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柒】空巷泣聲咽

看了看蹲在自己身邊的少女,疏桐好笑地搖了搖頭:“我覺得清靜些好,不過看護醉鬼倒還算件事,等他們都倒下了我再去拾綴也不遲。”

“诶……原來大家都那麽會亂來啊……”望了望上面的人們,笑聲熙熙攘攘地穿入耳中,聞言尤娜如此感嘆道。

“那才是阿波海賊的特色呀。”拿過一邊的毛巾,疏桐擦拭着發絲上的水珠,一邊如此回答。

“疏桐姐!你頭頂上還有一點黑的!”

“诶?那麻煩幫我洗掉……”

“好的!”

面前女子淺金色的長發猶如天邊最為燦爛的流雲落入凡塵,在這樣的色彩面前尤娜不禁屏住了呼吸。

發絲從她的掌心穿過,如同陽光絢爛點點碎裂在指尖。

觸感極為柔順與熟悉。

仿若曾幾何時她也有過相同的感受。

從崖底上去發現時間還早,疏桐便帶着尤娜去湊個熱鬧,混入了歡慶的人群。

“喲!尤娜和疏桐啊!來來來我們來喝幾杯啊!”

端着碗半醉的海賊晃晃悠悠地過了來,硬是塞過來了一個盛滿美酒的瓷碗。

被濃烈的味道沖擊了下,尤娜一驚,連連搖手:“啊!我……我不……”

“真是。”在陽光下纖細瑩白的手腕接過了她面前的碗,女子略嗔怪的聲音響起,盈滿笑意,“大叔,人家尤娜可還不能喝酒喲,這不是引人上不歸路麽?”

“啊那倒也是啊……”有些苦惱地又倒滿自己手裏的碗,醉醺醺的海賊思索了一會兒,露出難得狡猾的笑容來,“那疏桐你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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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略一挑眉,疏桐便摸清了對方的底細,将酒碗舉到唇瓣,她勾起嘴角,“喝就喝,我還怕你不成?”

然後毫不猶豫地一仰頭,一飲而盡。

尤娜看在眼裏,有些擔憂的開口:“沒事吧疏桐姐?你的傷口……”

瞬間從酒壺裏擡頭:“什麽疏桐你原來帶着傷?!”

“啊,小傷不礙事。”點點頭便承認了。

得到她肯定回答的時候對面的海賊卻是一臉想到了什麽而生無可戀的表情,“疏桐……我突然覺得我命不久矣……”

蹙了蹙眉,疏桐略有不滿道:“今天的海風把你吹傻了?胡說什麽啊。”

“不不不不不,我是真這麽覺得的……”慘淡地拎起酒壺直接灌,那海賊擦了擦嘴,“我已經能夠想象到翟鶴那種殺人的表情了……”

每次攻擊昆吉的商船之後,大家身上總歸大大小小都會挂點彩,翟鶴疏桐也不會例外。

只是船長心疼疏桐一個白淨姑娘家還要捂在一群臭男人裏面打打殺殺,總是很留心她身上的傷,千樹草也總是第一個拿到的。

然而第一次慶祝的時候太高興,疏桐便忘了平日裏自己的酒量和自己身上的傷,一不留神多喝了幾杯,碰巧那次還傷得不是地方,正好在腰上的位置疼得她直皺眉。

至今記憶猶新的是第二天她頭疼腰疼扒在船沿上氣息奄奄,旁邊翟鶴笑得不懷好意的畫面。

好歹疏桐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龇了龇牙,伸出的手指正好也戳中了對面翟鶴的傷口,正中紅心。

最後還不是驚動了祁莞船長,給了當時還是少年少女的兩人一人一個栗子,并且規定成年之前不準碰酒,帶傷時也一樣。

雖然到後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翟鶴卻是死活不肯放過疏桐,一旦她身上有傷就被禁酒了。

對此疏桐也以牙還牙了多次,并且一邊暗渡陳倉。

“啊那個啊。沒事沒事。”反應過來,疏桐豎起食指指指對方指指自己和尤娜,“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下一秒翟鶴就如同從地裏長出來一樣竄了出來:“知道什麽呢?”

“唔啊翟鶴!啊啊哈哈……什麽都沒有吧,吶你說是吧疏桐!”

擡手推開近在咫尺的那張嬉皮笑臉,疏桐扯了扯嘴角:“嗯,是這樣喲。”

“還有,多謝款待。”放下手裏的碗,一臉功成身退的表情,随後她擡眼看了看旁邊的翟鶴,碧眸微眯,“那我就先帶尤娜去逛逛了喲。”

“慢走~”翟鶴笑眯眯地揮揮手,随後依然是這副表情低頭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剛才和疏桐拼酒的某海賊,“話說回來,剛才到底是知道什麽?”

“都、都說了沒什麽了啊哈哈……”

“诶——”

“等等翟鶴住手嗷嗷嗷嗷救命QAQ!!”

