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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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和一學期比起來,一個月轉瞬即逝。

期間袁錳還來過幾回,他對席舟推崇備至, 看過他怎麽教學後,更是崇拜得無以複加。

“席舟前輩真帥!等我以後退役了也要來教課。”

溫随沒想到他有這種想法, 且不論是否一時興起, 和網上那些人的評價已經是大相徑庭。

“我以為你會覺得可惜。”

畢竟是心目中的奧運冠軍,難免會有光環破滅的感覺。

袁錳當然也不例外, “可惜啊, 誰不可惜?席舟前輩這麽厲害, 苦練那麽多年,他的成績又不是白來的,說丢就能丢, 要擱我,估計哭都哭死了。”

他還做了個誇張大哭的表情,可緊跟着卻說, “但那又怎樣?就算換個身份,他也還是席舟前輩, 在我眼裏, 前輩永遠是最優秀的射箭運動員之一,是我學習的榜樣!”

溫随詫異地看向袁錳, 好像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這個在他看來有些莽撞、憨氣與俠氣并存、讓人搞不懂的少年。

他發現,自己竟然還不如他看得透徹。

就算換個身份, 他也還是席舟。

是教室裏,那個眉目俊朗, 對着孩子時總是耐心, 對着自己時……總是很溫柔的席舟。

**

暑假最後幾天, 纏綿大雨,暫時不能在外場練箭。

教室裏溫随做完十幾組拉伸帶,剛才席舟還在,這會兒似乎出去了,他便又自己繼續控弓和體能,結束後仍然沒見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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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随走出教室,發現席舟坐在檐下,背對他,右手正在按揉左臂。

溫随走過去,“手又不舒服?”

“沒事,等雨停就好了。”

席舟擡眼望向那片陰沉沉的天,雨幕在地面激起濕霧,潮氣彌漫在空氣裏,一如人的心情,都有些濕漉漉的。

溫随也在他身邊坐下,“什麽辦法能減輕疼痛?”

“不怎麽疼,稍微有點酸,使不上勁而已。”席舟收回遠眺的視線,“怎麽出來了?今天時間短了點。”

總不能說,沒看見他就出來找了。

溫随只是覺得席舟這幾天有點奇怪,自從研讨會回來後,他便時不時會盯着自己出神,被發現了,又以一個溫和無懈的微笑掩飾過去。

而倘若自己跟他對視,他的目光還會游離。

溫随沒回答席舟的話,而是道,“晚上的課你講,我來替你示範。”

席舟正按着胳膊的右手一頓,“不影響,老毛病了,以前你沒在,我也是每節課都上了的。”

“你也說了,那是我沒在。”溫随淡聲應,擡手幫席舟按揉左臂。

他的手也越來越有力了,可按在胳膊上的力度輕重适中,微垂的眼簾随動作稍稍起伏,神情認真,動作不容拒絕。

席舟沉默地看他兩秒,微帶調侃地嘆了口氣,“好吧,争不過你們年輕人。”

這話講得真是老氣橫秋,溫随莫名不喜,他松手站起身,“我去訓練了,後天開學要體測。”

他離開的瞬間,席舟按在左臂的右手也跟着張開,和溫随的指尖差一點就要碰上,可只輕微擦過後,又落寞地回到原處。

望着溫随離去的背影,腦子裏是那句“後天開學”,席舟心一緊,對着他道,“半小時後測驗,滿分通過的話中午就做你喜歡的糖醋魚。”

溫随腳步微頓,用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回了句,“又哄孩子。”

他從沒說過自己喜歡糖醋魚,但席舟看出來了,每次做那道菜,溫随都能默默吃掉半條魚,然後多添一碗飯。

更別說,箭館這個距離的室內項目,拿來測驗現在的溫随,就等于席舟是把獎品拱手送到他面前。

那不是哄小孩是什麽?

可再怎麽別扭,真的看到餐桌上的糖醋魚,溫随還是捧場地吃很多。

然後等席舟開上晚課時,他也仍然會站到後排,主動幫着做些事,理由是工作日晚上助教不上班,鄭許然也不在。

總之,還是沒辦法放下不管。

晚課開始剛半小時,大門口的提示鈴突然響了。

溫随出去接待,只見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口,并不是往常那些提前來接孩子的家長。

當看到溫随,男人目光先打量他,然後落在他佩戴的護具上,“你是這裏的學員?”

溫随說,“我是助教,請問找誰?”

男人回答,“我找席舟,他在這裏嗎?”

“他在上課。”溫随覺得這人說話的方式不是想咨詢報課,否則不會上來就說要找席舟。

而且聽語氣他們好像認識,是他的朋友嗎?

