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戀
“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跳舞還是挺有意思的！”一曲終了，女生依舊笑靥如花。
江湛微挑了下眉，“一般般吧。”
他對這些一向不感興趣，如果不是因為提前跟人有約，依照他的性子，絕不會來這兒湊這個熱鬧！
課程到這兒還沒結束，江湛不耐煩地站在一旁，聽着教習人員的話，下意識撓了撓耳朵。
邀他跳舞的搭檔注意到這一點，問說：“你有急事？”
“啊。”他敷衍地應。
接着，下一刻就接到了對方遞來的手機，屏幕上有一串數字。
女生坦坦蕩蕩：“這是我的手機號，下次有機會的話可以約出來一起跳。”
江湛盯了一眼，淡淡地說：“記下了！”
目的達成，也就沒必要逗留，江湛提前離場，和來時一樣，吸引着大多數人的目光。
走到門口處，好像總覺得有人在一直看他，他不經意地往回一瞥，視線落在了角落裏的那抹身影，低埋着頭，背對着身，他沒法看清。
不再理會，他自顧自拉門離開了。
而此刻緊張兮兮的晏秋抓緊圍欄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出了形體室，江湛徑直朝食堂走去，裏邊的人已經在等他。
他大步往前，到了餐桌前才懶散地敲了敲桌面。“手機。”他不耐煩地吐出這兩個字。
陳深和肖尚和相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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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機遞給他，陳深從座位上探起身來，只見他手指靈活地敲下一串數字。
江湛把東西還給他：“你要的電話號碼。”又皺着眉補充說，“還有什麽要求，一塊兒提了吧！”
陳深玩味兒地笑：“行啊！這麽快就解決了！”
一旁的肖尚和也好奇起來，問他是怎麽做到的。那可是藝術系的系花！多少人在後面追呢！
江湛懶洋洋地坐下，口氣像是在講一件多無聊的事。“我就在那兒坐了會兒，人就來邀請我了。”
他一點沒有誇耀的成分，淡定的反應讓兩位室友也覺得沒趣了。
江湛擰了擰眉，再次出聲：“行了！事情都給你辦好了，你答應考慮的事呢？”
陳深恢複了正經，想到他先前的提議。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有些遲疑：“說實話，VR游戲現在雖然正處在風口，不過據我所知，目前能夠賺錢的項目少之又少。”
江湛掃了他一眼：“你覺得我還缺錢？”
“......”這是赤果果的炫富啊！
肖尚和插了一句：“就算不能賺錢，至少不能賠吧！”
江湛繼續解釋：“這個你們放心！來這兒之前我就了解過了，學校有免費的設備和實驗室，資金方面，國家會承擔一部分。”
作為項目的發起者，他已經充分掌握了信息，現在缺的就只是一個好的程序員和一個好的設計師罷了。
陳深還有顧慮：“就國內的市場來說，開發這類游戲的團隊不算多，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在于用戶少。”
話落，江湛輕哼了聲，“做重複的事，我一向不感興趣，要做當然要着眼未來！”
他骨子裏有極強的冒險精神和挑戰精神，而這其中很大一部分也來源于真正的實力，當然，這種生來的自信感也确實值得信賴。
很明顯，對面的兩人已經動心。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幹一票？”他趁勢追擊。
肖尚和比兩人年紀都小，樂呵呵地說了一句：“信湛哥，有肉吃！”
陳深無聲地笑，算是默認了。
...
