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節
一行四人趕返村莊內,卻見村子裏的村民連帶那十五名精銳輕騎兵均已不見蹤影,想必對方早料到四人有這番冒險舉動,竟是将人盡數給撤了去。所幸運三人的馬上作戰沖鋒殺敵的兵器卻是未被對方搜索取走。
四人整備了幹糧飲水,尋了四套尋常村夫所穿的裝束,卻是在千雪的問題上産生分歧了。闌風晨無論如何都以秦王爺的命令為由不贊成讓千雪現出真面目,風流則認為非常時期,倘若千雪仍舊以這般模樣行走,實在太容易暴露四人的身份。
為此闌風晨和風流争執不下,風流氣惱之極,覺得闌風晨完全的不可理喻,闌風晨卻不見生氣,只是始終固執的不贊成風流的提議。殘韌這一刻體會到在軍中紀律的重要性。
倘若兩人身份或是軍階有差異,完全不會造成這種局面。若是在戰場上,這種意見的嚴重分歧,對于戰果而言那是怎般可怕的災難?
“闌風晨,你自己想想,千雪仍舊戴着黑紗蒙面,那跟在身上舉塊牌子告訴所有人我們幾個有問題有何區別?”風流語含怒色,稱呼都已是從晨變成了闌風晨。
一直沉默着的殘韌,終于忍不住想要開口時,另一個沉默的人,卻比殘韌快上半分的道:“我會點易容術。”殘韌原本想說的話,就這麽被硬生逼回肚子裏去了。
房間陷入奇怪的沉默。片刻後風流一言不發的轉身行将出去,殘韌朝闌風晨投去一眼,後者卻是一臉輕松狀,殘韌心下暗想:真是個怪脾氣。罷了提着殘劍離開了去。
風流似在等着殘韌出來般,忿忿道:“我跟晨争執了這麽久,那千雪才開口說她會易容術,可恨之極!”殘韌心知風流心情極為不佳,一連串的打擊對風流而言,實在太沉痛了些。
風流唠叨似的說了一陣,随即嘆了口氣,擡頭遙望夜空,黑沉沉的夜,全無星光,雨已下的更大,倘若不是偶爾亮起的閃電,根本什麽也無法看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還是太浮躁了。”
殘韌面無表情的一直望着夜空,換了是旁人,定會認為殘韌根本就沒有在聽風流說話,這實在是一種極不尊重別人的表現,只是,殘韌本性就是如此散漫。平日人前的表現,全是做作,倘若殘韌此刻一副無比認真的模樣,那反而會讓風流失望了……
“對她而言,她是處在敵國,我們都是敵人。”殘韌輕聲開口道,房門此時應聲而開,闌風晨換了一身一般村姑所穿服飾,皮膚也經過化裝,原本白細的皮膚變的黑粗,瞬間失去原本的美麗清麗。
闌風晨身邊的千若,讓殘韌看了第一眼便已不願再看第二眼。化裝後的模樣奇醜無比,一只眼睛上竟有一道疤痕,鼻孔一邊呈扭曲狀,且鼻子奇大,皮膚黑而粗糙。
殘韌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面孔,殘韌只覺得胃部隐隐翻騰。
風流竟似毫無所謂般,緊盯着千若那張醜臉打量半響,方才開口道:“确實好本領,既然如此我們盡快出發吧。”千若挽着闌風晨,朝風流和殘韌微微笑笑,一言不發的跟着前行。
這一笑直讓殘韌全身一個哆嗦,實在是,太醜了。殘韌側過頭去,裝做目視前方的模樣,目光轉開之際,掃過千若和闌風晨的臉龐,心下不由浮起一個念頭,她們兩人的臉形幾乎一模一樣……
辛将追捕風流一行人的全部經過對王憫彙報罷了,心下忐忑不已,倍感內疚。義父做出拿般大的犧牲,自己卻最終沒能完美的處理妥當此事。王憫一言不發的叫辛領路,要去看看被抓來的十五名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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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憫此刻心下已做出決定,事情辦成這般,就有自己将過錯全擔下,将抓獲俘虜的功勞全部算到辛身上,反正自己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那些因此死去的捕頭,也全是因為自己的決定才犧牲,就讓自己以命謝罪吧。
辛沮喪無比的看着王憫踏入牢房,不過片刻,卻見王憫神色激動,失态的跑将出來。“王大人……”口中說着,上前攙扶着王憫,王憫大笑道:“辛兒,為父終究能在最後看見你得立大功,便是死,卻也瞑目了。你可知道那些是什麽人?”
辛茫然不解的搖搖頭,王憫解釋道:“那些是中秦國的軍隊,前些時日曾聽說中秦國風流小王爺和闌風郡主帶着一小隊騎兵被本國伏擊,最後在本國境內不知所蹤。”
王憫喘了口氣繼續道:“而這些人,想必就是那隊人馬,你口中所說的武功高強的那兩人是誰你心下也該知曉了吧!”辛聞得此意外之喜,心中的激動無法言表,誤打誤撞之下竟然立此大功,即使死去十數名捕頭,上面也絕不可能有絲毫怪罪。
“這便就派人上報太守大人!”王憫說着随即又覺得不妥,“不,待為父親自向太守大人禀報此事。”說罷不顧辛的勸說便立即命人備轎匆匆離去,丢下又替王憫身體擔憂又為意外的大功而感激動的辛……
王憫這一去,竟是永訣。
風流一行四人,深知要不了多久便會驚動南風國的軍隊前來圍捕,一路不作歇息的朝東疾趕。在風流的打算中只有暫時混入谯城附近,來往人跡較多的縣城才能暫時讓對方失去自己四人的行蹤。
一行四人行得第二日時,風流見着大道上一行二十餘名捕頭,護着一頂普通官車,正朝東急趕。風流沉聲道:“那官車有兩匹馬駕着,正好能替我們四人暫時代步。切記不可留活口!”
