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
富可敵國的表現，就是在我們一路南下的路途中，從弗洛倫薩到薩耶洛，再到海岸城市巴裏，每一夜的休息地點，都是美地奇家族的莊園宅邸。
從四百年前開始的鄉村土地置業，每一位嫁入美地奇家族的名門千金都帶來自己家鄉的裝飾風格，海邊城市巴裏的豪宅，就是不折不扣的西班牙風情。深幽的門庭內長廊裏，更收藏有米開朗基羅對于希臘神話故事情節還原的雕塑。大理石的英雄一手持美杜莎頭顱，無畏的目光投向自身前走過的一行人----轉世的女神，忠心的守護者和潛伏着的敵人。
“我們要在這等待幾天，等從威尼斯起航的大船抵達，給養補充足夠後，帶着我們橫渡亞得裏亞海，在希臘港口上岸。希緒弗斯先生，您對我的安排有異議嗎？”我解下鬥篷，微笑着詢問。
他彬彬有禮地表達了感謝。
我故意裝作一副“不用謝，我都是為了薩沙”的高尚樣子，以主人的姿态，安排着希緒弗斯下榻的尊貴客人卧室----刻意和薩沙的起居室，隔了好幾層距離。
我知道在聖域除了雅典娜神廟，每一位黃金聖鬥士都入駐一座宮殿。眼前這位當然也不例外，但不知道他居住地的設施宮室，和我這奢華的宅邸，哪個更舒适？
----我敢打賭，無論射手宮，還是教皇廳雅典娜神殿，都不會擺着钿螺鑲嵌精美的珠寶櫃，也不會有垂着金線穗子一拉就迅速變成鏡廳，聚集了各角度光線的璀璨閃亮更衣間。
不過……我想着那深邃的雙眼，見不到絲毫我見慣了的人類貪念欲望之光，總是一派平和鎮定沒有物欲。那麽物質誘惑堕落是行不通的呀。
即使被我故意無禮刺探也不發火的希緒弗斯啊，黃金聖鬥士中的佼佼者，我暗暗和冥王這邊人馬比較了下----激烈嫉妒又不夠聰明的潘多拉，傳說極致傲慢的天雄星，像傻瓜一樣暗戀潘多拉對她唯命是從的天猛星----我開始覺得，自己肩頭果然扛着冥王哈迪斯陛下的深厚期望。
毫無疑問，我和他算得上各自陣營中的統帥級人物----希緒弗斯溫和寬容，卻不懂狡詐心狠，看着也不會玩弄陰謀詭計啊。
我仰望卧室天花板上貼金的繪畫小天使，露出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興奮玩味之笑。
在等待起航去希臘的日子，希緒弗斯大概知道，留給薩沙徹底無憂無慮的時間不多了，很快她就會被領到高高的雅典娜神殿內，從此深居簡出，化為照亮人間，庇佑大衆的女神----“這種生活哪裏比得上依偎在意中人的懷裏親密熱吻？希緒弗斯你有意中人嗎？有過才會懂得啊。你吻過誰沒？”
他聞言揉揉額頭，因尴尬無法也無力反駁我，只好放縱了我對薩沙的刻意教養----我教她看看這個世上，擁有世俗頭銜的女神們的享樂是什麽樣。
----從威尼斯運來的東方絲綢折扇，象牙的手柄孔雀羽飾，還有那層層疊疊的緞帶花邊，鑲嵌着珍珠的舞鞋。我大肆購買各種女孩兒的衣服飾品，連同法國傳來的種種其他新奇玩意兒一起，打包裝箱作為薩沙去聖域的新行李。
----也許希緒弗斯認為，真正的雅典娜一定可以忽視這些浮華，以一顆堅定質樸的心，履行女神轉世的使命……就像他自己一樣。
我躺在柔軟的羽絨床上，輾轉反側。合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他那不變的微笑，腦子裏轉的還是今天他和我說過的話，以及說話時候的細微表情神态----我又無計可施地爬起來，扯開厚實的落地窗簾，讓月光流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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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盯着注定是冥府敵人的人。。。我果然敬忠職守。
然後，我整整思緒，穿上了外衣，悄悄出門。
自從從冥府來到人間，第一次看到星空月色，我就喜歡上了在幽靜的夜晚自由出沒的感覺。
有些花朵，只在暗夜裏綻放，比如從遙遠的東方，和玫瑰一道傳過來的昙花----宅邸靠海崖的那一頭園林中，種植了不少。
既然毫無睡意，我不介意去欣賞一回，月下綻放的美人香味。
夜晚的海風吹得我長發飄飛，剛剛走到那一大叢灌木前，我有所察覺地，皺起了眉。
----冥府的氣息。
下一刻，我看到原本應該開出潔白花朵的昙花，突然魔性地暴漲，花苞變為血色，一把巨大的刀，撕開花瓣崩裂出真身！
天魔星奎因，拉達曼迪斯的下屬----出現在這裏幹什麽？！
他穿着碩大曼陀羅花狀的冥衣，在黑夜裏泛着紫紅的光。
我有不好的預感。
砰地一下，我未來得及喝斥，他一個字也不說，伸掌凝聚鬥氣，斬斷了連帶着花圃的懸崖。我整個人連同山石一齊，往海裏墜去！！
“該死的潘多拉！！”火光電石間，我已經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咬牙一伸手，勉強攀住了一條凸出的樹枝，晃晃悠悠極力懸挂起自己。
該死的潘多拉！！
我低頭看着下方深黑色的大海----人類不可能飛身而上。我要脫離懸崖就必須使用冥鬥士之力----可我滿口在哈迪斯陛下面前保證，直到他覺醒那天，都會徹底僞裝成人！！
該死的潘多拉！該死的拉達曼迪斯！！
妄圖用這種手段讓我在哈迪斯大人面前失去信用嗎？不，不，只要我一恢複冥鬥士的身份當場使用力量，雅典娜和黃金聖鬥士就會感覺到小宇宙的異常，一旦被他們識破我就功虧一篑！！潘多拉這個蠢貨的目的是要壞我大計嗎！
----混賬們！別讓我有朝一日穿上冥衣站在你們面前！！
我心中憤怒翻湧決定死扛到底，可該死的奎恩又對着搖搖欲墜的崖石伸出了手掌----山岩進一步崩潰，我眼睜睜看着大石頭朝我砸過來----我就要爆發了！
嗖一聲。視野驟然暴起金光萬丈。石頭一瞬間化為煙塵----随着一根黃金箭，劈開黑夜疾射如電。
我安全了。好險。
剛剛在心裏呼出一口氣。一個金閃閃的身影已經飛近我身邊，一把将我抱在臂膀之內，光明又穩健的小宇宙氣息籠罩護佑着我。
身為冥府的三巨頭之一，我未被如此親密地接觸過，驚訝地微張開了嘴----目不轉睛看着這個，金光閃閃的射手座男人。他張開了黃金的羽翼，就像暗夜裏懸崖上怒放的奇跡之花，華美耀眼。他臉上神情帶着戰士的莊重，眼裏燃燒着光明和鎮定。比人間最傑出藝術家所塑的大理石像，還要奪目強健，熠熠更美。
我被他穩穩地箍在臂膀之內，海邊懸崖間，心髒咚咚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