滑出車門,嫩白的肌膚蒼白到似乎可以反射所有的光。身着OL裝束的女子從車門內姿态優雅地走了出來,精致的臉猶如上帝的傑作,那一雙深棕色的眸子裏折射出清澄的光芒。
“夫人,小姐在V10號病房。”男子體貼的關上車門,為這個少婦指引前路。
“現在她怎麽樣?”少婦眼神略帶焦慮的看向天花板,溫柔的聲音像是秋日私語。
“蕭先生傳來消息說已經清醒過來了,醫生要求小姐要一個安靜的環境靜休養。”
“……我們上去。”少婦淡淡的吩咐道。
一行人低調的向着淩蘭的病房而去。
……
淩蘭額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現在的她就連下床都艱難無比,但是繼續在床上坐以待斃也不是她的性格。身體受的傷,疼痛雖然清晰,因為并不是重傷所以在可忍受的範圍。而且就算身體再痛,也還是比不上心裏的痛。
所以,她還能堅持。
當然,像淩蘭這樣無人陪伴的下床走動如果被木宇看到,他絕對會大發雷霆。
“扣扣”兩聲禮貌性的敲門聲響起,門便被打開了。
淩蘭在床邊側首看着進門的兩個人:女子白金色的頭發似乎帶着陽光般的高貴典雅,皮膚很白很細膩,着裝得體,無處不散發着女性之美。男子黑色的西裝剪裁合體,頭發一絲不茍,戴着眼鏡,有很重的書卷氣,還帶着近乎謙卑的恭敬。
“Orchid(蘭花),受了嚴重的傷可不能這樣亂來。”少婦親昵的叫着淩蘭,優雅的走到淩蘭的身邊,要将淩蘭扶回床上。
雖然她的中文在淩蘭聽來并不是很好,但是美婦人的聲音卻動聽極了,像是和風一般令人舒适。
想着現在的她還是順從一點為好,而且淩蘭感覺自己現在也到了極限了,便在少婦的攙扶下躺回了床上。她偏過頭看着這位美麗的少婦,聽着少婦略顯蹩腳的中文話,想起來她就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前養母史蒂芬妮·愛爾蘭。
躺回床上,淩蘭看着史蒂芬妮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似乎看穿了現在的淩蘭的窘迫,史蒂芬妮微笑道:“我知道你的嗓子現在壞了,好好保養,不要再傷着嗓子了,對于歌唱家嗓子是很重要的。”
史蒂芬妮溫柔的撫摸過淩蘭包裹着紗布的額頭,讓管家貝爾曼倒了一杯水,扶着淩蘭,讓她喝水。
“還有,女孩子出去玩一定要小心,渾身狼狽這不好。”
史蒂芬妮的溫柔總是帶着距離感,游離在外。這種游離還帶着一絲高高在上的施舍感,淩蘭有些不适應陌生人的溫和,也更敏感于她的施舍,她們實在相去太遠,就算是她的記憶裏面是叫着這個女子“母親”的,但陌生感還是一分不少。
這種情況,讓淩蘭有些奇怪,因為這種陌生感并不是簡簡單單的來自于她自己,更有這個身體的本能排斥。就算關系不融洽,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這樣的排斥有些不可思議。
這種陌生,來自史蒂芬妮疏理溫和的客氣,還有高高在上的俯視。她的态度雖然不是很明顯,甚至一般人看上去還會覺得她相當的溫柔有禮,可淩蘭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沒有落下,這樣的僞裝,估計史蒂芬妮自己也不是做得用心。
由心裏帶來的陌生感,以及現在并不熟悉的陌生環境還有不能說話的苦惱讓淩蘭八面玲珑的交際手腕根本使不出來。淩蘭也只得在心底裏苦笑一聲。
而按理來說,一家人之間并不應該這麽陌生,就算是前養母,記憶裏面似乎也有相處的時光,淩蘭初來乍到,自然也不明白這之中有什麽緣由,更不能因此而露出馬腳了。不過,他們之間的生疏倒也是一件好事,她就不用時刻擔心自己是不是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想到了史蒂芬妮因為她受傷而放棄了一場重要的音樂會,淩蘭就更不明白這樣的一家人到底是什麽意思了。如果生疏得像陌生人,就不必為對方做到這種程度,可史蒂芬妮偏偏為她放棄了,明明他們感情并不是很好。
可惜她與這個女孩的身體記憶融合的還不夠,不然就能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了。
淩蘭暗自可惜着。
這一神色恰好落到了史蒂芬妮的眼中,史蒂芬妮以為淩蘭在為她可惜這一場音樂會,不由得溫柔笑道:“這一場音樂會也不是特別重要,奧地利中音樂大師還是有的,頂替我的人也不會讓觀衆失望而歸。更多的,其實是我們這些人在臺上的交流罷了,你明白,到了我們這樣的層次,已經沒有什麽技巧上的問題了,只有這樣的大師級音樂會上我們之間相互印證所得。不過我也并沒有特別需要這種機會,畢竟這一場音樂會的重點是器樂,而我是聲樂,放棄它也并不那麽可惜。”
聽聞史蒂芬妮的話,淩蘭回神。淩蘭穿越之前就算得上是一位藝術方面的大師了,她精通的雖然不是樂理,但也清楚這樣的交流會對他們而言有多重要。
史蒂芬妮的安慰并沒有起多大作用,淩蘭即使知道對音樂大師而言交流的重要性她也不會對史蒂芬妮出現什麽感激不盡的想法,她畢竟不是一個小女孩了。
不過樣子還是做一做的。
淩蘭眼中閃過愧疚的神色後迅速地低頭,她現在精力十分不足,已經有些神思恍惚了,如果時間長了,露出破綻被史蒂芬妮看出什麽不對就不妙了。但是現在她還沒有辦法說出趕人走的話來。
好在史蒂芬妮實在是一個感覺十分敏銳的女人,看出了淩蘭的不适,及時出聲道:“Orchid,你先休息,我回家給你帶一點東西,雖然你馬上要考試了,但我想還是不要去了,最好在出院之後回家休息。我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受了這樣的苦還要去考試,我相信Orchid應付考試是沒有問題的,但最好不要在恢複期進行這樣無趣的腦力活動。你在醫院的時候我也沒有多的時間陪伴,先帶一點書給你,看看書對你而言也有好處。”
淩蘭無力地點點頭,史蒂芬妮當她答應了,便又帶着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一行人來了又走,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情,但史蒂芬妮的所作所言都讓淩蘭有一種“她應該對此而感激”的感受,這讓她有些奇怪這家人的相處方式了。如果說一直是這種施恩的态度相處,難怪這身體會對史蒂芬妮如此的排斥。
陌生的世界讓她不适應,肮髒的空氣讓她不舒服,奇奇怪怪的親友關系讓她不理解,還有很多很多的不适應。但她還是可以應付的,畢竟融合了身體與記憶,她對這個世界的語言溝通沒有什麽障礙,唯一的漏洞,也會讓她在日後不斷的融合中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是新的世界,也是新的開始。淩蘭看着窗外,不知道這一次,自己的人生又會走向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