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龍灘苗寨

唐玦吓了一跳,轉頭往身後瞧去,卻見一個藍色身影疾步而來。那人來得很快,仿佛一陣風,倏然就到了唐玦面前,陡然停了下來。

那人來得快,不過南宮熠更快,身形一晃,已經擋在了唐玦身前。

兩人對峙之下,倒是那個穿着藍布苗服的男子表情先緩和下來。這一陣疾奔他并沒有半點臉紅氣喘之色,看見唐玦警惕地看着他,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姑娘,還記得我嗎?”

“你是……啊……”電光火石間,唐玦腦中便出現了三個大字——“十裏坡”!沒錯,那些由血眼金福所組成的字。

當下便明白就是這個人指引他們來十裏坡的,她驚喜之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抓住南宮熠的衣袖,激動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南宮熠一頭霧水,茫然問道:“怎麽回事?”

唐玦興奮道:“就是他向我們指明了來十裏坡求救的。”

雖然昨晚降毒已然去了大半,但南宮熠曾親眼見到唐玦左手腐爛,真是可怖之極,現在得知唐玦獲救有望,心裏也頗為高興,說道:“那太好了!還請兄臺施以援手。”他施了個江湖禮節。

藍衣男子連連擺手道:“不,不是我!若是我有救姑娘的能力,何必等到今天,早在見到姑娘那一天便出手了。”

唐玦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點了點頭,問道:“請問大哥,這裏誰能救我呢?”

藍衣男子自我介紹說:“我叫做春海,能救姑娘的人就是這位姑娘的伯祖母。”他指了指躺在鮮花竹筏上的美女,說道:“不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一直是靈瑤在跟前照顧。自去年老太太感染風寒發病,靈瑤為她上山采藥摔下山崖便一直昏睡不醒,我們各種法子都用盡了,靈瑤還是不醒,老太太的情況也不大好了。”

唐玦感嘆,原來她叫靈瑤,真是人如其名,不過這麽美的女孩卻成了植物人,實在是太可惜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春海接着說:“近日老太太忽發一夢,說山神拘了靈瑤的魂魄,要娶她做婆姨,将靈瑤放在插滿鮮花的竹筏上,順水漂流進深山,山神自然就會将她救醒了。我一路跟着,剛才在山裏面有一段路不好走便繞了道,适巧聽到你們的聲音,趕到這裏,卻不知道怎麽這竹筏又飄回來了。”

南宮熠不以為然道:“既是拘了魂魄,喊回來不就好了?”他師承玄劍門,玄劍門本也屬于符箓宗,與茅山一脈算得上同枝,對于養鬼一道雖未親歷,但也知之頗多。

春海搖頭長嘆道:“若能喊得回來,又怎會等到今日?”他語氣頗為凄然,今天這任靈瑤睡于鮮花竹筏上飄進深山,原是無法可想,無可奈何之道。

他們巫蠱一脈,自有請神降鬼之道,只是不管如何試驗都不得其法,靈瑤始終昏睡不醒。他與靈瑤同學多年,情深意篤,如今竟要任她自去,自己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毫無辦法,真是悲痛之情無以複加,但他心智靈敏,想着一路追随,只等靈瑤一醒他便去救她離開,卻不知怎麽這竹筏在山澗中轉了個彎又折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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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玦聽着他們說話,再次将手扣在靈瑤脈門上,但覺脈象與常人無異。她跟随師父行醫多年,又容貌醜陋,很少外出,因而一心鑽研書籍,雖與人治病的經驗極少,但于醫理一道卻頗為精深。她師父學究天人,為給她治病尋藥而入苗疆,唐玦相信,如果當時沒有蔔登等人前來打擾,導致師父身死她肉身被毀,那麽以師父的功力,那個陣法多半是能成功的,那個時候,她的左邊身軀便能在靈氣滋潤下重新生出新肉。

生死人而肉白骨,這不是神話。

便是現在她這身體得了靈氣滋潤,傷口也能在瞬間愈合,生出新肉。

她卻不知道,現在她換了一副身軀,沒有消耗靈氣重造血脈,所得到的靈氣要遠比重造血脈之後更多更精純。

她心裏想着:人若變成植物人多半是腦部缺氧缺血,傷了大腦皮層所致,若是以靈氣滋養,不知道能否修複受損的神經組織,激活靈瑤的意識。

唐玦自幼跟着師傅學醫,所見所聞的奇聞怪事也不少,但是卻沒有接觸過鬼神之類的,與許多同齡的孩子一樣,心底并不相信什麽神魂被拘一說。心想:說不定是她受了刺激,神識自動隐藏了起來,只要以靈氣滋養,神識壯大,沖破桎梏,自然便就醒了。

只是要以靈氣滋養,勢必要割自己的血喂食靈瑤。她雖經事少卻明白,這事若在人前做,以後任誰受了傷生了病便要啊來喝自己的血,自己就算是九條命的貓也成了幹屍了。

于是說道:“我以前曾聽說,人的意識在過度地刺激之下,會下意識地藏縮在神識之海也就是泥丸宮中,只要打通經脈,導出神魂,人便能蘇醒了。我有一套金針渡穴之法,或許可以一試。只是……”她頓了一頓,說道:“我身上并沒有帶金針,況且,金針刺穴,需要脫了衣服,此處也不方便……”

