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搶新郎
于晨氣勢洶洶地在林殊顏家飽餐一頓之後,又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拉着老母夜叉的手,坐在沙發上噓寒問暖談笑風生的。
林殊顏不得不在老母夜叉兇暴的目光中擔負起洗碗收拾的任務,就聽到老母夜叉幾乎是老淚縱橫地說道:“哎,自小我就覺得晨晨你和阿姨最投機了,要是那混球有你一半有出息,我也不用那麽操心了,至少比現在要年輕上十歲!”
“阿姨現在就很年輕啊,別人一看啊,就覺得您才是三十出頭呢!”
“晨晨真會說話,可不像某些人吶……”
林殊顏在一旁聽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搭上一句:“媽你就聽她亂講話騙你吧,我都快三十了您還三十出頭呢,這不胡扯嗎!是不是再過幾年你都得叫我姐了?”
一個抱枕準确無誤地砸到了林殊顏頭上,她差點一個不穩地摔倒在地。
于晨上前拽起林殊顏,一臉純良笑容:“阿姨,我帶顏顏去買點衣服,好好打扮一下,她老是這樣素面朝天的樣子,就算簡歷通過了,但面試的時候也很吃虧的。”
周玉婷點頭如搗蒜:“你們出國鍍過金的年輕人眼光最好了,這混球的确欠收拾,你就替阿姨幫我給她收拾好了!”
林殊顏心頭叨咕,這“欠收拾”這三個字還真有點意味啊!
只不過令林殊顏沒想到的是,于晨這種家財萬貫又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次似乎真的有點不一樣,大手一揮,指着一家單品價格都令人咂舌的品牌服裝店:“随便挑!姐買單!”
“随……随便?”林殊顏頓時眼花缭亂,小心翼翼地撫上一件露肩收腰的小禮裙,“那……一半的錢,還算數嗎?”
于晨瞥了林殊顏一眼,牙縫裏掏出一句:“沒出息,姐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嗎?”
還真是的。
林殊顏記得,于晨剛到巴黎上大學的時候,就交了一個同在法國留學的男朋友,恩恩愛愛甜得膩味,打電話給她秀恩愛的時候還特別鄭重地承諾要邀請她到法國玩耍,全程向導,包吃包住包機票。
但當她迫不及待地去辦好護照之後,于晨突然就反悔了,各種找借口不讓她去巴黎,一會兒又是要做論文了,一會兒又是要出去實習了,一會兒又是身體不舒服不方便出門了,林林總總的各種借口都找了個遍,就差沒有被外星人抓走和穿越回史前時代了。
只不過那時候林殊顏開始學駕照,心思也就不在出國游玩上,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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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細細想來,林殊顏突然覺得于晨的确是說話不算數中的翹楚,就這件事來說,迄今為止,翹楚都還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于是她一邊選衣服,一邊忍不住胳膊肘兒撞了撞翹楚:“話說,你大一時交的那個法國的男朋友呢?”
“住嘴!”于晨撿了一件香槟色镂空珍珠鑲墜兒的連衣裙,在林殊顏身上試了試,“這件不錯,和你膚色很搭,這貼身設計,也正好把你這小腹顯出來。”
林殊顏捏了捏肚子上的肉:“什麽啊,把小腹顯出來?我這清純大學生要是被人認作未婚先孕了可怎麽辦?”
“先孕就先孕了吧,什麽時代了還在乎這種事兒?快去試試看!”