殘韌會意的微微點頭,這麽一批捕頭,根本不被幾人放在眼裏。闌風晨一則身體帶傷,二則必須護着千若,因此在兩人的建議下留在林間等候。風流拔出赤宵領先從林間奔出,殘韌緊随其後,張弓搭箭,只待進入有效射程便欲出手。
三十餘名捕頭發覺從側面朝官車疾沖而至的兩人,紛紛大喝着拔刀迎上。十二支利箭瞬間沒入十二人心髒位置,十二名捕頭當即到地斃命。殘韌好整以暇的單手從箭囊內抓出十二支利箭,嘴角挂着淡笑,眼睛投向下一輪的攻擊落點。
風流執劍朝着官車疾沖,淩空高躍,一腳踏碎一名捕頭的頭蓋骨,借力幾個空翻,眼見便要踏上官車。三名捕頭奮不顧身的拔刀躍出迎上,輕功竟也有幾分修為,不由讓風流吃了一驚。
官車車廂內,白發蒼蒼的王憫被三名捕頭護着上了駕車的馬背,一名捕頭動作利索的斬斷繩索,一人将王憫護在前方,一人騎馬緊随在後方,朝大路東方駕馬疾奔。
淩空阻攔風流的三名捕頭被風流大喝一聲斬成幾截,風流正欲朝馬追去,剩下的捕頭竟是瘋了般全部朝風流湧上,一時間風流竟被迫的脫不開身。殘韌面無表情的執弓前奔,繞過包圍風流的一衆捕頭,朝兩匹疾馳的馬追上。
後方兩名捕頭所駕的馬匹,此時馬頭調轉,加速朝殘韌迎上,其中一人從馬上躍下,楊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口中大喝着朝殘韌從上,尚在百步距離之時,心口處便被殘韌射出的利箭穿透。
十一支箭分為三組,中間間隔一段距離朝馬上奔至的捕頭射至,當先一支帶着血花穿透捕頭心口,飛出十丈方才力盡掉落。此時王憫所騎的馬匹已快奔出殘韌手中長弓的有效射程。
殘韌射出利箭的同時整個人一躍而起,原本在殘韌的算計中,第一箭便能殺死馬背捕頭的同時将捕頭帶的抛飛出去,後面兩輪便不受阻隔的取了另一逃跑坐騎上兩人的性命,即使有些差池,自己搶得了馬哪還怕讓那兩人跑了去?
“大人快逃!”馬背中箭的捕頭大喝着道,身上瞬間被釘進十支利箭,人竟然仍舊穩穩坐在馬背,反而迎着淩空撲至的殘韌揮刀砍将上去,殘韌淩空一腳将這耐命之人踢飛,狠狠摔落在道路一旁。
雙手方拉過缰繩,一柄大刀插入馬脖子處,殘韌坐下的馬匹哀鳴一聲軟倒在地。卻是先前下馬心髒中箭的捕頭,竟不知哪來的力氣,氣絕之際仍能将手中長刀運勁射出。
殘韌無暇分神,眼見王憫的馬匹馬上便要脫出射程,右手抓了支箭張弓便射。馬匹脫出殘韌視線的瞬間,利箭穿透馬背捕頭和王憫的心髒位置……
圍攻風流的十餘名捕頭,此時被風流盡數斬殺,風流神色複雜的望向殘韌身側。身上仍舊插着十支利箭,先前被殘韌一腳踢落馬的捕頭,此刻竟然仍未氣絕,手中的大刀握的極用力,一步步朝殘韌行上,眼神中帶着無比的憤恨之色……
“風流,給我你的劍!”殘韌喝道。風流默默将手中赤宵抛出,殘韌身形躍起,淩空一把握緊劍柄,全身被銀色氣勁覆蓋,覆蓋着寒霜的赤宵劍尖,帶起一道極快的銀光,劃過已接近殘韌的捕頭。
殘韌單手執劍,斜指右側地面,微偏過頭,凝視着此刻咽喉方才噴濺出鮮血的捕頭。闌風晨挽着千若,不知何時行出,此時立在風流身旁,如風流般注視着咽喉中劍的捕頭。
捕頭手中的大刀,如同頭般,無力的垂落,人卻仍舊挺立。“他是個了不起的勇士!”殘韌将手說着将赤宵抛回風流手中,展開輕功朝王憫逃離的方向追去。‘命,不是最重要的麽?是什麽力量讓你能如此支撐而不倒?’
風流默默收劍入鞘,內心的震動,絕不亞與殘韌。這些武功不入流或是勉強能算三流角色的捕頭,換作平常,哪可能給兩人造成這種程度的阻礙?但他們太英勇,全部人都不顧性命,甚至連死了也要阻止兩人擊殺那将死的白發老頭。
闌風晨步至道路旁,運勁于足,硬生在地面轟出一處不小的深坑,臉色卻已現蒼白,已是牽動傷勢。風流沉聲道:“晨,你歇息着吧,讓我安葬這些勇士!”“風流哥哥,這才是真正的戰士!”
“可惜,他們不是我的戰士……”
殘韌心下大訝,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殘韌對自己的箭法清楚的很,剛才最後一箭附着的勁道絕對足以射穿馬上兩人的心髒,但是這一路搜尋了這麽久,只見地面的血跡,卻根本見不着兩人的屍體。
為何會有這麽多的奇跡?殘韌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