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

---愛為最好利用的武器與束縛。愛只會對着死亡,俯首稱臣。

将審判庭的亡魂全權交付給路尼,我對于執掌冥府第一獄的權利,并不感興趣。回到宮殿,将全副武裝的冥衣脫下----它的造型來源于獅鹫獸。這是神話時代就為阿波羅和複仇女神馭車的神獸,而且一生都忠誠于自己選定的唯一伴侶,哪怕為了保護對方付出生命。

這就是,愛吧?

我看着自己的冥衣造型,它在暗色的宮殿裏泛出熠熠光華,托腮暗想,可惜神獸都有的情感,不适合冥鬥士。

換上同色的紫黑色長袍,我伸出手指輕輕一劃,突破限制一個瞬間移動,就到了第二獄的大門口。

一股無比腥臭的氣味撲面而來,我立即捂住了口鼻。沒辦法,要去花田必須得經過這頭巨大的三頭看門犬身邊。

它正低頭撕扯着亡魂,喉嚨裏發出低沉的轟鳴。連帶勉強朝我行禮的法拉奧,我看也不屑多看一眼----無非是個稱飼料重量,再投喂巨犬的家夥。他雖然也抱着一張魔琴,但彈奏出來的聲音,可動不了我的心分毫。

真難聽,獅身人面的埃及人。

我曾經毫不留情地,實話實說。氣得他崩斷了好幾根弦。

唔,不知道什麽緣故,哈迪斯陛下對我的音樂鑒賞品味,十分認可,甚至說,引以為冥界評判的标準。

那麽,誰是冥府中,我認為能奏出最好琴音的人?

第二獄,是冥界唯一有鮮花盛開的地方。花朵其實只有紅白兩色,紅色如同心髒汩汩湧出的熱血,白色猶如泥土裏安靜沉睡的骸骨,構成了一望無際,最純潔也最妖異的美景。

翻飛的花瓣花田,見證着一幕。

---愛,讓傳說中雅典娜的聖鬥士,跪倒在掌控死亡的冥王腳下。

我看着坐在搖曳花田中,手指輕輕勾勒流淌着銀線幻動光彩的,奧路菲。一言不發,并不打攪他。

他神情專注地看着大半身是石像無法動彈的,心愛之人。一邊彈奏,一邊俯身過去低低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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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在說,“我愛你,尤麗迪斯。”

----愛即為,最好的武器與束縛。

我默默坐在花田間的岩石上,欣賞冥府最美麗的風景,欣賞這種冥鬥士不應該擁有的感情。無論心中怎麽認知,我無法不被吸引,我屏息,品味得全神貫注。好像,這就是最清純的甘露,是最璀璨的瑰寶,是最深切最摯愛的,回憶悲傷。

回憶悲傷。奧路菲在彈奏着往事的痛苦與甘美,彈奏着命運無常。

我聽得,恍如離魂飄蕩,怔怔不知到底在何方。連他什麽時候放下了琴,也渾渾噩噩沒有察覺。

奧路菲伸手,如同觸碰一件稀世珍寶一般,觸碰着他愛人臉頰。

是終于猶帶淚痕睡過去了嗎?

我混亂地想,出神盯着那美麗異常的鮮花----

奧路菲已經向我走來,“米諾斯。”

我揉揉自己的臉,正想說幾句出自肺腑的誇獎,奧路菲卻靜靜說到,“我演奏的,是我和尤麗迪斯的往昔。您能聽得懂嗎?”

----莫非是在質疑我?莫非這個從前的聖鬥士認為,冥鬥士就該是一些土裏的泥巴腐葉之類的?

我挑了挑眉,“什麽往昔,詳細說說?”

奧路菲又望了望他心愛的人所在方向,靜靜道,“是月夜下的誓言----世界如銀鑄,又像籠罩着一層安寧輕紗。月光下我對着心愛的人說,世上沒有什麽,能和你相比。也沒有什麽,能和我愛你相比。米諾斯大人,您,聽得懂嗎?”

----背棄了雅典娜的聖鬥士,以為我是來監視他的吧。我揚起唇角,笑道,“是啊,我當然不懂。你說的什麽月夜下的誓言,我完全不明白。因為----”我挑釁道,“我是忠于職守的冥鬥士三巨頭之一,我壓根就沒見過月夜!”

“我怎麽會懂,你這種令自己,背棄聖域,投靠冥府的愛情?”

我還擊道。看着奧路菲,這個傳說中的聖鬥士表情黯然僵硬。

————我果然是個,眦睚必報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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