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拾貳】心宿未還鄉

不經意間吐露出的話語,她感覺到翟鶴微微僵了下。

——诶?莫不是……

就在她出神的幾秒鐘,疏桐忽然感覺掌心一空,那片白龍之鱗已經重新回到了翟鶴的手上。

猛然反應過來的疏桐連忙起身去追前面跑得飛快的某綠龍:“等等……你別拿這個去戲弄別人會遭報應的啊喂!”

“不呢~戲弄年輕人們可是年長者的樂趣啊!”

“……祁莞船長看來在這方面真的沒有很好地調、教你啊。”

疏桐一邊試圖跟上前面翟鶴的速度一邊掂量着從這邊打過去匕首的命中幾率。

不過顯然對方并不是乖乖聽勸的孩子,最後落得個被松鼠和弦亞追的下場,疏桐也就讓他好好享受自己得到的果。

“我說疏桐你見死不救真的好麽——”被松鼠趴在臉上身上的翟鶴一邊關注着身後樹上弦亞的動靜一面苦着臉同旁邊淡定把玩擦拭匕首的女子抱怨。

“有什麽不好的。”疏桐聞言略略一擡眼,嘴角微微一挑,“年長者承受自己造成的惡果也是一種樂趣,你可要好好享受。”

“啊啊啊疏桐你好狠的心……”

“那還真是多謝。”

不知為何,修整完畢之後他們一行人便向着風之部族領地的附近出發了。

發現悠和尤娜臉上的懷念的表情,疏桐輕聲詢問着:“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你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嗎?”

“嗯,是神官大人住的地方。”尤娜點點頭,露出微笑,“我和白當初還受了神官大人不少照顧呢。”

“這樣啊,那還真是個善良的神官呢。”微微眯起眼睛,疏桐心下已有了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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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的話,應該能讀出來我的過去……吧?

走過十幾裏的路,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座極為普通的茅草屋,領頭的悠熟門熟路地過去開門:“伊克斯,我回來了!”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地雜亂的鍋碗瓢盆就如同被打劫過了一樣,中央的空地上一動不動地躺着一個衣着略破舊的淺黃頭發的男子,還可以看見他淩亂過長的劉海下隐隐滲出的血跡。

“伊克斯?!”悠連忙沖了進去,一臉擔憂地扶起地上的神官,“你怎麽了?”

“奇怪……悠啊?抱歉我太餓了……一不留神就滑倒了……”

“啊?”

——這位神官……真的靠得住麽……

站在外圍窺聽到對話的疏桐,感到猶豫。

“真是的伊克斯你這個笨蛋!!我一不在就亂成這樣!當初還讓我走什麽啊!!”

他們的天才美少年悠,此時此刻正處于咆哮唠叨的狀态,雖然眼角還挂着沒擦的幾滴眼淚,一看就是一幅比誰都急的樣子,“你還是去死一回好了!!”

“啊——是久違的悠君的罵人诶——”那位神官雙手合十,滿臉的感動。

站在疏桐身邊的翟鶴笑着調侃:“剛剛悠君急得不行,還哭了呢。”

“我才沒有哭!也沒有緊張得要死!”悠轉過身來反駁,似乎是羞得紅了臉。

“悠君還真的是很擔心神官大人呢。”疏桐看着少年不坦誠的樣子,不禁彎起眼睛。

“嘛……”撇了撇嘴,悠扭過頭去。

“啊,人變得這麽多了啊。”神官伊克斯站起來掃視了一圈,語氣中充滿感慨,“尤娜公主大人似乎也經歷了很多事情吧。”

“伊克斯,四龍都到了。但是守護王的劍和盾是什麽?王是指尤娜嗎?還是現任的國王蘇芳?”

聽到那天晚上悠念叨的話語,疏桐才發現原來是這位神官的預言。

“劍和盾的出現,似乎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了吧。”

“吶,我說大家為什麽要避開主題呢?”黃龍澤諾的聲音突然地,從身後傳來,“小姑娘,你集齊四龍之後,想要幹什麽呢?”

“诶?”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吓住,尤娜愣了愣。

“我知道小姑娘和那位老兄被現任國王趕出王城,所以很需要戰力。但你們要一直這樣逃下去麽?”

“不是的。”

“不是?”黃發少年的手指依然逗弄手中松鼠,而話語卻是一句一句冷了下來,“那是要讨伐□□篡位的蘇芳?把緋龍城和王位都奪回來嗎?”

“……”

“不、不可能的啦!就算四龍再強,但這點人數怎麽可能攻進王城……”悠立即表達出來自己的擔憂。

“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有沒有決心的問題。”澤諾的一雙眼逐漸也沉了下來,“若真是有心使用四龍的力量,要攻陷一座城池也并非難事。”

而下一秒他卻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一臉毫不在意地笑了出來:“不過澤諾可沒有這種力量啦!”