慘叫聲遠遠地劃破寂靜,正帶着尤娜路過一群酩酊大醉的人旁邊,疏桐略微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随後她輕輕晃了晃腦袋,給身後的尤娜指明方向:“從這裏一直走就是阿波的街道了,你可以稍微往裏走些。”

今天的阿波的街道,雖然靜谧卻充斥着輕松愉悅的氣氛,每個人臉上的陰霾都已一掃而光,再也不用擔心強征暴斂的人們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嗯,謝謝疏桐姐!”紅發少女向前跑了幾步,然後回頭來對她揮了揮手,露出笑容,“我先走了!”

“去吧,小心迷路!”疏桐也是微笑着應下,看着少女的身影遠去,她轉身往被拐賣的少女聚集的方向走過去。

有些女孩子被拐得有些遠,疏桐需要想辦法安排到車馬把她們送回去,原本疏桐是打算随同一起去的,但如今她還有些事情,便只能全權拜托給了車夫。

“我可把這幾個姑娘托給您了,還請多幫忙打點打點。”拿出來事先準備的車錢,疏桐邊說着便将它塞給老車夫。

“知道疏桐姑娘忙,你還和老朽客氣什麽。”略年邁卻容光煥發的車夫露出樸實的笑容,接過她手裏的一袋錢,“只要你們一句話,就是天涯海角我也給你送過去。”

聞言疏桐輕笑了下:“這幾年辛苦了,你路上小心。”

一架馬車一路駛過幾乎無人的街道,車輪滾滾絕塵而去,直到阿波港的盡頭。

“啊——接下來去街上晃晃吧……”伸了個懶腰,疏桐随意地踱步,有時候難得的清靜并不令人讨厭,就如現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阿波港原本的氣息正逐漸地恢複過來。她的腳步是被恸哭的聲音給截住的,那種聲音并不是發洩一般的放聲大哭,而是那種悲傷到極點被人用力壓制捂住的哭泣聲。

對于阿波街道了如指掌的疏桐快速的轉過幾個街角,海風揚起她的發梢衣角,在淺薄的陽光中,她找到了蜷縮着的少女,正捂着嘴痛哭。

前一會兒還好好的笑着的少女,此刻卻哭得如同天塌了一般。

晶瑩的淚水一點點滑落下來,無法遏制的悲傷卻越積越濃,單薄纖細的肩膀不住顫抖,柔弱的脊背此時仍然無法承載過重的東西。

內心的某個角落抽痛了下,有什麽開始出現裂縫。

抿了抿嘴唇,疏桐在她身邊蹲下,伸手輕輕拍打尤娜的背脊,一下一下。

就如同姐姐安慰妹妹一般的感覺。

連她自己也不禁愣神,莫名引起的熟悉感卻陌生且突兀。

在循着聲響的白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家的公主小姐在金發女子的懷裏痛哭流涕的畫面,女子微蹙起的眉顯示出其擔憂的神色,一手仍輕輕安撫着懷裏的少女。

少女與亡父之時一模一樣的悲傷表情漸漸在他腦海中重疊,白立刻便聯想到了那個人。

是那家夥麽……蘇芳……

狠狠皺起了眉頭,白看向街道盡頭的眼神殺氣騰騰卻飽含悲哀。

感受到殺氣的疏桐因而擡起頭來,注意到對方那種極為特殊的情感的時候她眯起了眼睛,她趕到的時候只有看到一個剪影,雖然不确定是誰,但是那人的發色,像極了如今繼位不久的國王。

莫非,尤娜和白……

和那位新王有着什麽關系?

把尤娜交給白之後,疏桐就去忙別的事情了,雖然有些許放心不下。

趁着休息的檔口,她去看了看尤娜的狀态,故作輕松樂觀的少女明顯心不在焉,因此把自己給燙到了。

“真是……”上前合攏起尤娜的衣襟,疏桐如同趕小動物一般把周圍看熱鬧的海賊趕去幹活,自己則拉着少女往船長的房間走去。

從尤娜自己的行李裏面翻找出前幾天換下來得衣物,疏桐把它遞給還在愣神的少女:“好歹換下衣服,等下我給你稍微整理一下。”

“啊……謝謝疏桐姐……”有些木然機械地開始換衣服,尤娜的注意力被吧嗒掉落的一支精美簪子給喚了回來。

關于那個人,蘇芳的所有記憶,再次在腦海中重新回放了一邊。

尤娜垂下眼眸,随後使勁搖了搖頭。

紫眸中光芒耀眼,堅定不移。

打了熱水進來的疏桐自然是看到了她的神情變化,她也不說什麽,只仔仔細細地給少女擦拭去臉上的灰塵污漬。

“吶,尤娜。”在更換布巾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對面前的少女微笑道,“是不是擔心翟鶴不會和你們一起走?”

“诶?疏桐姐……”眨了眨眼睛,尤娜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既然翟鶴不肯,我也就斷了這個念頭,強迫什麽的畢竟不太好……”

“這樣啊。”

指尖輕輕劃過銅盆光滑的邊緣,女子仍然淡着一雙碧眸,唇角輕輕勾起。

“那,請你帶他走吧。”

【四龍之使命,乃天命不可易。】

【當為君效力,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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