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盡淘岩

翌日清晨,楊恒和真禪結伴離開法融寺,帶着些簡單的行李,來到後山一座翠柏環抱、鳥語花香的幽谷之中,山谷盡頭一片峭壁如墨伫立,那便是盡淘岩了。

在盡淘岩西首的山坡上,十數棟簡陋竹廬隐在樹蔭下或山石後,遠遠地看見有個身着杏黃僧袍的胖大和尚,正在登記接待前來報到的衆僧。

待楊恒和真禪來到近前,那和尚擡頭瞟了眼兩人,沒好氣道:“愣着幹嘛,等我開口求你們拿名簽出來麽?”

真禪忙将昨日明燈大師交給自己的,一塊刻有法號與修行禪寺名稱的青竹小牌遞了過去。

“法融寺?”胖大和尚搖搖頭道:“沒聽說過。”

楊恒攤開掌心看看自己的名簽,也搖頭道:“雪窦庵,估計更沒聽說過!”

胖大和尚翻着白眼,将兩片名簽挂到竹廬外牆上寫着楊恒、真禪法號的小紙貼下,漫不經心回道:“明月師太居然收男弟子,貧僧倒真是孤陋寡聞了。”

楊恒聽他話裏帶刺,忍不住反唇相譏道:“少見多怪麽!”

胖大和尚皺了皺眉,身子微微後仰道:“那麽兇幹什麽?下一個……哦,沒人了?原來你們兩個來得最晚。”

這時竹廬裏走出一個氣度森嚴的老僧,肌膚隐隐泛起銀白光華,木無表情地問道:“真堅,何人在外喧嘩吵鬧?”

那胖大和尚立時換了副神情,起身恭恭敬敬施禮道:“啓禀明水師伯,是從雪窦庵和法融寺來的兩名弟子,正在這兒糾纏不清。”

明水大師點點頭,視線淡淡掃過楊恒,說道:“你就是真源?莫要以為明鏡師兄将你欽點進這二十人大名單裏,就可高枕無憂坐等好事。在盡淘岩,只認本事不認人,沒人會像明月師妹那樣寵着你。”

楊恒一愣,聽出這老和尚話語裏隐含譏諷,似乎在說自己能來這裏,全是靠着明鏡大師在背後撐腰之故。

明水大師拖長聲音又道:“你們已經來晚了,還在這兒磨蹭什麽?真堅,有分派好他們的住處麽?”

真堅裝模作樣看了一下登記冊,道:“就剩丁字房還有兩張空鋪。”

明水大師吩咐道:“先把他們打發去那兒,再有鬧事便依律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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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堅躬身道:“是,師伯!”然後伸手往左後方第四棟門前挂有“丁”字木牌的竹廬一指。

“喏,看見沒有,你們就住那兒,進去放好行李,收拾床鋪,聽到鐘響便來這裏集合。鐘響三聲人若不至,就去抄經,抄滿六部,摘牌走人。”

真禪連連點頭,向明水大師合十行禮,伸手去拉楊恒卻怎麽也拉不動,心知要糟。

果然聽楊恒朝明水大師道:“是好是壞,不是光用嘴巴說的,我會證明給你看!”

明水大師一點頭道:“很好!”轉身去了。

※※※

楊恒早先的好心情被這兩個和尚破壞得蕩然無存,與真禪走入丁字房。

屋裏只有四張竹床和一個用于擺放行李物事的小竹架,除此之外便無一物。

靠裏頭的兩張床鋪已有人捷足先登,左首竹榻上一個年輕僧人頭朝下正自倒立着,卻兀自悠閑地翻看一本厚厚的書。

瞧見楊恒和真禪進來,他跳下竹榻招呼道:“兩位,你們也被那胖和尚數落過了?”

楊恒丢下行李,搖頭道:“唉,有些人,為什麽總喜歡拿根雞毛當令箭?”

也難怪,自入寺以來,無論明鏡明華還是明月明燈,又有哪一位雲岩宗高僧宿老像明水大師這般對自己冷嘲熱諷,極盡挖苦?

