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看物換星移

一片迷蒙之中，漸漸消散的淩蘭似乎看到了那仙人一般的第一公子眼中的眷戀。

可是，這個人真的會有眷戀的嗎？

淩蘭自嘲的笑笑，這不過又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

又感到一陣的羞惱，就算是死，她也是這麽的渴望他嗎？還是這麽期望他能對她有着無法觸及的溫柔嗎？

……

終究還是逃不脫死亡的結局啊。

那年師父所說的話，現在似乎還在耳邊響起。

“淩蘭，你的性子，注定了你在這裏的愛情，無法善終。”

……

意識還在逐漸陷入黑暗，淩蘭感覺到冰涼的黑暗在輕輕地不容反抗的擁抱着她，透徹靈魂的寒冷，讓淩蘭不住的發抖。

那就沉入這黑暗中去吧，灰飛煙滅本就是亡靈應有的結局。她逆天改命最終卻死于自己最愛的人之手，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果真如此！

淩蘭閉上自己的眼睛，無聲地大笑起來，黑暗的寒冷帶着湖水的潮濕将她包圍。

下一秒，卻又有不知名的溫暖，在為她掙脫黑暗的束縛……

她的耳邊卻傳來了淩泠的聲音。

稚嫩的聲音裏，有滿滿的堅定。

“蘭姐姐，你不會再死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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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的承諾，早就食言了啊！

淩蘭嘆息，似乎眼中熱淚盈眶。

原以為只是自己一時想起，然而，這孩子的聲音，竟是穿越生死的距離，一直一直在她的耳邊晃動，透着深深的感動與溫暖。

……

胸口裏，那溫暖的感受成為過去，似乎有什麽在漸漸碎掉，淩蘭覺得那是自己無法舍棄的東西。

那是——自己寄托在心髒裏的淩冷的靈魂！

她不想舍棄的，她不想遺忘的，似乎都在漸漸遠離她，任憑她怎麽努力，都無法把這些過去的時光抓在手心裏……

——————

“淩泠！”

淩蘭驚叫着坐了起來，虛汗遍布她光潔的額頭。

周遭一陣的寂靜，身體傳來溫暖的感受，似乎身在被窩裏？

眼前的光太刺眼，淩蘭緩了緩才看清自己身處的環境。

“醒來了？”男子的聲音并不算多動聽，但是內涵幹淨，又透着一股子冷靜，讓淩蘭不至于讨厭。

淩蘭呆呆的看着身穿白色大衣帶着奇怪的白布的男人走進來，那人身上帶着奇怪的味道，像一種邪氣。淩蘭又見他拿出什麽奇怪的東西一個圓圓的亮片就向她的胸口伸手過來。

淩蘭氣憤的緊咬嘴唇，當年她作為青樓名妓的時候，無不是被人捧着被人寵着，就算是像仙人一樣的第一公子也是依舊禮待于她的，這人話也不說就這麽做出登徒子的行為，淩蘭不可能不氣惱。

“啪。”淩蘭皺着眉頭，打開了醫生的手。

對于淩蘭無禮的舉動，醫生也不生氣，一雙琉璃般的眸子細細掃過淩蘭一眼之後悶聲說道：“小姐，請配合治療。”

“治療？”淩蘭迷茫的盯着醫生，可她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得很，刺耳得令她皺眉。

醫生好脾氣或者說還是見多了這種“叛逆”的反應，冷靜的說道：“你的喉嚨昨天應該是被辣油傷了，你的胃似乎也不怎麽好，而且像維生素C與蝦肉不能混吃也不知道嗎？食物中毒可不是玩笑。”又看了看淩蘭被紗布包裹的手腕以及額頭，“兩天前的晚上，你似乎經歷了一場性質很惡劣的鬥毆事件，傷勢恢複的差不多要去警察局做筆錄。”

這個男人說的話，讓淩蘭更呆了，上挑的鳳目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就像是“維生素C”是什麽她不知道。

“食物中毒”她是明白的，但是為什麽會中毒？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亡靈死去只有灰飛煙滅一途，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這個穿白衣服蒙着臉的男人明明是一個活人，不可能會是陰差……

至于說什麽“警察局”，淩蘭完全不知道警察局是什麽東西。但是她也大概猜到這個男人并不是什麽登徒子，而是一名大夫了。

“中毒了？為什麽？還有為什麽鬥毆？”淩蘭啞着聲音問道，簡單說出一句問話卻讓她痛得皺眉，喉頭一股腥甜的氣息直沖上鼻腔。

醫生搖頭，示意自己并不清楚，指了指門外，說道：“你的朋友在外面，詳情就問問他們吧。看你的情況恢複的不錯，注意少說話，最近也不要吃什麽難消化的食物，最好只吃一點流質食物。”琉璃般的眼眸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淩蘭，留下這些叮囑的話又記錄下一些什麽轉身出去了。

