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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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花只有一束, 給誰都不公平,幸福是不分數量的!所以我們特別将捧花打散,讓每個人都能擁有一份來自新人的甜蜜祝福!”
主持人趁熱打鐵, 将氣氛掀至高潮。
那股沖擊力确實不同凡響,擊散的花瓣幾乎把所有接捧花的人都覆蓋到了, 當然位于花束正下方的席舟收到的幸運福澤最多。
“好浪漫啊!誰設計的這個射捧花環節?”
“關鍵是, 那射箭的男生是誰?也太好看了吧!又美又飒,簡直不像一個次元的人!”
“那是去年拿了奧運冠軍的溫随啊, 這你們都不知道!”
“哇他下來了!”
身穿銀灰色西服的青年走下旋轉臺階,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贊嘆和全場注目中, 步履從容走向席舟,離他半米時停下。
“我的箭可以還我嗎?”
那支箭是特殊材質的,擊中捧花後裏面開關會自動瓦解, 但箭上系着的緞帶和信號鈴還在。
席舟仍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震撼中,只因為溫随的話,身體下意識做出回應。
叮鈴鈴, 銀灰色緞帶與小銅鈴铛一起落入掌心。
“……”溫随看着席舟的眼神閃過些許異樣,微微颔首, “多謝。”
席舟這才反應過來, 可對方已然步伐一轉,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落座。
袁錳滿臉呆滞看他坐下, 眼睛瞪得溜圓,視線從上到下又從下往上将溫随來回掃描數遍, 仿佛不認識他似的,張着嘴連話都不會講了。
婚禮主持業務熟練地笑了幾聲, 将人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現場。
這顯然是特別設計的環節, 對不知情的人來說, 箭射捧花既貼合新郎新娘身份,還能讓賓客大飽眼福,堪稱別出心裁的絕妙點子。
但在知情人看來,讓溫随去射這箭,捧花還有意扔給席舟,絕對是別有深意,撒狗糧逼人吃到撐的節奏。
而狗糧投喂者——溫随端起果汁杯,意态閑适淺抿一口,周圍種種于他好似真存在某種次元壁。
旁邊的袁錳總算在陶嘉推第三次胳膊的時候,從呆滞裏回魂。
“随、随哥,你這身……”
他指着溫随的衣服,似乎想碰又不敢。
別說這是第一次看他随哥穿成這樣,哪怕看過,他也同樣會被驚到,驚豔的驚。
就連袁錳這個鋼鐵直男都忍不住咽了咽,“像那些女生常說的……什麽禁……”
陶嘉認同地點頭,“禁欲系天花板。”
禁欲系?溫随稍稍擡眸,顯然不是很理解。
“你瞧那些人,看見你就像被凍住了,”陶嘉捧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就是那個意思啰。”
溫随轉頭,“被凍住”的席舟已經回到舞臺上,正跟盛北飛和姚闵說話。
但當他視線投過去時,席舟竟也擡眼,兩人目光相對,空氣都仿佛激起一串細小的電火花。
凍住?不存在的。
舟舟教練看他家小朋友的眼神真算不得清白。
婚禮儀程告一段落,宴席正式擺開,服務員捧着各色美食魚貫而入,餓了半天終于開始上菜。
姚闵似乎去後面換敬酒服,其他人正做着準備。
那邊伴娘低頭整理裙子,忽然看向席舟,似乎發現他胸花歪了,伸出手想幫他別正。
不過席舟立即退後一步,拉開與伴娘的距離,雖然仍面帶微笑,但明顯是拒絕對方好意,自己将胸花調整了一下。
收回餘光視線,溫随默默将那杯果汁喝完。
大約二十分鐘後,敬酒敬到他們隔壁桌,雖沒特別留意,但溫随還是聽到那桌傳來的說笑。
話題不知怎麽到了伴郎身上,如席舟所料,他自稱單身別人不信,覺得他有意推诿。
解釋成對象忙不能到場,則被說是找借口。
姚闵他們還不幫澄清,似乎就樂得看老朋友為難,畢竟這種機會不多。
後來有位阿姨拉着席舟開他玩笑,也可能确實喜歡得緊,言語間半真半假,要介紹認識的女孩子給他。
總之喝酒高興一上頭什麽話都說得,偏偏這種場面還不能太過較真。
“随哥,你吃這龍蝦沒?巨好吃!”
這一桌都是體校練出來的大胃王,袁錳生怕溫随搶不到,提醒他趕緊動筷子。
溫随對此興趣缺缺,倒是看他們碰杯喝啤酒,突然就很想也來兩口。
之前席舟只許他嘗過一點,雖然事實證明不好喝……溫随不知被觸到哪塊反骨,直接起身将啤酒瓶拿來自己面前來,先滿上一杯。
“嚯!随哥也要喝酒了?”
溫随皺着眉一口悶完,正想再來,一只手搶先抽走他的杯子。
袁錳其實也想攔的,慢了一步,擡眼看到來人,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前輩……”
隊裏要求運動員不能抽煙喝酒,雖然休息時間管不到,但溫随從來都是最守規矩的,今天确實反常。
“還給我。”溫随涼涼道,眼裏隐約冒了點火星。
“先喝一杯就行了,”席舟垂眸看他,語調溫和裏帶些誘哄,“空腹傷胃。”
陪敬完這幾桌,雖然沒醉,但他身上早沾染濃郁酒氣。
溫随聞到,愈發皺起眉,“你能喝,我就不能?”