真不曉得何處得罪過這老和尚,還是他生性怪異,喜歡用下馬威當見面禮。

年輕僧人嘻嘻一笑,道:“別生氣,別生氣。何止你們,剛才所有來盡淘岩報到的師兄弟們全被涮了一頓,無一幸免。”

楊恒見他談吐風趣,不禁大生好感,道:“請問師兄法號。”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禮道:“貧僧乃大竹寺弟子,法號真煩。”

“真煩?”

楊恒忍不住笑出聲道:“我是雪窦庵的真源,他是法融寺的真禪,咱們三人的法號倒是各有妙處。”

年輕僧人笑道:“我原本也不叫這個的,只是嘴巴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太讓人煩。誰見了我都說:‘真煩、真煩!’時間久了,就成了我的法號啦。”

真禪“咯”地一笑,用啞語對真煩道:“你要是像我這樣,就不會有人說煩了。”

真煩怔了下,才意識到真禪是個啞巴,随即又呵呵笑道:“你的手語能不能教我?”

真禪開心點頭,請楊恒代答道:“沒問題,你先前在看什麽書?真用功!”

真煩不以為意道:“沒辦法,沒人陪我說話,閑得無聊心裏煩,只得看書解悶。”說着順手将自己看的書遞給兩人。

楊恒接過一看,啧啧稱奇道:“《九章奇術》?好像是專講極深奧的奇門遁甲之學。”

“裝樣子,吓唬人呗。”真煩拍拍身下的竹榻道:“坐下聊,站着累啊。”

楊恒将書還給真煩,問道:“對面那張鋪上放着行李,人去了哪兒?”

真煩的笑意裏略含譏笑,指指門外道:“那位師弟法號真誠,正在外頭掃地呢。”

真禪疑惑道:“今天第一天是由他守值麽,為何要去掃地?”

真煩聳了聳鼻子,道:“屋裏掃得再勤快,又有誰能看見?”

楊恒往床上躺倒,贊道:“厲害,厲害,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

“雲岩宗數百真字輩弟子,來了二十個,最後只留四個,從走入盡淘岩的那一刻起,誰不暗地裏憋着一股勁兒?”真煩悠哉游哉地翻着手中的《九章奇術》。

突然屋外傳來一記極輕極短的清脆鐘響,打破屋裏短暫的沉默。

真禪第一個反應過來,朝楊恒和真煩打了個手勢,往門外沖去。

三個人來到早先報到的那棟竹廬前的空場上,第三記鐘聲剛好響過。

楊恒排在隊列裏,目光一掃無意中看見真彥,欣喜道:“你也來了?”

真彥剛要答話,就聽有人喝問道:“是誰在說話?”

楊恒聞聲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僧人,國字臉黑面膛,雙目如電甚是威武。站他身後的真堅記性甚好,瞥了眼回答道:“是雪窦庵的真源。”

黑面僧看向楊恒笑了起來,說道:“真源,就是雪窦庵門下那個有名的刺頭?”

楊恒一本正經地摸摸腦袋,道:“啓禀這位師兄,我是光頭,不是刺頭!”

衆弟子頓時哄堂大笑,就聽得真堅提着嗓子喝道:“不許笑,誰再笑就站出來!”

楊恒還想拿話刺他,身邊的真煩小聲道:“別生氣,別沖動,沖動是魔鬼……”

黑臉僧冷冷盯了真煩一眼,說道:“貧僧雪空寺真嚴,在今後的三個月裏,便由我負責督導諸位修行。”

“你們都是從雲岩宗各支精挑細選出的棟梁之才,可以說本宗近十年來培養出的真字輩精英已全部雲集在此。諸位在師門修行時,都有長輩寵着,同門捧着,可到了盡淘岩,就該知道夾起尾巴好做人!”

※※※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道:“總之,別光嘴上咋咋呼呼地自吹自擂,是騾子是馬都給我拉出來溜溜!”

“聽見沒?”楊恒轉頭低聲對真煩道:“他叫你出去溜溜。”

“呸。”真煩也不是省油的燈,笑罵道:“你才是騾子!”

