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羞赧

晏秋當家教補習，江湛終于能夠光明正大地跟去。他仍然抱怨她芝麻大點的警惕心，“怎麽非得是晚上？如果我不來，你又準備一個人走回去？”

她困惑地眨眼，“你怎麽知道……”

他咂咂嘴，目光微閃，實在不好意思提起上回跟蹤她的事，所以主動扯開話題，“以後別走夜路，除非我在你身邊。”

她笑他霸道的語氣，仍然靜心解釋，“這條路我挺熟的，沿街有很多商鋪，很安全，不至于會出意外。再說了……如果附近沒什麽人，我肯定也會怕的。”

知道怕就好!江湛好笑地看她，心裏想着反正以後有他在，最多不過每回都陪着她來就好，免得自己倒提心吊膽的。

他沒再耽誤她的時間，“你上樓吧，待會兒快結束了給我發條語音。”

“嗯。”晏秋點點頭，暗想，有人等的感覺真好!

江湛在附近的咖啡廳待了一陣，打開電腦辦公，處理着事，再一看表，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拿起手機。

到小區樓下接人，等待的時間也不覺無趣。花叢邊，他轉身就見到了她，她幼稚的吓人惡作劇得以泡湯，不滿地撅了撅嘴。

倒把他看樂了。

回去時，兩個人趕上了最後一班末班車，空蕩的巴士，幾乎沒有別人。車廂裏的燈亮了又暗，一閃一閃的，有些晃眼。

江湛看了看身旁的人，腦袋漸漸靠在了她的肩頭，“唉，等你這麽久，太累了，讓我眯一會兒。”

晏秋知道他的意圖，可這樣無辜的語氣實在沒法讓人不心軟，她縱容地笑。

到校以後，時間已經不早。江湛堅持要送她回宿舍，晏秋沒法，見校園裏沒幾個人，也沒再拒絕。

兩人手牽着手，更像在散步，背影看上去格外和諧。

真的到了，江湛拉着人不放，“親我一下就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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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別捏地嘆了一聲“厚臉皮”，又朝圍合門口望了幾眼，更加不安起來，“這兒随時有人出入……”話一出口，果然瞧見有人從身旁經過，刷卡進了門。

晏秋把人拉到僻靜的角落裏，可還是覺得藏得不夠嚴實。周圍是矮矮的灌木叢，根本遮不了人。

“磨蹭什麽？”他裝作不耐煩的樣子。

她為難了半天，被他一催，不管不顧地湊了上去，在他側臉上印上了一吻。蜻蜓點水而已，完全解不了渴，江湛诶了一聲，故作兇悍地貼近。

她笑着閃躲，被他從背後锢在懷裏，動彈不得，兩人鬧了好一陣。

而此時正在陽臺上伸懶腰的趙彤彤頓時瞪大了眼，動作一滞，差點閃着小腰。她戴了隐形眼鏡，不經意地一瞥，只覺得樓下的人分外眼熟。拔腿跑回室內，拿了望遠鏡，再一打量，表情震驚。

“卧槽!卧槽!卧槽!”嘴裏的感嘆突突突往外冒，像是看了一出了不得的大戲。

司涵被吸引過來，莫名其妙道，“這麽了？”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趙彤彤已經沒法形容內心受到的沖擊。

“猥不猥瑣？還買了望遠鏡？”司涵玩笑了一句，下一秒卻詫異地說不話。愣了半晌才機械地張口，“我……沒看錯吧？”

“那女的是晏秋？”

趙彤彤點頭。

“男的是江湛？”

趙彤彤又一次點頭。

兩人收回視線，對望了一眼，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晏秋回來以後也察覺到了異樣，室友的眼神總往她身上瞅，仿佛有着什麽她所不知道的深意。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難道發生了什麽？

這種不自在很快在第二天得到了充分的解釋。

當晏秋見到樓上挂着的那張橫幅時，差點驚掉了下巴。

宿舍大樓牆外，紅白相間的瓷磚上，豎着一張不長不短的橫幅。上面赫然寫着“恭祝602寝秋媽媽喜脫單”的字樣，挂的位置醒目，從外面一眼就能瞧見。

她詫異得說不出話，反應過來才覺得格外窘迫。

不僅整個圍合的人知道了，連路人都能看得見!簡直沒臉見人了!