林殊顏扭扭捏捏地從試衣間走出來。
不得不說,于晨的眼光的确不錯,這條連衣裙完美地顯出她胸大腿長的優勢,但也讓她小腹缺陷暴露無遺。
鐵公雞歡喜合掌:“完美!”然後毫不猶豫地去櫃臺掏腰包。
“完美你個姥爺!”林殊顏站在鏡子前,用力吸腹。
沒事沒事,等再瘦一點就好看了。
鏡子中的清純大學生終于有了幾分成熟女人的模樣,林殊顏自我感覺還不錯,左轉右轉地來回欣賞了好一陣子,但突然間感到身後投射來一道不冷不熱的目光。
她連忙轉身,卻只看到一排挂滿了衣服的貨架,還有一臉歡喜的于晨。
但那目光的确不是來自于晨。
當她還在思索時,于晨又是笑容晏晏地對她誇獎起來。
“你到底要我做什麽事?”林殊顏覺得于晨的笑容實在藏着滿滿的不安好意,“該不會你回國來投資了什麽非法娛樂場所,需要我這樣的優秀女大學生去當頭牌花旦吧?”
“呸,你這樣子還頭牌,還花旦呢!”
林殊顏恬不知恥地繼續說:“畢竟我有盛世美顏……”
“盛不盛世我不知道,但你每張照片都的确需要美顏,”于晨上下好生打量了一下她,“不行,你這發型太土了,我得找個發型師給你弄弄,鞋子也得重新買一雙,還有這包包……”
林殊顏看着于晨樂不可支地刷着卡,深以為然地點頭自語:“小母夜叉八成是想包養我!”
但後來她發現自己想錯了,小母夜叉不單是不打算包養她,而且是打算把她賣了。
在本市最豪華酒店內,彩帶與氣球齊飛,玫瑰共婚紗一色,用一紮一紮人民幣砸出來的裝飾盡顯新人的財大氣粗。
林殊顏瞠目結舌地站在酒店門外,看着前來慶賀的賓客盈門,更送來了一疊一疊更厚重的人民幣,她幾乎恨不得自己就是新娘旁邊那個專門負責收錢的伴娘,或者直接成為伴娘手中拎着的錢袋子。
相比林殊顏有些招人側目的打扮,平時總把自己折騰成一只開屏孔雀的于晨居然意外地保守起來,大卷毛給拉直盤起,鴨舌帽加套頭衛衣,牛仔褲加一雙白色球鞋,還假意地戴上了黑框眼鏡,在林殊顏旁邊完全沒有存在感,放在人群中就像是水入大海。
林殊顏眼角猛地抽抽了一下,死拽着于晨不肯去進酒店大門:“你你你你……你到底把我帶來這裏是安的什麽心?我又不認識這新郎新娘,我對吃霸王餐也沒啥興趣,難不成這酒店裏還有特殊服務,你要送我去羊入虎口?”
于晨聽着她的話也忍不住嘴角直抽搐:“什麽特殊服務羊入虎口的,你還真高估了自己的資本!給我進去!進去——”
于晨壓了壓帽檐,拖着林殊顏,混在人群中進了大堂。
林殊顏一眼相中大堂中的一根柱子,一個踉跄地撲出去,寧死不屈得抱住,大叫道:“救命啊!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人拐賣良家婦女了!救命啊!救命啊!”
路過的賓客紛紛駐足看熱鬧,對着兩人指指點點。
于晨臉上再挂不住,湊到林殊顏耳邊說道:“那個修車的錢,你還要嗎?”
林殊顏停住了叫嚷,直勾勾地看着她。
于晨清了清嗓子,朝着周圍的吃瓜群衆擺擺手,示意人離開。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林殊顏可憐巴巴地問道,差點沒擠出一滴眼淚來。
“搶人。”
“搶……誰?”
于晨瞥了一眼酒店外:“新郎。”
“新郎!?”林殊顏叫出聲來。
于晨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給我小聲點!”
林殊顏覺得自己臉色估計都發青了,這輩子她雖然在與老母夜叉和小母夜叉的雙重鬥争中長大,也養成了厚皮厚臉的強大技能,但對于在婚禮上搶新郎的這種危險系數和丢臉指數極高的事情,她完全沒有經驗。
——也根本不想擁有這種經驗啊!