——很奇怪,哪裏有點不對。

疏桐聞言蹙起了眉,感受到非同尋常的氣息轉變的時候令她不得不懷疑面前這位黃龍的年齡是否真的是像外貌一般如此年輕。

——如果真的只是少年,那他又是怎麽會……說出這樣突兀違和的話來呢?

——那種語氣,那樣的神情,就仿佛是穿過如梭歲月來到這裏的人,長久的時間積累下的氣息就如同醇厚濃郁的香,令人無法忽視。

這樣想着,疏桐捏緊了自己的衣袖。

黃昏是捉不住的金色流沙轉瞬即逝,轉眼夜幕降臨,頭頂燦爛的星空而此時的疏桐卻無心去欣賞。

她的心頭完全被剛才一句快速閃過腦海的話語占滿,當她回想起澤諾的話語的時候,這句話便瞬間如同閃電劃過天空一般略過。

【這不是能夠選擇的事情,既然你生為我的女兒,你就必須背負起這份責任!】

疏桐很确定自己的确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然而胸中卻有熟悉且陌生的感覺翻湧上來,攪動起她原本平和的心境。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崖壁,她才發現神官伊克斯早已坐在那邊,似在賞景的模樣。

“打擾了,神官大人。”伴随着流水聲,疏桐也不知對方有沒有聽見,她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上前去,“我……想請教一些事情……”

神官沒有回頭看她,而是徑直說着,語氣是肯定的:“疏桐小姐,是遠道而來的吧。”

“嗯,的确是從阿波港……”愣了下,疏桐答道。

“我指的不是這個哦。”伊克斯轉頭看到她不解的表情,露出笑容解釋道,“疏桐小姐想問的,我大致都知道了。”

“……诶?”

“你的歸宿,一直在你的心裏。”

神官面對流水星空輕聲說出的話語,仿佛如重石擊在她心上。

“我的……心?”恍然地擡手捂住心口,疏桐睜大的碧眸中唯映出茫茫無邊月華,“但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自身誕生的地方,不管在哪裏都已經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記。那個地方不會被忘卻,只是暫時想不起來罷了。”

“若真如神官大人所言,我便是……感激不盡啊。”

積攢而成的光華驟然破碎,沿着頰邊流淌而下,溫熱地沾濕腳下的泥土。

後半夜疏桐被雨聲所驚醒,嘩嘩的雨滴敲擊在屋檐上發出聲響,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不一會兒地面就完全濕透了。

疏桐起身才發現和她一起睡在裏側的尤娜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毯子依舊溫熱着,似乎在她的包裹裏少了一把短劍。

然後她眯起眼睛看了一圈,除了幾個還睡着甚至打鼾的龍,白也不見了。

她忽然想起來前幾天尤娜拜托她教劍術的事情,因為自己用的那種靈巧到有些怪異的不知從哪裏學來的身法明顯不适合教給別人防身用,再者她并不精通使用短劍這一類的武器,所以便婉言推辭了。

——所以,果然是去練劍了麽。

那樣的話有白在也不需要她擔心什麽了。

倚着門框坐下,疏桐稍稍推開木門半歪着頭望向屋外,大約因為雲霧的緣故,原本應該是日出時候的天空卻顯得灰蒙蒙的,朦朦胧胧的什麽都看不太清。

她驀然想起自己同神官的談話,垂了眼眸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裏……麽……”

清涼的風混和着雨絲撲到她的臉上,并未十分清醒的疏桐潛意識裏覺得再睡一會兒也無妨,便稍稍裹緊了毯子靠着門框阖上了眼。

大約是感覺到風吹動門的聲音,翟鶴從睡眠中醒來,看了眼地上幾乎四仰八叉的兩個人他不禁失笑。

昏暗的屋內有幾絲的微光透露進來,他轉頭看向光芒的來源,女子淺金色長發微卷,原本披在肩上的毯子也滑落了一半,露在微微光芒中的肌膚幾乎呈現半透明的顏色。

不自覺彎起了嘴角,翟鶴蹑手蹑腳地跨過障礙物,站到疏桐的身邊居高臨下地注視着。

不知是否有感覺到他的靠近,疏桐依舊是靠着門框沉睡。

忽而一陣風吹進來,倚着門框的女子下意識地裹緊毯子瑟縮了下,無意識間蹙起的眉頭顯示着她的不适。

他俯下身攔腰将她抱起,一雙紫眸不經意間柔和了下來,一邊暗自責怪對方的不小心一邊将她帶向裏側。

翟鶴眯了眯眼睛,低下頭,輕輕蹭了蹭疏桐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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