“哇——”衆人又是一陣笑,連真嚴都差點沒忍住,忙咳嗽兩聲繃住臉道:“你們每日的修行表現,我都會考核,然後呈報明水大師。考核的最後三名,要罰抄一部經書。沒有能夠完成當日修行項目的,同樣要受罰。”

“誰要是堅持不住,随時可以拔腿離開。反正,我只要留下四個就夠了,有人願意主動退出,剛好替我省事。”

這時楊恒前排有個年輕僧人問道:“要是最後剩下的人超過四個呢?”

真堅擺擺手道:“真剛師弟,你想得太遠了,也許這個問題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多餘。”

那身材魁梧的真剛聞言氣得身子發抖,重重哼了聲,總算忍住沒頂嘴。

真嚴回身向明水大師一禮道:“師父,請您訓話。”

明水大師仍是那副無喜無怒的表情,緩緩道:“開始吧。”

真堅手一揮,上來兩個小沙彌,每人手裏都攥着六支點燃的香。

“一共十二支香,意味着你們裏面至少會有将近一半的人要空手而歸。在香頭熄滅前,要将它插入平山佛堂外的香爐裏。”真嚴說道:“方才前十二位到此集合的,可以上來各領一炷香。剩下的人可以在途中設法搶奪,但不準向持香者本人出手,更不得傷人。”

當下十二名最早到空場上集合的僧人上前領了香,真嚴問道:“諸位還有什麽問題嗎?”

“真嚴師兄——”真彥紅着臉小聲問道:“如果香丢了,我能不能再去奪別人的?”

真嚴道:“當然可以,你要有本事,可以将所有十二支香全搶到手。”

站在楊恒前排的一個胖胖僧人小聲嘀咕道:“只怕她沒這個本事。”

楊恒扭頭問真煩道:“這人是誰?”

真煩比了比丁字房,輕聲答道:“咱們的同屋。”

楊恒瞧着真誠的體型,輕笑道:“果然夠沉!”存心要為真彥抱不平,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道:“這位師兄,借光說個話。”

真誠愕然回頭問道:“什麽事?”

楊恒指指他另外一邊的肩頭道:“你肩膀上黑糊糊的是鳥屎?”

真誠一驚之下轉眼觀瞧,冷不防楊恒側身探臂,劈手将他手中握着的香奪過,扯嗓子叫道:“大夥兒搶頭香啊!”騰身施展“揚火訣”嗖地掠過空場,一馬當先往金頂禪院疾馳而去。

真誠氣急敗壞欲找楊恒理論,無奈身邊衆僧已搶作一團,也不見真嚴等人制止。

但見真剛五大三粗,猶如尊黑鐵塔,一手捧香一手護持,旁人似乎也不願輕易惹他。卻忽然察覺身側有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正偷偷尋摸着自己,他一凜扭頭見是真禪,豹眼一瞪吼道:“怎麽,你敢跟我搶?”

真禪咿咿呀呀指指天又指指地,真剛愣是一點沒看懂他在說什麽。正自不耐煩間,真禪瞧着他的背後突然露出驚詫神色。

真剛凜然回首,并不見有誰從後頭偷襲。他頓感不妙,趕緊将手中香死死握住,尋思道:“只要我不松手,你也奪它不走!”

孰料真禪趁着他心神微分之際,欺身搶近伸手“啵”地輕響,用雙指将香三分之二處脆生生地拗斷,更不待真剛回奪,轉身便逃。

真剛暴跳如雷,大罵道:“臭啞巴,還給我!”在後疾追而去。

二十餘名參加試煉的各支精英就這麽猶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你争我奪,搶得不可開交。

※※※

再說楊恒一騎絕塵,施展開萬裏雲天的身法将一衆同門遠遠抛離,心中想着真誠惱怒的模樣就忍不住發笑。

等他将檀香插入平山佛堂前的香爐中,尚有一大半未曾燒完,正自得意間,轉眼卻見明水大師已在佛堂石階上漠然而立。

楊恒怔了怔道:“這老和尚好快,他是什麽時候趕到我前頭的?”

