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和解
一頓飯不歡而散，比起先前的小争執，這一次兩人徹底陷入冷戰。
晏秋覺得郁悶，他們倆的消費水平原本就不一樣，她已經很遷就他，可他卻幾乎從不做讓步。這樣碎瑣碎的争吵有很多次了，每回反反複複，兩個人都覺得累。她不知道這種相處方式算不算正常，可看着別的情侶甜甜蜜蜜、有商有量的樣子，她總會覺得挫敗。
有很多東西是根深蒂固的，他習慣了随便一件衣服上萬塊，可她卻總在百來塊的低檔店裏徘徊，她也想體諒他，可是無奈遠沒有那份實力，一邊沮喪一邊傷懷。
他們靠得太近，沒了距離感，問題自然而然暴露出來。
付完飯錢，晏秋只覺得血槽都快空了。回去當然不願意花額外的錢，轉了兩次公交，終于折騰着回到宿舍。她累得不行，心情糟透了，直接躺倒在床。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想到江湛，她忍不住頭疼，煩躁地翻了個身，腦袋一下子撞到橫杆上。她長長地嘆了聲氣，摸摸額頭，又摸摸肚子，氣不打一處來。
同寝的趙彤彤從樓下拿了宵夜回來，新鮮的外賣香噴噴的，晚餐晏秋根本沒吃下什麽，此刻忍不住肚子咕咕叫起來。
“要不要下來吃點？”趙彤彤拿美食誘惑她。
晏秋想到白白浪費的兩千塊大洋，頓時什麽心情都沒了。
“不要！”她氣鼓鼓地将腦袋捂進被子裏面，“#&%#&%餓死我算了！”
嘀咕一陣也不知道說的是啥。趙彤彤默默翻了翻白眼。
江湛這邊，心情顯然也不大好，臉冰凍到極點，誰也不敢招惹他。
也不知道她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麽，他對她好，她難道不該坦坦蕩蕩地接受？總要做出一副介懷的樣子，好像花他一分錢就犯了多大的罪似的！為這種小事而争執，她以為他就開心了？！
誰不願意好好說話？可她總有本事氣得他口不擇言！
以前總是他妥協的次數多一點，他所有的憋屈全在她身上體現了一個遍。
行！這回看誰還理她！他冷哼一聲，火氣半點沒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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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寝的阿松來他們這兒玩游戲，戴了耳機，但嘴裏不時激動地嗷嗷叫。江湛心情不悅，聽到一陣陣的聒噪聲，更是煩悶。毛躁地抓了抓頭發，推開椅子就吼：“他媽的能不能小聲點！”
那頭的人反應了會兒，轉過頭，默默閉上嘴。
清靜了一陣，又聽人議論起剛發生的新聞事件。
“什麽打車？”他冷不防出聲打斷。
肖尚和愣了愣，平淡地解釋，“鄰市的一個女大學生，夜裏打車被不法分子殺害。”
他心頭一悸，腸子都快悔青了！
再怎麽生氣也該送她回來的，要是出了意外，簡直要恨死自己。
他猛地一拳砸到桌上，“咚——”發出一聲悶響，寝室裏的幾個人又驚又惑，面面相觑，全然摸不着頭腦。
...
整整三天，晏秋和江湛誰也沒主動聯系對方。
晏秋破天荒地連着幾天都跟室友一塊兒行動，任誰也不可能看不懂狀況。可當事人自己不願透露，盛白微幾人也不好瞎摻和，免得越攪越混，反而把人拆散了。
氣氛壓抑，約定好的飯局卻沒有作罷。拿到獎學金之前，晏秋就承諾了請客，所以這會兒才抽出時間兌現諾言。
學校餐廳裏有像樣的中式飯館，定價不高，環境也還好。幾個人走到前臺時，前一撥人剛好才到。
晏秋見到其中的一個人，笑容頓時凝固在嘴角。江湛的反應沒比她好，臉拉得老長，又臭又黑，定定地盯着她看。
本來都是熟人，可因為兩人的反應，氛圍變得有些尴尬。
“要不，大家一起坐？”趙彤彤有意撮合他倆。
“不用。”他們反應倒是默契，異口同聲投了反對票。
一行人都悻悻的，各自找了包間坐下。
想到剛才她冷漠的态度，江湛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氣，遲遲纾解不了。上菜期間，只走神地盯着對面那堵牆。
身旁人注意到了，玩笑着搭上他的肩膀，“行了行了，你都快把牆給盯穿了！”大夥兒都知道晏秋就在隔壁，可也不至于這麽眼巴巴望着吧！
阿松吊兒郎當道：“你要還喜歡人家，趕緊認個錯就得了，要是不喜歡，也不用浪費彼此的時間，早分早解脫！”
前一句話江湛還沒反應，可聽他提起分手，眸光瞬間犀利，寒光一樣掃過去，讓人有些瘆得慌。“我閉嘴，我閉嘴。”阿松讪笑着給嘴巴拉上拉鏈，頓時無話。小心翼翼瞅了人幾眼，又好奇地轉過頭問陳深，“這回是玩兒真的？”
陳深瞥了瞥江湛，收回目光沖他意味深長地笑，“你什麽時候見他對一個女生反應這麽大了？”
阿松愣了愣，判斷之後忍不住咋舌。
狀況之外的江湛忽然間想起了什麽，表情頓時懊惱。這幾天氣溫驟降，她剛剛好像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也不知道添件衣服，着涼了怎麽辦？他蹙了蹙眉，心裏莫名焦慮起來。
晏秋顯然也沒少操心，進入包廂之前就瞥見了江湛手上的傷，像是被什麽磨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擦藥，萬一感染了呢？她越想越毛躁。
兩人同樣心不在焉，只覺得多待一刻都是煎熬，可是沒人開得了口，幼稚而別扭。
然而這樣的局面并沒能維持太久。
當天下午晏秋就有流鼻涕打噴嚏的症狀，室友問起也說不要緊，一直拖到晚上。宿舍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昏昏沉沉地上床，頭重腳輕，只覺得脫力。
看來是真的感冒了，她腦袋已經不太清醒，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整個人異常難受。摸到枕頭下的手機，一心想找到江湛的電話號碼。
迷迷糊糊地撥過去了，一開口，語氣格外委屈，“我腦袋疼，喉嚨也痛......”末了嗚咽着補充了一句，“你別和我吵架了好不好？”
...