她壓根沒想到她們不聲不響地籌劃了這樣的事!

“秋媽媽是誰？”身旁的江湛輕哼了一聲，格外有興致。

不想承認那是幾個室友對她偶爾的戲稱，晏秋偏頭看他，憋紅了臉。

他若有所思，見她扭捏的表情，忽而笑了，臉上懶洋洋的，心裏惬意又舒坦。

陽光下，他唇角一揚，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她，滿足地嘆，“看來，我倒是白撿了三個女兒!”

她怔了怔，臉頰發燙起來。半晌才木讷地抱怨了一句，“都賴你!”

他并不否認，“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一時，又望見樓上陽臺探出的幾個腦袋，他自然地攬過她的腰，沖着上頭的人挑眉一笑。

晏秋轉過頭看，幾位室友正趴在欄杆那兒朝這邊招手。而身旁的人呢？笑得不知有多燦爛。

她腼腆地低頭，又驚又羞，怨怼地踩了他一腳。

戀情洩露的連鎖反應尤其明顯，身邊的人幾乎全都知道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們再不用私下見面。

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是驚訝的，只有江湛的幾個朋友，對這樣的結果仿佛倒覺得理所當然。

晏秋能明顯感到周圍人的變化，比如上課時不會主動靠着她坐，像是知道她給人留了位置；比如幾位室友一起聊天，總能把話題扯到她和江湛的身上來；還有一次，她只是和江湛一起吃了個早餐，也能在食堂遇見一群人過來，齊刷刷地喊她“嫂子”，吓得她掉了碗筷。

像所有的情侶那樣，他們之間的戀愛也很平常，只是多了一些共處的時間，彼此熟悉，彼此了解，提升着默契。

…

十月裏，天氣漸涼。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算得上是大學盛典了，也只有這個時候能召集到學校裏近半數的學生。

操場邊，入場儀式後，沸沸揚揚的景象逐漸消失，大家對于觀賽的熱情驟降。

天氣也不太好，先前還在飄着雨點，盡管停了，場邊的人群依舊稀稀拉拉。排列整齊的觀衆席，有一抹身影格外吸引眼球。少年穿着白色運動套裝，一身普通的休閑裝扮，頭上綁着發帶，帥氣清爽。他的手掌中抓着籃球，在兩手之間傳遞，仿佛悠哉地玩耍。

“嘭~嘭~”有斷斷續續的籃球與手掌摩擦的聲響。

“湛哥特意來看女票呢！”身旁有人戲谑了一句，幾個弟兄附和地笑，“什麽時候給咱引薦引薦？”

江湛嘴角噙笑，倒沒注意聽衆人的話，忽然間眼前一亮。

他站起身，順手将手裏的球扔給座上的人，“接着！”他勾了勾唇，在人一臉莫名的狀況下徑直走遠了。

穿過綠茵茵的操場，晏秋走到跑道上，做了熱身，氣息還挺穩。準備回場邊稍事休息，卻見不遠處的人正朝她勾手。

她看清了他周圍的人，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扭捏着跑到了跟前。

“有什麽事嗎？”

江湛遞來紙巾，指了指額頭，“擦一擦。”

晏秋不大明白，“我沒出汗。”

他嘿了聲，把人拉到眼前，索性自己親自動手。“讓你擦就擦。”她任他霸道地操縱，一時好奇，從他身側望去，觀衆席的一群人紛紛起身朝着這邊看來。

她甚至聽見了男生頑皮的口哨聲，氣氛尤其熱鬧。

擡眼一看，江湛正沖着自己眨眼。

晏秋失笑。

“別鬧！”她拒絕的話聽來絲毫沒有魄力，他越加放肆，顯擺似的摟了摟她。“本來就是我女朋友，還不讓人炫耀了？！”

直白的話讓她面紅耳赤，她推搡着他，費了勁也沒用，最後還是他主動放開她。

“待會兒要跑八百？”他關心地問。

晏秋點頭，“還有半小時開賽。”

“鞋帶系好了嗎？小心摔跤！”

她心怕他俯身替自己整理，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好了好了”。

一時又覺好笑，“我有那麽笨嗎？”

他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你說呢？”

