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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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連連, 盛北飛和姚闵這對從學生時代極致拉扯到現在“長跑健将”,也終于修成正果要結婚了。

“師弟,這次你一定得幫忙, 我兄弟裏就一個單身,你要不來我就沒伴郎了。”

盛北飛三十好幾, 他說這話可信度算高。

但是, “就沖你這話,我不去。”

事關身份認證容不得半點含糊, 席舟剛說完, 窩在他懷裏睡熟的人忽然翻了個身。

被角滑落, 露出半片光滑白皙的脊背,小草莓園迎來春日大豐收。

“好好,你不是單身, 我說錯話,就你一個沒結婚這總行了吧?”

電話裏猶在争取,席舟視線卻凝在咫尺那處弧度漂亮的肩膀上, 晨曦自最高點傾瀉,隐約像是光影蝴蝶的形态。

難得摒棄好人牌坊, 席舟直接挂了盛北飛電話。

然後俯身, 在泛着光澤的肩膀落下一個吻,覺得不夠, 又吻了一下。

接連兩個賽季,整整半年都在密集的訓練和比賽中度過, 好不容易放假,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

似乎察覺到癢意, 溫随雖未完全醒來, 卻仍下意識循觸感來處, 往後貼靠進熟悉的體溫。

席舟一條手臂還圈在他身前,這時自然環繞,兩人手指松弛地勾連在一起。

溫随舒服地嗯了一聲,整個人懶洋洋地半睜開眼。

“幾點了……”

“八點。”

這麽早,溫随嘟囔,昨晚折騰到後半夜,感覺才睡了三四個小時。

“剛才跟誰說話啊?”語氣因睡眠不足帶上明顯不滿。

席舟在他微紅的眼角親了親,“盛北飛。”

“哦。”

“……你不問他找我做什麽?”

溫随仿佛只想知道要把擾人清夢這筆賬記在誰頭上,并沒打算過問席舟和他朋友的事。

不過他既然問了,也就順着慢悠悠道,“做什麽?”

雖然是問,卻敷衍得很,不怎麽在意。

席舟感覺心裏某處空落落,剛想着算了也是自己讓他累成這樣,想睡就睡吧。

可是摟着這個缺覺的小朋友,越是親密無間,懷揣已久的那點郁郁就越是壓不住。

他貼近溫随耳邊,一半坦白一半試探,“盛北飛讓我給他當伴郎。”

過了兩秒,溫随轉過臉,“伴郎?”

睡眠影響反應速度,席舟之前就跟溫随說過,也算是一樁大新聞,盛北飛和姚闵其實互為初戀,分分合合鬧了十幾年,最近應當是要成了。

沒想到這一成,就直接奔結婚去。

“挺好。”

溫随神情不算太驚訝,席舟覺得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他居然對他說,“那就去吧。”

“……”

不知是兩個人沒在一個頻道,還是溫随真的沒睡醒。

席舟表情複雜,提醒他,“我如果去的話,可能被當成單身。”

去參加盛北飛婚禮的,多半都是射箭圈子裏的人,溫随現在國家運動員的身份,他們的關系只有親近可靠的人才知道。

席舟去當伴郎,身邊還不帶女朋友,別人只會默認他單身,到時候又來一堆人介紹對象,上次鄭許然擅自征婚的長尾效應就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席舟再好脾氣,拒絕起來也煩不勝煩。

他不信溫随想不到這層。

結果某個睡昏頭的小朋友悠然打完哈欠,十分大方地表示,“沒關系。”

席舟又一次沉默。

他說沒關系?難道是自己想太多?其實真的只是當個伴郎,沒必要計較這些?

擰眉注視懷中半睡半醒的人,席舟陷入自我懷疑。

歷經多重考核升任一隊主教練的他,終于能時時看到溫随,卻也越來越不滿足于僅僅看到。

雖然在隊裏仍要以工作為重,但理智與情感天生對立,要說全無私心,人非聖賢那也不可能。

只不過席舟意志力夠強,能禁得住誘惑天天在面前晃。等好不容易休假,他心裏眼裏當然就全剩下某個人了。

這種現象可以精确總結為,三十出頭喜提戀愛腦。

且鑒于本身單薄的戀愛經驗、和底蘊厚重的獨身積澱,更加造就普通戀愛腦plus版。

然而他對象,二十來歲風華正茂,戀愛談得卻越來越冷靜克制、淡定從容。

今天居然對他要當伴郎都無動于衷!