又想到自己初戰告捷搶到頭名,不禁朝明水大師多瞟了眼。雖沒說話,那眼神裏卻分明有炫耀之意。

明水大師雙目低垂,權當沒看見。楊恒不免有點索然無味,便在石階前盤腿坐下,運氣調息,心中揣測道:“不知真禪和真彥有沒有搶到?”

正思忖間,遠遠望到真煩和真誠各持半截香,齊頭并進雙雙趕到。跟着真禪用烏龍神盾蓋住左手拿着的小半截香,任由旁邊的真剛“锵锵锵锵”一拳拳轟在盾面上,死活就不撒手,跌跌撞撞地也趕了過來。

楊恒見狀禁不住樂道:“這真剛真是個死腦筋!”

不一刻,又接連有五六個持香的試煉僧人成功抵達,其中便包括了真彥。

剩下的人卻都兩手空空,或垂頭喪氣或忿忿不平,卻是有三炷香在争奪過程中被人失手震碎。

真堅這才姍姍來遲,瞅了瞅香爐裏青煙缭缭的九支香頭,又望望神态各異的衆人,笑笑道:“真嚴師兄已在你們每人的房中藏了三顆黑色佛珠。現在大夥兒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依次回返盡淘岩搜尋佛珠。誰找不到佛珠,就等着受罰!”

如此這般連軸轉個不停,短短一個上午變換了五個花樣。結果除了楊恒、真煩、真誠和真禪等少數幾個,其它人都要在晚上罰抄佛經。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衆人盡皆筋疲力盡,只剩下大口大口喘粗氣的勁兒。忽聽真堅站在夥房門外叫道:“開飯啰!”

楊恒精神一振,頭一個沖了過去,只見真堅面前的長桌上一字擺開二十個瓷碗,裏頭盛着熱氣騰騰的黑米粥,散發出股股誘人的香味。

他毫不客氣抄起一碗“咕嚕”灌進嘴裏,連筷子都省了。

驀地,楊恒臉上表情一僵,“噗”地一口又全噴了出來,正打得真堅猝不及防滿頭滿臉都是米粒。

“你給我們吃什麽玩意兒啊?”

真堅肥嘟嘟的臉頰上肌肉直跳,面色鐵青地指着楊恒道:“你——今晚,将金剛經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抄一遍!”

楊恒直嘆氣道:“對不住,真堅師兄,我并不是有意的,可是這粥實在太苦了。”

真嚴道:“這粥裏加了二十七種珍稀草藥,味道是怪了點,但對你們恢複功力,培元築基卻大有裨益。”

楊恒聞言趕在真堅吹胡子瞪眼再找自己麻煩之前,高舉粥碗大聲道:“大家一起幹了!”一氣呵成将黑米粥喝了個碗底朝天,忍不住砸吧其中滋味,卻覺得遠非僅只怪了一點點。

※※※

吃過晚飯,真堅帶楊恒等人前往抄經處。

走了一段,衆人來到一片漆黑如墨的峭壁前,真堅手往上指道:“你們每人找塊石壁開始抄經,限時三個時辰。完不成的,就可以卷鋪蓋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真剛困惑地問道:“真堅師兄,就直接抄在這山崖上麽,可沒有筆墨啊?”

真堅搖頭道:“聽好了,誰說抄經一定要用筆墨?你們怎麽弄上去,我不管。這個呢,就叫做‘金石為開’。”

衆人相顧愕然,就聽人堆裏有人笑道:“這個好。往後誰要是混不下去還俗了,還能改行做石匠混口飯吃。”

真堅一聽便知是楊恒在說話,喝道:“說什麽怪話,上去抄經!”

當下衆人運劍拔刀,施展身法懸在半空裏,各自尋找平滑的石壁篆刻經書。

最倒黴的卻是真剛和尚,平日使得金剛降魔杵又重又長極不趁手,別人一篇經文都刻好了,他卻不過寫了兩三行,心裏一發急索性丢了降魔杵,立掌如刀在堅硬的石壁上刻寫起來。

掌勁到處,石屑猶如粉末“簌簌”抖落,進度倒也倍增。

楊恒施動拈花指力“筆”走龍蛇,行雲流水般倒也揮灑自如。以他目下的功力,別說山岩,就算在鐵板上亦可随意刻字。

再加上運指刻畫,只消手腕一抖一轉即可成字,速度既快耗損的真氣也相對較少,一部金剛經洋洋灑灑地寫來好不快意,未及兩個時辰便落地交功課。

真堅快速檢查完一遍吩咐道:“回屋坐禪修行,潛心煉氣,不準偷懶。”