場邊又騷動起來，有人大喊着江湛的名字。嚷了幾句話，他也沒有回應，只是沖着人擺手。“別理他們！”他哼了一聲，語調卻是愉悅的，又說，“結束之後就來找我，嗯？”

她懵懂地點頭。

八百米對于一個體驗過馬拉松的人來說并不漫長，晏秋沒有多吃力，等待結果的過程中，她暫時回到場邊。幾位室友坐在一邊玩兒着游戲，見到她來，主動遞了瓶水。

“謝謝。”晏秋剛一擰開瓶蓋，就聽趙彤彤故意問了，“怎麽跑我們這兒來了，你的位置不該在那邊麽？”她擡手指了指觀衆席的另一端——江湛所在的地方。

她嗆了口水，表情很不自然地回到座位上。趙彤彤來了興致，抵擋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小秋。”

她一叫她，她立即警惕。

“我看你的朋友圈，怎麽一點沒有動态。”

“需要什麽動态？”晏秋不是很懂，一旁的司涵理解能力超群，替人翻譯道，“彤彤是說，怎麽沒見你跟江湛公開秀恩愛。”

她一下想起了剛才那一幕，原本已經恢複的臉色又泛起了淡淡的粉紅。難道......那還不算麽？

普通的情侶最喜歡在各種空間朋友圈裏發動态，一會兒親親抱抱，一會兒又去哪兒約會了，總之酸的人掉牙。

說實話，這兩人自從交往，就沒看過他們怎樣相處，這當中的細節實在耐人尋味，尤其是趙彤彤，簡直好奇得不行。

晏秋撓了撓頭，嘴裏支支吾吾，“我跟他......我們，也不是很在意這些。”她更珍惜當下，有那些曬照的空閑，還不如多花一點時間陪陪對方。

“每對情侶有每對情侶的相處模式，沒什麽好介意的。”盛白微為她說話。

晏秋朝她笑笑。接着又聽司涵不嫌事大地哦了聲，“所以你跟你男票的模式就是縱容他撒嬌？”

“我昨晚也聽見了！”趙彤彤立刻舉手。不過湊巧聽了一耳朵，結果被兩人頓時被兩人膩歪到。

晏秋表情呆了呆，實在想象不出畫面。男生對女生撒嬌？

“我也會對他撒的。”盛白微坦坦蕩蕩。

本來抱着吃瓜群衆的心态，可晏秋冷不防又被趙彤彤揪住，她暧昧地朝着她笑，“晏秋呢？”

晏秋愣了愣，幾個人仿佛都在等她的答案，這樣的注視下，更讓人不好意思了。她默默垂下頭，手莫名地攪在一起，心裏忐忑，面上也局促了。半晌，才細聲細氣地開了口，語氣慢吞吞的，連眼神也心虛了。

“我......不敢跟他撒嬌，我怕他嫌我煩。”

她低頭的小表情溫柔腼腆，格外令人動容。

一瞬錯愕，幾個人沒忍住取笑她。“唉呀媽呀，這回我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嬌羞了！”司涵戲谑了一句，正忍笑，擡眼卻又登時呆了。

江湛過來的時候，聽到談話聲忍不住頓下腳步。

起初覺得意外驚詫，他沒想到是這一層原因。

她低聲的話語像輕柔的羽毛，落在心尖，止不住發癢。這種感覺甚至蔓延到周身，悸動而雀躍的心情難以言狀。他無聲地笑，目光裏盛着他所不知道的柔情，如月色下的一泓水，溫柔明亮。

簡直被她打敗了。

有些無奈，更多是開懷的感慨。

忍不住想上前将人擁入懷中，可周圍還有那麽多熟人，他知道她臉皮薄......

晏秋也覺察到了室友表情的變化，轉頭看去，蹭的一下，臉頰頓時火燒。心頭的不自在又添了幾分。

江湛沒事兒人一樣，提着東西湊到她眼前，“把奶茶分給大家。”

還沒反應過來，趙彤彤已經驚訝出聲，“還有我們的份？！”接着自發從她手裏接過，一一遞到人手上。

手裏還剩最後一份了，他好笑地看她，見人呆滞的模樣，伸手将杯子貼上她的臉頰。飲料是常溫的，她卻覺得涼爽，呆了呆，這才遲鈍地沖着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