春海聽她這樣說,高興不已,興奮地指了指前方,道:“村寨就在前面三裏之外,你們跟我來。”他彎下腰,抱起靈瑤,大步向前走去。行步極快,竟似靈瑤輕若無物。

幾人一面走,一面做着自我介紹,互相攀談,年輕人本就容易談得來,幾句話之後就已經互相混熟了。走了約莫二十來分鐘,沿途但見群山環繞,蒼翠欲滴,中間一條小溪,似玉帶般纏繞其間。溪畔繁花似錦,姹紫嫣紅、芳香馥郁。

再行裏許,便見一片參天古樹林,枝葉繁茂、遮天蔽日。其時紅日當空,已是中午時分,樹林中卻隐隐有白霧缥缈。春海道:“兩位緊跟着我,不要走岔了,這林中機關重重,恐有危險。”

唐玦和南宮熠均是出身玄門,見着林中缥缈的白霧便已猜到林中暗有陣法,聽他這樣說,均是點頭,跟着春海穿行入林。

他們倆本來渾身濕透,走了這麽一段路,經太陽曬着衣服早就幹透了,而且還微微覺得有些熱,這時候步入古樹林便感覺清涼舒爽,精神為之一振。

兩人在春海帶領下七拐八彎地在林中繞圈,只見林中錯落地放置着大小不等的若幹石塊,走近看時,便能看到石頭曾暗青綠色,初時唐玦以為是長期生于陰暗潮濕處、久不見天日,所以生了青苔的緣故,不想走了一陣,突然看見一只灰兔誤闖入林,地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突然跳起來,一下子砸到兔子腦袋上,将那灰兔的腦袋砸得腦漿迸流。

唐玦和南宮熠均十分震驚,暗想:這要是個人被這樣出其不意地砸一下,也能将腦袋砸得稀巴爛。

春海卻十分開心,雖手上抱着靈瑤,卻幾步跨過去,擡腳一挑,那只肥碩的兔子便穩穩地落進了他背後的箭囊裏了。他咧嘴笑道:“今天可以加餐了。”

行了裏許便已經到了古樹林邊緣,時已中午,各家生火做飯,炊煙四起,袅袅娜娜地飄蕩在幾十戶人家的小村上空。

這村寨三面環水,背倚青山,四周古樹參天,交通阡陌,雞犬相聞。村前一個碩大的湖面,煙波浩淼,湖上幾個年輕小夥劃着小舟在撒網打魚,一邊唱着民歌俚曲,而對面山上,是一片碧綠的茶園,此時正是秋茶當收季節,姑娘們邊雙手不停地采摘茶葉,邊唱着采茶歌,與湖裏打魚的小夥兒相呼應和。

畫面和諧隽美,宛如江南山水畫卷。

南宮熠久居城市,不禁看得癡了。饒是唐玦跟着師傅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自然美景,卻也沒有見如如此寧靜祥和宛若世外桃源的小村寨。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步不前,生怕破壞了這美麗的畫卷。

突然唐玦額上一痛,擡頭看去,卻是幾只松鼠在樹上嬉戲玩耍,拿着果子丢他們。

南宮熠拾起一枚果子,擡手便要想松鼠擲去。唐玦和春海同時叫道:“別打!”

春海道:“這些松鼠靈瑤最是喜歡。”說着,柔情無限地低頭凝視着靈瑤。

唐玦了然一笑,道:“我也喜歡。”

南宮熠轉頭凝視着她,說道:“你喜歡啊?回去的時候我們捉一只帶回去養。”

“好啊!”唐玦欣喜地應了一聲,随即想到她本來就跟着師父雲游四海,現在師父已去,而這個傻姑娘唐玦更不知道是哪裏人,真正是天下之大,她卻不知要何去何從,不禁悲從中來,淚水一瞬間蓄滿了眼眶,幾乎要落下來。

南宮熠見她忽喜忽悲,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毒不能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春海大哥既說你的降毒能解,那一定是能解的。”

唐玦點點頭,聽他又問:“你家鄉是哪兒?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去。”

春海本以為這兩人是對小情侶,此時卻聽南宮熠話中的意思連唐玦是哪兒人都不知道,不禁奇怪地向他們倆瞧了幾眼。

唐玦聽了南宮熠的話,擡起頭思索該怎麽回答,卻在一擡頭間,看見村寨北方茶園之後竟有一大片陡峭的懸崖,壁立千仞、光滑如鏡,上書四個殷紅大字——“龍灘苗寨”,字體是用古篆寫成,看來這寨子歷史悠久。

唐玦突然覺得這名字有幾分熟悉,想了許久都沒有頭緒,便提醒南宮熠看。

南宮熠看到之後也是十分震驚,咋舌道:“想不到苗家三十六峒中最神秘的龍灘苗寨竟在此處!”

唐玦聽了這話方始想起,原來這便是師父曾經講過的最神秘的一支蠱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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