社交舞社的活動結束之後，晏秋和趙彤彤趕來了食堂，所幸時間還算早。
“快點兒！快點兒！司涵和白微還等着我們呢！”
趙彤彤一邊催促一邊上臺階，視線一掃，卻意外見到了熟人。
剛剛談完事情的三個人一起往門外走，下樓梯時，見到對面的人，紛紛止步。
肖尚和首先打了聲招呼：“你們也在這兒吃？”
“對呀！”趙彤彤也沒想到會再次見到江湛，畢竟這人剛才還和他們在一個教室裏訓練呢！
晏秋心裏很不是滋味，故意瞥開視線不看那人，江湛掃了她一眼，不禁皺了皺眉：“剛才縮得跟個烏龜似的人，是你啊！”
他口氣冷淡，位置優勢讓他俯視着她，這樣居高臨下的姿态無端讓人氣惱。
被識破了！晏秋越加窘迫，只抿緊唇，一點也不想搭理他。
“你們認識？”肖尚和問江湛。
“哦。”他輕描淡寫地帶過，倒沒做過多解釋。
在晏秋的理解中，卻以為他看不起她，所以不屑一提，保持着自己的水準。
她拉了拉室友的衣角，悶聲說：“我們快上去吧。”
簡單的道別之後，兩撥人各走各的。
到了樓下，肖尚和似是想起了什麽，“她不就是軍訓時候的那個女生嗎？”
陳深搖了搖頭：“你記性真好！那麽一個沒有特點的女生......”
江湛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反感。“行了！別亂嚼舌根！”
陳深不以為意地聳肩。
...
寝室四個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衆口難調，于是每次在吃飯這件事兒上都要耗費不少時間商量。
二樓兼備了米飯和面食，菜品種類多，很快成為了大家的心頭好。不過就是價格貴了點，對于晏秋來說，每回都只能吃七分飽。
不過已經很滿足了，如果今天沒有遇見江湛的話。
幾個人坐下來話題不斷。
司涵提了一句：“剛才校草就坐在我和白微旁邊那桌，好像是在聊什麽游戲的項目。”
“......”晏秋徹底沒心情了，她詫異地發現，最近好像時常能從室友口中聽到他，頻率高得有點可怕啊！
“什麽校草？”之前趙彤彤提的時候她就有些質疑了，現在的大學還興校草這一說？
盛白微出言解釋：“就學校論壇裏的一篇帖子，有人高調向他告白了，後來大家就這樣戲稱他為校草！”
趙彤彤吞了口小湯圓，急急道：“不過确實名正言順，進校那麽多天了，看到的大部分男生哪一個不是歪瓜裂棗？”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顏值和知識正相關的概率很小。
學術氣息濃厚的首都大學，才貌俱佳的優質男生确實少啊！
晏秋特別想提醒她小心說話，因為她已經感受到了鄰桌男生冷嗖嗖的目光。
司涵适時轉移話題，忙問身旁的白微說：“今天怎麽沒在宿舍門口看見那個擺花的男生了？”她指的是正在死皮賴臉追求她的人。
盛白微淡淡道：“可能想清楚了吧。”
趙彤彤啧啧感嘆：“我從小到大只有一次被人追的經歷，起初我還擺譜呢，過了好久才答應他，不過立馬又被甩了，原因竟然是我剪了短發，不像他前女友了！”
司涵正在喝湯，鼻腔裏差點嗆出水來。
晏秋也不厚道地樂了，看當事人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道了一句：“彤彤你也太可愛了！”
跟她一比，自己這點見不得光的暗戀也算不上什麽了。
趙彤彤還在感慨，“其實吧，之前也偷偷喜歡過學校裏的好幾個男生，可是不敢表白啊，連看上一眼也會覺得心虛。”
盛白微勾了勾唇：“喜歡就去追呗！”
“我哪像你啊！這麽聰明，又這麽漂亮！”她搗弄着碗裏的飯菜，垂眸黯然，“喜歡一個人已經夠讓人自卑了，更何況是暗戀。”
晏秋心裏驀然一震，酸澀感湧了上來，只覺得悶得慌。
“晏秋呢？以前有過喜歡的人嗎？”趙彤彤倏然轉移話頭，直看着她。
她一下子愣了，輕輕地嗯了聲，語調上揚，下意識地想着拖延時間。忽地，她抿嘴一笑，回答說沒有，“我只愛學習！”
幾個人都切了聲，顯然失望。
只有晏秋知道自己是在說謊。
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對江湛沒了平常心呢？
其實有許多的征兆可尋。
比如會昧着良心偷偷給他加一點操行成績，比如心甘情願為他複印自己的筆記，比如一看到他，整個人就沒法思考......
