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約會
江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來這什麽破社團,可一想到她也會出現,心裏那股氣焰遲遲消不下去。
到了活動室,陸續有人湊近招呼,對于見到他這回事,一個兩個似乎都很驚奇。江湛起初還願意敷衍幾句,不耐煩了就擺出一張黑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門口處不時傳來咯吱咯吱的推門聲,他注意到了總會下意識瞥上一眼,見到不是要等的人,心裏又會低低地咒上一句。
心情煩悶,他抓了抓衣襟,胡亂解了顆扣子。低頭的一瞬間,交談歡快的兩個女生從外頭走進,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樂成這副樣子,發覺到他的身影,晏秋笑顏一滞,立即變了臉色。
還是那副呆呆的表情,眼神裏伴随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探究。
江湛望過去,心裏更不爽快了。
噢,見着他,就笑不出來了?真想掰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他冷哼一聲,看着人跑過去做了登記,然後退到一旁,離着自己有半個教室的距離。
“換搭檔!”教習的學姐拍手指示。
圍成一圈的成員順利地挪動到下一個位置,旋轉半周,晏秋驚奇地發現眼前的人正是江湛,微微一愣,接下來倒沒什麽特殊的表情,順着音樂節奏将手搭在他的背部,另一只手自覺放進他手心裏。
面前的人忽然有種觸電的感覺,與她接觸的肌膚也莫名發癢,甚至漸漸漫延至全身,他盯了一眼她衣服的材料,疑心是滌綸、腈綸之類的化纖,剛才産生的靜電也就說得通了,可心裏還有種說不清的異樣。
他一時怔住,直到她提醒,這才回過神。
動作莫名僵硬,微微垂眸,她的面容近在咫尺,五官小巧,分開來看并沒什麽亮眼的地方,可湊在一起卻像是有種獨特的魅力,似娴靜似靈動,耳邊的碎發随風拂動,她低斂着眉眼,像有什麽心事。
晏秋心裏并不平靜,和他跳舞,她的腦海裏總會時不時竄出一些以往的畫面來,當時只覺羞辱,現在想起竟然還有些郁悶。
看來她還是沒有徹底放下,總歸還是心結。正陷入哀怨之中,江湛的話驀然在耳邊響起。
“這麽久沒來,怎麽還在教探戈?”話裏透露着抵觸和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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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眼看他,晏秋原本不想搭理,可還是不待見他莫名的找茬,“不知道學無止境麽?”舞蹈本就需要多多練習。
不願意糾纏,江湛輕巧地撇開話題,“你還在給人輔導功課?”他指的是那份兼職。
奇怪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她只是默默點頭,“怎麽了?”
“有更高酬勞的工作,你願不願接?”
舞蹈節奏不快,晏秋勉強能跟上他的思路,雖然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可她并不希望改變現狀,“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如果你想幫忙,那我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
很端正的态度,可在江湛看來卻覺得近于冷淡。他頓覺洩氣,良久才意識過來,這是一種真切的挫敗感。
練習結束,晏秋跟何昫聊了幾句,接着一臉糾結地跑回了趙彤彤身邊。
兩個人一同出門。
晏秋主動交代了剛才的事,“我好像答應了和學長一起去看電影,就在這個周六。”
“答應就答應呗!你作出一副苦瓜臉幹嘛!”趙彤彤好笑地看她。
“可,就我們兩個人......唉!你不知道,我就随口提了一句,恰好何昫學長也等了那部電影很久,我一激動,就和他約了。”她越想越懊惱,又問,“你說我該不該去?”
“去!幹嘛不去?!”趙彤彤應得慷慨,笑容暧昧,“說不定還能發生點什麽......”
晏秋推搡她一下,想了想才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我才不做電燈泡!”她果斷拒絕。
晏秋撓了撓頭,嘀咕一聲,“總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兩個人說着話,連身旁經過的人也沒留意。江湛走出幾步,腳下頓了頓,似是氣惱地嘆了聲,又繼續朝前去。
月末,江湛帶領着團隊完善了那款衆望所歸的VR游戲。期間校內校外有不少媒體想要參與報道,有的甚至已經做好了做個人專訪的打算,可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提前曝光沒什麽好處,當然,也不符合投資者的利益。
國內的資本家嗅到商機的同時,也幾乎失去了競争資格。他們這個學生團隊不缺錢,更不缺自由,所以的一切都得益于前期的努力。
一群人苦逼地忙了大半年,最後終于做出了成果。
一切就緒,完成測試以後,接下來只等策劃了……
從實驗室出來,大夥兒身心輕松且愉悅,扭動僵硬的脖頸,輕微的咯吱聲都透着一股爽勁兒,衆人準備出去犒勞一下自己。
“定好餐館了?”有人問了一句。
“湛哥連香槟都買好了!”
“得嘞!”
走在林蔭道上,涼風習習,江湛也有放松的打算,跟着瑣碎地聊上幾句,腦子裏也逐漸放空下來。
這時,一行人裏傳來突兀的聲音。
“那不是晏秋嗎?”阿松之前見過人,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話音剛落,江湛的腳步便不自覺頓住,偏頭去看,果真是那抹熟悉的身影。離得不遠不近,且正在朝着這邊走來。
她在馬路的另一側,盡管方向相對,卻沒有和他們相遇的可能性。
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麽,江湛眉頭一擰,表情嚴峻。
這該死的星期六!他倒忘了這回事了!