“我……我為什麽……要……要搶新郎啊?你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有這種奇特的愛好?你回國來……就……就是為了演這一出啊?”林殊顏幾乎要朝于晨跪下了。
“還想不想我替你出一半的錢?你要知道修好那車大概需要……那麽多位數的錢。”于晨指頭比出了六。
好貴,貴得沒天理。
又被于晨點中死穴,林殊顏欲哭無淚:“那……那是真的要搶人嗎?我……我要怎麽搶啊?”
兩人正說着,就見到一群人圍繞着新郎新娘浩浩蕩蕩地從酒店門外走進了大堂。
新娘潔白婚紗曳地,面若桃花,光彩動人,而新郎西裝筆挺,風采綽約,器宇不凡,怎麽看都是一對十分登對的靠譜新人。
而現在滿場都是新郎新娘的人,這時候去搞個破壞,恐怕真會被打得親娘都認不出來。
看着新郎新娘步入宴會廳,于晨一拍林殊顏的後背,林殊顏一腳沒踏穩,忍不住朝前沖出幾步,回頭怒吼一聲:“打死我了你就自己去搶人吧!”
“如此精心打扮了一番,現在就到你上場了!吸引全場矚目!你這輩子也沒幾次這種機會!”于晨嘿嘿笑,盯住林殊顏的小腹,“別收腹了!放氣!把肚子給我鼓起來!”
“啊?”林殊顏聽着于晨的話,洩了一口氣。
“很好,現在你就沖進去,直接沖到新郎跟前,就說你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
林殊顏:“……”
我勒個去!
還真是未婚先孕的戲碼啊!
而且還是未婚先孕且慘遭男人抛棄,還厚着臉皮到男人婚禮現場搶婚的八點鐘黃金檔狗血劇的戲碼!
人生要不要那麽刺激啊!
林殊顏認準了另一根柱子,正準備再次上演抱柱而死的片花,于晨早已眼疾手快地一躍跳到她跟前,費了吃奶的力氣将她往宴會廳裏推。
“我不去!你的錢我也不要了!六位數就六位數吧,我大不了三年不吃不喝還去打四份工!”
“事到臨頭,你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你這是逼良為娼!”
“我這是扶貧救困!”于晨滿頭大汗,“只要你找我說的做,那人修車不管要花多少錢,我全都替你付了,還包你一年的生活費!”
林殊顏一怔:“真的?”
“姐姐我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嗎?”
是的是的,你就是的!
林殊顏還是幾分猶豫中,守在宴會廳門外的服務員也不知道兩人究竟是什麽來頭,就已客客氣氣地将大門打開,而新郎深情款款的念白随即流入了她耳中:“……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巴黎的落葉,倫敦的日出,烏斯懷亞的燈塔,雷克雅未克的極光,都成了我人生的過眼雲煙,都及不上你半分的美。我願以下半生為給你的賭注,賭你與我能一生快樂,一世幸福,也請你給我懷抱、給我安穩、給我家庭、給我子女,讓世間的一切,都共同見證我倆的愛情……”
林殊顏差點要陶醉了。
但拽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似乎松了一下,她回頭,看到壓低的鴨舌帽下,于晨的眼眶竟然有一些紅。
林殊顏沒見過巴黎的落葉、倫敦的日出、烏斯懷亞的燈塔和雷克雅未克的極光,卻也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小母夜叉展現出她柔弱無助的一面。
這個新郎,難道就是她在巴黎時有且僅有過的那個男朋友?
想來她那段日子莫名地消失,又找各種借口不讓自己去巴黎,恐怕正是被這個新郎傷透了心。也難怪她不惜千裏迢迢地坐着國際航班跨越東西半球跑了回來,大約也是情思未解化作繞指柔了吧?
一股豪氣瞬間沖上了林殊顏的腦門,她咬緊嘴唇,垂眸凝神,對于晨認真地說道:“為了你,我就算搭上這張老臉也會給你讨一個說法,這婚,我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