兩相對比下,舟舟教練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危機感。

本來有上次教訓在先,這回他是打算斬釘截鐵拒絕的,可現在卻有些動搖,想着是不是要改變主意。

“那我答應他?”語氣仍試圖做最後的堅守。

然而溫随只撩了撩眼皮,不知是有意識還沒意識地嗯了一聲,就抓着他手指一晃,仿佛在說:知道了快睡嘛。

完全抗拒不了對方撒嬌,席舟無可奈何擁住他的小朋友,心裏卻直嘆氣。

他正在溫随身後,當然沒法看到,某個小朋友悄悄睜開一只眼,唇角微微翹起的模樣。

**

婚禮準備其實早就差不多,只有伴郎拖到現在才就位。

席舟今天要試禮服,溫随沒跟去,因為,“袁錳帶陶嘉跟淮中的幾個老同學聚會,拉我一起。”

溫随沒說謊,但在那之前,他先去了一個地方。

宴會廳二樓的旋轉圓臺邊,婚禮導演正在指導溫随站位。

姚闵倚靠着欄杆,一邊将他上下打量,一邊搖頭“噴噴”,毫不掩飾對美人的絕對欣賞。

等跟導演溝通完畢,溫随走到姚闵跟前,“姚教練,我剛聽懂流程了,需要彩排嗎?”

“不用,你我放一萬個心。”

不彩排為什麽要穿這麽正式?

溫随又低頭看了眼自己這身西裝,顯得不是很自在。

姚闵今天給他拿來三套,白色、淺藍色和銀灰色,溫随覺得都太亮了,可姚闵說他皮膚白,就該穿淺色系,才不辜負射箭王子的美名。

最後由她做主拍板,敲定這身銀灰色。

倒也不全是銀灰,其間穿插着些暗藍色條紋,讓整體不會顯得太閃,在三套裏應該還算相對低調點的。

“老盛和席舟快來了,你也該撤了,別撞見他。”

溫随點頭,“我先去後面換衣服。”

姚闵忽然想起,又問,“席舟沒看出來有問題吧?”

“沒。”

“那就好,”姚闵滿意一笑,“快去吧。”

溫随告辭後就從宴會廳後門離開。

姚闵看着他走向旋轉樓梯的背影,不由感嘆,“我那師弟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氣啊。”

另一邊,席舟試完禮服就被盛北飛拉去幫忙,瀝瀝拉拉的瑣事弄完,等回家已經很晚。

開鎖時席舟放低聲音,但推門進去,屋裏燈卻意外亮着,電視裏還在播放比賽視頻。

沒睡?

心裏剛閃過個念頭,又意識到什麽,席舟并沒出聲。

他換了拖鞋走進裏面,才看見溫随斜倚着沙發靠背,右手垂在身側,遙控器已經滑落到軟墊上。

想起兩人最後發的信息——

[我估計會晚,你先睡。]

[沒事,我等你。]

[我在回來路上了,睡了嗎?]

後面就沒再有回複,果然還是太困了吧。

席舟繞到沙發前,這是他自己的家,他自己的沙發,是他住了許多年的地方。

但那許多年裏,他基本都是一個人。

如今這座城市萬家燈火的深夜裏,終于有一盞燈專門留給他,有人倦極了也要在燈下等他。

這座房子終于變成了“家”。

席舟彎下腰,輕輕抱起溫随。

被抱的人自然偎向他肩膀,勉強支起眼皮,含混地說了句什麽,又迷迷糊糊閉眼,似乎感到安心,比剛才睡得更沉。

而席舟側着頭,臉稍稍貼住那鬓角,溫聲應道,“回來了,晚安。”

**

婚禮前夜,席舟照例要提前過去,本地風俗是清早迎親,所以跟上次鄭許然婚禮一樣。

溫随和袁錳約着差不多同時到,作為姚闵曾經的學生,他們群體壯大,僅代表就坐了兩大桌,一群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

這場婚禮的流程也很符合姚闵雷厲風行的性格,前面過場快節奏完成,後面直接進入主題。

今天應該算溫随第二次見席舟穿西服,上回的樣子他都還記得很清楚。

這次仍是暗藍色,但款式似乎更修身一些,也或者是啞光面料容易襯出身形,袖口和領口都有銀灰色滾邊,領帶也是銀色的,左胸則別着伴郎禮花,兩朵粉色玫瑰,含苞待放。

而他身側的伴娘一身淺紫色小禮服,抹胸魚尾樣式,兩人身材一個凹凸有致一個挺括潇灑,衣服确實選得很搭。

雖然對穿西服的席舟印象深刻,但心态使然,上次那場婚禮溫随并沒怎麽多看他,這回卻不一樣了。

“随哥,席舟前輩穿西服好帥!”

袁錳早注意到溫随一直在看誰,故意揶揄。

結果溫随頭都不回,淡淡道,“當然。”

吃了一嘴狗糧的袁錳想找陶嘉吐槽,結果陶嘉居然也在看席舟。

“确實很帥!我覺得席教練比當初在省隊那會兒還要年輕還要帥了!”