發現自己喜歡江湛的時候，她比考試發揮失常還要心慌。
如果你問晏秋心動的感覺是什麽，她真的回答不上來。
她只記得那是一個春日，教室裏上的是一堂物理課，他坐在窗邊，陽光恰好在他的頭頂散落，他的發梢也跟着閃耀，微風吹動紗幔，發出輕微的飒飒聲。她難得走神，轉眼一瞥，便徹底愣住。
當時的晏秋審美能力有限，可也覺得少年很好看，很好看。
那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看他，她開始偷偷觀察自己的衣着，和他比較，然後暗自神傷。這種自卑感不僅僅來源于物質上的差距，更多的是一些無形的力量。
他喜歡自由、不受拘束，喜歡飙車，喜歡游戲，喜歡到處旅游，可她刻板守舊，無趣無聊，除了學習，找不到自己擅長的事，也沒有特別的興趣愛好。他朋友多人緣好，可跟她交好的人卻很少。
成績上的優勢一點也不能讓她開懷。
她開始羨慕起他缤紛多彩世界，渴望着能離他更近一步。
可是越近，越容易受傷。
…
“晏秋？！”身旁的人碰了她一下，徹底把她拉回了現實。
晏秋愣了愣，反應過來才問她怎麽了。
“我待會兒要去超市買零食，你跟我一起嗎？”趙彤彤邀請她。
晏秋想到了自己已經一個星期沒吃水果，還是朝她點了點頭，“那我去買點蘋果。”
回到宿舍，天已經黑了。
沒有晚課，幾個人倒也惬意。盛白微照舊和遠方的男友通視頻電話，司涵在追血腥而暴力的最新一季美劇，趙彤彤每吃一口零食，就要去體重秤上稱了一稱，碎碎念叨這玩意兒是不是又壞了！
晏秋早早地上了床。
身體太累了！明明什麽都沒做，可卻覺得沒法思考。
她一邊躺着一邊琢磨着兼職的事，校內張貼的廣告不太靠譜，她找了好幾家了也沒着落，還是去網上看看吧……可是自己能提供的時間只有周末，能找到好的活兒嗎？
眼皮太重，開着燈竟然也模模糊糊地睡着。
夜裏，晏秋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高中畢業聚餐時的情形——
她正巧從洗手間裏出來，班裏的幾個男生站在走廊上抽煙，聽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識躲在了牆後。
有人大大咧咧地問江湛:“老實說，湛哥和晏秋走得那麽近，難道真有點兒什麽？說出來也不要緊，兄弟幾個會替你保密的……”
江湛瞪了他一眼，臉色有些不太好。“我記得我說過，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那人幹笑。
接着立馬有人附和:“湛哥的欣賞水平再怎麽低也不至于低成那樣！”
“老實說，晏秋就是成績好點兒，長相也就那樣！而且家裏還窮！”說完哈哈大笑。
“拿不出手啊！拿不出手！”有人啧啧感嘆。
“……”
晏秋屈辱得不行，心也一絞一絞地痛，在莫大的絕望中聽見了江湛輕佻的聲音。
他說:“知道就好！”
其實具體有沒有這句話，她也忘了，也許是出于自卑的腦補，也許真的發生過。可晏秋清楚地記得，他說的那句鄙棄的話:不要開這種玩笑！
是撇清關系，劃清界限的意思。
晏秋不可能不懂。
太傷心了！她蹲下身子哭了好久好久，接着就驚醒了。一睜眼，才覺得不對勁，摸了摸眼角，有幹涸的淚痕。
她摁了摁枕頭邊上的手機，屏幕一亮。
02:45——一個尴尬的時間。
心裏稍稍平靜了一些，可晏秋發現自己還在發顫，不由自主地。
窗外有燈光透進來，只是些微的光亮，她呆呆地盯着那絲光，冥想。
腦子裏越來越亂，越來越雜，她忽然騰的一下起身，爬下床，打開手電筒，在桌面上翻翻找找。
一張報名表被她抽了出來，她看也沒看，揉成一團，直接扔進垃圾桶。然後利索地回到床上，閉眼，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