算上上一回，晏秋這是第二次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朦胧間睜眼，首先見到的是江湛的臉龐，那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
晏秋驀然心悸，整個人都被吓醒了。
她生病了，他的态度還這樣惡劣。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沮喪地偏過頭，任由他給自己腰間墊上枕頭。
“怎麽？你還委屈上了？”他口吻生硬，活像她欠了他。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發紅。他不忍地嘆息，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一顆心這才放下。她氣惱地去拍他的手，躲也躲不過，擰出一身的汗。
小情侶鬧別扭，門外的人看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晏秋。”趙彤彤壯着膽敲門，身後跟着的司涵和盛白微也相繼走進病房。
江湛望了床上的人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了句，“待會兒再跟你算賬。”接着自動退到門外。
“你沒事吧？”三個人問候一番，知道沒有大礙，也總算安心了。
“就不該丢下你一個人，下午的時候就看着不正常了。”司涵自責了一句，趙彤彤跟盛白微也接連嘆息。
“這不是沒問題嗎？小感冒而已。”她讓她們寬心。
趙彤彤瞅了一眼守到門外的江湛，一時忍不住雀躍，“你不知道，圍合大媽不讓放行，江湛都急得硬沖進咱宿舍了，聽說還是抱着你下樓的，整棟樓的姐妹都被炸出來了！我手機裏還存着照片呢！”
晏秋整個人都是懵的，眨了眨眼，費勁地理解她的話。
她當時腦袋昏沉，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你沒看見江湛當時那樣，差點急紅眼了！”趙彤彤誇張地描述。
“說得好像你看見了？”司涵吐槽。
趙彤彤切了聲，又轉頭對着晏秋，“這麽好一個人，你忍心和他鬧別扭？我是說吧，他那麽着急你，還有什麽不能商量？”
盛白微也笑了笑，“待會兒好好和人說話。”
晏秋遲緩地點頭，若有所思地朝門口望去，一抹背影伫立在那兒，站定了一樣，幾乎沒有挪腳。
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房間一下子空蕩下來，沉默無聲。
白熾燈燈光打在他身上，精致的面部，線條介于柔與剛。
他面對着她，兩手抱于胸前，質問般的口吻，“說吧，為什麽第一時間跟何昫聯系？”
她呆了呆，好半晌才明反應過來。
她......撥錯了？
很不好意思地低頭，晏秋小聲解釋，“弄錯，弄錯號碼了。”
“你把自己的男朋友和別的不相關的人混淆？”
明明是兩碼事嘛！她揪着手指傷感，又聽他繼續不講情理道，“你知道我從別人嘴裏聽見你生病的消息有多難受嗎？尤其那個人還是他。”
不知怎麽的，淚水刷地一下就滴了下來，落在被單上，融成拳頭一般濕濡的一片，晏秋委屈地無以複加。
他注意到她抽噎的肩膀，心頭一緊，仿佛割傷。
她一哭，他立即輸了。
靜默一刻，他無可奈何地在床頭坐下，一面給她遞紙巾，一面長長地舒了口氣，“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她接過餐巾紙拭淚，哽了一下，“上輩子我才沒有遇見過你。”害她受了那麽多委屈，最好下輩子也不用見了！
“你說什麽？”他忍不住皺眉。
她噎了噎，不再吭聲。
他扳過她的腦袋，捧着她的臉，小心翼翼地擦拭淚水。“別哭了。”心疼不過，又在她的下眼睑處親了一下。
她的情緒漸漸好些了，平靜下來認真對着他道，“我當時都快暈過去了，沒有看清那個不是你的號碼。”
“我知道。”他笑着點頭，其實一早就想到原因了，只是心裏介懷。
“知道你還這麽兇？”
“我錯了，可以原諒我嗎？”他把她抱在胸口，坦誠地講。
沒想過他會這麽幹脆地道歉，晏秋也不好再別扭了，咂砸嘴道，“勉強吧。”
他吻了吻她的發頂，心裏踏實下來，為這幾天的鬧脾氣感到不值當。認個錯就能解決的事，他那麽較真幹嘛？！
這麽容易迎刃而解的事，白白折騰了那麽多時間，對方就在自己眼前，連指責也變得沒了意義。
“下次……”
她以為他有什麽警告的話，可他只是輕聲嘆息，“下次別這麽折騰自己，我不在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了？”一會兒又說，“身體怎麽這麽弱，稍微受點涼就進醫院……”
他在她耳邊柔聲叮囑，撫着她的頭發，聊着天。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她搖搖頭，“這麽晚了，店鋪都關門了。”
“那休息一下？我不走，就待在你身邊。”
“那我眯一會兒，待會兒吊完點滴就回宿舍。”她靠在他肩頭。
寧靜的夜晚，房裏的兩人挨在一起，漸漸淺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