“那我等等吧。”男人說完,徑自走到照片牆前。

那整面牆都是學員獲獎和訓練的照片,他目光雖落在上面,卻只是随意掃過,确實也不像有了解意向的家長。

見溫随還站在那,他說,“你去忙,我随便看看。”

“好的,我在2號教室,有需要你可以叫我。”

溫随禮貌地答了句,就要返回教室,到門口時又禁不住回頭看了眼那人。

應當跟席舟差不多年紀,也是斯文的長相,但比席舟少了親切。

除了最開始面對面,剛剛說那兩句話時,都沒怎麽正眼瞧過溫随,不過觀察起來似乎也是從事本行的。

然而溫随注意他,并不是因為這些,而是他越看越覺得,這人雖然面生,卻仿佛在哪裏見過,有一點極微弱的印象。

溫随回來時,席舟餘光還注意着教室門口,見到他,才像落定似。

課堂又繼續了十多分鐘,到自由練習環節,溫随才跟席舟說,“外面有個人找你,我看着,你去吧。”

席舟顯然以為又是沖他來的學生家長,他糾正完一位學員的動作,松了松左護臂,就朝教室門走去。

門推開,對向就是大廳,他應是當下就見到了等着的人。

從教室鏡子的反光裏,溫随注意到席舟抓着門把的那只手,突然間很用力,用力到手背隐隐凸起青筋。

而教室外面,溫随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席師兄,好久不見了。”

**

出去沒半分鐘,席舟就又回到教室。

他情緒有些低沉,溫随能感覺到,但他很好地控制自己沒把情緒帶到課堂裏,如若不是溫随足夠了解席舟,也不足以能看出來。

到下課的時間點,學員們陸續走出教室,今天有個年紀稍小的學員,席舟單獨牽着他。

溫随在前面,他一出門就見那個男人還在,家長們都迎接孩子,他就坐着,當看到席舟時才起身走過來。

“師兄。”他喊了一聲。

大廳裏很嘈雜,溫随卻聽見了這個稱呼。

他不由地轉頭看向席舟,見他沒應聲,而他正牽着的那個孩子正着急地拽他的手,“教練,我媽媽在那!”

小孩的家長正在人群中翹首以盼,溫随上前道,“我送他過去。”

溫随接過孩子的手,席舟勉強對他笑笑,再擡眼時眼神徹底沉下,半分笑意也無。

“去那邊說話。”席舟是對那男人說的。

溫随聽到他緊接着又道,“許奕成,我已經不在隊裏了,不用這麽叫我。”

“許奕成”,溫随記得這名字,暑假剛開始在電視上看過的那場比賽。

難怪覺得眼熟……

可是不對,當時看到電視裏的許奕成時,就已經有點印象了,那是之前還在哪裏見過?

溫随仍然想不起來。

而席舟早就不在隊裏了,可他還是稱呼姚闵為師姐,還有那個盛北飛,溫随記得那天他也管席舟叫“師弟”。

但眼前這一位,席舟的态度明顯不同。

兩人往人少的那一側過去了,後面的話溫随再聽不清。

不過他們并沒有離大廳很遠,就在走廊裏,溫随看到席舟停住腳步。

許奕成在後面似乎先開了口。

“我這兩天休息,問高教練要了你的地址,他說你去參加研讨會了。”

研讨會的參會人名單,後面都有寫明所在單位。

席舟把俱樂部名字填上的時候,其實心裏就有料到這個結果,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你要說什麽就說吧。”席舟淡淡道。

“師……”許奕成觀察他神色,“你還在怪我嗎?”

席舟唇角勾了勾,“你不覺得這話問得很沒意思嗎?”

“你這麽說,那就是還在怪我了。”

學生和家長們都走後,空曠的大廳一下子變得安靜。溫随站在門口,看着那邊談話的兩人,沒動。

可是席舟注意到,他撇下自說自話的許奕成,幾大步走向溫随,拉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裏帶了帶,“外邊下雨,過來。”

溫随能感覺握住他的那只手很緊,席舟明顯心緒不寧,“小随……你先回家吧,先喂爪子,等我回去做飯。”

他說話時微微垂下眼,似乎想要逃避誰的探究。

可溫随還是看到他閃動在溫柔眼神裏那種像瑣碎星光一樣脆弱的痕跡。

溫随反手在席舟的手上輕輕握了一下,用上半輩子不會有、下半輩子大概也很難想象的柔聲細語,對席舟道,“我去收拾教室,等你一起。”

然後他就進教室裏去了,大廳現在空無一人,他聽到那個許奕成問起自己。

席舟直接打斷他,“你特意過來,還是問你該問的事吧。”

“我就是想來看看師兄,一直忙比賽,我也很久沒回這邊了,所以……”

“那你看到了,我過得還不錯,應該放心了吧,好好訓練,想着怎麽提升成績,才是一個運動員最該關心的。”