這話挑釁的意味可太明顯了,袁錳頓時感到劍拔弩張的前奏,忙起身接過席舟手裏那只酒杯。
“前輩的意思是先墊肚子再喝酒,你看你盤子裏,才吃多少。”
“……”溫随收回單方對峙的目光,一聲不吭拿起筷子,留給某人一顆後腦勺。
席舟的關切無處安放,只能極輕地嘆口氣。
他怎麽可能拿教練身份限制溫随,今天婚宴幾杯啤酒也無傷大雅,他只是一直注意這邊,小朋友盡在發呆,也不怎麽吃東西。
“謝謝你袁錳,幫我照顧點他。”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這桌淮中的學生基本都知道兩人有一層“兄弟關系”,所以等席舟走後,都只調侃他管弟弟管得嚴。
聽着那些,溫随心裏更悶了。
他攥住酒杯,盯着那個尚餘三分之二透亮液體的啤酒瓶,好一陣出神。
這極具壓迫感的動作,讓旁邊袁錳緊張得如臨大敵。
不過溫随終究還是把持住作為運動員對健康應有的保護态度,沒再繼續喝,而是選擇吃飯。
可先前下肚的那杯啤酒還是起了點作用,他大約是酒精不耐受體質,之前沒機會試驗。
“有點暈,我去外面站會兒。”
這次溫随知會了袁錳。
“啊?我陪你去吧?”
溫随說不用,袁錳還想堅持,陶嘉給遞了眼色,他才發現席舟正往這邊過來。
“哦那就用不着我了……”袁錳低聲嘀咕。
而陶嘉眼看着那兩人一前一後從宴會廳後門出去,忽然道,“我有點擔心溫随。”
“這有啥擔心的?那不有席舟前輩嗎?”
陶嘉眯起眼,“你不懂。”
另一邊姚闵也說出相似的話,但她的版本是,“我很擔心師弟啊。”
盛北飛一頭霧水,“他又沒喝醉你擔心什麽?”
姚闵表情高深莫測,“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不懂。”
哪怕全民磕CP的世界,等級高跟等級低還是有壁的。
歡鬧的喧嚣在身後逐漸遠去,溫随獨自沿酒店地毯往外走,腳下略有些虛浮。
對面電梯正上升到高位,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他沒等待,轉而推開旁邊安全通道的屏蔽門。
一進到樓梯間,光線立刻就暗了。
他剛要扶着欄杆往下走,背後的門突然再度打開,旋即胳膊被一股力拽住。
“小随,你喝酒了,別自己亂跑。”
“……”
溫随轉身,借着門上小窗透出的那點亮,看住來人的眼睛,“你陪他們,跟着我做什麽?”
席舟還未回答,見到溫随表情,頓了頓,神色變得有幾分複雜,“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為什麽要生氣?”
溫随語調淡淡,聽不出不好的情緒,反而稍微偏頭,唇角翹起個極為細小的弧度。
席舟被這笑晃了一下神,忽然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會答應來當伴郎,他确實是藏了小心思的。
但比起自己,眼前的青年明顯更加游刃有餘,又讓人有些不太确定了。
沒收到回答,溫随轉動手臂從束縛中抽離,轉身似要走下臺階。
幽暗的樓梯間,那身銀灰色西裝像一襲月色,将清冷背影襯托得愈發朦胧婉約,仿佛自帶缥缈仙氣。
尤其上衣下擺那處小小的燕尾設計,使腰線被拔高,随步伐躍動如輕靈的羽翼生物,随時就将振翅起飛。
席舟一步上前,再度将溫随拉住,這次是抓着他的手。
外面就有客用電梯,樓梯間少人光顧,雖然頭頂沒見監控,但不代表這裏就絕對安全。
然而向來理智的席舟,腦子繃緊的那根弦卻在隐隐顫動。
“如果我今天又接到捧花,你會生氣嗎?”
這是假設句式,但溫随直接予以否定,“我把它射下來了。”
他頗為自信,“所以不會有那種如果。”
不說這句可能還好,說完這句,席舟不可避免又想起方才驚豔全場的那支箭。
而溫随忽然走近,擡頭看向他。
“還是說,你希望我生氣?”
仰視的角度令那雙漂亮的眼瞳異常清晰,周圍僅有的光線都聚斂其中,變成一種罕見的深琥珀色。
酒意烘托下,青年白皙面龐微微泛着桃紅,唇角的弧度此刻愈發明顯。
“……”是真的長開了,彼時那個沉靜的少年已經徹底蛻變,到如今不知不覺一轉身,于自己而言都是一場驚心動魄、地動山搖。
不,不僅僅是對自己。
席舟無奈地意識到,他被那種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反噬了。
他沒料到箭射捧花那環,更沒想到溫随會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衆人眼前。
他擡起手,想将溫随拉近自己。
想摒棄一切顧慮,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是他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他根本不想讓別人看見他,一點都不想。
可理智仍在做最後抗争,他還未徹底付諸行動,那邊溫随卻緩慢而主動靠近。
一只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口偏下的位置,意識因這碰觸回籠,席舟警惕地望向那邊緊閉的安全門。
他心跳已然開始加速,因為同一時間溫随離他更近了。
“其實,我确實在生氣,很生氣。”
“想知道為什麽嗎?”
“……”
樓梯暗處的角落,男人背靠牆壁,呼吸有些艱難,他眼角餘光始終不離那道門,仿佛生怕它下一秒會被突然推開。
但還有絕大部分視線,都正被眼前的青年所左右。
“……嗯?”
溫随貼近的氣息不知怎麽轉移方向,他低頭湊向席舟衣領,那裏最上面一顆扣子稍微敞開。
頸動脈在皮膚下突突跳動,傳遞出陣陣帶着體熱的芬芳——
某種隐隐的香味藏匿于酒氣,若非體溫上升,且貼着皮膚聞,極有可能就會忽略。
他發現了?
席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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