袁錳:“……”

偶像被誇,當然算不上紮心,而且他非常高興,真的!

再說席舟的帥應當是全場公認,畢竟當他沿着中央那條紅毯走上來,不少第一次見到的賓客都發出贊嘆的聲音,并互相打聽。

而得知他的年齡,多數人第一反應就是質疑。

其實單論長相,席舟不算特別老成的那挂,常年保持鍛煉的他身上也絕不缺乏活力,更枉論身材,穿衣顯瘦脫衣有料。

但因為他戴眼鏡,再加上沉穩內斂的個性,所以起先這種來自外表的光彩很大部分被隐去。

如今境由心生,反倒有種洗盡鉛華脫胎換骨的感覺。

雖然還是那張臉,但整個人就是說不出哪裏變了,若再加上人靠衣裝,奪人眼球是必然。

“要命怎麽找席舟前輩當伴郎,感覺師爹好慘,全場焦點了都!”

“席舟前輩有女朋友嗎?”

“前輩這麽優秀,當然有對象,這個就不需要操心了,你說對不對随哥?”

袁錳擠眉弄眼,盡職盡責盡心盡力捍衛他的CP。

溫随這個正主卻仿佛對衆人議論不以為意,他單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看向舞臺,眼底映着那些閃爍流光,忽明忽暗,叫人辨不出情緒。

婚禮進行到後半程,他忽然起身離開。

袁錳以為溫随是去洗手間,可快到最後的扔捧花環節他都還沒回來。

站在舞臺側面的席舟也發現溫随不在座位上,學生那桌不是主賓席,離舞臺有段距離,他剛才還時時關注,一會兒功夫人沒了。

席舟因而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聽見前邊的新郎說,“今天的扔捧花環節我們不搞搶的那套,太不文明,我們就光看月老的心意,靠運氣!”

伴郎伴娘被推到空地中間,主持人張羅着,“大家圍繞他倆站好,想上的都可以來,自己随便在這塊空地找位置,站開一點兒,站住就不準亂跑了,扔到誰身上就是誰的!”

聽到這話,席舟眼皮沒來由地一跳,他對扔捧花有心理陰影。

但這兩口子保證過,今天絕對不整他。

“大家放心,我手還是很準的。”姚闵舉着捧花,轉身跟賓客們互動。

好歹曾經也是射箭運動員,而且不像上次那樣亂搶一氣,姚闵既然答應過,應該沒問題吧?

剛這樣想着,席舟忽然敏銳地察覺哪裏不對,尤其當姚闵轉身準備扔捧花時,似乎瞟了他一眼,那笑分明透出幾分算計意味。

席舟心裏一咯噔,不會吧,又拿他開玩笑?

他下意識望向溫随的方向,那個座位仍舊空空如也。

姚闵手勁兒很大,可不比鄭許然媳婦是千金小姐,那麽一束巨型捧花被她高高抛起,只差一點就能夠到宴會廳吊頂。

衆人仰頭,視線追逐過去,紛紛驚嘆新娘臂力。

而席舟眼看那大團花簇似是朝自己這方飛來,以一名職業射手的眼力判斷抛物線落點,确信無疑,就是沖他來的!

宴會廳音樂倏然一變,像踩着什麽鼓點,須臾停頓後,鈴铛随風搖曳發出叮呤,如同滴水墜入湖面。

就在那團捧花離席舟不到兩米遠時,一道因速度過快而模糊了形态的狹長虛影自二樓降下,穿過吊頂懸垂的巨大愛心型氣球陣,沖破一個、兩個、三個彩花筒,最終在一片星星碎碎落雪般的水晶片裏破空而至,擊中席舟上方的玫瑰花束。

砰地一聲!

捧花應聲而碎,巨大的沖力迸開花團之間的緊密連接,鮮紅花瓣朝四面八方散開,化為漫天花雨紛揚墜落。

等待接捧花的人不約而同擡手,接住那些飄落的花瓣。

很多人根本都沒來得及看清,剛剛擊碎捧花的箭影似乎也化入那些花雨當中,除了地上的鈴铛和緞帶,再無跡可尋。

叮鈴鈴……

席舟撿起滾落在自己腳邊的鈴铛,心裏陡地一震,猛然轉頭。

目光越過仍在飛舞的花瓣,他望見二樓欄杆邊那道淡雅如煙的銀灰色身影。

其他賓客也都看見了。

那名青年剛剛完成收弓斂勢,執弓的手指還保持虛推手型。

琉璃般的幻燈随弓影打在他身上,跟動作角度稍轉,盡皆納入那雙沉靜地、深若幽潭的眸中,美如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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