**

那天晚上,席舟坐在沙發看電視,溫随洗完澡出來,發現他手邊小茶幾的盤子裏果殼成堆,而他手裏還在剝着一顆。

爪子半個腦袋搭在席舟腿上,身體縮成個繭子,吊着眼睛瞅向席舟手裏的開心果,來來回回觀望。

“你不能再吃了。”席舟對它說。

爪子膩膩地喵了一聲,舔了一下嘴。

溫随走到沙發後,席舟察覺到,剛回過頭,爪子就瞅準機會,跳起來扒住席舟的手,把那顆開心果叼走,一溜煙躲進沙發底下。

嘎嘣嘎嘣聲,小家夥美滋滋地開吃了。

席舟無奈地又拿起一顆開心果,剝開遞給溫随,“要嗎?”

溫随搖搖頭,繞過沙發坐在了旁邊。

席舟的生活起居也有一套時間表,吃飯保留了運動員時期的節制和規律,他不怎麽愛吃零食,唯獨每天會吃幾顆開心果。

可他今天吃得太多了,這是種顯而易見的反常。

席舟看着電視,“我外婆在世的最後兩年吃什麽都沒味道,就喜歡吃開心果,這東西含油量高也不适合多吃,但她說每天吃一點,就會覺得心情好。”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溫随問。

席舟手裏的開心果殼突然掉了下去,被竄出來的爪子瞬間咬住,很快又嫌棄地吐出來。

不過它看到溫随,又歡快地瞪圓了眼睛,一躍跳到沙發上,在兩人中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團身卧倒。

這撒嬌的模樣,就表示求愛撫。

夏夜暑熱難當,爪子還特喜歡找這種夾縫裏待,不知從什麽時候發現的風水寶地,每回兩個主人只要坐到一起,它就會來找存在感。

而它當然不知道,曾經他們坐在教室牆邊,中間隔的距離再坐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而現在,可能也就夠窩它一只喵。

溫随吝啬地伸出兩根手指,撓撓爪子的頭頂、兩頰、圍脖,突然才想起剛才還有個問話。

可擡頭看席舟,對方眼裏含笑,哪還有半點心情不好的樣子?

“我剛剛确實有兩件難過的事,本來想告訴你一件,不過現在我只有那一件難過的事情了。”

席舟将貓爪拿在手裏捏捏肉墊,靠着沙發的上身不自覺地朝臨近那一側傾斜。

溫随疑惑又關心地問,“什麽事情?”

席舟看着溫随,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眼神,不讓它真的顯得苦惱,“就是……後天你要開學了啊。”

他的語氣如同玩笑,說完也真的笑出了聲。

溫随就以為他是在故意戲弄他,或者轉移話題,不願聊他難過的原因。

但後來的後來,他知道了,這也是席舟的真心話。

**

九月新生入學,學校的風雲人物榜迎來新一輪換血。

也不知哪股勢力在背後推波助瀾,溫随開始在全校聞名,都傳新來的轉學生才上一個學期,實力就跟袁錳不相上下,簡直超神般的存在。

這還不算完,之後校內女生評選校草,何宏宇故意跟袁錳說他這回校草之位不保,把袁錳氣得,“誰敢——”

可沒橫過兩秒,就被告知新一屆校草人選。

“哦那沒事了,是咱們射箭隊的就行,可不能是游泳隊的那誰誰,敗給那種奶油小生,我絕對不服!”

“錳哥,我佩服你,你真是太大公無私、太有集體榮譽感了!”何宏宇可勁兒拍馬屁。

袁錳卻仿佛才回過味兒來,“你等等,你等等。”

他按住何宏宇,“你再說一遍,新選的校草是誰?”

“呃……”何宏宇眨眨眼,“我的男神?”

袁錳:“名字。”

何宏宇一臉“你難道不知道我男神是誰嗎”的表情,回答,“溫随?”

彼時溫随已經要拉簾子睡覺,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還很懵懂。

忽然袁錳的臉就放大在他面前。

溫随:“?”

袁錳将他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通品鑒,果斷點頭。

“我哥們兒就是好看,瞧這長相,多有男子氣概,比游泳隊的那幫人強多了,不愧是我們淮中的美女,眼光就是不錯。”

“嗯……”何宏宇雖然主觀上也有粉絲濾鏡,但畢竟還是盡可能客觀道,“我男神貌似也是小生哪一挂的……”

“小生?怎麽可能小生?”袁錳高聲反對,“明明就很帥,賊帥!”

他越看溫随越順眼到不行,直把人看得冒雞皮疙瘩,活像被一只搖着尾巴的狼狗盯上。

咦。何宏宇在旁呵呵:雙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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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爬牆随寶的顏狗何狗腿:傳下去,隊長是個雙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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