……

“小蘭。”女子細細糯糯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毫無顧忌的闖進了淩蘭的耳朵裏，讓她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有什麽東西，被強硬的塞進了她的腦海裏……

現在她的腦子裏亂亂的，頭昏腦漲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細長的十指緊緊揪住了被子。她的眼裏，似乎出現了什麽不屬于她的東西，讓她有一種錯亂時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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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來，這一杯酒你一定要喝下去啊，我的生日出來聚聚就要開開心心。”相貌甜美的女子穿着吊帶裙，手上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送到了淩蘭的嘴邊。

“心心，我可沒那麽好的酒量。”對面的女子一雙漂亮的鳳目，右眼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顯得幽怨又別有風情，秀美的臉顯得有些嬌弱，抿唇笑着接過了女子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後面又是許多人敬酒，觥籌交錯間，似乎是那被稱作小蘭的女子初戀情人來了，嘈雜的環境，酒精的催化，以及，不知道誰遞來的一杯辣椒水，辣啞了她的嗓子。

她掙紮着要出去，可是面前全是憧憧人影，耳朵似乎還聽到打鬥的聲音。

直到最後，眼前只留下一片猩紅色，世界只剩下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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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你沒事吧？”長相甜美的女子從門外遲疑着走了進來，随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挺拔俊秀的男子。

淩蘭茫然的看着眼前這個女子：精致的妝容，無辜的眼神，關切的動作，自然而然的親昵。

這是個很會掩飾自己的人。

淩蘭在心底裏默默下定義。然後目光便落在了那個女子身邊的男人身上——柔軟的黑發，堅毅的眸子，帶着點儒雅氣，偏偏這人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如果，腦子裏那些多出來的記憶沒錯，這個男人是她的表哥蕭晨，而這個女子就是唐心。

“小蘭怎麽呆呆的？我給你帶了點清粥，可是餓了？”唐心一臉溫柔的笑容，将自己手中的保溫桶提到淩蘭放在被子上的手邊碰了碰她的手。

淩蘭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心，慢慢的搖頭。她是想說話，但是喉嚨像是被火燒灼，疼痛難耐，直覺告訴她，這樣冒然說話這喉嚨可就真毀了。

“小蘭怎麽不說話？”唐心奇怪地看着淩蘭。

淩蘭擡首，想說什麽的時候，蕭晨的問話卻開始了。

“小蘭，那一天的事情，你還記得清楚嗎？”蕭晨皺着眉頭，與淩蘭如出一轍的鳳目在瞥到唐心的時候，劃過淩厲的光芒。

淩蘭面如白紙的搖頭，拉過被子，把自己埋在了被窩裏面，沒有說話。但淩蘭出自于自己的小心，還是略微的留出一道縫隙觀察兩個人表現。

唐心坐到她的床邊，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小蘭，你醒了就沒什麽大問題了。你昏迷了大概三天了，我都要擔心死了。”她捏着保溫桶的手指縮緊，露出沒有血色的慘白。

淩蘭看着唐心這奇怪的樣子，似乎她是真的在擔心她，那她到底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小蘭，下午你地前養母就回來了。特地推掉了奧地利的音樂會，你可不要任性。還有，盡快地記起那天的事情，這對你很重要。”蕭晨對唐心很是關心淩蘭的姿态眼底一片暗芒，“我公司裏面還有事情，就先走了。有事情就按鈴叫護士。”

“唐小姐，小蘭似乎想要休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來可以嗎？”蕭晨這話很不客氣，是在赤/裸/裸的趕人了。

唐心聽到這樣不客氣的話，臉色白了白，眼底閃過一絲難堪之色，道：“蕭先生，即使你是小蘭的表哥，你也不能這麽不客氣吧？我想留在這裏照顧小蘭。”

“表哥，她還是不要回來了，我沒事的。”從記憶裏知道那什麽奧地利的音樂會對這具身體的前養母可是有重要的意義，淩蘭為了不惹懷疑澀聲說道。

嗓子頓時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讓淩蘭難受的想流淚。就這麽一段話，嗓子都像是要生起火來了一般，疼痛難忍繼續讓這些人呆在這裏，她的聲音不壞了才怪。

嘶啞的聲音難聽得讓人皺眉。

而聽到這樣的聲音，唐心眼底卻生出些許奇異的光彩。瞬間，又淚眼朦胧，難以置信道：“小蘭，你的聲音怎麽了？”聲音裏的關切擔憂充滿了真誠的意味。淩蘭聽不出任何作假，唐心幾乎要撲過來，卻又生生克制住了。

蕭晨卻拉開了淩蘭遮住自己身體的被子，沉聲說道：“聲音是因為辣椒水嗎？還能不能好起來？”