楊恒回到屋裏,卻見黑暗中真禪、真誠和真煩均盤膝坐在各自床上。

他脫了鞋子坐到床上,這才覺得手指頭刺疼鑽心,腰酸臂麻累得已不想動彈。

真禪瞪開眼,向他咧嘴一笑用手比劃問道:“抄好了?”

楊恒脫下被汗水濕透的衣衫,說道:“累死我了,麻煩你明早……哦,應該說今早幫我洗了吧。”說着将衣服褲子連帶扯下的襪子一并丢到真禪床上。

真禪和他嬉鬧慣了,拎起楊恒的襪子,用手搧搧做了個臭不可聞的誇張表情,甩手又抛還回來。

楊恒佯怒道:“好啊,你沒同情心也就算了,還用臭襪子丢我,看我怎麽收拾你!”抓起枕頭直直地飛了過去。

兩人你來我往,枕頭被褥,衣服鞋子全都派上了用場。

真煩按捺不住也加入進來,和真禪合夥對付楊恒,只有真誠依然故我,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宛若老僧入定。

真禪玩得興起,将也不知是誰的衣服襪子鞋子裹成一卷,運勁飛給楊恒。

楊恒在床上就地翻滾,笑着道:“看我的浮雲掃堂腿!”雙腿連環飛踹将轟來的衣物踢開。

正這時候門一開,真嚴站在屋外沉着臉喝道:“你們……”

話未說完,一只散出的鞋子不偏不倚飛擊他的面頰,“啪”地脆響結結實實印上了個烏黑的鞋底印。

沒等他發火,驀地聞到一股刺鼻奇臭,一條黑乎乎的東西由頭頂往下垂蕩正貼到鼻尖。

真嚴隐感不妙,忙伸手拽下借着月光一瞧,果真手裏拿的是只又臭又硬的襪子!

“你們……誰幹的?”

真嚴丢下臭襪子,一陣陣地惡心不已,再瞧屋中人早已緊閉兩眼雙手合十,盤腿打坐起來,對自己的怒吼恍若未聞。

他找不到元兇,無可奈何地哼了聲,返身重重剛把門關上,就聽到屋裏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然而笑聲未了,突然“當”地一聲鐘響打破深夜寂靜,屋中四人齊齊睜開眼睛。

“嗖!”真誠如一陣風已推門沖出,楊恒疑惑道:“搞錯沒?”

“哎呦,不好——”真煩穿上芒鞋道:“這麽快就要報複咱們啦,快走!”

衆人集結處,就聽真嚴說道:“我這會兒叫起你們,是想着大夥兒修行了一天,都流了不少汗吃了不少苦,也該舒舒服服地洗個澡才對。”

真煩用傳音入密對楊恒道:“看吧,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

楊恒也用傳音入密回答道:“得了,窩棚裏打鳴的公雞待遇也比咱們強。”

真堅發現兩人嘴唇在動,立刻問道:“真源、真煩,你們在嘀咕什麽?”

楊恒佯裝嚴肅道:“禀報真堅師兄,我正在稱頌真嚴師兄心慈面善功德無量。”

真煩緊接着道:“貧僧覺得真源說得還不完全,提醒他別忘了還有真堅師兄。”

真嚴翻翻眼睛道:“肅聲,列隊,跟我走!”

二十多人鴉雀無聲來到谷中一座溪澗彙流成的深潭邊,真嚴道:“稍後大家跟着我一起下水,雙腳站到潭底紮住馬步,最先浮上來的三個人算輸。”

真堅喝問道:“真嚴師兄的話,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衆人強打精神稀稀拉拉地回應。

真嚴哼了聲道:“我看你們沒明白——”

真剛在旁邊困惑道:“什麽意思?”

真煩道:“意思就是,如果聽明白了,現在就可以下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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