“你們先走,我一會兒就來。”他冷着臉交代了一句,撂下人就往對面走去。三兩步到了跟前,并不費力。
晏秋見到人也覺得奇怪,擡頭看了他好幾眼,這才忍不住問,“你也要出去?”這副樣子倒像是專門在這兒堵她。
兩人方向相反,顯然出的校門不同,東門靠近餐飲中心,而西門離影城更近。想到之前聽到的對話,江湛頓時沒了心情。
他不說話,只眯着眼打量她。
面前的人穿了一件藕粉色的連衣裙,雪紡材質,衣領處紮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挎包側背,腳下是一雙裸色的帶跟羅馬鞋。低低的馬尾順從地貼在腦後,妝容更顯乖巧可人。
忽然覺得有一絲古怪,他俯身湊近了一些。雙手插在兜裏,身子微微前傾。
晏秋吓得往後退了一小步,摸不着頭腦的同時隐約有些驚慌。他倒很快恢複如常,定定地看着她,倏地勾了勾唇角,淡淡的弧度帶有明顯的譏諷意味。
“擦香水了?”
她略微有些氣惱,總覺得他在捉弄人。可他提起這個,又不自在地摸了摸脖頸上的皮膚。都怪趙彤彤!沒事幹嘛往她身上亂噴東西?還美其名曰,男生會覺得更有魅力。
至少從江湛的表情,她看不出一丁點的效果。
有些沮喪,更多的是扭捏。
她微紅了臉,垂下眼像是默認。可這跟他有什麽關系?晏秋坦蕩地擡頭,越覺得他有些莫名。
“你有事嗎?”她皺着眉問,沒了先前的好脾氣。
他也不答,一貫随性,“出去約會?”他低沉的嗓音傳到耳畔,情緒不太分明。可她潛意識裏感覺到類似于惱怒的成分。
捏了捏掌心,她沉聲道,“是和人約好了。”只是她倒并沒把這看成是一次約會。
他偏了偏頭,忽地,意味不明地笑出了聲,狹促的嘲諷。
“你什麽時候自甘堕落成這樣了?連那種人也看得上?”
晏秋很快反應過來,明白他肯定誤會了什麽,可她已經沒有心思解釋,從他嘴裏說出這樣的話,實在讓人生氣。
“你根本不了解何昫學長,有什麽立場評價別人?”她只覺冒火,說話也沖了些。
“至少不會像你一樣被人的表象迷惑,”說着又冷嗤一聲,滿臉不屑,“你确定那種人值得信任?正直到勾搭上院長的女兒?”
他遣詞扭曲,語氣更是偏激。晏秋沒了解過別人的私事,可何昫幫她卻是不争的事實,一個人的為人,不該這麽被輕易否定。
她哽了哽,也不知道為什麽偏要與他争論。
太陽底下争執,不是一件舒心的事。她鼻翼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兩頰紅紅的,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曬的。
江湛同樣沒好氣,目光冷淡地盯着她看,琥珀色的瞳孔隐約透着鋒利的芒。
風停了,幹燥的空氣令人悶得發慌。
“人家是南城當年的高考狀元,品德兼優,不至于像你說的那麽不堪!”她像是找到了新的切入口,偏固執地與他對峙。
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是!他那麽厲害,結果來念英文系?”
這簡直是人生攻擊!
晏秋氣結。
他高傲的下巴微微仰起,姿态傲慢,根本不把人看在眼裏。
她胸腔裏的怒氣蹭蹭蹭往上飙,只狠狠瞪他:你以為你會開發一個破游戲就很了不起?!
驀然覺得委屈,她以為他還算适合做朋友,可現在看來連交涉也難。他還跟以前一樣,随心所欲,說話也不顧慮有沒有傷到人的自尊心。
“你從來都是這樣,自私自利,輕易地否定一個人,瞧不上的就死命貶低,這樣做很有優越感,很有成就感嗎?”她只想發洩,仿佛是為過去的自己正名,“自以為高人一等,就可以随意譴責了?你哪一次顧忌過別人的感受了?只知道拿鼻孔看人,踐踏別人的尊嚴……”
她一長串的指責令人惱火,更可惡的是那張扭曲的面龐。
江湛怒極反笑,靜了一刻,見她沒話了,這才出口反問,“所以呢?你喜歡我什麽?”
話語輕淡,可在她的心裏卻像投了一顆炸.彈,嘭地一聲巨響,震得她渾身發僵,是那種遭受了莫大痛楚之後的麻木,只有意識還由自己做主。
她瞳孔裏的光微微晃了下,手也不由顫了顫,臉色一剎蒼白下來。
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想,只沉浸在持續的震驚裏,說不出話。
他輕蔑的口吻給了她沉重的屈辱感,像是把陰暗處東西的硬生生拽到了陽光下,然後居高臨下地鞭撻,他會揚起笑臉說:看吧!你多虛僞!
忽然覺得鼻子發酸,她只覺得下一刻,眼淚就會不自覺地奔湧出來。
情緒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狠狠咬了咬唇,不發一聲,猛地轉身往反方向走了,只留下鞋子淩亂的聲響。
江湛神情複雜。
良久,一堆人湊到身旁打斷走神的他。
“你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吧?做了什麽,把人眼眶都弄紅了!”好事者調侃地搭話。
“就你眼神好!”有人反駁他。
耳邊還有嗡嗡的對話,江湛煩悶地聽不下去,只揪了揪頭發,仿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