淩蘭盡量背對着蕭晨，只是狠狠地顯得慌張又無措地搖頭。

她現在還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自己的這些“親朋好友”。

而且，她的記憶現在很混亂，根本理不清楚，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這多出來的記憶。

“你……”蕭晨急切地想把淩蘭身子轉過來，唐心把保溫桶放下，過來拽蕭晨不知輕重的手。

整個病房內好不熱鬧，淩蘭有些未好完的傷口在這兩個人的動作中又似乎有些開裂，痛得直皺眉。她一急也說不了話來阻止這兩個人，現在這是什麽破情況？

蕭晨聽到淩蘭抽冷氣的聲音，而且外面也傳來了敲門聲，馬上放開了手，唐心整個人都撲到淩蘭身上去了，三個人在床上滾作一團。淩蘭被壓到了不少的傷口，痛得呲牙。

等到三個人都各歸其位之後，蕭晨對自己的魯莽行為道歉，唐心看着泫然欲泣，似乎是對她自己竟然做出這種舉動實在是非常羞愧。

淩蘭痛得眼淚花花的，蕭晨還非要她說話原諒他，唐心也是。可是現在她根本出不了聲了……

————

“如果再這麽樣子要求病人說話，可能聲音就會一直這麽難聽，甚至是徹底失聲。”那個有着琉璃般眼睛的男醫生規矩的站在門邊說道。

他是聽到路過的護士說這間病房突然變得很吵鬧才折返回來的。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叫進去，但是從外面看得到裏面的情況，他出于自己的責任感直接打開門制止蕭晨和唐心兩人的行為，而他的出現恰好打斷了蕭晨逼迫淩蘭說話的意圖。

看了一下一片狼藉的病床，醫生走過來，有技巧的避開淩蘭的傷将淩蘭半抱着，整理了一下床鋪。淩蘭被他這麽抱着想要掙紮，但是一動就覺得渾身都疼，感覺淩蘭不掙紮了，他的動作更順利，很快就把床鋪整理好了，然後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淩蘭，面對這一男一女冷聲問道：“你們是想讓這位小姐徹底廢掉嗎？”

聽到這話，蕭晨住了嘴。唐心捂住自己的嘴巴，淚珠子一下就從眼眶中掉落，看上去非常無助又可憐。

“還有，病人現在的情況最好是安靜修養。或許那天晚上的鬥毆上，這位小姐腦部受到的攻擊帶來了一點小麻煩呢。就算只是輕度腦震蕩，還是很有可能會暫時性失憶的。”這個醫生的話擺明了是要這兩人都出去。

“醫生，難道就不能有親人照顧她嗎？小蘭在這裏會多寂寞啊！”唐心瞬間很着急的樣子。

“病人需要靜養，小姐，我不覺得你會讓淩小姐安靜。年輕人的照顧可不見得會多有耐心。”這話說得就好像這個醫生已經七老八十了一樣，可淩蘭斷定，這個大夫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

淩蘭背對着他們，看不到醫生的表情，但心裏還是對自己不久前無禮的打開醫生的手感到抱歉。她開始感激這個醫生了，畢竟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為她解圍。

“小蘭，你好好休息。別多想。”唐心也不好再留下去，向淩蘭告辭後馬上就走了。她糾纏下去并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于是走的也很幹脆。

這種幹脆，讓淩蘭覺得有些奇怪。

“小蘭，好好休養身體。”蕭晨在唐心走後，轉過頭，細細打量了一下醫生，發覺自己的動作無禮之後只是略有些冷淡的點點頭，便走了。

病房裏恢複了安靜。

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謝謝。”淩蘭皺着眉頭，澀聲對醫生道謝。

“不用了。”醫生口罩下的嘴唇唇角勾起，琉璃般的眼眸中含着笑意，“這兩個人在這三天裏來看你的人中是最勤快的。對了，第一天還來了一個行色匆匆的男人，似乎是你哥哥。”

醫生擡手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又說道：“你自己休息吧，記得不要再用嗓子，我還有巡查。”

聽到“哥哥”二字，淩蘭不知為何心中陡地一跳，有一種怨恨陡然升起。

回過神來的時候，白色的門已經被醫生關上了，挺拔俊秀的背影被這扇門隔絕在了外面。

于是，重歸了最開始的冷清。淩蘭獨自一人呆在這偌大的病房裏，淡淡的陽光照射到她的臉上，帶來淺淺的溫暖。

腦袋裏面一點關于這個世界的記憶告訴她，她已不是那個大陸第一舞姬淩蘭了，而是在這個名為地球的地方，成為了一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小姐“淩蘭”。

這個世界，是多麽不同。

但對現在淩蘭而言，這個世界卻是最好的去處。

這一次的生命，是淩泠用自己的靈魂為她換來的，她必須在這個全新的世界好好生活，才算是不負淩泠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